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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叄,一入宮闕深似海。

章叄,一入宮闕深似海。

      皇家旌徽高高聳峙,氣象莊重,錦衣宮人匍匐跪候道旁,內官各持禮器侍立在後,皇家護衛執仗陣列。仰望天空,一片澄淨如玉,陽光明媚的流瀉於我的臉上,是個非常晴朗的日子哪。靖熙六年,農曆十月二十,適逢大胤朝皇帝第二次選秀的日子,選秀三年一次,是每個官家少女所要面對的事情,年方從十二以上至雙十年華以下皆是選秀之列,目的就是選才貌雙全的女子入宮,繁衍子嗣。

      而我,自然就是為了這次的選秀而來。

      因此我特別將萬縷青絲梳成清麗不失嫵媚的朝雲近香髻,斜簪一枝仙鸞白玉玲瓏簪,雙眉畫作畫遠山眉樣式,眉中間點綴一朵芙蓉金鈿,一雙如雪狐又水靈的凝灰色眼眸,更加靈動傳情,一襲櫻紫色的千瓣芙蓉織金線的上裳,下裙是同色的縷金百蝶裙,皓腕上帶著荔紅鸞雲手釧,細細的妝點下來,更加顯得我艷色窒人。

      只不過,這樣美的裝束,卻只讓我顯得更加悲哀。

      挑選秀女之地乃是在明成殿,其餘的則在陽平宮的東南西北四暖閣等候選看。我由內監引入東暖閣,接著,四面八方的視線便朝我而來。

      「那是哪家的小姐?模樣當真是人間絕色!」

      「嘖嘖,妳不曉得呀?那是華國公唯一的嫡女,裴昀姝啊。」

      「妳也太抬舉她了,人間絕色,應該說是狐媚吧,哼。」

      「聽聞她才方及笄呢,皇上可不喜歡這麼青澀的女娃呢,別管她!」

      周遭的話語不斷地傳入我的耳畔,我淡漠一笑,並不理會,只逕自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候傳喚。

      垂眸沉思之際,一把嬌脆的嗓音傳入耳畔,「似錦見過裴小姐。」我略帶詫異的轉眸,是一名嬌小的人影映入眼簾,她一襲明亮的芽黃色衣裙,將她嬌俏可人的容顏襯得更加容光煥發,我向她投以疑惑的目光。

      她朝我嬌俏一笑,「妹妹似錦見過裴小姐。」

      我不知她接近我是何意,然而我亦對她報以一個清柔的笑靨,「似錦妹妹無須客氣,妳我同是待選秀女,妳喚我……」我一頓,有一瞬忘了自己的現在的身分,然而很快地又恢復了笑靨,「昀姝即可。」

      「昀姝姐姐,妹妹余似錦,家父是京府檢校余宏。」她介紹了自己的身分。

      哦,京府檢校乃是從九品,官階算是甚低,莫怪要來找我搭話,她恐怕是盼望能攀上一棵大樹吧。的確,華國公的嫡女,這般容貌家世,不入選也難。我細細打量她,容貌生的好,模樣也嬌俏,言行有禮,以她如此條件,可見是有心要入選的。

      我尚未接話,她已然繼續道,「似錦方才遠遠就瞧見姐姐的容貌氣度,便好生景仰,才莽撞來攀談,還望姊姊莫要見怪。」

      我嫣然一笑,「似錦妹妹客氣了。」

      與她稍稍閒話家常之際,內監已喚到我,朝余似錦略略一笑,我轉身隨著內監入了明成殿。

      我與其餘五名秀女整衣肅容的踏入了明成殿,隨著內監的指示跪下參見,聽著內監特有的尖細嗓音,念唱著每位如花女子的家世芳齡,我只覺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還是在齊國的后宮一隅,見不得天日般,可如今,已然無法回首。

      我略略偷瞧了下寶座上的帝后,遙遙一眼望去,赤金九龍金寶的寶座上,正是胤朝的君主紹麒,只見他頭戴通天冠,層層珠簾遮住了他的容貌,遠遠看只覺他氣度風華皆透出一種慵懶與俊美之姿,而她身旁的皇后鳳冠霞帔,模樣亦是看不清楚,但從如此遙遙望去,便感覺的出那母儀天下的氣韻不容小覷。

 

      正想著前途茫然未卜,司禮內監已經唱到我的名字,「華國公裴德之女裴昀姝,年十五。」我盈盈上前,娉娉婷婷的拜倒,垂首曼聲道,「臣女裴昀姝參見皇上皇後,願皇上萬歲萬福,皇後千歲吉祥。」

 

      皇帝愣了愣,良久方讚道,「早聽聞華國公有個女兒,知書達禮,明艷無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皇后淡淡一笑,亦隨聲說,「是啊,只是華國公把這女兒當寶,藏在府中,不輕易給人瞧的。」皇后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回,「這容貌當真是絕色,本宮這麼多年,尚未見過如此絕麗之女子。」

      娥眉不禁輕蹙,皇后如此盛讚,當真不知是何用意!

 

      我心下感嘆,連如此偽消息都能傳入帝后耳中,可見那人費了不少心思,才能在胤朝安排一個重臣,又製造出如此多的流言,果然用心!

      我亦只能垂首,「多謝皇上、皇后娘娘誇獎。」

      沉寂良久,我最終聽到的,是皇帝簡短卻又鄭重的兩個字,「留用。」

      帶著幾分茫然的謝恩後,內監將我引出明成殿。

      終究是如此。

      唇角,勾起一抹諷刺悲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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