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原來 你記得我的名字

那ㄧ年夏天的記憶

在這個瞬間開始有了清晰的畫面

當我好不容易結束整個區段的治療

回到護理站振筆疾書趕著完成護理記錄

抬起頭   看見倚在櫃臺邊上的你

不知道已經在那裡站了多久

挑染過的髮梢露出一側好看的眉眼

嘴角掛著稚氣的笑容

問我有沒有要量血壓

翻翻病歷   你並沒有下午的治療要做

問你是不是要出去

你搖搖頭   笑意更盛

左手支著下巴

安靜看我處理手邊的工作

我也沒有多餘的心思招呼你

 

後來幾天上班

老是看到你手腳上纏著紗布繃帶

在走廊上一瘸一拐的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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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的治療

從輕拍你沒受傷的左肩開始

睡夢中被喚醒的你

總是會先抬手揉揉眼睛  

順勢伸個懶腰

唇角微勾

然後睜開在昏暗燈光下

也閃爍著笑意的眸子

好像每天早上醒來

都是多麼令人愉悅的事情

也因為你微笑的眼神和嘴角

即使知道區段內有好幾個重症的病人

要下班以後才有時間好好吃一口飯

我還是能強撐著生出邁開腳步的動力

因為這一整天

你時不時會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

和我眼神交會的瞬間抿嘴笑起來

要去哪裡會像個乖孩子一樣先跟我報備

該在病床上的時間也不會讓我找不到

簡直是個模範病人

當我忙完了   你會晃到我身邊來

和我瞎扯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但是大部分的時間

我忙碌的腳步只能和你錯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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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

這活繃亂跳的傢伙

看起來比我還有活力

摔車受了點皮肉傷

住院十幾天除了換藥、量血壓

就是到處瞎晃

來來去去每個病人都能聊上幾句

有時候站在一旁看我備藥

有時候隔著櫃臺看我寫紀錄

總是期待你下一句會表白些什麼

卻又只是笑著不說話

等你邁著慵懶的步伐離開

我還兀自忐忑不安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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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是什麼樣子

紋身、飆車和輟學的世界我想像不來

因為不快樂

所以迷戀你總是微笑的眼神和嘴角

是能驅散我心底那抹灰暗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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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院那天是週末

幫你辦妥出院手續

在護理記錄簽下最後一個名字

只是看我手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你說你可以自己去領藥

也無暇再多說些什麼

只能揮揮手和你道別

我知道

當你轉身背離以後

我們將變成狹路相逢

也認不出彼此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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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期間依然忙得沒空吃飯、甚至喝水

下班再行屍走肉的啃中午冷掉的便當

在病房總是以時速七公里走路

(只差沒有奔跑起來了)

 

每天都有寫不完的書面資料

 

辦不完的出入院

處理不完的突發事件

還有輸不完的血

(輸一袋血要量三次生命徵象   寫三次記錄)

(如果一個病人只輸四袋血   )

(當然每天不只一個輸血的病人)

聽說新人會比較旺

但也沒必要旺到連同事都直說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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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的那張床在你出院後空了一陣子

每次經過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是在你住院期間養成的壞習慣  

後來那張床住進一個重症的阿伯

本來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

阿伯卻又出現輸血反應

做了處置都沒有改善

我就來回奔波於護理站與他的病床之間

(時速增加為八公里)

無法抑制瀕臨崩潰的情緒

一滴眼淚就活生生落在阿伯正在量血壓的手上

哪還有空注意阿伯的反應

馬上轉身落荒而逃

 

連血壓計都來不及帶走  

這輩子沒有這麼窩囊過

一個人躲在廁所

摀著嘴巴   挖心掏肺的哭了一場...  

我想

不單單是因為工作的壓力讓我崩潰

而是曾經被耀眼的陽光溫暖過

失去後的黑暗才顯得更加寒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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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八個大學死黨

終於又聚在一起

因為我們都要輪班的關係

聚會時間一直沒辦法敲定

好不容易吃到這一餐飯

已經是畢業後三個月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洗鍊

大家都瘦了   也都憔悴了

顧不得那鍋鴛鴦已經滾了兩三番

根本沒有人把心思放在餐桌上

每個人都有滿腹委屈和埋怨

七嘴八舌訴說這三個月的磨難  

席間手機不知響了幾次

等我發現急忙把它從包包裡撈出來

是陌生的號碼

[喂∼]

[請問你有撥這支電話嗎?]

另一端

竟然是我日夜牽掛的   你的聲音

[...沒有吧?]

[可是你昨天有打...]

[喔...那可能是打錯了吧!sorry!]

[沒關係]

[ok!掰~]

[再見!]

結束不到一分鐘的對話

我的心臟卻像跑完百米

怦怦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是我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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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   我還忐忑得睡不著

手機再次顯示午後的那個號碼

電話一接通

你直奔主題

[…….我們是不是認識?]

我慌了

ㄧ如你倚在櫃檯邊上喊我

抬眸就對上你張揚的笑意時的手足無措

[我有再打錯電話給你嗎?]

[嗯!沒有啊!]

[那現在是怎樣…...]

別說三條斜線了   我臉上的線條應該足夠下一盤象棋

這是個什麼意思?

[只是想說我們會不會認識…...]

我知道是你

而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喔!]

一段不算長的沉默

[那妳住哪裡!]

[T市]

應該說是老家在T市

畢業以後搬到H市工作

[喔..我也有朋友住那裡]

[那你住哪?]

[H市]

唉∼我知道

我還知道你18歲就去服兵役  

做什麼工作

左肩上有一條龍

…...這傢伙怎麼隨隨便便就跟人聊起來了

這是什麼此時此刻死去

 

也該含笑九泉的狗血情節啊

 

—————————

 

我當然沒有在那一刻死去

每天早上睜開雙眼後要面對的

倒是依然讓我生不如死

只是我的生活作息出現了一點點變化

 

下班後不再啃中午沒空吃而冷掉的便當

早早爬進被窩睡覺養足精神

因為你十一點會打電話過來

往往要聊到隔天凌晨才肯收線  

為此我在床邊裝了室內電話

話題依舊不著邊際

聊你的工作

聊你學生時代的風光

聊你最近出了車禍剛從醫院回來

我始終沒有問你

到底知不知道

我就是每天把你從睡夢中喚醒

卻忙得沒空理你的菜鳥護士  

[其實我們認識…...]

這層紙窗戶終究還是要捅破的

當你口中說出我的名字

竟亂了心跳的節奏

原來   你記得我的名字  

[啊?是你…...]

 

我尷尬的不知道是該繼續演下去

還是繼續演下去

沒有告訴你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你說被我照顧這麼久

請我吃一頓飯

其實我最應該糾結的是

你為什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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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

你照例在十一點打電話來

還是聊到凌晨才互道晚安

只是我睡回籠覺

你卻正要呼朋引伴開始精彩的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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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都吃飯去了

整個護理站只剩我一個人

又在拼命寫記錄

偏偏電話響個不停

事情一件接一件沒完沒了的

好不容易重新坐回位子上

哪個天殺的傢伙又在喊我

按耐住想要尖叫的情緒

 

心不甘情不願回應著   尾音拖得老長

抬起頭

看見你站在櫃臺外

那微笑的眼神和嘴角還是好看得令人髮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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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裡

你說   要帶H市好吃的早餐給我

哈∼

夜生活這麼精彩

我起床的時候   你怕是才剛要睡下吧

人類是很容易被制約的動物

我發現自己

已經被每天十一點的電話鈴聲給制約了

除非我不在H市……

[那就不能和你出去玩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

你卻從來不開口留我

[不知道……反正要離職了…...]

再繼續這份工作

我可能會得到胃潰瘍   厭食症和精神疾病……

[那你回來再打電話給我.…..我可以陪你去找工作]

說得好像你真的會約我出去一樣   !!

[ok∼]

就像說要幫我帶的早餐

和你說要請客的那頓飯

我們之間的約定從來不曾兌現

是我太膽小   不夠坦白

還是你也不曾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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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我不瞭解你一般

你也不明白

我必須早起

所以不能陪著你熬夜

不明白

我為何不聽你的話

換個輕鬆的工作

不明白

高中學歷和兼職的工作   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也許不是不明白

而是不在意

也許正是因為

你不在意生活中那些不得不的犧牲和追逐

所以眼神和嘴角揚起的笑容

才這麼令人嚮往

這麼吸引黑暗中掙扎的我

我喜歡你的稚氣率真

佩服你僅僅是聊過幾句

就敢對著電話說想我的企圖心

而我

卻沒有勇氣擁抱陽光背後的陰影

知道嗎?

我知道

我和你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你應該很愛玩   也很會玩吧

以前打工認識的朋友

和你有同樣的氣息

雖然他們願意帶著我玩

我卻怎麼也無法融入那個圈子

何苦因為我

壞了興致

你又怎麼會察覺不到

我們只能是交叉線

偶然相遇交會

終究是要漸行漸遠的

 

至少

當我想起那年夏天

想起苦哈哈的病房工作

想起記憶中早已模糊不清的你的身影

依然能感受到因為那個笑容而失序的心跳

在越來越少聯絡的以後

我忍不住想

如果我不曾接起你的電話

遺憾也不過是

我永遠不會知道

原來

你記得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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