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本書只寫一個人就叫作傳記，也不是開頭寫了生，結尾寫到死就是傳記，《花開荼蘼，葉落彼岸—陸小曼傳》之作者彷彿沒有搞清爽。如果說含瑛之《張愛玲傳》是散文體傳記，那《陸小曼傳》就是傳記體散文，散得夠開、散得夠厚、散得無事、散得無味。書大開大合，主角沒有生辰，也沒有死祭，第一個事件出現在第七十四頁，莫名其妙。書重疊厚重，每一章都在纍述主角之美、之知性、之開放，先填滿四分之三再說，莫名其妙。書妄語清談，每一個場景都是作者之幻想，每一段情感都是作者之附會。開篇兩章卅八頁，只寫了結婚一事，前無村後無店。三四章五十九頁，只寫了離婚結婚，勉強算其交代清楚。後三章七十九頁，只寫了婚後變化，恰如無根浮萍。再翻一頁，書竟然結束了，主角才廿九歲，還是莫名其妙。書淡如白水，通篇富貴，未言富貴何來；通篇才氣，未言才氣為何；通篇愛情，未言何去何從，更是莫名其妙。此乃艾平著所謂《陸小曼傳》，簡直莫名其妙。艾平，查谷歌，當然查無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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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洲圖書館曾翻閱中華民國雜誌，其中有影印之陸小姐扇面，字跡娟秀端莊，一派淑女風範，余喜之，此乃第一次直觀。以前看到小姐名字，皆在描寫林先生徽因之作品中，彷彿其乃林徐戀中之花瓶，還是粉彩開光那種。小姐之名，雖以北著稱，然其生於上海，且廿五歲又搬至上海，直到亡故，應可稱其為上海人。陸小姐，祖籍常州，光緒廿九年於上海孔家弄出生，名眉，這亦是徐先生稱其為小眉之由。小姐未受大學教育，唯語言可言之系統，其他皆家學。父陸子福，字厚生，後改名陸定，早稻田大學畢業，乃伊藤博文得意弟子。母吳曼華，乃常州江西巡撫之後，舊學造詣非凡。陸氏家世不可言顯赫，書香傳家則是必然，然余目前對於小姐只可言止於此，因未讀過其隻言片語。從小姐畫作中可見功力，可見氣質，然不可見思想，不可見情感，故在此停筆，待將來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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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生三段戀情，轟動兩城三朝，可謂極矣，此真才子佳人也。首婚王將軍賡，民國元年畢業於清華，同年赴美，陸續就讀密西根大學、哥倫比亞大學，最後至普林斯頓大學，獲文學學士。同年夏季進入西點軍校。民國七年以第十二名之成績畢業于西點軍校，此屆共一百卅七人。後歸國參加巴黎和會，任教北大，歷任北洋政府交通部護路軍少將副司令，哈爾濱市警廳廳長，五省聯軍總部參謀長，桂系國民革命軍第四集團軍前敵總指揮部炮兵指揮官及鐵甲車隊司令，參與二次北伐。勝利後，任税警總團第二任中將總團長，至此加入孔宋系。後率其獨立旅參加上海一二八戰役，因私自進租界，被日本陸戰隊拘捕，發現隨身地圖，致使十九陸軍失敗，被國民政府判處兩年六個月監禁。此不僅為才人，且為傳奇人物也。二婚徐先生志摩，自不必多言，無論其人品如何，無可諱言此才人中之極品也。末，翁先生瑞午，字恩湛，吳江人，香港英國皇家學院肄業。從小隨趙叔儒學書畫，隨況周儀學詩文，也學唱京戲崑曲，深得梅蘭芳賞識，又隨丁鳳山學習中醫推拿。其父翁綬琪是清末桂林知府，名畫家，家藏豐富。翁先生是標準上海白相人，就是這樣一人，於徐先生過世後散盡家財，供養小姐黑白兩事卅年無一句怨言。其女翁香光言其父乃“大好佬”，所有事都爭言“我來，我來”。陳先生小蝶在其《春申舊聞續篇》中寫道：“現代青年以為徐志摩是情聖，其實我以為做徐志摩易，做翁瑞午難。”此乃對此長情才子最中允之評價。小姐一生起起落落，喜喜悲悲，然得此三人於茫茫人海中，可謂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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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志摩一樁公案甚是有趣，如一樹根引出無數枝椏，從徐先生可引出林先生徽因，張小姐幼儀，陸小姐小曼。從林先生又可言梁先生思成，金先生岳霖。從張小姐又可言其二哥君勵，四哥公權。從陸小姐又可言王將軍賡，翁先生瑞午。再從他們便可引出半個民國之聞人，民國之美，絕代風華，正是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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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傳記系列仍留一本《林徽因傳》未讀，望至少為一本可讀之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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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單閼二月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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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於玲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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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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