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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虐戀】天使之血

「她是最後一隻,明天是爸的生日,不要讓祂失望。」

大雨淋濕了整座台北城,閃爍的霓虹燈招牌溶入了節慶的氛圍,紅紅綠綠的,到處都掛著紅綠的布條裝飾,重複再重複的英文詞句,破舊的影響裡傳來九零年代的鐘聲,我站在某個商辦大樓樓頂,望著玻璃帷幕中的自己,黑色西裝黑色皮鞋黑色雨傘,似乎不適合這個日子。

她靠著我的肩,雨水落在我的手背,一滴一滴滾落進水泥地的污漬裡,角落的苔蘚大概也披上大紅色的袍子了吧。

「你五年前說,要是聖誕節台北下雪,就要跟我結婚。」

沒想到她記得那句無心的誓言。

爸五年前支使我去接近她。

我還記得那年她的模樣,一樣是二十四號的雨夜,在信義區的廣場。她倚著百貨公司的玻璃門,淺褐色的長髮,那雙銀亮的眼眸恰若宇宙天河,孤傲地看著往來的男女,酒紅的唇啣著菸,猩紅色的大衣與艷紫高跟鞋。

「你跟他們不一樣,我知道。」

她拉起我的手,穿梭在這座擁擠的大街。我們一起看年末101的煙火,一起搭火車遠離喧鬧的城市,一起在河堤聊關於未來的想望,一起在陋巷裡酒吧裡喝到爛醉。千萬年來,像是只等著她一人似的,她掌心的溫度刺進我皮膚,沿著神經,植入我的心房。這一千八百多天的日子,偶爾我嫉妒她與別的男人說話,但她告訴我,只有我是唯一一個她認真對待的男人。

「因為你是上帝派來我身邊的天使。」

她總是這麼對我說。

聳立的聖誕樹點亮雨夜,潔白的燈飾掛滿整個人行道,我牽著她的手,漫步在人群中。她說,她一直很想去板橋那看看,但每年工作都太忙了,今年特別請特休,要和我一起過聖誕。

「好像雪!」

她指著滿天的白色小燈。

「這樣算是下雪嗎?」

我笑著看她俏皮的眨眼。

回去前,她要我幫她拍張照,這樣哪天她沒辦法陪我的時候,就可以看看手機裡的相片。

「啊—好想去東京啊!」

我跟她說,要是明年我聖誕那週有放假,就帶她去日本過,去看真的雪。

「一言為定哦!」

*

「記住,他們的人喜歡穿黑衣服,不要被祂抓到了……」

大概是那晚的雨滴模糊了我的視線,才會奮不顧身撲向他胸膛裡的火。

如往常一樣,我在舞池裡狩獵完男人後,暫時逃進雨中,想忘記幾個小時前的炫光與電音。冷冷的聖誕夜,他像是天使般倏然出現在我眼前。濕漉的黑色西裝黑色皮鞋,冷峻的臉龐若那博物館裡的大理石雕,在他深邃的瞳仁裡,我看見不應屬於人世間的氣質。

傘下的我們卻十分平靜,我靠著他的肩,看著那顆高高的大聖誕樹。多麼希望我們能一路走到世紀末,也許我們可以帶著彼此逃離最終的審判,逃到一座只有我和他的樂園,那裡陽光晴朗,有著藍藍的天,燒紅的蘋果,與柔柔的草原。

我不停說服自己他不是他們的人,不會是他們的人,不能是他們的人。

從沒忘記他五年前那晚的誓詞。

「要是哪天,台北的聖誕節如果下雪的話,我就娶妳。」

大片的玻璃落地窗將繁華的街市倒映在夜空中,我望著窗裡我們的鏡影。

想起去年,他說他從沒看過夕陽。

「我工作的地方,沒什麼機會看到太陽下山,好想看看什麼是落日。」

我笑他是在南北極做事,才會過著這種永晝永夜的生活。但他從來不說他工作上的事。也許是殺手吧,神秘兮兮的。

於是我們去高美那看海。落日將水面染成金色的,海風鹹鹹的,吹著他烏亮的短髮,聽著沙灘上大學生的嘻鬧聲,殺那間,我們也年輕了十幾歲。他說,他大學是在國外讀的,不知道那時候的他是不是也像那些孩子一樣,有著對未來的期待,有著青澀的盼望。

我還記得最後他居然哭了。

「要是能夠天天看到這樣的美景,那該有多好。」

我跟他說,叫他換個工作,搬來台北,這樣我們可以天天見到彼此,也可以天天看到暮色。

「等我,我做到明年聖誕節,到時候應該就可以跟妳一起生活了,也能帶妳去東京過。」

然而今年仍被困在這坐城市,我他只好跟說我想去板橋耶誕城,聽說那的聖誕樹也很美。

分別之前,我要他拍一張我的照片,這樣即使彼此不在彼此身邊,也可以看看照片裡的我,想我。

*

聖誕樹在眾人的歡呼聲亮起,浮華的光雕與輕快的節奏擁抱著一對對情人。米迦勒從黑色西裝裡掏出上帝給他的那把特製手槍,抵著路西法的頭,泛紅了眼眶。周遭的歡樂似乎都與他們無關,仍洋溢著節慶的幸福。

「妳什麼時候知道的。」

米迦勒顫抖著右手,扣下板機。

一樣是五年前的笑容眼神,她撥了撥米迦勒的頭髮,閉上雙眼。

「從我們見面那天,我就知道是你了。人們都說,大天使長的手心炙烈如火。」

她牽起米迦勒的左手,指尖在他掌心畫了顆愛心。

「你是上帝派來我身邊的天使。」

舞台上歌手輪番唱著情歌。

「我沒有時間了,沒辦法再拖下去了。」

米迦勒落下淚。

路西法將手槍拿了過去,槍口對著自己的頭,微笑著看米迦勒,她知道,要他殺了自己是不可能的,如果這次再被縱放,死的就會是他。

「你跟我約好的哦,如果明天下雪,我要做你的妻子,我們要一起過著人類的小日子……」

砰,煙火在烏雲裡綻放,看不見任何絢爛的花彩。

*

「為您插播一則最新消息,稍早七點左右時,台北市與新北市竟下起了雪,氣象專家表示,這可能與氣候異常有關……」

與此同時,東京上空也飄著淡淡的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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