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鄉愁:一人行三人歸

      離了故鄉那些歲月,不是沒接到過家中幼弟幼妹打電話來說家中情事,只不過漸漸的,工作起步,哪有時間撇下手頭上的工作,就這麼回家去啊?他放下手機,揉了揉鼻樑,長時間看電腦造成的不舒服感更加讓他覺得疲倦厭殆,但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一個是容易的?也不過是為了養家糊口罷了。

      許閎伊歎了歎氣,癱坐在辦公椅上,有些力不從心,雖說有許多埋怨,到底還是只能將這諸多使他心力交瘁的煩心事吞進肚中,任由著疲勞侵蝕著他的身心。望著眼前的電腦,他搖著頭,依然是咬著牙將這些使人眼花撩亂的報表一個接著一個整理妥當。

      好不容易在下班之前,將這些瑣碎之事處理完畢,他伸著懶腰,看向掛在一旁的時鐘,恰巧指向下午五點三十分,他喜孜孜地收拾背包,打算去快炒店喝幾杯,想到等一下的樂事,他面上的神情,怎麼都藏不住了,只差宣之於口。

      他快步走向門口,卻被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快樂,他回頭望去,是他那個不近人情,還時常壓榨員工的經理,他望著那人,心裡都不知道罵幾回了,無奈,他只能摸著鼻子,乖乖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就聽經理在宣布著放假的事,許閎伊這才驚覺,這已經快年下了,是該過年了。

      他聽完經理宣布的事後,想了想,似乎是沒自己的事,便又趕緊從公司離開,方才被經理這麼一耽擱,他也不想去快炒店了,只是沿著平日的路線,踏著輕快的腳步,往家裡的方向走,沿路哼著小調,說多開心就有多開心。

      回到家中,有一個小人兒向他衝過來,一把就環住了他的大腿,奶聲奶氣地喊著,他看到他這尚年幼的孩子,他想起幼兒時,父母教導自己的模樣,歷歷在目,他一下子,眼眶便紅了,此時,廚房走出一女人,她看許閎伊眼眶泛紅,她不知是何故,只是提了一句:「閎伊,快過年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看看了?今早你出門後,弟弟打電話回來,說爸爸身體,怕是……要不好。」

      許閎伊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妻,目光中滿是震驚與不信,他最後一次回去時,還見父親身強體壯,還能與孩子跑跑跳跳的,怎麼就不好了呢?他像是沒有魂兒一般回了房間,房門關得緊緊的,甚至是鎖上,無論妻子如何喊他,他也沒有回應,這番打擊,讓他能說什麼呢?

      過了一夜消沉,他終是踏出了房門,望著擔憂的妻兒,他只是扯了一個苦澀的笑,反正,也到年關了,公司讓這些他們員工提早放假,他決定回老家看看父親,順道能陪著家人吃個團圓飯。他抱起孩子,目光投向了妻子:「巧意,我們今天回老家看看吧。」

      再不回去,只怕已經會是最後一面了。

      搭著火車,看著這些景色,依舊是那些他剛來這個城市的模樣,可惜,歷經風霜,再望,也是物是人已非,心境早已不同,他雖衣錦還鄉,卻也失了作為兒子的孝道,春去冬來,歲歲年年的過去,他不知為了榮華富貴而離開父母膝下,是否是正確的,他一直都在懷疑自己,卻是因為年年工作繁忙,漸漸的遺忘了。

      當初,他一人孤身而來這城市,現在歸鄉,已然變成三人行。現今歸故里,看見的風光確實是沒變,但是,他卻覺得恍若隔世了。站在熟悉的月台,依然是那般一成不變,商家名稱、位置雖也沒變,但走近一瞧,卻發現,老闆已然是不同人了,原是老態龍鍾的老嫗、老先生,可再見卻變成了一名年輕小夥子,一打聽才知道,這些故人,一個接著一個離世了,現在接下重擔的是他們的孫兒,世間變化如此之快,風雲變化,卻是使這些活生生的人一個一個離開了我們的視野之中。

      他帶著妻兒,回到那日思夜想的港灣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照片和靈堂,那張照片赫然是他的父親,是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他一直不能理解,兒時父親的沉默寡言,也不能理解父親在現代人眼裡的大男人主義,他更無法理解父親在家中的一切行徑。

      可現在,他懂了,但父親也離開他了。

      父親是家中的支柱,他倒下了,整個家也就倒了,他不得不扛起所有,祖父母的教育告訴他,他必須扛起責任,不能任性,從小就如此。許閎伊看著母親哭得傷懷,也哭得沒力氣了,他走上前輕攬母親,他沉聲道:「媽媽,我回來了,剩下的交給我吧,您先休息一下。」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人走了,才悔恨自己無法待在父母身邊,他歎息自己為了那些虛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是什麼。

      可,如今那又有什麼用呢?

上一篇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