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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殺意交錯中

《未知法則》第四章:殺意交錯中

      一早我便醒來,沒有作夢,也沒有睡過的飽足感。

      昨晚我睡在小寒家客廳的沙發上,其實小寒的臥室有張柔軟蓬鬆的雙人床,原本我以為是跟她一起睡那張雙人床,結果當我提議「雙人床就是要給兩個人睡的吧?」就被小寒轟到客廳沙發上,其後她還把自己臥室的門鎖住。

      如此,一起抵禦襲擊者的根本目的不就失去了嗎?唉。

      「……」天還沒亮,客廳內一片陰暗,臥室內的小寒沒有半點聲息,還在睡夢中。我今天打算當個優質大學生,早早到校。

      我悄悄地打開客廳的兩扇大門,然後將門無聲地帶上……原本打算這樣做,不過鐵門拉開與關上都不免有點細微的金屬摩擦聲,不清楚是否會傳入小寒的臥室。

      「呼。」我安心地吁了口氣,成功在沒有驚醒小寒的前提下,將兩扇大門關上,接著我在腳踝施加些許咒力,當我要用最快速度離開小寒家之際——

      喀!碰!身後的兩扇門被暴力的動作打開,同時竄出一隻小手,揪住我的頭髮,向後又向下拉去,痛、痛死了!沒法抵抗的力量,抵抗的下場很可能是頭皮被扯掉。

      「早安呀,阿玄。」是小寒,她扯住我那過長的頭髮,直接把我整顆頭拉到後面,我就這樣呈現下腰的高難度姿勢與視野中顛倒的小寒勉強回了句:「早安……」穿著白色睡衣,沒有單邊綁馬尾的小寒也很可愛。

      道過早安後,小寒放開揪住我頭髮的右手,我差點朝後面摔,不過後面是嬌小的小寒,所以我努力以咒力穩住腳步。一瞬間閃過故意向後摔的念頭,但那樣小寒絕對會把我的脊椎骨打斷。

      「偷偷溜走會讓我以為你被綁架了,以後出去前至少要通知我一聲唷。」小寒慵懶地說完,便關上大門,估計是回去雙人床上睡覺。這次出乎意料地沒有加上貶低我的詞彙。

      她早已料到我的行為模式,才能這樣抓到我吧。門外的我心有餘悸,太可怕了,敵人什麼的根本不重要,因為小寒才是最可怕的啊!嗯,話說我這髮型也滿是破綻呢,不只是左邊的視線會被瀏海遮蔽,還能被別人隨手揪住。造型本人倒是挺喜歡的,這也是特色幾近於零的我,唯一的固定造型,是好比註冊商標的重要存在。

      再過一個星期,便能迎來每年固定的長假。

      今天,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把教科書與筆記整理整理,便徒步前往學校。步行去學校雖然是不智之舉,但這麼早的時間,搭車到校只會落到門全部被鎖著、無聊得發慌的下場。

      即使如上所述,步行依舊是不智之舉,無謂的浪費體力。說起早到,印象中琪琪也是早到的類型吧,我記得她曾經洋洋得意地說過「我每天每天都是第一個到的噢!」這樣。

      「啊、哇啊啊啊啊——!」

      慘叫,聲音扭曲、破碎,並且無意義的持續著,好像不這樣狂吼就無法保持意識。有誰看到校園七大不可思議了嗎?

      「唉。」我剛踏入教學樓沒多久,就被迫加快腳程,無奈地朝著慘叫的起源狂奔,警衛室的大叔聽見的話,也會與我採取同樣的行動吧!運起咒力使用三步化為一步的速度,目的地是原文書籍豐富的圖書館方向。

      這麼早的時間,會聽到這棟教學樓傳出慘叫的人,很可能只有我。不列入警衛,最多也應該不會超過三個人。教學樓離警衛室有段距離,再說警衛室的大叔搞不好在聽收音機什麼的,總之印象中校內沒發生過什麼大事件,值班的警衛大叔因此鬆懈、沒注意到也是難免的。

      當我奔至慘叫發源地時,「唰!」地停下腳步,我看見已有兩名學生跟著趕到場,早到校的人比我想的還多嘛!

      發出慘叫的是跌坐在圖書館門口外的阿莫,其他兩人窺見圖書館門內後臉色立刻刷白,被石化一般地站在阿莫後面的門口外。

      我走過去,想要一同目睹令這群人驚慌失措的畫面。

      圖書館的門是開的,透過圖書館門外可以看見其內部。

      也可以看見琪琪。瞬間我斷開內心情感的連結。

      琪琪,妳的眼鏡掉囉?只是她也沒有繼續戴著眼鏡的必要了。

      從圖書館門外,能夠看見在圖書館前排位子上,琪琪的上半身與下半身分離,腰斬。鮮血以她為中央,遍佈、蔓延了周遭的桌椅還有地面。內臟已從她的上半身滑出,腸子首次得到探出頭的自由。

      空氣中飄著新鮮的某種氣味。嗯,很像呢,和鐵的味道有百分之八十的近似。

      死者的表情極端恐懼,把這表情繪製成一幅畫,命名「直面死亡」再拿去參賽,有很高的機率會得個獎。嗯,她並非無緣無故擺出這種破壞形象的臉,這是因為腰斬並不會造成即死的關係,死者在生前遭到腰斬後,活上幾分鐘都不是難事,屬於絕頂變態的折磨。身體被一分為二時,她有沒有想過把自己的內臟撿起來塞回去呢?還是她想拚命把身前被染紅的原文書給讀完?

      將視線從琪琪的屍體上移開。身邊這群人被嚇到動彈不得,其中阿莫最賣力,慘叫就是他發出的,真想拿分貝測試器讓他再喊一次,所以說人的潛力無窮啊。

      包括阿莫在內的三個人,都遺忘隨身攜帶的手機可以派上大用場,快拿起被小寒稱作「流行基本」的智慧型手機打給警察局啊!要我打?為了避免陽春的手機拿出來被消遣,我還是乖乖假裝也忘記要使用手機吧。

      話又說回來,外面這三人愣著幹嘛?觀察琪琪活跳跳的內臟嗎?正試著分辨出臟器的名稱,好確認自己是不是能把知識應用在生活上,「我知道了!這個是腸子、那個是脊椎!」像這樣嗎?

      區區一具屍體以及外露的人體零組件,我與小寒都不會被嚇成這樣。

      促進現場凝結成塊的空氣重新流動,又變成我的任務。明明我不適合這樣的角色啊,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擔任臨時指揮。

      「喂,注意注意,咳咳!別傻愣著,快打給警察局啊。」我打破沉默,也一併點醒失去判斷能力的陌生同學,只見其中一人連忙翻出智慧型手機,果然是智慧型手機!接著向警方撥打求救電話。

      「第一發現者,是你吧?」我將失神的阿莫一把拉起,讓他靠到旁邊看不見圖書館內的牆壁上。他機械式地點頭。

      「我今天與家人吵架,於是早早就出門,想到琪琪早上都會來讀書,就想找她……」阿莫受到驚嚇歸驚嚇,說起話來倒還挺有邏輯的,不像某些人被嚇到就連話都說不清。理由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知道阿莫是「第一發現者」就夠了,足矣。

      我再次望向那具屍體,傷口的斷面非常整齊,桌椅、地面都沒有半點切痕,現場也沒有凌亂的打鬥跡象。靈光一閃的我將視線掃過監視器所在的幾個位置,不出預料,所有監視器的鏡頭都整個消失,或說被切下。回頭審視走道上的監視器,也是相同的命運。

      ……有種警方無法破解,即將成為懸案的預感。不,不能太低估警察還有現代的科技,只是我敢打賭就算鎖定到真兇,警方也無法將真兇繩之以法。

      不是我在低估警方的經驗與實力。

      而是我,會在法律觸及真兇前,搶先解決一切。

      「這怎麼看都是對我的挑釁啊……」我喃喃自語,裝模作樣、虛張聲勢的冷靜面具似乎要失去耐久性了,但我死都不會被犯人牽著鼻子走,當場任由憤怒沖昏頭。

      ……犯人你啊。

      我要讓你知道自己是屬於哪一種劣等的貨色。

      ……想復仇嗎?

      我要讓你後悔以這種最低賤的方式進行挑釁。

      上午在一陣手忙腳亂的審訊中度過,我的大腦充滿各種宛如雜訊的混亂,表面上配合著對方答話,其實只是沒動腦的敷衍,精神在問答過程中早已睡死。所以我對上午的記憶僅限於「麻煩」兩個字。

      下午,我與阿莫都沒有選擇以「平復情緒」為理由請假。

      課堂上,教授沒有在講課,埋頭往黑板上抄著重點,「噠噠噠」與「唰唰唰」的粉筆聲毫無節奏地充當我進行思考的背景音樂。

      早上圖書館內只有琪琪一人。沒有其他人,琪琪與圖書管理員關係不錯,所以很可能是借用管理員的鑰匙才能在每天這麼早的時段進入本校的圖書館。

      兇手是前幾天從小寒手中逃掉的那傢伙,以能夠鎖定目標的弦作為殺人手段的存在。這次的事件不論是死者的死狀,還是監視器那近乎完美的整齊斬落,兇手都一致指向那傢伙,並且這個犯人對我有仇恨,才會以這種方式挑釁我。琪琪只是兇手拿來挑釁、攪亂我的工具。

      另外,監視畫面在毀壞前都不會拍到犯人的身影,畢竟那是事先以殺人之弦鎖定、破壞的,犯人則在確定破壞監視器後,大搖大擺的行兇,並且也無法透過監視器被破壞的路線進行犯人的推測,據我親自查看,被破壞的監視器是亂數且大量的,包括校內外都一樣,八成同樣是運用到鎖定的能力。附帶一提,今早那具屍體「很新鮮」。

      故,這個犯人的輪廓已然顯現。講台上的粉筆演奏會還沒退場,打算抄多少東西啊?

      「……難度零,犯人的腦袋不太好吧。」得知我把琪琪當成朋友看,能夠對我有影響的。光是這點,我就很想鎖定阿莫。

      再來,犯人假定是阿莫,一切就說得通。

      阿莫是兇手,前幾天曾與小寒交手,由此得知我與小寒是共同行動。昨天他被問到「為什麼不能一起來小寒家玩?」的理由,他說了謊,謊言被琪琪當場拆穿,並且最後也沒有說明真正原因,恐怕是因為只要他一到小寒家,馬上就會被小寒認出。接著,也是最關鍵的,阿莫是本次事件的「第一發現者」,也就是說「沒有人能證明他清白的」,即是說他實行殺人後可以「偽裝成第一發現者」再演戲。

      ……只是,有未知的盲點。假設他是要對我復仇,十之八九是想要我的性命,若是這樣,憑他的特殊咒術,在前幾次見面都有機會殺掉我。何必要搞成這樣?或是我的推理過於輕率?

      熟悉的鐘聲使粉筆演奏會宣告表演結束,我沒有鼓掌就即刻走下講座的階梯,離開教室。

      我必須親自行動。

      必要的時候,我做好了使用漢摩拉比之箱的心理準備。

      使用漢摩拉比之箱意味著,會陷入殺或被殺的單選題。

      假如阿莫是真兇,我是否該早一步出手,發動漢摩拉比之箱?還是又要像以前,陷入生與死的臨界點才願意讓雙手染血。

      不知不覺間,我業已在校內晃了好大一圈,卻哪都沒見到阿莫。

      「……又鬧失蹤嗎?」當我決定停止尋人時。

      「喲,阿玄!」背後傳來阿莫的聲音,「你沒事吧?唉……我也正想找你……」他神出鬼沒,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我點點頭,與阿莫一起走向學生餐廳,距離很近,穿越空曠的中庭後便抵達大學餐廳,今天餐廳仍是冷冷清清,我也承認此處的餐點很難稱上美食。

      「你認為犯人的動機是什麼?」在大學餐廳我與阿莫什麼也沒點,只是坐在餐廳的座位上,餐廳負責扮演員工的阿姨們貌似也不想理會我們,七嘴八舌地聊著今早發生的大事件。

      「……可不可以別提這個?」阿莫神情憔悴,內心宛如背負莫大的壓力。

      「是復仇喔。」我接續自己的話,頓了頓,觀察阿莫的一舉一動。

      「喔。」一臉沒興趣的阿莫。

      「你喜歡推理小說嗎?」我自然地說下去,「如果屍體沒有頭,並且沒有被精準的驗屍,那麼十之八九是掉包屍體的詭計,但這次並非這種老套的模式,不……這樣說不太對,要說是這次並非『那一種』老套的模式才對。」我簡略說明,向後輕鬆地靠在椅背上。

      「意思是,這次的事件是另外一種老套的模式?你有這次事件的頭緒了?」阿莫疑惑地看著我。

      「啊啊,是的,把本次事件假定成故事,最可疑的會是誰?」我靜靜的引導他。

      「……我不太懂,抱歉……我還沒把心緒整理好,說點別的吧?」太容易受挫了,阿莫的魅力值下降五成。

      「最可疑的當然是第一發現者喔。」我微笑道。

      第一發現者。

      身為本次事件的第一發現者突地僵住。

      「……什麼跟什麼?你在懷疑我?」阿莫難以置信地發問,既定的問題呢。

      「慢著慢著,不是在懷疑你這個朋友,」是確定喔,「所謂的懷疑呢,是要有一定程度的證據或者是把握才可以進行的,而且懷疑朋友是很不好的想法,我也盡量避免這樣去想,但不管怎麼考慮,嫌疑都指向第一發現者,無關那位第一發現者是不是朋友,若因為第一發現者是朋友便不去懷疑,甚至停止思考,我認為這更是錯誤的。總和上述,我所懷疑的不是身為朋友的你,而是身為第一發現者的你。」解釋完畢。

      繞了一大圈,還是把暫定的犯人當面推給阿莫勝任。

      「你在說什麼東西!」阿莫右掌用力拍桌,怒氣衝天,「死者是琪琪啊!是我的朋友!我沒事幹嘛去殺死我的朋友?我是第一發現者沒錯,但這又如何?第一發現者是兇手?太可笑了!阿玄,這樣不只是對我,也是對琪琪的褻瀆!你明白嗎!」場面氣氛眨眼間變得劍拔弩張。

      「不是褻瀆,我是打算揪出犯人,替琪琪雪恥。」我無視周遭帶有火藥因子的空氣。

      「那種事情是警察的工作!你少自以為是了!」散發火藥因子的罪魁禍首持續發威。

      「嗯,是警察的工作喔,是警察無法徹底解決的工作。」因為犯人可是運用未知法則行兇的啊,「早上死者的屍體實在太過新鮮,這點也令人懷疑,你早上去圖書館時有與什麼可疑的人擦身而過嗎?」我隨口發問。

      「夠了!我早上沒跟什麼可疑的人擦身而過,但是犯人行兇後的出路多得是!你只不過是硬要把犯人的框架套在我身上罷了!」碰!阿莫又狠狠地拍桌,是不是該幫桌子配個慘叫聲呢?說到慘叫聲的配音,還是阿莫早上那樣最標準吧!

      「不對喔,不是那——」「夠了,蒼玄!」打斷我的話以後,阿莫怒道,「再說下去,我不敢保證我還能不能保持自己的理智!犯人,絕對不是我!若要說為什麼的話——!」

      「……說來聽聽。」我嘆出一口氣,如果犯人真是阿莫,那阿莫的演技也太過逼真了。

      暴跳如雷、宛如遭受無法無視的侮辱,這也是在演戲嗎?

      「你透過各種方向判斷犯人可能是我,並假定我是犯人,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終究忽視了一個可能性!」阿莫在我心中的評價上漲,「那就是犯人將事件『偽裝成犯人是我』的可能性!真兇刻意引導你進行方向錯誤的思考,最後嫁禍到我頭上!」我的眉心被有力的指著。哦,挺有腦袋的嘛。

      暫且相信阿莫不是犯人,而是犯人刻意設計成誘導我進行「錯誤推理」的事件。

      不過變成這樣,兇手就不知道是誰了,兇手的圖像被打上一個大問號。

      學生餐廳的阿姨們是否聽見這場鬧劇的內容了呢?

      「……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我老老實實地道歉。

      目前為止,都在預料內。達成第一步,排除嫌疑最大的角色。

      「不,沒關係,我也失態了。面對這種事件,想要急著去揭發真相是沒辦法的,尤其是當思考有一個結果的時候。」阿莫嘆氣,坐回椅子上,「我們和好吧!阿玄!」他笑著伸出手,EQ真高呢。

      「嗯,和好吧。」我握上那隻手,同時在握手的手掌上纏繞大量的咒力,假如阿莫真是犯人,對咒力就會有所感應,只要他的神情在這時閃過迷惘、疑惑、不安,我便能當場認定阿莫是兇手。

      可是,阿莫的臉上半點變化都沒有。

      嫌疑人刪除。嗎?

      傍晚,還沒來得及看看媒體有沒有報導這次事件,就先收到小寒的簡訊,內容很簡略,「火速回來」四個字。如果為求簡略的話,寫「快回來」就好了,但是卻用了「火速」這個詞,代表是很緊急的事情,所以我沒多想,便直衝小寒家。

      「現在開始共同行動,不能再悠哉下去囉。」趕到位於社區大樓內的小寒家門前時,矮上我一個頭又半點的小寒已親自在門前等著我,她一身白色的連身裙,左邊綁上馬尾。標準裝扮。

      「怎麼回事?」呼吸回穩,體力並沒有消耗得特別嚴重,這是將咒力纏於雙腿、使用速咒的優點。

      「今天你們學校的殺人事件我已經知道了,死者是琪琪,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小寒似乎懶得跟我一問一答,「不,與其讓你慢慢想,我來說會比較快,兇手很可能是故意挑在琪琪找我們玩之後才下手的,這是兇手對你的挑釁,也代表兇手能夠掌握我們的行動,至少目前為止的行動或許都被掌握了。」有道理,我等著她說完。

      小寒舔了舔嘴唇,繼續解釋。小寒的意思是說:從手法判斷,兇手是前幾天的跟蹤狂,這點不會有錯。重點是他引發了殺人事件,這代表他絕對是對我懷抱惡意的,其實之前那個跟蹤狂也可能只是純粹對「同類」產生興趣才跟蹤,但本次的殺人事件抹殺了那個可能性,兇手對我有純純的惡意,所以兇手對我有仇恨已經不是假說,而是幾乎可以斷定的事實。

      接續來討論兇手引發的殺人事件,在小寒與我的眼中,那百分之百是透過運用未知法則的力量實行的犯罪,小寒說,這樣一來就不再單單是我與兇手的私人仇恨,可能連基金會也會介入其中。事態將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麼基金會都要介入?」當我聽見連基金會都有可能出馬,只覺得有點言過其實。

      「因為基金會不容許未知法則的存在被大眾以任何形式意識到,那會嚴重影響、干擾基金會以未知法則暗地處事的動作唷,所以有意無意間給基金會製造麻煩的失控因子,很高的機率會被基金會處理掉。」小寒流暢地解釋,「同時也會帶給同樣能運用未知法則的人警惕,讓那些不屬於基金會、卻清楚詳情的咒術師不敢太過招搖。『誰敢太超過的使用咒力,就滅了誰唷!』這樣殺雞儆猴的感覺。」

      換句話說,就是基金會為了自身利益,禁止未知法則的存在被大眾意識到。

      我逐漸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這次的殺人事件是一個跳板,跳向更加複雜的事態。

      下一幕的局面,將以本次殺人事件作為導火線,基金會的成員被殺人事件引出,不只犯人,可能連帶會一次處理掉已視為禍患的我,小寒多半不會去動,因為小寒畢竟是「最終巔峰」。而後又有個殺人事件的兇手目標是我。嘛,其結果將會導致我一次被基金會的成員盯上、又被殺人事件的兇手盯上。

      不妙,非常不妙。

      殺人事件的兇手搞不好會因為被基金會的追殺逼急了,而在近日對我出手。基金會也可能會派出兩組人馬,一組去處理兇手,一組來對付我。我處於隨時會被雙方找上的狀態。

      不幸中的大幸是,我這邊有一張他們雙方都顧慮的王牌——小寒。

      小寒的復仇決心很強烈,目標是整個基金會。我與她成立這種夥伴關係的其中一個我方條件也是「我會協助她」,而她則是有義務維護我在任何情況下的生命安全。當初會與她這樣「條件交換」,是我認為很有意思,還有我對基金會的好感度同樣是負數。

      雖然不太確定,但是說不定我那去世的父親,也與基金會有關。不計較細枝末節的我,姑且就把帳算到基金會頭上,反正深入這個領域以後,真相便會接二連三的浮出。

      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說說現今的情勢吧!

      我被兇手盯上、兇手被基金會成員盯上、基金會成員被小寒盯上。

      時機成熟時,當各路人馬撞在一起,小寒會去把基金會成員攔下,基金會那部份就由她處理。至於我,則能夠專心去和犯人單挑,弄清楚對方復仇的理由……不,我也會對他進行復仇,這次的殺人事件正是我復仇的動機。

      我不是那種會因為朋友被說兩句話就會衝動的人。但這次的情況不是朋友被說兩句話,而是朋友慘遭殺害,而且被殺害的動機就只為了挑釁我,這樣如果我保持沉默、安然自在的活下去,我會覺得很對不起犯人,犯人是這麼殷切地想要惹火我,不擇手段地乞求我對他湧現殺意,假使不達到犯人的期望就太失禮了。

      「要去哪?逃亡嗎?」我期待著小寒的高見。

      「哪都不去唷。」小寒搖搖頭,左邊的馬尾跟著晃動,她轉身打開自家大門,「這幾天內哪邊都不安全,你就以殺人事件為藉口跟學校請個假,什麼『穩定情緒』之類的理由都可以。然後你就跟我共同行動。」

      「……哪都不安全,所以哪都不去?」太意外了,不愧是小寒。

      「一起在家裡、出去辦事也要一起出去。就這樣。」小寒輕鬆地揚起嘴角,「別誤會呀,我們不需要逃亡,對方與我們可不是獵人與靶子的上下關係。我們與對方的關係單純只有誰先找上門、誰先出手的先後順序,我們雖無法主動出擊,但至少可以迎擊,這就夠了,只要守株待兔的等敵人自尋死路就夠了。」

      「說的也是,」看著絲毫沒有緊張感的小寒,我緊繃的心情也放鬆了點,「那我們兩個構成的組合是不是要取一個帥氣的稱號呢?」

      「雙色戰隊如何?你是黑色,我當白色。」小寒一定很不擅長取名字吧!我是黑色,就因為我的風衣是黑色、頭髮是黑色、瞳孔是黑色,所以才這樣說?如果她給的解釋是「你的精神、靈魂皆是濃稠、陰鬱的黑」倒比較哲學,可以接受,但依她的說法可能只會簡單表示「你的心是黑的」,這就不能接受了。嗯?還有她說自己是白色?她的衣服偶爾是穿白色沒錯、膚色也很白沒錯……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地方是白的,所以她的白與黑果然還是靠外表判定的嘛!

      「……再說吧。」我不能接受自己被以雙色戰隊稱呼。

      這天起,我與小寒採取共同行動,一點也不誇張,這是為我的生命著想。

      「玩嗎?」我將大門鎖上,小寒坐在沙發上問我,她把電視與遊戲主機打開,再把遊戲手把遞給我,她自己也拿著一把。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吧?共同破關遊戲?還是對戰遊戲?

      「好啊。」我自信滿滿地接下遊戲手把,坐到小寒旁邊,看著螢幕……哦哦,格鬥遊戲,這可是我擅長的領域啊!而且遊戲介面很熟悉,因為我玩過這遊戲的網路版嘛!

      結果,「弱到不能看呀!阿玄,你的程度連猴子都不如耶!」「阿玄阿玄,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嘛!不會確反?太好笑啦!」「呵呵、你的當身技也放得太隨便了吧!你是被虐狂嗎?」本人五分鐘內慘敗八局,期間不斷被小寒透過言語羞辱……

      不只在現實,虛擬世界中小寒也強得一塌糊塗。

      「唔,那先這樣囉?我先去把其他遊戲通關。」在遊戲中把我虐殺成渣的小寒身子向前傾,拉開淺藍色桌子的抽屜,抽屜滿滿的遊戲片啊!這就是她打發時間的秘寶嗎?這樣還不近視,太令我羨慕了,我可是沒幹什麼就近視三百多度啊!

      呃,我必須在這個空間待上好幾天嗎……我再一次掃視小寒的家中,乾淨又整齊,包含家具在內都以輕飄飄的淡色系為主,連我坐著的沙發都是粉色的。

      「噗唧!」噁心的聲音從液晶電視中傳出,我只見螢幕上是小寒操縱的角色以第一人稱的視角,把路人給肢解,鮮血、內臟噴得滿地都是,連同受害者的求饒與其他路人的尖叫都非常逼真,這到底是什麼鬼遊戲啊!我轉頭看向小寒,她一臉興奮,愉快地操作遊戲手把,精神徹底沉溺於遊戲中。這款遊戲的血腥與屋內的輕柔形成無比的違和感。

      不過這樣反而讓我鬆了口氣,萬一小寒愛玩的是戀愛遊戲,那我可能會懷疑小寒有雙重人格,還好是玩這種遊戲,太符合我所認知的小寒了。

      第一晚在遊戲中度過。直到接近午夜她才將遊戲機關掉,窩回她的臥房,我也有些睏了,便去敲敲她還沒鎖的房門,「妳房間的雙人床就是給兩個人睡的吧?」我還沒問完,她就鎖上自己的房門,叫我滾去客廳睡。

      ……只好把這當作是小寒有什麼消滅敵人的絕頂計策,才讓我們在深夜分開。

      隔天起,我發現這不過是住在小寒家,跟她過著同居的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

      ——等待既定的異常降臨,取代暫時的日常。

      如果要問我與小寒相遇到底值不值得,我會毫不做作、落落大方地說「值得!」,但若問我可以再選擇一次,下輩子想不想再有這樣的相遇,我則會婉拒。這不是什麼矛盾,而是能與小寒有現在這種關係,是個真正的、純粹的奇蹟啊。假使沒有奇蹟,我在與她相遇那時,就會在誤會中,以敵人的身分被她當作障礙清理掉。

      「……太可怕了。」那時候、五個月前的她,不該稱作小寒,而是「最終巔峰」。

      我閉上雙眼,在黑暗中冥思。

      ——五個月前,被稱作「最終巔峰」的十七歲少女,與自稱「咒術師」的大學生——我,兩人在巧合下相遇、在誤會下互鬥、在奇蹟下結夥。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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