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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03

佐助食言了,足足過了十天才回來。他臉色疲憊,前後跟櫻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就去了洗澡、刷牙,睡覺。櫻準備了半天的飯菜跟湯,他一口也沒嘗過。

“佐助君,工作辛苦了。”

“我不是工作。”

櫻又打起精神,為他準備好換洗的衣物,說   :   “但是十天沒有回家,一定很累。”

佐助嗤笑,說   :   “你都計算著日子嗎?”

好像很可笑。好像她的生活就只有宇智波佐助這個人。其實不是,櫻有跟朋友外出,有跟漩渦鳴人當活動搞手,約了伊魯卡、卡卡西、綱手、自來也等中學時代的恩師去茶聚,更有照常到醫院實習,又要回大學上課。

她就馬不停蹄地去約會、讀書、學習,不讓自己有停下來的一刻,直至倦極入睡。除了醫學書籍,這十天也讀不下一本閒書。

對了,到底她的生活是何時開始,以佐助為核心?   萬一有天佐助不需要她,她的世界是否會全面崩潰,一蹶不振?   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付出一切的精力、時間跟青春,真的值得嗎?

十多歲時,她認為值得,因為她仍有希望   :   日久見人心,佐助一定會知道她的好。相識十多年,同居四年,她不再有那麼多幻想。佐助,就是佐助,他不會放過任何攀上權力核心的機會。他只想變成一個強者,足以向他的父親證明自己有多出眾,自己的能力不比鼬差,為了自尊,他能夠離家、輟學,再以不尋常的精力與意志,兼顧工作與學業,考上一流的大學。

這個就是宇智波佐助。

“櫻,你真是一個好女人。”佐助見她默然不語,便微笑著說   :   “你讓我的生活,過得輕鬆不少。”

有意無意間,櫻覺得佐助在嘲諷她。是的,為什麼就這麼喜歡一個男人,喜歡到不求回報?   是不是因為她跟隨他背叛家庭,因此她必須說服自己,她喜歡這個男人,才能為他奉獻這麼多。一旦她承認這個事實——其實她不是非佐助不可的——便會頓覺先前所做的,都是傻事。

與其說宇智波佐助是她最愛的人,不如說,他是她一直以來生活的意義、目標。那麼,當她找到另一種生活的意義,是否意味著,她可以戒除這沒有結果的愛情。

宇智波佐助,一個長相絕美的男人,他是一種毒,春野櫻所戒不掉的毒。

那晚,佐助睡下後,櫻在廚房忙了許久。她將當晚為佐助做的菜倒進一個大碗,攪拌成一堆無法下嚥的剩菜,就好像重新審視多年來對佐助的感情。她舀了一口,百感交集   :   酸、甜、辣、鹹,不知所云。強忍著噁心感,一口口地吃下去,腦裡閃過許多片段   :   幼年已冷心冷面的佐助君,最討厭別人說他可愛,又最喜歡逞強。被父親強逼他考警察或讀醫科,他反抗,跟素來敬畏的父親大吵一架,從家裡跑出來,還苦笑著,說   :   我不在乎,然後櫻已忍不住深深擁抱這個脆弱的少年。

初出來當模特兒,他放下自尊,討好過不少老闆,捺著性子陪一些其貌不揚、有權有勢的中年女人外出,只為換取一兩個機會。她見過佐助深夜坐在客廳,側著臉凝視窗外月色,雙眼眨著水光,但從來沒有掉過眼淚。

這樣的佐助從沒向櫻抱怨過工作的事,也沒發過她的脾氣,一直不冷不熱地跟她相處,見到她受傷或生病,會異常緊張地照顧她。

游走於冷酷與溫柔之間,讓她難以割捨。

吃到不知第幾口,她終於無法忍受,衝入廁所嘔吐,直把黃膽水嘔出來,肚裡空無一物,還在吐,嗆得一臉涕淚,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個醜八怪。

最後,她平靜地倒掉一切飯菜、湯水,一滴不剩。洗乾淨碗碟,忍受著胃痛,喝了一杯暖水,躺回床上用棉被緊緊裹著自己。

很有安全感。

很平靜,什麼也不想,睡一覺好的。

“櫻、櫻。”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輕輕推了她一下,她睏得眼睛都撐不起來,隨便咕噥幾聲當是回答,再用被子蒙頭大睡。

等她真正醒來,已是下午兩點,幸好她這天沒課也沒有實習。去客廳就看到桌上貼了一張便條,取來看看   :  

“櫻   :

          今早嘗試叫你起床,但你好像很累。昨晚不是剩了很多飯菜嗎?   我找不到,所以做了新的,就在冰箱裡。今晚我回來吃飯。”

佐助給她寫的便條,從來沒有下款,或許是因為她是唯一的住客,或許是他認為,她必定會認得出她的字。因此,任何時候他給櫻寫便條,都不會注明身份。

她笑了笑,按著空虛刺痛的胃部,把佐助做的飯菜翻熱。可是吃了幾口,已空蕩了十多小時的胃部受不住,她又衝到廁所嘔吐,不得不叫外賣,先吃了一碗清粥,才吃得下少許菜餚。手腳無力,可是留在這個家,嗅著佐助身上的香水味,分辨那種種不同的味道,更叫櫻感到疲累。再要她下去買菜做飯,更是沒可能。

她選擇給老家撥了一通電話,說今晚回家睡。櫻的父母一直以為女兒已是佐助的女友,還問她是否跟人吵架。

“不是,媽,我跟佐助君一直沒有別的事。只是我生病了,去看完醫生,再回來睡一兩天,等會兒跟醫院請明天的假。”

她去診所掛號看醫生,說是長期的疲勞,加上嘔吐過多,喉嚨輕微灼傷,胃痛也是長期積下的問題。向實習的醫院要了兩天假期,又跟大學請了一天假,未來三天可以在家養病。最後,她給佐助發了一條短訊,怕阻礙他工作,就沒給他打電話。

她只說自己病了,要回家養病,刻意沒提及何時回來。反正佐助外出時,也不會特別說明何日歸來。

若關係是對等,佐助怎樣待她,她亦應當如何待他。

很公平。

春野櫻累得無法言語,就連她也說不清,為何單是嘔吐跟胃病就奪去她的精力。或許真正使她疲倦的原因,是這段持續十多年、愈來愈沒有希望的愛戀。

櫻只想好好睡一場,接下來三天都沒有查看電話。

第四天,櫻不得不回校上課,接下來兩天要都要在醫院通宵工作,以補回落下來的進度。課本又遺在佐助家裡,便一大早上去拿書,豈料碰見窩在沙發淺眠的佐助。

見他睡得熟,她躡手躡腳地溜入房裡,拿走要用的書,剛要轉身踏出房間,佐助已不知何時倚在門邊,一眼也不眨地打量多天不見的她。

是個正常人也會因此嚇一跳   :   身後忽然多出一個人。櫻按了按胸口,呼了一口氣   :   “被你嚇死了,怎麼一聲不吭的。”

佐助皺眉,這是他不耐煩或發怒的先兆,他走到櫻面前,不甚溫柔地扯她入懷,緊抱著,下巴抵在她頭頂,說   :   “這句話應是我跟你說。你幾天不回來,也不聽我的電話,是搞什麼。”

“病了。”

“病得這麼厲害,幾天都不看手機?”

櫻這才想起,她吃藥吃得迷迷糊糊,的確沒開過手機,今早還是母親來叫醒她的。她掩嘴低叫   :   “糟了,手機忘在家裡。”

佐助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櫻,按著她的肩頭,凝視她的臉容,看得她因為尷尬而臉紅,他才曲起指骨,輕敲她的額側,低斥   :   “以後別再鬧失蹤,去到哪裡都要帶手機。”

“但是……即使有帶手機,也不是隨時能聽電話。”

櫻後知後覺,幾天前明知佐助會回家吃飯,她還拒絕為他做飯,那是她第一次拒絕宇智波佐助的要求。有一,就有二,她發現原來拒絕這個年輕男人,不是什麼難事。

佐助似是沒料到櫻會這樣直白地回應,一時說不出話來,櫻忽然感覺氣氛有點僵,甜笑起來,說   :   “我下午才回大學,吃了早餐沒有?   我為你做飯,好不好?”

佐助點頭如搗蒜,率直的反應使櫻嬌笑起來,佐助羞得臉紅,乾咳幾聲,說   :   “那也不錯,吃什麼也沒所謂。”

為佐助做飯,看著他將她做的吃進肚子裡,平實的幸福感。飯後,她無法再佔據這男人的心思和時間,便要等下一次,他肚子餓了,才需要她去滿足他。

她感情上的滿足、幸福,跟男人的胃口,有直接關係。春野櫻決定,接下來這年她什麼都不想,喜歡或不喜歡,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記下佐助每一次吃她做的飯時,那種乍看冷淡、實際飽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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