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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Z) - 味道

味道是一種感官記憶,包括嗅覺與味覺。據研究發現人的鼻子可以分辨一兆種的味道。而能存在於記憶中的,是刻骨銘心的味道。

我們總會有一個最熟悉,印在腦海最深處的記憶。這份記憶總是被曾經參與其中的事物勾起,包括味道。

大學畢業後,我和少數的一些同班同學仍有聯繫,Z便是其中之一。原因嘛⋯⋯因為我們大學時是死黨,更因為家裡住得近,我經常拉著Z陪我到附近吃飯、閒晃。

今天剛好是Z開的咖啡廳打烊日,我一早就找Z來家裡幫我將床單及被單卸下。因為平常的週末都是睡到自然醒,再貪圖被窩裏的餘溫賴床一小時,此時此刻見到清晨的陽光便覺得格外美好,冬季的日光更增添了幾分溫和在內。進房前,我給了Z一個口罩,灰塵以及塵蟎是過敏元凶,即使Z看起來一副鐵石心腸,外表像金屬製品一般。

「Z啊!不好意思,一早就把妳挖起來幹活。」我邊甩開被單上的厚重被子一邊開口道。

「習慣了。」Z說。

我從Z手上接過髒床單,摺疊好後放到桌上:「嘖,妳怎麼這樣子說話,等一下請妳吃早餐得了吧?」

「不要上次那家,味道很怪,盡是用冷凍蔬菜料理。」

「是、是、是,我換一間。」

說完,我到廁所將手洗淨後就抱著床單及被單到「24小時全年無休自助洗衣店」,這家洗衣店標榜著使用最新的洗衣機,不過我看不出來有沒有最新穎又最厲害,但每次看著大型滾筒式洗衣機運轉,我都以為阿姆斯壯又要上月球一趟了。

我迅速的將待洗物丟入洗衣機,投幣後啟動,和站在門口看宣傳單的Z一同去附近的早餐店用餐。

有鑒於Z對上次那家早餐店的挑剔,我又換了一家店請客。這間店,店內位子不多,是提供西式的餐點,不外乎就是歐姆蛋、德式香腸幾根、吐司麵包、蛋沙拉。

Z點了九層塔蛋沙拉的陽光套餐,而我不怎麼挑食,便選了簡單的「樂活套餐」,熏雞三明治搭紅茶。從餐點送上一直到餐盤只剩麵包屑,我都不見Z有什麼表情寫在臉上,也不知道是好吃還是難吞下肚。不過早餐終於解決了,在離開之前我還是忍不住的問Z:「不知您還滿意否?」

「尚可。」Z用紙巾擦過嘴巴後,還不等我翻她白眼就逕自走回洗衣店,我匆匆到櫃檯結過賬,小跑步的跟了上去。再回到洗衣店時,被單正好也到了烘乾的階段,我氣喘吁吁的就著店內提供的長椅坐了下來。

Z也在我旁邊坐下,拿出手機滑來滑去。

「下次⋯⋯走路不能慢點嗎⋯⋯?」我仰著頭喘著大氣。

「晨跑不錯啊,妳體力太差了。」她眼睛抬也不抬一下的回應我。

「平常還嫌我不夠累啊⋯⋯。」

她不接話,想必是懶得回我了。但我不說話就覺無聊,只好東張西望抒發抒發。不久,就有一位與我們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提著袋子走了進來,將已經洗好的衣物從機器裡拿到臺子上摺著。衣服甩動之間,就有一股乾淨、暖和的香氣飄過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味道,就算使用的洗衣粉相同,氣質和生活環境不同,味道便有所不同。不過有些時候我就分不出來大多女生香水的味道差異,那樣子的香氣太刻意、太刺鼻。

「欸,這人好香哦!」這話可不能大聲說,不然肯定被認成變態。我心裡想著,正想轉頭開口和Z小聲的講,卻見她拿著手機失神失神的,魂不守舍。

我用手肘碰她,問道怎麼了。她只搖搖頭說沒有,但我清楚這樣的神情是為了什麼。

「欸,Z,和妳說個故事要聽嗎?」我看著天花板。

「嗯?」她將手機收好。

我沈吟了片刻,說道:「梅雨季的衣服總是很難晾乾,妳也知道我這人有那麼一點的邋遢,衣服累積了一大疊,我便自己抱著幾天份的衣服來這洗衣店烘乾。那天我也剛好坐在這個位子東瞧瞧西瞧瞧的,很是無聊。正好也有別人在這洗衣服,那人就講烘好的衣服在旁邊摺了起來。

那時候,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是我前男友的味道,很相似,但不完全是。不過那麼一點點就足以喚起曾經的記憶。觸景生情吧,不過是因為記憶中的味道。

我偏偏在那一兆種的味道中記起了苦澀與甜蜜參半的味道。只是隨著時間久了,記憶中的味道會變質,從苦澀甜蜜轉成一種只是記憶的媒介和感慨的感覺,只記得味道帶著的故事。妳覺得這樣還算是味道嗎?」

「大概吧,   它給妳什麼感受,就是什麼味道。」

我笑了下:「後來,我轉頭看了那人,是個老頭子。我頓時覺得自己是個多愁善感的變態。」

「不是嗎妳?」Z又拿出手機繼續滑。

「當然不是啊,換妳說說,妳聞到了什麼味道?」

「八卦的味道。」Z從來都不跟別人說她感情方面的事情,所以是不是因為感情以及L而改變也無從得知。是她多愁善感,還是我呢?

「說到八卦啊,妳知不知道B最近減肥減了十公⋯⋯」

「烘好了,去拿出來吧。」Z在烘好的提示燈響起時,馬上就丟了句話給我。

「嘖,妳真是無趣。」雖然Z人很無趣,但包容朋友的個性卻是無人能比,我將被單拿出來後就讓Z跟著我回家套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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