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Mon Amour】(BL)

那是在多年以後,在那齣拍攝長達三年的電視劇結束後,五年來他們第一次真正相見。

【「The   Sun」見面會後臺休息室】

Paul以為自己是最後到會場的,在他和所有曾經一起拍攝「The   Sun」的演員和導演、編劇打過招呼前。他發現還剩下一個人沒有出現,那個男主角之一同時也是整齣戲的靈魂人物,但他更快發現似乎沒有人為這件事感到著急,他明明在名單上看到了那人的名字確確實實地寫在上方,就在他的名字旁邊。

「Oh,Paul,你看上去還是這麼棒!」

「妳也是,Mia。」

Paul和Mia交換了一個長長的擁抱,身為前輩的Mia在劇中飾演Paul的妹妹,儘管他們是在那齣戲才第一次見面,不過一見如故令他們很快成為了摯友。

Paul離開了兩人的擁抱,抿著的嘴唇剛準備張口說話時,Mia搶先了一步。「希望Alan能順利到達會場,我太久沒見到他了!那個小可愛!」

「他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很好,我是說除了酒店到會場一路塞車之外。」

Paul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因為工作人員通知他們準備上場了。他沒有發現在他身後,女人望著他的深沉眼神,人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用來形容Paul也不為過吧。

【「The   Sun」見面會舞臺】

在粉絲們掌聲如雷之下,演員和導演編劇一一走上臺,當然粉絲們立刻發現飾演男主角Paul的身旁座位被空了下來,舞臺下發出嘈雜的對話聲。

「非常抱歉各位,『John』因為塞車所以延遲了,但他很快就會到的,誰讓導演讓他去那麼遠的地方呢……」

臺上臺下都爆發出笑聲,而在主持人幽默地玩笑下粉絲們也漸漸安定下來。開場是由後方的大屏幕播放著電視劇的主題曲開始,播放結束後活動便繼續照著流程走,主持人依手上的紙卡開始與演員們閒聊、提提問題。

「接下來這個問題要讓Paul來回答了,你和Alan是怎麼樣令男主角們是如此的默契、親密呢?」

「我認為是緣分吧,當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覺得Alan就是對的演員了的時候,Carl和John之間也變得相當簡單。」Paul說,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他甚至以為John從劇本裡走了出來。

「那麼兩位現實中是否也像劇裡面的關係一樣呢?」主持人曖昧地問道,主演們竊竊笑了起來,因為這絕對是粉絲們最關注的事情之一。

「我……」

「Oh,那Carl絕對會吃Paul的醋,畢竟我是他的小可愛!」熟悉的聲音從喇叭傳出打斷了Paul的話,臺下爆發出尖叫聲,接著Alan從舞臺一邊走了出來。他在Paul身邊坐了下來,兩人對視了一眼Alan很快移開了視線,主持人熱烈歡迎他的到來,接著一連串的招呼轉移了所有人對剛才問題的注意,Paul則以不被人察覺的方式用力嚥了口口水。

【「The   Sun」見面會後臺休息室】

五週年的見面會順利結束了,而同時大家難得都出現的情況下讓演員們難以掩飾住興奮。每個人都在閒聊或開著玩笑,而Paul只是在一旁靜靜享用著休息室提供的果汁,他本來就不是喜好熱鬧的人,這麼多年來大家也都熟悉了他的個性,所以對他的安靜也見怪不怪。

Paul放下紙杯去了趟洗手間,而回去的路上在休息室的走廊外遇見了Alan。

「嗨,剛剛都沒來得及好好打招呼呢。」Alan說。

「嗯……你最近過得好嗎?」Paul說,他的食指輕輕摳著褲管,這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Alan注意到了,但他沒有說些什麼。

「還不賴,昨天剛結束了一場演出,之後就趕著飛機來這裡了。你呢?」

「還可以,我不怎麼演戲了,一直在幕後待著,那才是我原本想要的。」

「那真棒!」

說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他們看著彼此的雙眼充滿著熟悉的火花,卻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動作。「我想,我們還是可以擁抱一下。」Alan微微低頭但一雙大眼看向Paul,像極了John在期待著Carl的應許,而Paul確實也不負期待上前抱住了Alan。

當Carl和John第一次復合時,他們也是擁抱得如此之緊,真摯的情感令現場工作人員為之動容,只是他們沒有意識到拍攝時誰帶入了私人感情。

「晚餐大家都會出席,你也去吧,哪怕你安靜都比缺席來得好。」

「好。」

【五年前,「The   Sun」拍攝現場】

「卡!做得好!」

兩人吻得情迷意亂,而隨著一條銀絲兩雙唇終於分開,他們看向彼此的雙眸都蒙上一層霧。

Paul的身體有些燥熱,腦袋也迷迷糊糊,他不斷回憶著剛才的親吻,兩人復合後的第一個吻,腦海裡John的臉一直揮之不去……Alan迷人的笑容一直揮之不去,Paul記不得剛才在他腦海裡的,究竟是John還是Alan?

Alan很快察覺到Paul的不對勁,他趕緊離開現場去了洗手間。他不是看不懂Paul的表情,他知道他剛才絕對入戲了,這對演出來說是件好事,但是依照他對Paul的理解,剛才的情況對他們來說太過危險,對Paul太危險。

多年演出音樂劇雖然和出現在螢幕上差異甚大,但Alan還是理解當和一個演員演戲時,太過入戲的下場是演員往往分不清劇中人物的感情與現實的感情,他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但他通常拿捏得很好,點到為止。但是這對他和Paul來說情況完全不同,因為Alan自己是出櫃多年的同志,可Paul不是。

直男對同志來說太危險、令人心碎,反之亦然。這是Alan多年來的體悟。

【餐廳,晚上七點】

「我真是太想念你們了!」

「Tom你還是這麼感性,哈哈!」

同樣的人、同樣的玩笑,餐桌邊坐著的是曾經一起拍戲的演員,一輩子的家人,只是在大家以為一切如同五多年前時,誰和誰早就變了調。

Paul沒有坐在Alan旁邊,Alan是坐在Tom身邊的,他們從前在劇組特別得要好,哪怕兩人對手戲不多,大概是因為他們是一樣的吧,都是同志。Paul心想,但他又不得不想到其實Alan和劇組所有人都很要好,如John一般的陽光溫暖,實在很難讓人不喜歡上Alan,就連Paul也避免不了,只是他明白他的喜歡可能比別人還要出格一些。

「甜心你之後有什麼打算?」Tom問Alan,大家一樣好奇地望著Alan。

「和John一樣囉,離開芝加哥後他去洛杉磯繼續他的課業,我回紐約繼續演我的音樂劇,感謝上帝我不用再上學了……」

Alan的笑話惹得眾人發笑,卻讓Paul揪著心難以放下。

【五年前「The   Sun」】

「我愛你。」

「我知道,三年前你就該這麼說了,Carl。」

「我替你感到驕傲,去洛杉磯發揚光大吧,為了你自己。」

「我會回來的,為了你。」

Carl沒有回答。怕不是他已經有了John不會再回來的心理準備,John教會了Carl怎麼去愛人,而Carl也確實學會了,並且把所有的愛通通給了John。他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事業也有成沒什麼好顧慮的,但是John不是,他的人生才剛要起步,他的青春也許給了Carl,但他依舊年輕,他有好多機會再遇見別人,為別人閃耀,Carl絕不會拿自己的愛去賭John的未來,他要他在世界上驕傲地發光發亮——

【餐廳,晚上九點】

「如果還有機會我們一定要這樣多多聚一聚,Mia偶爾一次孩子讓老公獨自照顧沒關係的、Chris你休想漏掉任何一次聚會反正我都能找到你、Alan你如果不能來那我們就去紐約找你……」

不知道是微醺的關係,還是即將道別的感傷讓所有人紅了面頰、濕了眼眶,Tom的胡言亂語緩和了氣氛卻免不了要道別的事實。

「我永遠愛你們。」

「我也是。」

「還有我……」

經紀人或助理們開始攙扶著演員一一離開餐廳,Alan念舊地留在了餐廳回憶著過去種種,一直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只剩下Paul。

「你不走嗎?」

「我載你回酒店吧,你這樣我不放心。」

「擔心什麼,我又不是麻煩的John……」

話還沒說完Paul已經扶住了Alan,在聽見John的名字時手不禁捏得更緊。Paul希望是自己多想,但Alan今天明顯刻意一直提起John的角色,都是和Carl在一起時才會表現出的John。但是,都五年過去了,他還能期待著什麼?

【酒店,Alan房間】

「房卡。」

Paul朝幾乎癱在自己身上的Alan說,但對方只是迷迷糊糊地胡亂掏著口袋卻怎麼樣也掏不出房卡,Paul逼不得已伸進了Alan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房卡,兩人的距離近得Alan呼出的熱氣就打在Paul耳邊。

Paul把Alan放到了床上,床墊沒有陷下多少,比正常成年人還輕的體重讓Paul十分擔心,擔心Alan出演音樂劇的薪水不夠養活自己,不夠足以支付他在紐約的開銷,但是這些擔心Alan從來就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讓他知道,五年的掛念之苦他來承擔就夠,沒必要再讓他感到為難。

趁著Alan清醒了一點,Paul立刻把他推進浴室梳洗,直到聽見水流聲,Paul才安心地在床邊坐下。

【五年前,劇組酒店,Paul房間】

「我愛你。」

「放開我,Paul,我不是John!」

「我也不是Carl!」

Alan的雙手被Paul反握在身後,兩人的胸膛緊緊貼在一塊,傳來陣陣的沐浴香味是Alan一直貪戀著的熟悉的味道,屬於Paul的味道。

對戲的劇本早就散落在房間地上,床上的兩具肉體激烈碰撞著,汗水和沐浴香味混合瀰漫在空氣之中。Paul壓在Alan身上,他別過他的臉用力親吻著Alan,Alan可以感受到Paul些微的怒氣,因為從開始他就故意喊著Carl的名字。

Alan這次輸得一敗塗地,他曾經贏了那個同場演出音樂劇留著小鬍子的男人,他也一直以他驚人的自制力為傲,但這次他輸得徹底,敗給Carl和John的愛,敗給他對Paul無法自拔的感情。於是Alan忍不住在Paul再次衝撞那個敏感點時喊出了他的本名,接著在Paul高潮的同時他也釋放出來。

「我愛你……」Paul在Alan耳邊說道,然後很快地睡去。

「不,Paul,你不愛。」聽著Paul一句又一句的我愛你,卻沒有一次提起他的名字,Alan苦笑。

隱忍著內心深處的恐懼,Alan將自己清理乾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Paul的房間。

【酒店,Alan房間】

緊促呼吸聲在寧靜夜晚中顯得格外清晰,尚未退酒的Alan癱趴在Paul身上,呼吸時還帶著酒精的氣味。Paul顫抖著手將Alan翻成正面,把人挪好位置後轉身就要離開,而Alan突如其來握住Paul的手絕對出乎他意料之外。

「留下來。」

「Alan,你醉了。」

「你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隔著枕頭傳來悶悶啜泣聲引得Paul一陣心酸,他不明白Alan怎麼突然就哭了,但他就是捨不得他掉眼淚。

「我在這裡。」Paul在床邊坐下把Alan抱在懷裡,安撫著懷中人起伏的情緒。

「我想你。」Alan緊閉著眼悶悶說道,他沒有聽見Paul那聲我也想你。

【五年前,芝加哥「The   Sun」拍攝現場休息室】

「你在躲我,為什麼?」

「我沒有。」

「我說了我愛你。」

「你沒有,你只是一時和Carl搞混了,那天的事都只是荷爾蒙作祟。」

Alan坐在化妝桌前背對著Paul,手裡拿著劇本裝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拍攝即將進入尾聲,他和Paul只差兩場對手戲就結束了,剩下的都是John獨自在洛杉磯的場景。對於拍攝結束可以再度回去出演音樂劇的喜悅和將要與劇組道別的感傷互相矛盾著,而此時此刻最令人難受的還是與Paul之間,他已經輸給了對Paul的感情,他必須親自結束一切他才能光榮退場。

「你只是一時情迷意亂,等殺青後你就會清醒的,直男Paul。之後的人生你還會邂逅其他美麗的女人,你會和她們之中一人結婚生子,到時你就會發覺我們之間發生的實在太荒唐,而我只是你一時的精神寄託和肉體發洩的對象。」

「不准那樣說你自己!直男又怎麼樣,我說我愛你是認真的,無論同性異性我都為你傾心!」

「絕大多數直男一生都會有這麼一個特別的同性,但往往走到一起的不會是那個男人。Paul,到此為止。」

之後最後兩場Paul和Alan的對手戲,在場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們誰也不走心,拍了好幾次才勉強通過,Paul飾演Carl的眼神中充滿著對John即將離開的絕望,Alan飾演John的眼神中則是對義無反顧前往洛杉磯的決心,可那兩場戲明明是兩位主角之間情感最濃烈的時候。

後來的訪談,導演對粉絲們關於結局的開放給出了兩人最後仍然會走到一起的答案,而Alan只是牽強微笑著,他認為那個一直像太陽般閃耀的男孩最後會照亮另一個男人,就像Paul會照亮別人而不是他一樣。

【酒店,Alan房間】

兩人十指緊緊相扣著,Paul貪婪地感受著Alan的體溫,聽見對方的呼吸聲逐漸緩和規律,Paul試圖掙脫開手離開房間,不料對方根本就還清醒著,反而更加用力將Paul拉了回來。

Alan將Paul壓在身下,兩手撐起身體一雙眼緊盯著下方的Paul。「我做不到像John那樣乾脆。」Alan說。

「什麼意思?」

「我愛你。」

「當初我這麼對你說的時候,你把我推開了。」

Paul瞪著Alan,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年才勉強忘卻當初Alan推開他時的傷痛,最可笑的是他曾經認為Alan是愛他的,至少他表現出來的是如此沒錯,可他卻只是無情地推開他,頭也不回地去了紐約,Paul很是懷疑難道Alan以為現在一句我愛你就可以挽回?「你該死的不覺得自己臉皮太厚嗎?這句話在五年前和五年後說,結果是不同的。」

「我只是……他媽的嚇壞了,當直男說愛你,意味著你將成天活在擔心對方最終仍舊會回到女人的懷抱,一切都只是對方一時迷惑的恐懼之中,那對我們而言……是很大的傷害——」Paul望著Alan越說越發哽咽,直到一滴滴溫熱液體滴落在他臉頰上,他才察覺Alan已經止不住眼淚。

「我和很多人約會過,每個人離開時都說我越活越不像自己,他們之中甚至有人願意為我改變成我所嚮往的模樣,可最後,他們每一個都是這麼的像你。」

「五年前我做了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五年後的這場賭注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了……」

Alan的眼淚又落了幾滴,Paul伸手摟過他的脖子,彼此額頭輕輕相抵,Paul的拇指緩緩地一下又一下摩挲著Alan溫熱的臉頰。「你賭了什麼?」Paul問。

其實答案就擺在眼前。

「賭你和我一樣還愛著。」

「那麼,你贏了……」Paul輕聲答道。

他是他的全世界,一直都是。

只要Alan一句話,他便可奮不顧身。

【三年前,紐約】

Alan剛結束一場完美的演出,沒有一點走神、沒有一點失誤,每個表情和情緒都十分到位。他小跑著回休息室,等不及與愛人分享表演完美落幕的喜悅。打開休息室的門,Alan猛地抱住眼前的棕髮男人,一下又一下親吻著對方的臉頰。「Zack,你看到了嗎!就連那個吝嗇的評論家都為我鼓掌了!」

「做得好,寶貝。」男人拍了拍Alan的後腰,將他放了下來。「快去卸妝吧,悲傷的小丑妝可不適合現在的你呢。」

Alan清理著臉上的油彩,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嘴裡還哼著剛才音樂劇的曲目。「我們待會去吃那家有海鮮燉飯的餐廳吧,P……Zack!」

「Alan。」

「嗯?」

「我們結束吧。」

「為什麼?」Alan停止手裡的動作,透過鏡子看向後方沙發上的Zack。上揚的嘴角慢慢撇了下來,奇怪的是此時Alan的內心並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而崩潰,反而平靜得詭異。

Zack起身走到Alan身後,他盯著鏡子裡半邊臉還帶著油彩的Alan,眼神真摯但哀傷。「看,你希望鏡子裡站在你身邊的人究竟是誰?」Zack問,儘管心裡早有答案,卻不忍看著Alan不停蒙騙自己。

「我對海鮮過敏也不喜歡吃燉飯,我喜歡熱鬧的市區,不喜歡寧靜的鄉間小路。我們從小就認識了,Alan,我知道你記憶力特別好,可我們在一起六個月的時間裡,你卻一點也記不得我的習慣嗜好。況且你還記得嗎?這些東西過去你從來就不喜歡,但現在你反而發瘋似的愛上了它們。」

「我看過你演的電視劇,你現在的生活簡直像那個Carl一樣,還是應該說,像那個叫Paul的男人?我希望你是真的因為和我在一起才感到快樂,而不是因為我如你所願地活成別人的影子。」

「別再試圖讓別人活成他的樣子,因為在你心中那傢伙該死的根本無法被取代。」

偌大休息室裡只剩那還有著半邊臉的悲傷小丑,而他絲毫沒有意識到應該撇著的嘴角此刻正微微上揚。

【酒店,Alan房間】

「我要你。」

蒙上情慾的兩雙眼睛相互對視,Paul感受著Alan緩緩進入他體內,撕裂的疼痛讓他掐緊Alan的上臂,但隨之而來幸福感很快取代了痛楚。初嚐人事的緊緻甬道緊緊包覆住Alan,在Paul體內的性器又脹大幾分,Alan停止住動作好讓Paul熟悉被進入的異物感。片刻過去,Paul示意地微微扭動腰肢,卻發現隨著漲紅的臉Alan又落下幾滴淚。

「我很抱歉……」

「再說一次。」

「對不起。」

「不是這句。」

「我愛你。」

【一年前,紐約】

Alan演唱著那首專屬吟遊詩人的曲子,他順著轉身的動作將沾黏在臉頰旁的一縷假髮甩開,同時眼角餘光瞥見倒數第二排座位上的奇怪男人。

這是他第四次見到那男人,四次分別在全國各地的大型演出他都出現了,但永遠都是帽沿壓得老低,口罩罩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Alan沒辦法不注意到他,那雙漂亮的棕色眼眸像極了某人。

回到家裡,Alan播放了一部部Paul曾出演過的電影,從光鮮亮麗的主角到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抑或電影裡沒有他的蹤影可導演名單上卻掛著他的名字。Alan記得Paul每一幕畫面和台詞,他曾在無數個夜晚細細品嚐著他的電影,哪怕同一張光碟片已經被他拿出過不下百次。Alan自己也說不清這麼做的意義,大概是唯有這樣做,他才能更靠近Paul一點,讓幾年前推開他的罪惡感少一點。

清脆的手機提示音響起,Alan點開私人帳號,Paul貼了一張海邊的風景照,地點標記在希臘,他記得Paul去希臘拍片了。不知怎地,Alan有些失落,起初他還天真的希望劇場那個男人,就是Paul,不過看來他們兩個是徹底分開了。

Paul抬頭望了眼遠方的女神像,拿出手機將幾天前在希臘拍的照片發文出去,經紀人透過後照鏡望了眼Paul扯下帽子和口罩,無奈搖頭。

「我們不能在這留太久,你知道的。」

「誰說要留了?去希臘的機票訂好了嗎?」

經紀人嘆了口氣,「你明明可以去見他的。」

「我見了。」

「作為一個觀眾,是的。你只需要把你的感受告訴他!」

「我不能。」

「又是為什麼?」

「因為我是直的。」

【酒店,Alan房間】

Alan在黑暗之中點起香煙,吸了幾口後看向趴在一旁的Paul。

「你要來點嗎?」

「當然。」

Paul接過香煙,卻只是盯著一點星火發愣。「你認為Carl和John最後會在一起嗎?」他想起,事後煙總是Carl的習慣,可這習慣卻是不知不覺感染了Alan,他微微一笑。

「或許Carl的確閃耀了John的青春,但他不會是陪John度過一生的人。」Alan搖頭,儘管知道黑暗中根本看不見他的動作。

「和我想的一樣。」

四周寂靜下來,香煙的最後一點星火熄滅,Alan直起身子靠坐在床頭。他突然有些恐懼,憑藉著黑暗他縮起肩膀,好讓自己的不安獲得一絲安全感。

「那我們呢?」Alan問。

Paul像是察覺到了Alan的不安,他在黑暗中尋找到他的手,緊緊牽住。

「五年後我還在這裡不是嗎?」

【一年後】

所有演出人員手搭著肩一同朝觀眾席鞠躬感謝人們前來觀賞,他抬頭望了眼倒數第二排座位上的男人,英俊的臉不再被帽子和口罩給遮擋,胸前口袋裡插著一朵他最愛的玫瑰。

那男人向我投來視線,我對他的愛像胸前玫瑰一般鮮豔濃烈。

【一年後,「Hey,Mon   Amour」首映記者會】

那個俊秀的男人出現在記者會,熟悉的臉龐很快吸引了鎂光燈的注意。記者會即將結束之時,記者紛紛圍繞到男人周圍,隨著導演走下臺,所有人讓出了一條路。

他牽起男人的手,寵溺地笑著。「Mon   Amour——」

那男人乘著陽光向我走來,我知道他將會成為我的伴侶。

【多年後,「The   Sun」見面會後臺】

Alan是最後到會場的,匆匆接過工作人員手上的麥克風,他趕忙通過小走廊準備上臺。

黑暗之中有人佇立在走廊盡頭。

是誰,他問。

你的男人、你的丈夫,他說。

是啊,誓言說好的攜手走過未來每一條路。

他背著光向他伸出手,我們走嗎,他問。

當然,Mon   Amour,他說。

最後的最後,他們緊牽著彼此的手,在黑暗之中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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