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旃蒙協洽九月初七 讀姚先生《李自成》

思宗崩,諸夏亡,亡於何,亡於諸夏也。或言亡於滿清乎?非也。憶宋時,契丹雄踞幽薊,一統河北成遼,而為澶淵之盟,此亡於遼;女真出於黑水,力壓耶律建金,而促汴京之战,此亡於金;蒙古踏平歐罗,滅金屠夏,開元汗國,而成琼崖一跳,此亡於元。然大明雄兵佰萬,良帥有崇焕傳庭,名将稱變蟜良玉,滿清窝據建衞,兵不過拾萬,将不過兒孫,此勢非宋與遼金元可比也。故曰大明非亡於滿,而實亡於大明也。憶思宗剛愎,勤而無功,閣老庸碌,唯以自保,言官小志,高名忘本,流賊短視,舉國於夷,承疇成奸,平西倒戈,此所以亡也。故余於五胡、安史皆無怨也,獨恨滿清在此。

先生長卷為五,三卷先成,文筆飽滿,人物鮮明,故事錯綜而有条理,唯不洽處,略染意識形态,此黨國之蔽,非先生之過也。後两卷先生逝後所成,雖去政治,然終非其執筆規划,文章跳躍散亂,有割裂之勢,幸人物統一,文心通貫,不失先生口述之美。

流賊於余乃深惡痛絕也,張楚赤眉,黄巾黄巢,無一不用民之欲而成一己之私,成則為皇而愚民,敗則為史而祸世。百姓愚甚,為一言温飽空語而冒死,實天可憫也。故於滿清長毛之亂,雖華夷有别,然於民之害甚深,吾實恨之。然此姚先生作《李自成》,以旁人之識看史,秉中庸之法為之,以事論事,以人論人,故闖王雖賊,觀其收民納賢,而實有其梟雄之魄;思宗雖悲,觀其使人弑臣,而實有其亡國之因;滿清雖夷,觀其眾志成城,而實有其開國之象。則先生之文,讀自成則愛其人而惜其誤,讀崇禎則哀其勤而恨其臣,讀流賊則壯其志而嘆其狹,讀朝廷則崇志士而噬貳臣,面面觀之而面面俱到,非喜之所喜,非恨之所恨,先生之書大於此也。

一言合之,文雖話本,實以史心鑄之。

旃蒙協洽九月初七

於玲月閣

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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