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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生不見(男男BE)

眼淚如珍珠斷了線一般灑落一地,鮮血毫不留情蜂湧出嘴角,用力呼吸著頻率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努力發出聲音說出決絕字句「若有來生,只盼永不相見」

「呼—呼—呼—」殷雲翔大口呼吸著,大汗淋漓的身影自床上坐起   (我還活著不!又是那個夢…)

心理諮商師看著坐在對面的患者,開口道「殷先生,好久不見」

「心理師,我是不是快死了,才會一直夢到自己死亡的夢」眼神呆滯的看向心理師,想著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

心理師看完病歷後,溫和緩慢的開口道「從病歷上看來,殷先生因為瓣膜問題導致的左心室肥大還只是初期,沒有任何呼吸困難的症狀。殷先生別讓自己太勞累或是過於肥胖,就沒有惡化的可能」

「那為何心臟科醫師要我登記心臟移植手術?」不帶生命力的平淡語調說出心中恐懼。

心理師按下播放鍵,室內空氣中頓時流動著使人放鬆的輕音樂。

「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現在你年輕沒有危險,幾十年後出現心衰竭才登記的話,到那時不可能馬上找到HLA相合的心臟。」心理師輕聲細語安慰道。

心理師看對方一直沉默不語,緩緩開口道「之前看診有請你寫日記,看看生活中是否有特別的事情誘發惡夢產生,今天有帶日記來嗎?」

殷雲翔拿出手機點開日記「惡夢似乎跟我的生活沒有太大關連,之前工作壓力大也沒有出現過」

心理師問道「心臟移植登記,所以才引發惡夢嗎?」

患者搖了搖頭「三個月前登記的,登記完當天晚上沒有做惡夢,昨天才又夢到跟之前一樣的惡夢」

心理師思索後詢問著「是否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日記呢?」

殷雲翔遞出開啟日記的手機「這裡。做惡夢當天的日記,會改成紅色的字體」

心理師看著反紅字體的那幾天,想找出一個共同點…

殷雲翔聽著輕音樂,回想這困擾自己多年的惡夢(夢裡面的自己躺在某人懷裡,哭著痛著對抱著自己的人說著,來生永不相見…夢中哭的太慘,視線模糊嚴重失焦,導致每一次都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也不知對方是男是女…)

心理師理性的開口「這3天日記中都提到當天公司叫了飲料,另外這2天提到因為當日熱量攝取不足,回家路上繞去買了珍奶。飲料是這幾天唯一的共同點。」

殷雲翔苦笑道「跟飲料沒有關係,我們公司幾乎天天都在叫飲料」

心理師一面把手機還給對方一面說著「你有在計算熱量,那有飲食紀錄嗎?」

殷雲翔點開計算熱量的APP,再次把手機遞給心理師。

心理師看著惡夢這幾天的熱量計算表與營養分析,再比對與其他天有何不同…

「雖然這樣說很不可思議,但是做惡夢當天,你都有喝珍奶!喝珍奶與做惡夢的日期完全一致,重疊在一起」心理師無法置信的看著手機

「……怎麼可能,喝了珍珠奶茶會讓我做惡夢?」殷雲翔說完後嘴角抽搐著(你是再跟我開哪一國的玩笑,今天的時數可以退錢嗎!)

「咳—這些記錄來看,除了珍奶以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了,殷先生你對珍奶有什麼特殊記憶嗎?」心理師試圖找出珍奶對患者來說,是否具有特殊意義。

殷雲翔回道「如果有陰影我還會去喝嗎?」

心理師看著對方思索著,這問題似乎無法進行下去了「你在惡夢中依然看不清場所與人臉?」

「嗯…心痛到無法去注意,夢裡哭的太慘烈視線完全是模糊的」對方如此回答到

「上次你說家人要帶你去尋求宗教的協助,結果如何?」

「呵…對方說是我前世死亡記憶太深刻,就算喝了孟婆湯一樣堅持記住自己說過的字句」殷雲翔好笑的搖了搖頭道(一個說我喝珍奶所以做惡夢,一個說是我的前世…有事嗎!)看向窗外綿延的高架道路如此想著。

快速道路上一台黃色重機奔馳著,突然前方一台7噸重大車緊急剎車發出刺耳的聲音…這時重機已來不及停下來,切到另外一個車道(完了!)藍逸晟當下心想,已剎車不及迎頭撞上更前方因車禍急剎凹甘蔗的拖板車。

急診小開刀房內混亂的搶救聲,醫師大吼著「家屬到了沒」一面說著「準備電極,3。2。1。讓開」砰—的一聲病患的身軀隨著聲音跳動,隨後眾人緊盯螢幕上起伏後依然是一直線…「準備,3。2。1。讓開」砰—身軀再次彈起,眾人又緊盯螢幕電極起伏後的波形…接著出現規律的心跳聲…逼.逼.逼.螢幕上伴著聲音出現了規律波形「準備插管,家屬還沒來嗎?病人要上開刀房了」醫師再次朝外大喊。

3樓手術室外,焦急的家屬緊盯螢幕上患者姓名—藍逸晟—回想著醫師說過的話(病患救回來的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且頭部內有少數血塊的位置太接近腦幹無法清除,術後患者是否可以清醒還是個未知數…這樣的情況下家屬是否同意動刀?)雙手捂著臉痛心不已。

藍逸晟看著正在被搶救的自己(難道我死了)剛這麼想,忽然有股力量將他吸離原地。

再次睜開雙眼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剎那間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出現,引出一陣惡寒(我怎麼可能愛男人!!)大腦的記憶中,此人叫蜀軍堯,在外商公司上班,還有一個交往8年的愛人正準備一起去國外完婚,人生好不甜蜜…但…最大的問題是對方是個男的!!

沈飛向來淺眠,就算睡著了,旁邊稍有動靜就會醒來…「堯,你怎麼了?」看向坐在床尾的男友道。

坐在床尾看著自己全身赤裸,實在不想去回憶,這具身體跟提問者之間在床上的所有細節,可是大腦卻不放過他,床上沈飛的媚態眼神、喘息呻吟讓他感覺…又要硬了!

沈飛見蜀軍堯一直沒有說話,披了件薄毯移步到他面前,蹲了下來單膝跪地,抬頭擔心的看著他「堯?」看著對方表情複雜的看向自己,眼神中沒有往日深情,取而代之的是嫌棄與疑惑參雜的眼神。

(該死的,一個男人的抬頭殺…就讓我感到下面硬到發疼)面色凝重的回望著沈飛,不耐煩的推開他大步朝浴室走去,轉開冷水當頭灑下,一想到沈飛的眼神剛萎下去的小小堯又立馬發疼起來「媽的!」一邊罵一邊將手放上發燙又疼的挺立,開始手部活塞運動(這腦子哪裡有毛病,連打個手槍腦海裡都是那男人)想著沈飛解放後,藍逸晟十足厭惡自己,低著頭看著水將自己的子孫後代沖走,回過神只想挖洞把自己埋了,走出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完全陌生的俊逸臉孔,比死亡之前還要壯碩的體格,手指滑過每塊肌肉的觸感都如此真實,用全力擰了自己的臉「嘶—好痛…」這一切都在告訴自己,我已經不是藍逸晟,而是這具身體的主人蜀軍堯。

來到客廳只見沈飛坐在沙發上,窗外還是一片漆黑,桌上擺著一杯剛煮開的珍奶,藍逸晟根據蜀軍堯的記憶中知道,這是沈飛在吵架過後希望求和的習慣,習慣煮一杯珍奶給他,只因為蜀軍堯愛吃甜食。

歎了口氣,藍逸晟思索著,是否要把自己已經不是他愛人這件事說出來「飛…」還沒等他說完沈飛搶先開口「堯,你要不要喝珍奶」一雙大眼,眨巴眨巴望著他。

藍逸晟身體記憶使他下意識伸手接過珍奶…沈飛開心的對他笑著道「喝完記得刷牙,不然…就不讓你親我」

看著眼前五官秀麗俊俏的男子笑得燦爛,藍逸晟接下來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堯,你在哪裡?」電話那頭沈飛沉著聲質問著。

藍逸晟看著身旁的鶯鶯燕燕,醉的醉,倒的倒,搖了搖頭用低沉沙啞的嗓音說出謊言「昨天臨時接到出差通知,人在泰國」

「泰國!你…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沈飛這一刻,懷疑自己當初答應嫁給他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藍逸晟回答不出來,腦子一片混亂,昨晚再多的女人自己都硬不起來,現在只是聽到沈飛的聲音,久沒解放的下體卻蠢蠢欲動,身體與意識分開的痛苦讓他眉頭鎖死,口氣差勁的說道「什麼日子?這陣子公司忙,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不是要你別打電話來嗎!」這完全就是不想回家面對沈飛的藉口,自從那天喝完珍奶,鬼迷心竅的跟沈飛滾完床單後,就一直避不見面,怕看到他的臉,怕這該死的心跳,這明明是我的身體,卻好像有自己的意識般,不受控制。

沈飛聽到回答一顆心直直落,冷冷地開口「今天是婚禮西裝,訂做量尺寸的日子,不記得了!這樣也好,我也沒有打算要結婚了!」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直接掛上電話,轉身走出西裝店外。

手機傳來嘟—嘟—聲,藍逸晟呆若木雞,久久無法回神。

回到家關上門,沈飛看著曾經充滿甜蜜幸福的家,陷入回憶…

「飛,你看這裡以後就是我們倆的家了」蜀軍堯笑地一臉寵溺的看向他。

「飛,累了嗎!我幫你按摩肩膀」按著按著手開始不規矩的亂摸…

「飛,你煮的珍奶太好喝了,以後外面的珍奶都無法入口了,你要對我負責」說完後用髒兮兮的嘴用力親了他一下

「飛,不哭,你的的家人不接受你、不愛你,你還有我,我會代替他們寵你、愛你,用一生來證明我的愛,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家人嗎?嫁給我好嗎?」他溫柔地拭去懷中人的淚水,說完後單膝下跪舉起他的手,往無名指上印下一吻

「飛,生日快樂,感謝你來到這個世界,讓我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快,許願吹蠟燭吧!」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蛋糕舉到他面前,笑地跟孩子一樣燦爛…

關門聲打斷了沈飛的思緒,不用轉身也知道誰終於回家了。

「飛,我有話跟你說,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但是那天醒來我……我就不愛男人,因為……」藍逸晟話都還沒說完,對面的人到笑了,那笑容之慘淡。

「呵呵呵呵呵呵呵,蜀軍堯你不愛了就是不愛了,哪來那麼多藉口!你說你不愛男人!!前幾天跟我滾床單,無視我的求饒,硬是要了5次才肯罷手的人是誰!騙我說人在泰國這樣還不夠,還繼續騙說不愛男人,帶著一身女人香水味回來,看起來還一臉欲求不滿的人又是誰!」沈飛盯著西裝領口上那抹紅,句句帶刺嘲諷道。

「飛…」還未說完沈飛搶著開口「不用你趕,我也會自己搬出去」說完用力甩上門走了出去,他沒有自信,在聽到他親口說出不愛他後不會落淚,只好選擇逃避。

藍逸晟痛苦的捂著胸口。(痛!好痛!)心痛讓他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誰的感情…是蜀軍堯的還是自己的…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燈紅酒綠的酒吧裡,每個人隨著音樂擺動,不在乎身旁是誰,更不在乎明天會如何,當下只想跟著音樂放縱自己。

「再……一…杯」沈飛爛醉如泥趴在吧台上,今天他只想醉個徹底,心痛的感覺太真實,一再提醒著他,說要給他全世界的愛的那個人,不要他了,曾經以為認識了他,之前所受的苦不算什麼…誰會曉得認識了他才知道,以前受的都不叫苦。

沈飛陷入痛苦的漩渦,不斷想起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滾—我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沈飛愛男生,大家不要跟他做朋友會被傳染」

「沈飛,你就不能正常點嗎!我在學校被嘲笑是你哥哥,還要遭受同學的指指點點,真希望我沒有你這個弟弟」

「沈飛來上廁所了,快跑不然會被偷看」

「把褲子脫了,讓大家看看你是不是沒有小弟弟…」

「男生愛男生,男生愛男生,男生愛男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飛,我有話跟你說,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但是那天醒來我……我就不愛男人,因為……」

打從自沈飛走進酒吧內,就引來一群不良份子的覬覦,這時沈飛淚流滿面哭暈過去,那群人見機會來了,便朝他走了過去…

三天了,藍逸晟看著手機,沈飛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也沒有一通電話,打電話去轉接語音信箱,原本以為他氣消了會自己回來,現在…毫無音訊。

(人到底去那裡了?)思考突然被大腦記憶打斷(對啊!我有追蹤他的手機)藍逸晟拿出手機打開APP,等待著畫面出現。

手機定位在郊區的一處汽車旅館,還來不及思考,身體早已抓著車鑰匙衝了出去。

沈飛躺在病床上,聽到爭吵聲微微皺起眉頭,剛想移動身體,劇烈的疼痛從下體與腰部傳來(我怎麼了?那天在酒吧後就沒有印象,之後感覺自己忽然飄飄然…)瞬間沈飛瞪大雙眼,乾嘔著想吐,都想起來了,被下藥被迷姦,那個放蕩至極的記憶讓他發出陣陣的乾嘔聲。

「飛,你醒了,除了想吐,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藍逸晟一臉擔憂把他扶了起來,輕拍他的背,柔聲的說。

「人醒了,那就沒我們的事了吧!我們家早就跟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沒有關係。我可不想再因為你們那個什麼濫交派對,被叫來醫院丟這把老臉,要不是我老伴一直求我載她來簽手術同意書,這狗東西直接這樣死了更好」沈爸爸一臉厭惡說出刻薄的字句,沈媽媽站在一旁角落一直抽蓄落淚。

藍逸晟抱著沈飛,感到他渾身僵硬「沈伯伯,沈飛是被迷姦,不是他自願的,請您不要再說話刺激他了。你們能來簽同意書真的很感謝,至於警察那邊我去就可以了。你們不需要出面」

沈爸爸冷哼一聲「迷姦!會碰到這種事,就自找的,誰不知道你們同性戀就愛搞這事…」

「……」沈媽媽伸出手把預吐出更多難聽字眼的沈爸爸拉走,回頭眼神擔憂看向沈飛一路出了病房。

(畢竟這年代相對比較保守,性教育又不普及,但是他爸也講話太難聽了吧!哪有人要自己的兒子去死…)藍逸晟一邊想一邊抱著沈飛,發現他不再僵硬著身體,柔聲說道「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剛想起身就聽到沈飛顫抖著從牙關擠出聲音「滾—別碰我,離我遠一點」

這時醫師剛好推門進來,臉色凝重的看向他們,來到床邊說道「沈飛先生目前各項檢查都沒有問題,但是強暴他的犯人裡面有一位是HIV陽性,無法排除有被感染的可能,後續需要一直追蹤檢查」

沈飛聽到HIV時激動的握緊拳頭,又開始乾嘔、顫抖,感到身體上有無數雙手在撫摸自己。

藍逸晟看著沈飛,心又開始痛了起來。抱著他一直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歲月如梭,再次抽血檢查HIV的日子又到來了。坐在感染科診間外的兩人,一個面色蒼白冷若冰霜,一個極盡所能的討好隔壁那人「飛,你會不會口渴?要不要喝水,不要水的話我有買珍奶,是你喜歡的半糖」

「珍奶是你喜歡喝的,不是我。當初愛喝是因為你,至於現在……」沈飛沉默了片刻看了蜀軍堯一眼,接著說「沒有那個理由了」

「沈飛先生,請進」診間門開啟,傳來護理師的叫喚聲。

醫師皺著眉頭看著報告,看到來人,等其坐定位才開口道「這次檢查的結果HIV是陽性反應,請問兩位最近有性行為嗎?」醫師抬頭看著面前的兩人。

「我跟他不是那總關係」沈飛忽略自己的心疼冷冷的開口。

「……醫生,HIV是可以治療的吧!」藍逸晟焦急的追問。

「我不要治療!」沈飛還沒等醫師開口,決絕的說出口。

醫師知道沈飛的遭遇輕聲問道「沈先生,跟心理師談談,再決定要不要治療好嗎?」

「不需要,反正我活在世界上本來就是多餘的,沒有人需要我,沒有人愛我,現在得到這種病就更不可能有人愛我,接受我了,那還不如……」沈飛語氣平淡說出自己的想法,面如死灰。

「我愛你啊!」藍逸晟沒有思考衝口而出,大聲的打斷沈飛,自己說完後陷入沉思(我愛嗎?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蜀軍堯—愛他,那我呢?但不愛…又怎麼會心疼?)

「……」沈飛沒有說話在心中鄙夷著(愛我!呵呵,你如果愛我,我會有這一天嗎!)

醫師看著對面兩人,心中默默嘆了口氣道「沈先生,先外面坐一下,等單子開好了,護理師會跟你解釋」

時光流轉,拒絕愛滋治療的沈飛,愛滋病毒在體內肆意猖狂,日漸削瘦,每晚盜汗。

藍逸晟怕他著涼感冒,盜汗後,一定幫他擦拭身體換上乾爽的衣服。

但好景不長沈飛染上了肺結核…

隔離病房內

醫師臉色凝重搖著頭,用對講機說道「沈先生,你現在就算治療,肺結核也無法痊癒……死,也是早晚的問題」

「我求的不就是一死嗎」骨瘦如柴不見往日面容的沈飛,忍著咳嗽的衝動隔著口罩對著隔離病房外的醫師如此說道。

他身旁的藍逸晟帶著N95口罩,不發一語,眼淚順著兩頰留下,沁濕了口罩外緣,口罩內牙齒緊咬嘴唇忍住悲鳴。

  「喀—喀喀喀—喀喀……」沈飛劇烈咳嗽著,直到吐出一口鮮血才好一點。

但沒過多久他開始咳嗽不止,藍逸晟見狀,連忙上前幫他拍背,並抱著他,以免沈飛咳嗽太劇烈去撞傷自己。

沈飛看著眼前人,眼淚如珍珠斷了線一般灑落一地,鮮血毫不留情跟著咳嗽蜂湧出嘴角,用力呼吸著頻率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努力發出聲音說出決絕字句「若有來生,只盼永不相見…」話語剛落便已沒了氣息。

藍逸晟抱著他,肩膀抖動泣不成聲……

單人病房內,逼.逼.逼…生命偵測裝置發出規律的聲音;電視機正播放著蔡英文總統宣布

《司法院釋字第七四八號解釋施行法》三讀通過;電視前沙發上的老婦人,看著桌上的同意書發呆良久,根本沒有注意電視播報什麼,只是怕寂寞所以打開電視陪伴,老婦人轉頭看著已經昏迷26年的兒子——藍逸晟——再看向桌上的器捐與拔管同意書,來回數次轉頭後,想起求神問卜得到的答案都是"你兒子回去見靈魂最想見之人,只因對方生生世世都不願見他。你兒子這一世終於求來這個機會回去,這是他的果也是他的因。25年內醒不過來,表示他依然沒有超脫因果,妳也就不必再等了",老婦人思及至此淚流滿面提筆簽下…

「舅舅,你看我幫你偷帶了什麼進來」謝佩珊推開病房門口,舉起手中珍奶大聲說道。

殷雲翔咳了兩聲笑著說「你那麼大聲宣佈,還叫偷帶嗎?我看護理站也聽得到你的聲音」

謝佩珊尷尬的笑了笑,接著說「哎呦!人家高興嘛。舅舅,你看新聞了沒?」

殷雲翔搖了搖頭,又咳了兩聲,拿起呼吸器戴上緩解呼吸困難。

謝佩珊見狀趕緊把珍奶茶插上吸管拿過去。

拿下呼吸器吸了兩口,便問道「所以到底是什麼事讓妳這麼高興?」

謝佩珊擔心的神情馬上轉為興奮,驕傲的說出「同志婚姻通過了啊!我們可是亞洲第一個同婚通過的國家」

殷雲翔又吸了口珍奶道「同志可以結婚你高興什麼?難道…」

「舅舅,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拉子,人家是腐女,當然希望同志幸福,這樣我才有眼福啊!」謝佩珊解釋道,說完看了一下手機「已經3點了!!舅舅我跟人家約了看電影,明天再來看你,再幫你帶珍奶來啊!掰」

看著一陣風似的姪女,殷雲翔笑了笑,看向手中的珍奶,苦笑著搖了搖頭(想不到當年心理師說對了,還真的是喝珍奶做惡夢)

慢慢的喝光珍奶,殷雲翔決定睡覺來做個惡夢,預先習慣死亡;開始出現心衰竭的症狀後,原本排斥的惡夢變得依賴起來,依賴著夢中死亡,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的感覺。好似等到真正的死到來時,也就那麼習慣了,反正夢裡死了一遍又一遍。

咳嗽聲斷斷續續的自病房傳出,醫師與護理師踩入病房的步伐,與平常不同,今日帶著藏不住的輕快愉悅。

來到床前醫師掩不住激動地說「殷先生,恭喜你。找到與你HLA相符合的心臟了,要開始準備移植手術……」護理師幫殷雲翔量著血壓,一邊打藥一邊開心的說著手術前注意事項,要走之前還連連表示太好了。

三天後手術室內跟麻醉護理師聊著天,殷雲翔感到眼皮越發無力,意識逐漸模糊,漸漸的麻護的聲音也聽不清楚,無法回答沉沉睡去……

睡夢中殷雲翔聽到了哭聲…(是誰在哭?)尋著哭聲走去,忽然眼前一陣白光,他站在了一張病床旁,看著床上男人癱軟無力,手垂落在身旁,被另一名痛哭到全身顫抖的男子抱在懷中…看著這畫面殷雲翔莫明濕了眼眶。

男子哭泣著彷彿忘了時間,直到感覺到懷中人的冰冷,才緩緩的將人放開,手指溫柔的拭去緊閉雙眼下的淚痕,再拿袖子輕輕擦拭嘴角早已乾枯的血液,淚流著注視懷中人良久,用早已哭到嘶啞的嗓音說著「我愛你,若有來生,我會毫不猶豫的把心交給你,不會再猶豫了」

殷雲翔站在一旁,聽到這裡,眼角不受控制留下淚水,視線一片模糊下轉而一片漆黑…

再有意識時已經是在恢復室中醒來。

移植手術後,醫師口中的排斥反應,殷雲翔一點也沒發生,就像這顆心臟原本就屬於他一樣,讓他很順利回到原來的生活。要說有什麼改變,改變最大的就是,喝珍奶導致的惡夢,再也沒有出現過,只是移植手術中看見的畫面,讓他一直無法忘懷,殷雲翔摸著胸口感受心臟的跳動,淡淡地吐出一句「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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