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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I)?

有一陣子我進醫院,住了一週,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一切都無法預知。期間朋友陸陸續續來探望我,Z帶著L和兩人合煮的一鍋湯來為我補身子。之前提過的B也來了,但是是為了醫院餐點的雞翅,她到現在還在跟減肥拉扯。

B是一個令人好氣又好笑的傢伙,你可以說她可愛,外表和個性都適用這個詞,但我不想輕易讚美她,原因嘛⋯⋯她總覺得我會愛上她,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都用王八蛋來代替可愛一詞。

在醫院的這段期間,我做的療程是屬於相當枯燥乏味的,基本上也不會有趣味性十足的療程啦。大約每天的下午一點半,我要提著病歷,按下電梯的一樓按鈕,走出住院的大樓,左轉到對面的環形建築物。途中會經過燈光昏暗,氣氛稍涼的小型羽球場,場中央的頭頂掛著國父像,相片下寫著「高壓氧治療中心」的幾個大字。

第一次做療程時,護理人員為我解釋療程須知,再領我進加壓艙。什麼東西都不能帶進去,以防萬一造成火災,所以只能發呆及睡覺,痛苦指數十分的話,我一定在十分的框框內打勾。療程中,我閉著眼睛卻睡不著覺,偶爾數著還有多少次的呼吸才結束;偶爾看看指甲縫旁的死皮;偶爾注意座位旁也在活動筋骨的病患。我旁邊還坐了七個人,一邊四位,四個人面對面,所以除了對望就是睡覺。

其中有一位病患年紀大約多我五到八歲吧,蓄著鬍渣,有一頭及肩的自然捲黑髮,濃眉大眼頗有藝術家的氣質。暫且稱呼他為I好了,我們一起做過四次療程,我最後一次做療程時剛好又遇見他了,他對我笑,我點點頭表示早安。

我想這舉動是因為上次我要進艙前對著他看,露出不解的眼神。因為我們同時間做了三次的療程,但那次他沒有換上治療專用服,只在中心的等候區坐著,我不解地看著他,甚至歪了頭,再回望一次。他也看到了,沒說話,但是應該清楚我在幹嘛。

只是關心,在醫院中同病相憐的人很多。有個阿姨某次療程結束後,我們拿錯了病歷資料,此後我們在治療中心遇見也會打招呼。還有一位奶奶,總是坐在我的對面,她會關心我的氧氣罩是否過緊,因為我有次把耳朵壓得紅透、壓得痛了。

僅僅四次療程,我和他們彷彿產生了一些情誼,甚至有繼續做療程的想法,不過一回憶起每天難熬的兩小時就打消念頭了。但仍會不捨,想問問他們還好嗎?想問問那位阿姨還會難過嗎,上一次我看見她在哭,默默的流淚。

生病總是讓人心志脆弱。

最後一回的療程前,我聽見護理人員和I在對話,挺有趣的。因為護理人員問I是不是藝術家,我在旁邊笑了,原來不只是我這樣認為。但I回答不是,他說自己從事公職人員。他的過去,她的經歷應該才是散發其氣質的原因,可是我們會用對外表的判斷,用印象中的形容詞來為一個人做註解。究竟是外表影響觀察還是氣質影響了判斷?

最後我還是不敢上前問候I,我離開了治療中心等著後天的出院手續。

其實想認識看看I這個人,似乎很好相處,他穿著一雙   new   balance球鞋,走路輕盈卻不隨便,但很多時候,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回頭時機會也不在了。來不及說出口的關心,只能放在心底,希望每一個在我人生中停留過的朋友,能身體健康,快快樂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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