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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困敦三月初二讀伊東忠太博士《中國建築史》及《中國紀行》有感

四九之後幾無神州建築之考察,而文化革命後即剩餘之建築亦灰飛湮滅。民國政府有意為之,然實無力施之,國家內憂外患耳,雖民間有營造學社之輩為大漢艱苦卓絕,然收效甚微,故於今此類可觀之書聊聊,惟宋之《營造法式》,惜聱牙詰屈,艱澀不可俱讀。另有梁先生思成之《中國建築史》,但因戰爭,運動而流於疏闊。幸於上年偶見中國畫報出版社之近代以來海外涉華藝文圖志系列叢書七種,其以介紹在清末民初,入神州考察研究之日本學者之作,或紀文、或專史、或日記、或圖集,不一而是。余欣喜而購其五,在滬玲月閣先閱常盤大定師之《中國佛教史蹟》未閉,而因武漢肺炎,泥於新。幸妻攜伊東忠太博士兩作《中國建築史》及《中國紀行》先行抵新,使余在此兩月有餘之異鄉歲月中,亦可一窺神州古蹟建築之初貌。方今,兩書閲盡,留筆數言以敬之。

伊東博士乃明治、大正、昭和三代之時著名之建築史學家,曾於光緒二十七年至民國九年六次來華展開建築考古活動,為首個對北平皇城進行全面實測調查之外國人,亦以發現雲岡石窟而聞名,並在營造學社做了“中國建築之研究”之講演。其指出,吾大漢乃文獻之大邦,學者理諸文獻實非難事,然其難在使古蹟古建築之保存。其時正值吾祖板蕩之際,博士有此言當中情理。然萬萬不可料,吾族千年史蹟未毀於日寇,未滅於鬩牆,而在吾族卻強虜,一中華,開萬世基業時,灰飛煙滅於炎黃子孫,此恐博士亦始料未及也,不知此一二代漢人有何面目下九泉拜祖也。博士又言,“中國將來之新建築,必以五千年來中國之國土與國民為背景而發達之樣式為經,以應用日新月異之科學,材料構造設備等為緯。”細研之,此豈非為民國政府提出之首都十年計畫乎?究南京博物院、政法院等當年建築,豈不是博士所言之經緯結合,觀則現吾國之大體,用則集先進之技術。

嗚呼哀哉,反觀於今,雖高樓林立,皆平庸無奇之作,葺舊如新而失其韻,建新乏意而流於俗,甚又市市同模,鄉鄉相近,夏夷之分蕩然,令士人唏噓。博士當年之高瞻遠矚,實比之高山,吾儕不可及也。此篇實感,書之內容於此不及,望閲客獨自細微。

上章困敦三月初二

寫於星洲

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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