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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與二的總和》

"所以我說了啊,不要來招惹我!"

一掌搧下,男孩的臉龐霎時燃起大片火辣的紅,那大火竄入了女孩的心,肆無忌憚地將她一直以來所珍貴的這份情誼吞噬殆盡,彷彿無盡燒著,焰光燙紅了她的雙眼,殘燼嗆出了她的熱淚,窒息似地,令人難以呼吸,無法逃脫。

灰飛煙滅,徒留女孩一人在那孤寥寂涼的黑暗裡,顫抖著手捧拾無形的餘溫,擁抱,天長地久般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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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數,雙數,世上的人們,大抵如此。

單數能是獨自一人,能是以上,雙數能是兩個人,能是以上。

那麼"零"呢?

零從來不歸屬於單雙數哪方,零一無所有。

或許你會問,一不也是那樣嗎?

不是的,它與一完全不同,一是個體,一會感受到孤獨和寂寞,可零的本體是空洞虛無的,它連心臟也沒有,無論何種感覺與情緒對它而言毫無差別,既不重要也不代表任何意義。

因此,我喜歡零。

因為它不具情感,所以它堅不可催,它喪失感知,所以它漠視一切,它是那麼強大,從來厭惡至極情緒的表現,它不哭不鬧,沉默安靜地直到死去,都是那麼樣灑脫勇敢。

我想成為與零相同的存在。

"這什麼狗屁理論?"

身旁那人啃著一口加了多重人工色素的化學冰棒,一臉不解地托著下頜,神情帶有些許不屑。

"滾。"我撕開紅豆麵包的塑膠包裝,把垃圾丟至他臉上。

他身手矯健地閃避而過:"陳靈恩,妳為什麼態度總是這麼差?"

"沒人逼你來找我。"

我二話不說地起身,兀自邁出步伐離去,背後傳來那人咬牙切齒的怒吼,他對我的反應非常生氣,卻還是跟了上來。

"陳靈恩,妳倒是解釋一下啊,這到底什麼想法?"

他手裏抓有一張皺巴軟爛的作文紙,上頭是我的零論點,本來是段考的作文草稿,但怕班導批改又要和我約談,我索性直接交了白卷,將草稿揉一揉扔至垃圾桶,卻好死不死被這煩人的雞婆男發現,撿了起來。

為此我十分惱火,不能明白為何人們總要我解釋,難道我解釋就會有人理解我嗎?

不會,天下紅雨都不會。

世上自以為是的人太多了,是他們荼害了我,親手打造了我的模樣,用我的血淚,兇惡殘忍地刻鑄了今天的我。

"方奕邇,把我的東西還來,除非你想跟我打架的話。"我已攥緊拳頭,殺氣騰騰注視著他,準備隨時朝他的驅體擊打。

為什麼要一直插手別人的事,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行嗎?

不要接近零,零的圓圈接受不了除了自我之外的事物。

他走近了我,把紙張二話不說大力撕成碎片,散落在了一旁蓮花池的水面上,紙片浸水濕透,慢慢地瓦解形體。

"喂!你!"

他一語不發,目不轉睛地直勾勾凝視著我,不知為何,他望著我的眼神悲傷得讓我瞬間去了氣焰,一股無力感襲來,我甚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對於我以前所做的事,我很抱歉。"他道,萬般誠摯,向我微微行躬。

我瞧不見他的面容,但他那等待回應的熾熱目光宛如要在我的背上灼出個大洞,我變得脆弱無比,那堅硬的軀殼熔融得不忍直視。

"你道歉什麼,從來都不關你的事。"

而我最終淡漠地留下這句改變了我未來生活的話語,昂首離去。

-

國中,是我人生的巨大轉折點,是場可怕夢魘且無窮無盡的災難。

霸凌這個詞語乍聽之下非常平凡,平凡得人們不認為這種極端會在日常生活中真實發生。

口口聲聲反霸凌,實際上那些見不得光的欺虐天天都在上演,觀眾和霸凌者多得不勝其數,可受害的人卻是多麼渺小卑微。

"陳靈恩,妳是專門找有女友的男生勾引他們的嗎?"

"妳這婊子,有夠噁心!"

"拜託妳離我們遠點好嗎?空氣都髒了。"

"幹,妳怎麼這麼不要臉,搶人男友還敢露出這種表情?"

毫無頭緒一陣拳打腳踢就那麼砸擊在背部上,我的眼淚簌簌淌流,淚痕乾了濕,濕了又乾,如同我的汗水,我想尖叫可是喉嚨卻不能發出聲響,因為他們拿膠帶封堵住了我的嘴。

那些人的嘴臉在我的視線裡不斷模糊扭曲,猶似披著人皮的怪物,尖銳猖狂的邪笑不絕於耳,穿破了我的全部,好痛好痛,痛得我不知道該如何分辨他們又是為了什麼而來,扒開我血淋得怵目驚心的不堪,將我用力推入暗不見底的深淵。

國二那年,我好朋友的男朋友喜歡上了我。

先是從傳臉書的即時通訊息和我聊天,但我也只是將他當作普通朋友看待,事情發展到後來我才漸漸感受到他的不對勁,他開始對我說些曖昧肉麻的情話,他的舉動已經逾越了友情的界線,意識到不妙的我立刻就與他保持距離,懼怕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可我忘了紙包不住火,我就算再怎麼欲離,他依舊朝我逼進。

開端是這樣的,由於我不讀不回他的簡訊,他居然唐突地直接找上了我,死纏爛打逼問原因,面對沉默的我他憤怒不已,不顧旁人便擅自抓住了我的手,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的,這個畫面不偏不倚被我的好友目睹了。

從此之後,我的生活天翻地覆,所有人看我的視線都變為深深不屑及厭惡,他們偷走了我的日常,讓我的時間度日如年,一逮到機會他們總是能夠編出上百種不同的理由來凌虐我,他們孤立我,痛打我,諷刺我,用所有可使他們發洩的手段不分是非地蹂躪著我寥寥一人。

我很害怕,可我缺乏勇氣去求救,只能任他們摧殘我,在那一回回的凌欺裡盈滿淚水的眼漸趨乾涸,曾經跳動的心被攻擊得滿目瘡痍,我不再是最初完好的我。

真正的陳靈恩,也許早在那無數的悲劇中,死去了。

她沒有了心,沒有了情緒,她想和零一樣度過她接下來的日子。

升上高中的我直至今日,每晚仍重複著同樣的惡夢,夢到那在腦海中四分五裂的過往以曲奇古怪的姿態重新拼湊出的慘禍,我夢見自己老是在逃跑,逃離人群,逃離可能會傷害我的一切,即便傷痕累累的我沒了力氣,那股該死的意志始終追逐著我,把我逼得喘不過氣來,最後在大片荒無裡開啟了隔天深夜的戰慄。

我既恐懼又怯懦,因此我出於本能地將自己以強勁的武裝來提防那些向我接近的人們,不和人們深交,相信有朝一日終能捨棄所有坦然自在地活著,這才是我的生存之道。

方奕邇知道我的過去,可那時的他選擇了袖手旁觀,他是我的同班同學,他最了解那些人是如何對待我,但他還是冷眼忽視。

升上高中後,我們再度被分發到同個班級,不過現在的我早不是那只會哭泣的國中小女孩了,我隔絕了外部,活在零給我的框架裡,是他,欲打擾我原以為會平穩寂靜的生活。

其實我並不恨他,至少他從沒真正對我做出什麼,好像連一句閒話也沒說出口過,他的道歉即使是那樣來遲,卻飽含著真心,憑這點,我不打算計較他的見難不救。

但這不表示我就能攤手釋懷,能離開零的防護,能接納再次與他人相處,我還是要當最強大的陳靈恩,失去了心的零。

可十分神奇的是,方奕邇施加於我的一舉一動,我從來就沒有真的厭惡過。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

"陳靈恩等等我,我也要去合作社!"

"誰要等你,要就自己滾過來。"

那次的談話後,方奕邇時常關心我,彷彿我是他的朋友一般。

方奕邇有自己的朋友圈,卻總不忘跑來和我接觸及聊天,即使大部分都是他長篇大論而我漠然地聽,大多都是他對我傻氣笑著而我翻他一個大大白眼,他依然沒有為了我冷淡的回應感到沮喪或是有討厭我的想法。

雖然我從沒認同過他那把握當朋友的觀點,他也僅是答覆一句:"沒關係,我會努力攻破妳的心房的!"

媽的,又不是在革命,這麼鬥志滿滿幹嘛。

可能是我太過習慣方奕邇的陪伴和主動,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有交女友的一天。

"欸,陳零零,我交女朋友了。"他告知我對象是隔壁班的副班長,長得漂亮有氣質還有畫畫的才華,他們是在同個補習班認識的,諸如此類,但我根本沒將心思放在他說的話上。腦中頓時充斥了支離破碎又令人畏懼的回憶,我的身體不禁發抖——方奕邇有女友了,我是不是該離他遠點,避免那樣的事所有可能性的衍生?

"陳靈恩?"方奕邇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試圖喚回我的思緒:"我剛才說的妳有聽到嗎?"

"沒聽到,也不想聽,總之現在開始少來纏著我。"

"為什麼?"

"你忘了嗎?我不招惹有女友的男人。"我說,一瞬也不瞬地瞪向他,語氣冰冷得好似能凍結他的燦爛笑容,他身子一震,神色複雜黯淡。

我了解,這是我單方面的自私自利,可以不去接受,也能離我而去,反正我本來就不需要什麼多餘的人事物來擾亂我的世界。

我不需要方奕邇的,對吧?

"我不會讓她這麼做的,相信我。"然而,他卻這麼允諾。

「相信我。」

這個來自於他的承諾使我鼻尖一酸,忘卻了這是該多久我的情緒有如此大的起伏,別過眼,我不願讓他覷見,我搖搖欲墜於軟弱的樣子。

我真的有那麼勇敢去相信嗎?

或者該說我肯相信他,但不敢相信人性呢?

"話別說得太早。"

我沒辦法立即釐清這份雜亂,我抉擇了保留,這傷人心意的保留。

-

"不要生氣,我跟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深嘆口氣,我平復自己的呼吸,躲藏在牆後聆聽著外頭方奕邇與他女友的談話,   數不清這是第幾回他因為我而這樣柔聲安撫她,明明沒必要的,只要他別和我繼續當朋友,所有事情就都解決了。

縱然他交了女朋友,少了很多時刻與我一起廝混,但偶爾他會突然地給我一些驚喜,騙我他放學要跟女友去逛逛,卻在我回家的路上等待我找我去吃冰,這種偶爾,讓我有時忍俊不禁,看見他的剎那不小心地就會微笑。

僅是偶爾,別誤會,我對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感。

"但我就不喜歡你和她一起的樣子。"女孩癟嘴說話的聲音充滿了撒嬌,聽得我特別難耐,"你能不能別和她當朋友了?"

"不行,我要幫她擺脫霸凌的陰影,我和妳說過的。"方奕邇的語氣堅定不移,溫柔之中帶有不可反對的強硬。

"可是那是她自己要去面對的,關你什麼事啊!她到底哪裡好讓你死巴巴的要跟她當朋友!"女孩歇斯底里大吼,對女人來說,外在和內心的本性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也許她是很漂亮又有氣質,但是遇到這樣的事誰能把握可以冷靜看待。

此時此刻,我是多麼希望方奕邇作罷,別再多說些讓女孩氣憤的話。

想來是我低估了方奕邇的執著,我聽見了類似揮打的聲響,撇頭一望,方奕邇拍掉了女孩白皙的手心,怒氣沖沖地覷著她:"她很好,話不要說成這樣。"

女孩梨花帶雨,抽泣哭了,而方奕邇轉身就走,我趕緊把自己藏匿得好好的,以免被他們瞧見。

怪了,眼睛怎麼有些酸酸熱熱的。

-

「方奕邇,我們打個商量。」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我們說好的不是嗎?我們是朋友啊。」

「我不需要你陪,但她需要你。」

「誰說妳不需要陪伴的,不要裝作自己很堅強好嗎?」

「妳那個零理論,我從來都沒打算接受。」

放下手機,我闔上眼揉了揉蹙緊的眉心,腦中不僅一片混亂,甚至是非常焦慮。

我始終不明瞭,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定位去處理這份雜亂的感情,去兩全其美讓每個人都能幸福地過著。

我不是什麼大好人,卻得做出如此萬難的進退。

不知不覺地,我沉沉睡去,難得的一覺安穩,一雙手卻忽然輕拍我的肩膀叫醒了我。

方奕邇女朋友的精緻臉蛋呈現在我面前,她朝我笑得意外嫣然諂媚,背景是布滿橘紅彩霞的天空,原來已經放學了。

夕陽高掛似火,染紅了層層疊起的雲朵,餘輝灑落,以最綺麗鮮豔的姿態展示著它獨有的美麗,那麼樣地令人嘆為觀止,卻奇艷得危險驚心。

"嘿,奕邇有話要我轉達給妳。"

女孩唇邊的笑容,如同雲空險麗又詭譎,使我不寒而慄   。

拜託.....拜託不要這樣。

我上氣不接下氣來回喘息,受困在密閉且不見天日的天臺儲藏室裡,我汗流浹背的身軀早已疲憊不堪,處境也愈加艱困。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我聲力竭地呼喊,近乎失去理智使勁敲打深鎖的門板,可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沒有人,沒有人知道我在這,也沒有人會來救我......

終於我按捺不住,無助地嚎啕大哭起來,那麼徬徨失措像三年前的我一樣,喪失了我付出莫大代價所換取來的堅強。

我大力撞著、搥擊著門,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手襲來陣陣痛楚,摻和斑斑血跡,痛得我不斷嘶嘶抽氣,淚水嘩啦滾落。

四周滿是黑暗,無數雙名為恐懼的手好似自黑影中重重竄出,將我從頭到腳牢牢束縛,和著不知何來的邪惡笑聲與淒厲的尖叫,擺脫不了的我如同離水的魚一般仍在做無謂的掙扎,那股恐懼探進了我的全部,我體內那顆深埋的心終究被掏了出來,無比脆弱。

在這長夜裡,我的夢魘真實地淹沒了我,世紀般漫長,世末似悲淒。

唯留一聲求救的嗚咽,在空氣中緩緩消散。

"天啊!那不是陳靈恩嗎?她出現了!"

頭痛欲裂地,我邁入喧囂吵雜的教室,眾人驚呼連連,哄聲著往外呼叫方奕邇,有幾名女同學拿紙巾擦拭我額上的汗,擔憂地詢問我的狀況,可我只是默不作聲,把散亂在桌面的手機、書本、筆袋,迅速掃進書包裡,窗外陽光映照在我布滿血斑及傷口的臉龐,刺痛得讓我眼角倔強的淚珠差點又要掉下。

現在的我,只想立刻離開有方奕邇的地方。

"陳靈恩!妳想去哪!"

一道咆哮自身後掠過我耳畔,我抓牢了書包背帶愈加快速地向前進,一隻手霍地扯用力扯住了我的手腕,我齧咬著下唇,唇間嚐到了些微的金屬腥味,閉上眼睛撫平自己欲崩潰的情緒。

"陳靈恩,妳說啊,妳到底去哪了?"方奕邇勃然大怒,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動氣,對我嘶吼,我的心瞬地沉落,這份無力與艱苦,我的雙眼再度酸澀不已,淚水在眼眶不停打轉。

"放手。"

不可以,陳靈恩,妳絕對不能哭,不能心軟,絕對。

"我不要,妳知道我找了妳一個晚上直到現在嗎?"他緊我

握不放我的手,手心的溫度滾燙得嚇人,即使我不必回頭望著他也能得知他發了多大的脾氣。

"放手。"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慄。

方奕邇將我一把跩了過去,與我四目對視,他的眼神混雜著憤怒、憂心、焦慮,更多的是我看不清的情感,我身體的所有感官都因為他的視線難受起來,很痛很悶,無法訴說出的酸楚,我不確定自己究竟花費多大力氣才忍住在他面前掉落眼淚。

傻瓜,為什麼那麼固執,我一直以來都對你那麼差。

"妳說,"方奕邇的目光好似要看穿昨晚我所經歷過的一切,將那巨大的痛楚加注在那傷害我的人身上,火焰般劇烈:"是不是她做的?"

這個「她」,我們都不約而同地明瞭,是方奕邇的女友把我騙去頂樓將我鎖在儲藏室中,整整一夜。

但是我不願告訴方奕邇,我不想讓他悲傷痛苦。

"放手,我真的要走了。"

"陳靈恩,妳到底為什麼要一直這個模樣!真的很討厭妳知道嗎!"

"所以我說了啊,不要來招惹我!"

「啪」地ㄧ聲,我當眾甩了方奕邇一個巴掌,他摀著發紅的臉頰滿臉愕然望向我,一行淚水倏地滑落他的側臉,這悲痛欲絕的畫面宛如足以割開我的心臟,眼淚無法澆熄烈火,大肆燃燒我們的青春,遍布了我們的血淚,使我們痛心疾首卻又深陷其中。

無瑕顧及嘩然震驚的群眾和被我深深傷了的他,我旋身加快腳步離去,最後我奔跑起來,能跑多快就多快,簡直是拚命般使力,只為逃開有關方奕邇的全部。

為什麼我感到如此悲傷呢?

我總算頓悟了自己不欲人知的心意。

原來,我害怕的不是霸凌的重演,而是畏懼方奕邇會在交往後與我疏遠。

原來,相較於昨夜的凌虐,看到他眼淚流下的那刻更讓我痛心。

原來,我總是擔心的不是方奕邇會打擾我的生活,而是為他難過他得承擔女友和我之間的壓力。

原來原來,我喜歡方奕邇,好喜歡好喜歡,打從他問我零理論是什麼起。

比起我承受了多少的悲痛,我會哭泣會變得孤寂,那也都沒關係,只要他幸福就好了。

唯有我離開,他才能夠獲得不必小心的幸福,去擁抱屬於他的愛。

對不起,方奕邇,我必須得這樣做,對不起。

一滴,兩滴,我的腿沒了力氣,我的倔強也隨之潰堤,撕心裂肺地在校園旁的小巷痛定大哭,這是我得付出的代價,我得背負的命運,就算從今以後我只可瑀瑀獨行,沒有人會再來我的生命裡大鬧一場,和方奕邇一樣對我那麼好,都無所謂了。

因為我是零,堅不可催,灑脫勇敢,我是零。

零想守護一個人,這是它所能做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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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拈新生報到書,我來到了人生另一嶄新的階段,穿越了重重的大學新生人潮,我走至系館門口,抬頭望著晴空萬里的天空,湛藍美麗,白雲隨風飄移,緩緩地,我的內心這才一陣舒坦,展露微笑。

半年來,我轉學到了鄉下的一所高中,再也沒和原本生活地的任何人見面過,包括方奕邇。

在那的生活很閒靜、很平和,我過得不錯。

但我仍然回到了這所充滿回憶的城市來就讀大學,畢竟,我從高中起就有一個必定要完成的志願,那就是考進這所的法律系,成為有能力足以幫助別人的人,一名更好的人。

我想解救那些像我如此痛苦,找回自己的生命所在。

藍空無邊無際,我的想念也是如此。

或許我該躊躇滿志的,可怎麼回到這裡就忍不住熱淚盈眶了呢?

我過得很好,那現在的方奕邇呢?

他傷心的時侯開心的時侯生氣的時侯沮喪的時侯,都有那麼一個「她」在身邊陪伴保護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待在我該待的位置,他要是很幸福的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喜歡一個人,是可以奮不顧身的。

我笑得特別明燦開朗,邁開步伐往前走,中途鞋帶鬆了我馬上彎下身繫緊。

卻有一雙熟悉不過的鞋映入了眼簾。

抬眸,我便瞧見了我朝思暮想的那男孩。

"方......"

方奕邇不由分說張臂將我擁入他的懷抱,好用力好用力,用力得令人呼吸不過,他獨有的氣息纏繞著我的頸側我的耳際我的全身,好似要把我融進他的身體那般牢固,這擁抱太過溫暖,忘了推開也忘了放手,我也只想在此刻用盡所有力氣抱緊他。

"陳靈恩,我很想妳。"

我在他的胸懷中泣不成聲,他的大掌熨燙著我的背部輕輕地安撫顫動的我,我們上下起伏的激烈心跳互相應和著對方,從未停止,僅僅一句思念,對我而言卻是那麼意義重大。

"我們在那後已經分手了,不要擔心,我不會再讓她傷害妳的。"

他稍稍拉開了我們的距離,熱烈的眸光凝望著我:"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妳想念我嗎?"

他的殷殷期盼,就如兩年前他在蓮花池邊向我道歉等待我的回覆的模樣,我破涕而笑,因為他始終如一的真摯。

"很想很想,每分每秒都很想。"

然後我再次圈住了他,他回以更深刻的擁護。

"傻瓜,就知道妳會跑來這裡唸法律系,終於追到妳了。"他溫柔地揉揉我的頭髮,笑得和陽光同樣和煦暖心。

"方奕邇,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在我原以為會淒零暗黑的青春裡,是你為我照進了一道閃耀曙光。

在那渺無希望的未來裡,是你讓我的荒土上開出了一朵花。

謝謝你總是在我身旁,變為我的救贖,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忘了我,如此深深地擁抱我,對我說想念。

為此我感動得不能自已,讓那些年少輕狂的回憶留在了過去,終於能喜極而泣地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方奕邇,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

"妳那時欠我的一巴掌,妳什麼時候要還?"

"你敢打我?"

"敢啊,就怕妳不敢而已。"

"我沒什麼好怕的,要來就來。"

女孩揚起臉蛋呼應男孩的挑釁,有些害怕男孩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微微發抖著。

男孩笑得非常燦爛溫暖,像天空的水藍,太陽的溫煦,雲朵的輕軟,是世上最美麗的深情。

男孩湊近女孩的臉頰,覆上了一個輕柔若水的吻。

他說:

"我的名字裡有邇,代表的是數字二,而妳是零。只要我們總和在一起就是二,堅不可摧的二,我們會手牽著手度過未來的所有時刻,無論那是快樂還是艱困,我都會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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