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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弓村 第一章 啟 之一

尋弓村坐落在群峰交界之處,一塊佔地不小的平坦台地。能造就這個村落的形成,主要是左右兩側各有河流環繞,在此地漁獵牧農都不成問題。特別是流經的渲清河,因為距離最近,村人的生活非常仰賴這條河。步行半天的時間更有遼闊的蔻漪湖,湖水澄澈,漁獲十分豐富。地利之便,讓兩百位村人自給自足。

以湖泊為界,可將村落分為東西兩村,各由村長作為領導,負責處理對外的事物。兩邊居民鮮少互動,互不干涉。由於絲毫不仰賴外來資源,人口遷移更是少有。即使尋弓村地處北邊──安達飛盟帝國和南邊──札梅爾諾王國之間,兩國是互有默契,保留這個中間區域,除了偶與村長互動,從不隨意出兵侵犯。

這日夏季末尾,一群西村裡的少女、農婦抱著待洗的衣物,嬉鬧地走到渲清河岸,唱起歡樂的村謠,替周圍山林染上歡喜氣氛。和這幕歡愉景象相比,同樣在河岸的不遠處,有名女孩隱身在河草中,安靜地搓洗衣物。

這名女孩高挑瘦弱,閃著金光些微偏紅的黃髮盤在頭上,額上束著暗紅色的髮帶,和身上紅白相間的裙子配成同一款。

雖然能聽見喧鬧的笑聲,女孩是不為所動,專心於清洗,甚至挑選一處特別濃密的蘆葦草叢,有意遮掩自己的身形。但是,草叢遮掩不了她那柔美的消瘦臉龐。驚艷,是她給人的第一印象,配上一雙湛藍大眼、白皙皮膚、彎彎秀眉和櫻唇,很難相信如此普通的小村子裡竟藏有這樣秀美的少女。

搓揉幾件衣物,她拂袖拭汗,絲毫不因遠方的歡愉而有所鼓動。只是,浸在水中的手指頭忽然撞到異物,免不了的疼痛,讓她蹙眉。她知道有東西混到衣物裡。這是常有的事情,此處流水不深,流速卻很快,衣服很容易混進小石子。

她耐著性子摸索,等到摸到異物,才驚覺摸到的並非是石子,竟然一枚閃亮的圓形腰牌。腰牌雕刻精美,在陽光照射下閃著金光,格外璀璨;上面雕著她看不懂的圖騰和文字,圖騰看起來像一隻準備展翅飛翔的鴞。驚訝讓她眨眨眼睛,用手秤秤重量,不禁懷疑是純金打造。

心裡燃起不安,她捏著腰牌,拉高脖子張望,隨即發現在河水上游處的蘆葦叢中有異狀。她湛藍的眼瞳裡出現一名倒臥在岸側的藍衣男子。

內心毫無準備下,她被此景嚇的起身,惶恐地盯著男人,以至於沒有注意周圍傳出此起彼落的難聽尖叫聲。

「這個女人怎麼會在上游洗衣服?」「媽呀,這些衣服不是都得重洗。」「明明警告她要下午以後才可以來洗衣服。自己倒楣就算了,還要蔓延厄運。」

一群女人驚慌失措,露出難看嘴臉,急著收衣服,不願意和少女多有接觸,大家飛也似的逃離,只有幾名小女生故意拾起地上的小石子或雜草,朝黃髮少女丟擲,但是很快一哄而散。不在意這樣的無理對待,黃髮女孩臉色蒼白,緊盯著倒在遠處的男人。他似乎是卡在石縫中,才沒有被急流沖走。基於安全,女孩不敢靠近。猶疑好幾分鐘,她才移動已經僵硬的雙腿,快步跑開。

再怎麼努力保持鎮定沿著來時路奔跑,她的驚慌仍表露無遺。不少看見她的村民是瞪眼張嘴,目送她奔走的身影。盡量忽略這樣的視線,她也很不舒服;換作平日,她一定會努力隱藏自己,不希望給人嘻笑的機會。但是此刻,她心裡全是人命關天,自然顧不了那麼多,氣喘吁吁衝進村裡最氣派的屋子裡。

不加以理會他人阻攔,她心無旁騖似的,直接走進。推開門的瞬間,她才想起自己有多麼失禮。房內有五人,每個人都睜著眼睛,不能相信她就這樣莽撞地闖進。承受所有質疑的目光,她嚇壞了,不禁瑟瑟發抖。

這是她活到十八歲以來如此大膽。

「薇拉,妳怎麼跑到這裡?」

率先開口的是名中年男子,他坐在木桌前,搗藥的手停下來,兩頰有殘留的鬍渣,蒼灰的眼睛盯著佇立在房門口的少女。這名男子一頭黑髮,不同於多數蓄長髮的男子,頭髮剃的極短,臉上有歲月滄桑,魚尾紋明顯,一襲墨綠衣袍襯出修長身材。他沒等少女回答,先將石碗裡的藥汁倒出,向一旁的少年說話。

「把這裡的藥草汁敷在你哥哥的傷口上,沒有意外,應該三天就能復原。」露出親切笑容,黑髮的男人彷彿沒注意到現場氣氛的尷尬。

「雅諾醫生,非常感謝您。但是能麻煩您請這個女孩離開嗎?我可不希望我兒子的傷因為她而更加惡化。」

有名服裝艷麗的中年少婦靠近,語氣和藹可親,眼睛卻瞪在紅衣少女身上。被稱作雅諾的男子抽動眉毛,表情立刻僵硬。他頓了頓,才把蒼灰眼珠轉到少女身上,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

「薇拉,有很重要的事情嗎?如果不急,妳要不要先到外頭?」

聽見父親的話,少女眨了藍色眼瞳,不發一語,畏縮地轉身離開。她其實焦慮,擔心那名還浸在河水裡的男人,真希望父親能盡早離開。偏偏,村長夫人嫌惡的視線讓她怕得不敢說話,只能選擇站在屋外等待。她已經習慣這樣的無禮,從小到大,冷嘲和戲謔是習以為常,她只求不會造成父親的不便。

等待的時間令她萬般煎熬,這裡是村長的家,進出的人本來就多,旁人的注目使她非常焦躁,格外緊張。幸虧沒有多少時間,穿墨綠色衣服的父親已經提著藥箱,遲遲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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