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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殭屍

      踏上二樓,通道筆直昏暗,盡頭延伸至黑暗中。

      左右各三間房,是常見的喇叭鎖木門。門上粗略刻著阿拉伯數字,按照編號,王翔益停留在2號門前,插入鑰匙孔,似乎是卡住的,使勁轉了幾下,好不容易聽到喀嚓一聲,抽回鑰匙,扭開門把,總算進了房間。

      一股霉味襲來,王翔益皺了皺眉頭,舉手往牆上摸到開關,一扳電源,才看清昏黃的室內。約三坪大小的空間,一扇裂痕破窗,一張單人床鋪,一把歪斜矮凳,牆邊靠著只剩半邊門板的櫥櫃,當然少不了蜘蛛網、厚灰塵。

      滴答……滴答……狹小的房內隔了一坪左右的廁所,馬桶內汙濁的水裡混著沙子,鐵製的洗手槽佈滿水垢,水龍頭間隔幾秒就漏下一滴水。

      王翔益走進廁所,打算關緊水龍頭,試了幾回卻鎖不緊,只得作罷。

      他把公事包塞進櫃子,拉扯領結,解開鈕扣,將那枷鎖似的西裝外套往小凳子上一扔,連踩了泥土的皮鞋都未脫,就撲倒在略凹的床墊上,滾了一圈棉被,沾枕即睡。

      半夜,一聲巨響將王翔益驚醒,他皺了皺眉,抄起軟枕蓋頭,打算繼續睡,不料陸續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他抓緊枕頭壓住雙耳,卻仍抵擋不了乒乒乓乓的噪音,忍無可忍之下只好翻身而起。

      「吵死人了!」他破口大罵,將枕頭摔在地上。

      被吵醒的惱怒讓王翔益的太陽穴抽痛,他瞇著惺忪睡眼,頂著一頭亂髮,氣呼呼地打開房門,踏上走廊,接著碰一聲甩上門板,然後朝樓梯口走去,嘴裡一邊碎念:「大半夜的,這破爛旅社搞什麼鬼!」

      甫下樓梯,王翔益劈頭就罵:「喂!吵什麼吵……」話還沒說完,他就瞪大雙眼,闔不起嘴,如同影片中被定格的畫面。

      灰暗的空間裡,滿地破瓦殘木,燈具碎裂散落,桌台斷成兩半,到處噴灑血跡,充斥刺鼻的血腥味。原先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中年大叔,此刻正直直盯著他瞧。

      爆出的眼球刻滿血絲,臉上橫豎突兀青筋,五官皺成一團,七竅血流如注,嘴角冒著白沫,舌頭扭曲外翻,膚色呈現駭人的青紫。大叔雙腳懸空,臃腫的身軀離地半尺,整顆頭以不正常的角度翻轉到背後,像是掛在背上面對他。

      冷汗狂流,心跳加劇,王翔益全身僵硬站在原地。突地,大叔整個人向旁邊平移數寸,他的視線立刻對上一抹被大叔擋住的……人影?

      彷彿恐怖片裡走出的殭屍一般,那傢伙蒼髮散亂中有兩道青光,駝背膀垂著晃蕩的雙臂,曲腿若蟹腳,乾癟的身體枯瘦見骨,變形的四肢腐肉搖墜,舉著一隻細長手臂將大叔提起,利爪深深陷入已經折斷的脖子裡。

      乍然,那個貌似殭屍的傢伙,注意到面前的王翔益,剎那間,凹陷的眼窩閃過一絲精光。

      媽呀!怎麼好像看到那鬼東西眼睛一亮啊!王翔益在心中吶喊,幾乎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碰磅一聲!姑且稱作殭屍的傢伙將手上的大叔軀體丟下,雙臂曲折向前揮舞,邁開搖搖晃晃的步伐,就朝他直奔而來。

      王翔益臉色瞬間刷白,旋身以百米速度連滾帶爬地衝上樓,想也不想地就往2號房間跑去,握著卡緊的門把,拼命扭轉敲推,但木門紋風不動,依然將他阻隔在房外。

      「該死的!快開啊!」王翔益著急地搥打踢踹門板。

      殭屍拖著沉重的腳步聲,一階一階追了上來。

      恐懼竄升腦門,王翔益汗毛直豎、背脊發涼,在看到那張沒有唇肉的裂嘴,以及灰白尖牙滴淌血水和碎沫之時,他抓狂地撞開房門,衝進房間,鎖上大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床鋪和櫥櫃抵住門板,最後再疊上一把掛著西裝外套的凳子。

      他貼靠在遠離房門的牆壁上,氣喘吁吁,驚恐地盯著那扇門。

      房外傳來接二連三的撞擊聲,門板逐漸龜裂,床鋪與櫥櫃不斷晃動,王翔益倉皇失措,渾身打顫,簡直嚇呆了。不一會,所有的動靜突然停止了,正當他感到不解之際,陡然瞥見半開的櫥櫃中,斜擺著黑色公事包,頓時陷入了天人交戰。

      那可是他的飯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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