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寓水市II

      *

      在接近段考的假日,葉子假藉唸書,實際上則是要到小彌家玩。她提著一盒蛋糕,笑嘻嘻地站在門口。小彌開了門,讓葉子進屋。

      「打擾啦。小彌妳媽媽呢?」葉子站在原地四處望了望,平常到小彌家時,都是小彌的媽媽出來應門。

      「她今天有排班,所以不在家。」

      「真可惜,我有多買阿姨的呢。而且這蛋糕要趁新鮮吃才好吃。」

      「進來吧。」

      葉子跟著小彌走到二樓房間,由於這棟房子對於小彌母女倆來說真的太大了,二樓除了小彌的房間外,其他房間幾乎是空蕩蕩。

      「小彌妳也太用功了吧!」葉子站在書櫃前,看著好幾排的參考書發難。「上次來妳房間還沒這麼多書啊。」

      「這是之前的參考書,想說丟了可惜,就全部擺起來了。」

      小彌原先就讀的高中程度不錯,就算中途轉到新學校,小彌也很快就能跟上進度。她倒是還要教葉子幾門科目。

      小彌將小桌子整理乾淨,將預計要念的書都放到桌上。

      「好啦,先讀書吧。」

      「一來就要這麼用功?」葉子面露驚恐,一副看見書就像看見蟑螂似的。

      「我是轉學生,當然要用功了。」

      葉子只好乖乖拿出自己帶來的參考書開始認真念書。兩人將主要幾個科目念完後,葉子是電池用盡,兩人這才休息一會享用葉子帶來的蛋糕。

      「小彌,妳家怎麼會搬來寓水市啊?」葉子一邊舔著奶油問著。

      「寓水市是我媽媽的家鄉啊。」

      「妳媽媽是本地人啊?」

      「對啊,怎麼了嗎?」

      「沒有啦,」葉子將最後一口蛋糕吞下。「只是外地人真的很少,可能是天氣太潮濕不習慣吧。」

      「嗯,真的很討厭潮濕的空氣。我還在房間擺除濕機呢,很怕書受潮。」

      「我也超討厭的,感覺就是很不舒服。」

      兩人有所感觸地點頭,隨後望著對方大笑著。而後小彌與葉子打打鬧鬧,之後書也沒複習多少,時間就到了晚上。

      「太陽下山了。」

      「咦?」葉子抬頭望了牆上的鐘。「真的得趕快回去了,我媽要我回家吃晚飯呢。」

      葉子匆匆收拾書本,小彌跟著葉子走到一樓玄關。臨走前,葉子從背包拿出影集DVD交給小彌。

      「都忘了要一起看了,這上禮拜才出的喔!借妳吧。」

      「嗯,等我看完再還妳。」

      「再見。」

      葉子離開後不久,窗外下起綿綿細雨。坐在客廳端詳DVD外殼內容的小彌,轉頭看著窗外細小水珠打在玻璃上。

      「下雨了?」

      小彌走向窗戶,原先的小雨竟開始愈下愈大。葉子一定會淋濕的,且小彌記得葉子前幾天才剛染過頭髮,更不能淋雨。

      「應該還追得上。」小彌趕緊拿了傘便衝出門。

      或許是很久沒下雨了,空氣中參雜了灰塵的臭味,但又有著說不出來的氣味。小彌一邊想著,好不容易看到葉子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葉子!」

      前方的女孩轉頭,一手搭在頭髮上。

      「救星!」葉子朝小彌跑來,隨即鑽到傘下。「太好了,我這頭才染沒多久,掉色就不好了。好討厭這潮濕的地方,好幾年了還是不習慣……」她將手上的水珠抖掉。

      「葉子妳不是本地人嗎?」

      「我國小的時候才搬來這的,算是妳的前輩,哈。」葉子吐舌。

      「原來如此。還前輩哩……」

      小彌這才想起葉子有很多地方跟自己很像,不適應潮濕空氣、總喜歡待在乾燥的地方等。而其他同學倒是一點也沒受這城市潮濕的空氣影響,跟媽媽一樣。他們甚至很喜歡水氣。

      「我還擔心小彌妳不會來救我。」

      「怎麼說?」

      「怕妳被DVD裡的夏洛克大帥哥給迷住啊!」

      「唉呦!」

      兩人一路上打打鬧鬧,小彌送葉子到公車站,並目送葉子上了車才離開。葉子靠在窗戶旁,朝小彌揮舞著手中的雨傘。

      「明天我會還妳。」葉子的嘴形這麼說著。

      小彌也笑笑地朝葉子揮手。

      隔天,葉子請假。

      「會不會是淋到雨所以感冒了?」

      小彌心想,心不在焉地度過沒有葉子的一天。趁著下課,小彌拿出手機,傳了訊息給葉子:『妳還好嗎?』

      隔了一陣子,葉子回傳。

      『有點小感冒,我明天就會到學校。』

      看到葉子的回覆,小彌放心不少。但過了一個禮拜,葉子卻還是沒來上學。小彌傳的訊息也不再回覆。擔心的小彌只好去辦公室問了班導,只見總是一臉嚴肅的男老師露出與平常不同的表情。

      「葉同學她轉學了。」

      「轉學?這麼突然?」小彌愣住。

      「是啊,老師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通知的。」

      「那老師你知道原因嗎?」

      「不清楚。可能是葉同學的家裡出了什麼事吧……」語畢,男子翻閱桌上幾份文件忙著自己的事,任憑小彌站在原地。

      小彌覺得老師的反應有些奇怪。身為班導,應該清楚自己的學生才是。推拖成這樣,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不能告訴自己。小彌離開辦公室,往自己的班級走去。經過操場時,幾個男同學的對話吸引她的注意。不小的音量讓小彌能夠聽得相當清楚。

      「有個白癡去淋雨了耶。」

      「我有聽說。一年級姓葉的女的,對吧?」

      小彌歪著頭,搞不清頭緒。正想多聽一些時,鐘聲響起,那些男同學一哄而散,小彌只好走回教室。

      「為什麼葉子淋雨好像是什麼特別的事?難道雨不能淋嗎?好奇怪喔……」

      小彌帶著滿滿的疑惑等到周末。假日中午過後,小彌提著一小籃水果和硬跟老師要的葉子家地址,找到了葉子的家。她站在玄關,看到門外一地的信件,小彌撿起其中幾張廣告傳單,還發現有學校寄給葉子的信件。

      小彌按下門鈴,等了許久才有人應門。從裡面走出一位體型肥胖的婦女,她一見小彌隨即皺眉,像是不想看到她似的。小彌看她怪異的眼神,一個箭步上前。

      「那個……文心在嗎?我是她的同學。」文心是葉子的名字,小彌覺得這名字相當漂亮。

      「文心她……」

      「她在家對不對?」

      「對……」

      果然沒搬家,老師騙人,小彌心想。她抓住婦女的手懇求:「我是來探病的,水果給您。」

      面對強勢的小彌,婦女搖頭嘆氣,什麼話也沒說便讓小彌進門。小彌跟著婦女走到二樓尾端,走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而盡頭那端的房門緊閉,只聽見裡頭傳來小小的哭聲。而那婦女像是不願再前進一步似的,站在遠處。

      「文心在那裏面嗎?」

      婦女點頭,小彌只好自己開門進入。

      葉子的房間,乾淨的像是沒人居住一樣。所有的物品都被收起裝箱,房間外的紙箱應該就是葉子的了,小彌想。只是房內的傢俱還用塑膠布蓋了起來,就令小彌有些搞不懂了,葉子不是在這房間嗎?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單人床,棉被內的隆起物正在蠕動著。

      「葉子?」

      聽到小彌的聲音,蠕動停止了。從裡面傳來小小的聲音,有些沙啞。

      「是……小彌嗎?」

      「對,是我。妳好多了嗎?」

      「我……現在不想見妳。」

      「咦?」

      「妳回去吧。」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走進房間,拍拍小彌的肩膀。由於對方沒發出腳步聲,突然的拍肩讓小彌嚇了一跳。

      「文心她累了,請回吧。」

      「我……」

      「回去。」

      男子一臉的冷漠令小彌不敢與他對視。而男子幾乎是抓著小彌的肩膀將她推出房間並關上了門。在那一瞬間,小彌這才發現男子的穿著像是防護衣。而待在走廊的婦女對面小彌欲言又止,又一臉擔心地看著關上的房門。

      「不好意思打擾了。」

      小彌獨自下樓,在玄關蹲著穿鞋。聽見從樓上傳來說話的聲響,隨後越來越大聲。

      「讓她進去弄髒了文心妳要怎麼賠償?」男人吼著。

      「可是文心一直在想她……畢竟文心是我們的女兒,讓她見自己好朋友一面,難道比你的工作重要?」

      「難得有機會可以貢獻,這是升遷啊!」

      「都是你……讓文心沒救了……」

      「快整理,公司要來收了!」

      「你……還是她的父親嗎?你都沒想過──」

      「就因為她是我生的,老子想幹嘛就幹嘛!」

      「你這個冷血的人渣……」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小彌只知道自己得趕快離開現場。小彌站在葉子家外頭,一陣細雨落下,無法掩蓋二樓婦女的哭聲。一股悲傷的氣氛蔓延開來,小彌撐開傘,望著葉子家好一會兒才離去。

      「葉子的病跟她爸爸的工作有什麼關係?」

      小彌默默走到公車站,回想著在葉子家所看到的一切。小彌想起,當踏進葉子的房間時,裡面的濕度相當高,床頭旁甚至擺著類似加濕器的東西且不停運作著。

      「房間內已經夠濕了,為什麼還要繼續讓室內更潮濕呢?而且葉子討厭潮濕不是嗎?」

      而葉子的父親那一身詭異的穿著與態度,完全不讓自己和葉子有太多的時間相處。葉子的母親還因為自己硬闖的關係被打,小彌決定下次有機會要再來一次好好道歉。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