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夢遊倫敦

節日的最後一天,連同我們乘坐的客運,大量開往臺北的車子塞在雪山隧道裡,以時速120公尺左右前進。

她坐在我旁邊,臉頰枕在安放在膝上的背包上,似乎在囁嚅些什麼。我笑了笑,繼續百般無聊地趴在車窗邊上,欣賞對向車道上如同嘲諷一般急駛而過的車輛。

突然雪隧壁上的小綠人晃了下。可能車子又往前了一點點吧?

小綠人又晃了一下。我眼花了嗎?

小綠人從牆上一跳一跳的掙脫下來,少了他的點綴,雪隧的壁成了無窮無盡的黑。

見狀我嚇得將隔壁酣睡的她搖醒,問她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當我們再度轉頭,窗外卻不再是深邃的黑,而是人聲鼎沸。而在背後嗡嗡作響的引擎聲也被車輪磨擦鐵軌的喀噠聲及舊式蒸氣火車頭運作的聲音取代。

"發生什麼事了?"我發現我的腦子像是被灌了水泥般無法思考,只剩嘴本能般的提問。

"嗯……從空氣的狀況還有外面的人的服裝判斷,看起來像是工業革命之後,"她睡眼惺松的指了指窗外有些混濁的霧氣,還有那些正議論著的人群。

"你知道好多啊……。"我不禁呢喃。

"然後你看,他們走路的速度和我們搭的火車差不多,所以這大概是第一臺火車試航的時候吧。"她繼續以剛睡醒的軟糯又含糊的口氣解釋著。

蒸氣火車的車窗沒有玻璃,把頭伸出去能感受到噗面而來的黑煙及空氣汙染。下面跟著火車一起走的人群,有的人大聲讚揚這是新科技帶給人類的福祉,有的人則舉著用英語寫著"怪物"的牌子大罵。

火車附近的群眾越聚集越多,甚至有記者一面走一面向火內部的乘客訪問,還有好奇的孩子想伸手去觸摸車身。他們逐漸吵鬧、暴躁開始為了這向新發明爭吵,甚至嘗試把手伸進沒有玻璃覆蓋的車內。

突然有人抓著我的袖子想把我往外拽,我緊緊巴住車窗窗延,而她則緊抱我的另一隻手臂。但抓著我的袖子的那隻手力氣大得出奇,他將我們兩人雙雙拉出車外;而當我們定下神想知道是誰出的手時,那人卻怎已混入人群,不知所蹤。

"請問搭乘火車是什麼樣的感受?"

"請問你認為這向發明將對未來有什麼影響?"

"請問……"

附近的人潮逐漸洶湧,她與我亦逐漸被沖散,我慌了。我努力想撥開人群,想再靠近她一些。她朝著我笑了笑,用唇語說:不慌,伸手。然後她將她那纖長的手臂伸向我,我邁步向前,盡我所能的抓住她的手。

"準備好了嗎?"她又笑了,我卻楞住了;我從未聽過她如此愉悅的聲音。

她反過來抓住我的手,一路狂奔並用英語大聲喊著"抱歉!"

我們很快的脫離人群,氣喘噓噓的在鋪著石板路的小巷子休息。

"哈哈哈,我好久沒有這麼青春的跑過了!"她倚著牆大聲笑著。

"是啊,逃離人群……"我體力不好,仍喘著,扶著一旁人家低矮的窗稜,抬頭看見隨風飄揚的打底褲。

我們就這麼互望……幾分鐘過去,隨著火車的人群逐漸遠離,人聲也細小到近乎無法聽見。僅微風彿過耳畔,帶來鳴鳥的啁啾及附近主婦的閒話家常。

突然,鐘響了。

我們很自然的轉頭望去,"大笨鐘?"那座我在旅遊廣告上見過無數次的鐘我絕對不會認錯。

"這就是倫敦嗎?"她的眼神卻逐漸放空,她眨了眨眼,面向我,"妳最愛的城市。"

"嗯……小心!"突然巷口出現了一名男子,雖然我連他的面都沒見到,但我的直覺告素我:他絕非善類。

"這次輪到我保護妳了!"我這麼想,便一把撅住她的手往反方向跑……我們穿過了一條旁邊種著櫻桃木的巷子,悄悄溜過了一扇飄著麵包味的窗,又穿過了另一條磚縫裡長著蒲公英和毛地黃的小巷,噠噠……噠噠,那個男人哼著歌,他的腳步悠閒,確越來越靠近近……

我把她拉到我身後,讓她快跑,但她卻從背後抱住我,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肩膀"既然妳這麼喜歡這裡,那我們下次再一起過來吧!"她悄聲道。

她說完就輕巧的跑了,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的腳步卻像黏在倫敦的石板地上一樣,一步也無法移動。

"♬小姑娘,如果妳不四處逃竄的話,我會讓妳好過一點的。"隨著他低沈的嗓音,一隻厚實的手掌覆上了我的肩,"♪向死神報到吧。"

我閉緊雙眼,等待死亡的到來;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疼痛襲來。我不安的掙開雙眼,眼前不是由石板路砌成的倫敦,而是在夜間的高速公路下散發著人造光芒的臺北市。

客運早已脫離雪隧擁擠的車朝,疾馳在北上的國道五號上,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頑皮。

"原來是妳在嚇我啊。"我笑了笑,"說好了的事情,不能反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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