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獻上最後的摯愛

朝來了,天色朦朧,窗外百鳥亂鳴。

殷席森從床上驚坐起,帶起眼鏡,煩躁地環視四周,發現隔壁床的人未醒,便起身洗漱去了。

穿上合身的襯衫,套上西裝褲,繫好腰帶,扣上馬甲背心,檢查完昨夜整理好的箱子,綁緊。

"起床啦!齊勒吉!"眼看時辰差不多了,他用力地搖醒室友。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這齊勒吉非常高大,有著渾身肌肉和與其非常不相配的柔順白髮。

"寅時多一些。"一只懷錶在他面前晃了晃,"今天要去南邊主持送終儀式,記得嗎?"

"好啦……"在齊勒吉刷牙的同時,殷席森在他的身後,為他編織辮髮。

"我們今天去錫斯鎮,搭火車的時間約二個時辰,再算上走路的時間,能在辰時前準時抵達會場。"

在齊勒吉更衣的同時,殷席森就在一旁報備今日的細項。

這齊勒吉竟是那荷洛西教的神官,這荷落西教在世界十分盛行,但是在這裡,也就是大神官的國家,大部分人都是喀黎斯教的信眾。

在他活了數百年後,最後決定來到這個多為喀黎斯教國家來宣揚他的信仰,而這次的亡者,正好是這個國家少數的信徒之一。

這兩人在匆忙趕上往錫斯鎮的火車,在車上,兩人靜靜啖著麵包,為等下的儀式做預備。齊勒吉並不是第一次主持送終儀式,但是這是殷席森第一次見他的夥伴表情如此凝重。

"下一站,索夏!"車掌小姐的聲音從遠方的車頭漸近。

"差不多了,齊勒吉,讓我來幫你穿袍子。"殷席森顯然是助理身份,他為齊勒吉打理一切事物。

齊勒吉一語不發,雙手擺平,讓殷席森幫自己穿上儀式用的袍子。

那袍子的上半像是日式的神官袍,下半像是神父的袍子,白底鑲著金色的邊,仔細看還繡著同色的連續翅膀,襯衫的袖口及足上的靴子露出。

隨後下了列車,外邊的天飄著綿綿細雨,兩人冒雨繼續前進。

"這南方的天氣真是難以預測……"

到了委托人家裡,只聞泣音低迴,不久便見一位蠻跚老翁哽咽相迎。

告別式順利的進行,亡者生前是個健康善良的老太太,前來參與的人都為她的死難過、惋惜。

齊勒吉今日誦經的聲音特別哀淒,甚至有些顫抖,但是最為助手的殷席森並不知道自己的夥伴看到了什麼,他只看到亡者親屬的淚在儀式的火光下璀璨,每個傷心的人臉上都泛著光。

在回火車站的路上,齊勒吉從襯衫口袋掏出了懷錶,上面印著的正是今日送別之人年輕時的照片。

突然,一輛馬車達達駛過,伴隨著嘔啞嘲哳難為聽的鳥叫。定睛一看,便是一車的鸚鵡,即使被關在龍子裡,依然恣意放肆。

正望著,一隻鸚鵡拖籠而出,一口搶走了齊勒吉手上的懷錶。他見狀便追了上去,然而他最後只得回了破裂的照片及毀壞的懷錶。

壯碩的男人撿起了錶,蹲在地上號啕大哭,像個孩子般抽抽搭搭的,後邊的殷席森追了上來,默默遞上了手帕,攙著對方往火車站的方向前進。

火車往回行使,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齊勒吉心情早已平靜,車箱內兩人只是往相窗外,寧靜的空氣中飄著些許尷尬。

"你知道我們今天送了誰走嗎?"齊勒吉率先開口。

"是康羅敷,有什麼問題嗎?"殷席森答。

"她是我的戀人……,在三百多年來唯一同我兩情相悅的人……。"齊勒吉用手撐住自己的頭。

"那她又為何嫁給了康先生?"殷席森。

"第一是家人反對,有哪個父母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已經活了兩百多年的半神神官?二來……就是為了錢。"齊勒吉眼皮低垂,蒼白的睫毛上附著晶瑩的淚。

"所以這就是平日鎮靜的您今日崩潰的原因?"殷席森的臉上寫著不可思議。

"那懷錶是她當年嫁做人婦前送我的,說是為了要讓我別再想念她……但是這根本不可能!只會讓我在之後的歲月裡更加難過……"齊勒吉聲音中帶了些鼻音"今日這懷錶毀了,或許她就會隨著時間被我淡忘吧。"

"齊勒吉……但為何我跟在你身邊的這些年裡都未聽過你提起她?"殷席森。

"你不懂的,這種想忘記卻又不想忘記的矛盾……"齊勒吉。

殷席森便不再問下去,空氣中再度只剩火車行駛的鏗鏘聲。

車程比去時長,要停的站比較多。兩個人都疲憊地入睡;待齊勒吉醒來,窗外已是一片晴朗的夜。

"羅敷!"他小聲的嘆,吵起了一旁的殷席森。

"……?"殷席森一醒來就看見齊勒吉將臉貼在車窗上。

只見齊勒吉將車窗打開,一個縱身跳出車外,開始追著什麼。

"齊勒吉!回來!別想不開!"殷席森就著窗大喊。

齊勒吉沒聽見般,逕自向前跑,而他的速度,竟也和這蒸氣火車一般。

"羅敷!不要走……等我!不,帶上我!"齊勒吉哭喊著,一面伸手要去抓什麼,而又一再落空。

一兩分鐘過去,齊勒吉回到車箱內,眼神再度消沈,而車外也再度下起了雨。

"怎麼?"殷席森關心道。

"是羅敷的靈魂……向我道別。她在我面前……升天了。她是那麼的年輕,就像我們剛遇見時一般……"齊勒吉啜泣道。

"行了吧……別哭了。"殷席森無奈地再次遞上手帕。

殷席森靜靜地看著齊勒吉,而齊勒吉則望著窗外低喃著些什麼。爾後,兩人便在火車的笛音中再度睡去。

而在齊勒吉的夢裡,有她。

他們一同在原野裡觀察草芒上的露,一起在樹下聽著蟬鳴暢聊,她偷偷地來聽他的講壇,他偷偷地祝福她。她笑得就像原野裡初綻的花,就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