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尋弓村 第一章 啟 之二

對聚焦的村民露出溫暖的微笑,雅諾踱步到少女身旁,一派輕鬆地問話。

「薇拉,妳不是去河邊洗衣服嗎?怎麼會急急跑進這裡?」

少女湛藍的眼睛迎上蒼灰眼珠,啓了貝齒卻隨即打住,神色緊張地觀看四周。不少村人緊盯的目光,讓她下意識不想在此談論。雅諾看出女兒的疑慮,故作自然地牽起她,朝森林小道走去。

遠離村民、確定沒有人跟著,女孩才領著雅諾匆忙走回河岸,她指出倒臥在石縫的藍衣男人,並將拾獲的腰牌塞進雅諾手裡。瞥見純金打造的腰牌又目睹倒在河岸的人,雅諾是詫異。他立刻放下藥箱,小心走近。

這名男人身上多處擦傷,右胸更被銳利匕首刺傷,凶器還倒插在上面,傷口雖深卻不足以致命。男子一身華麗服裝,袖口和腰側有繡工精湛的銀色繡線,腰上更繫有一條同款式的腰帶,上面別有數個別針、徽章,而今被河裡的尖石刮出一道道痕跡。除此之外,他的手上甚至配戴造價不斐的手環、戒指,一看就曉得出身極為尊貴。他應當是相貌堂堂,如今卻臉色慘白,生命徘徊於生死邊緣,身體又因為浸泡河水時間過長,有嚴重失溫。

細心檢查以後,雅諾對站在河岸的女兒微笑。

「別緊張,這個人還活著。薇拉,幸好妳沒有張揚,要是被村長發現,可能就任由他在河裡等死。妳現在趕快回家拿幾件我的衣服,再拿毛毯和揹籃過來,順便把提亞牽來,我的年紀可沒有辦法揹個成年男子回家。動作快,但是盡量不要引起大家注意。畢竟他是名陌生人,我們小心為妙。」

雅諾說完,便吃力地把人朝河岸拉,深怕會被河水沖走。

少女聽著父親的命令,迅速將交代的事情辦妥。需要的物品到齊後,雅諾開始脫下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指示薇拉一同幫忙,小心地將人抬上被稱作提亞的小馬上。兩人牽著馬,狀似自然地走回村子。

為了掩人耳目,雅諾故意用大毛毯蓋住男人,不希望被其餘村人察覺。薇拉則揹著裝有男子衣物的揹藍,默默跟在後頭。回到位於村落邊緣的小木屋,雅諾開始忙碌,先移除匕首,再急著敷藥止血;他命令薇拉多燒柴火,提高屋內的溫度。雅諾弄了好一陣子,總算男人的穩定傷勢。

這時,天色早暗下,雅諾疲憊地坐到餐桌旁,享用女兒準備好的晚餐。默默啜飲熱牛奶、食用麵包、馬鈴薯,父女倆緘默,靜靜地用餐。

吞下最後一塊黑麥麵包,雅諾撣撣麵包屑,悄聲說:「薇拉,接下來可能得委屈妳。聽好,這個人受了很重的傷,接下來的十天是關鍵,如果他持續昏迷不醒,只怕永遠都醒不過來。我會努力救治,但是需要妳的幫忙。暫時不別讓村裡的人知道,人多嘴雜,我們還是少惹事。白天我會照常出診、整理藥草田,到時候就麻煩妳照顧那個人。家裡的事情先擱下,偶爾煮煮牛奶就好。」

點點頭,薇拉的藍色眼睛卻表達出心裡的擔憂。看女兒始終皺著眉,雅諾連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不要害怕。我相信這名男人並不是壞人。看他沒有留髮,顯然是受過特殊教育的人士。無論他是誰,先搶救生命要緊。」

眨著蒼灰眼珠,雅諾用平靜的口吻把話說完。少女稍稍點頭後便著手收拾桌上的杯盤,走回廚房。她的心裡其實緊張和害怕,父親收留的可是一名來歷不明的陌生人。

只是,身為女兒,她沒有表達任何意見,選擇完全服從。

避免被村人察覺,雅諾特意將人安排在小木屋的二樓,也是平日薇拉休息的地方,還費心思搭建一張臨時小床,讓人有個舒服的躺臥處。十天下來,薇拉照著雅諾的指示,按時替人換藥、餵藥。經過診治,胸傷已經獲得控制,倒是失血的情況讓他過於虛弱,加上匕首上有餵毒,造成傷口開始發黑、潰爛。

礙於不確定是何種毒性,雅諾只能調配大量的解毒藥汁,要求薇拉必須勤勞換藥,更要努力餵食讓人服下藥汁。十天來,男人高燒不退,不時痛苦呻吟。薇拉時常一夜未眠,照顧高燒的男人。

隨著身體狀況逐步改善,這名男人的臉從失溫的慘白逐漸轉成較紅潤的氣色,露出他原來有張英挺的面孔。發燒的他總是夢囈,彷彿身處殘酷噩夢中,無法清醒。有時,薇拉感覺不忍,只好緊握他的手,期望能幫助他脫離夢魘。

這是十八歲的薇拉頭一次與父親以外的異性近距離相處,她是小心翼翼,甚至害羞地替對方更換衣物,擦拭身體。怕人會不舒服,薇拉將對方原先配戴的戒指、手環全數取下,謹慎洗去上面的汙血,連同一開始找到的腰牌,一起用小錦囊裝著,塞在病人的枕頭下。

她發現男人原先的服飾不是平日可見的衣料,也和一般人不同;更重要的,衣服是件長袍。普通人穿不起長袍,這是身分地位象徵的高等服裝。這表示男人可能是王族、貴族,也可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特殊人士。

無論這名男人的真實身分為何,薇拉可以肯定:尋弓村不是這個男人應該待的地方。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