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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櫻 櫻2017生日篇

      我的爸爸是宇智波   佐助。

      他每天、每天都坐在靈堂前,點燃線香、插在放置於桌面上的香爐,然後就是沉默不語。

      不哭也不笑,盯著靈堂上的照片,照片中是個女人,長得不算漂亮,但很清秀,彎著半月形的眼睛,在吹著徐徐微風的櫻花樹前,拍下了這張照片。

      照片裡的人是春野   櫻,是我的母親。

      我對媽媽沒有什麼印象,唯一記得的就只有她那散發櫻花香氣的粉色髮絲。

      櫻,這名字還真是人如其名。

      媽媽在七年前死亡,之後爸爸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工作漸漸停止,也不再開口說話,說他是傷心過頭,卻從來也沒有見他掉過眼淚。

      家中經濟來源被切斷,只能靠著爸媽的朋友提供,他們人很好、很親切,他們的兒子是我的同學,我很羨慕他,有著幸福的家庭。

      「盡量多吃點,別客氣。」看著擺滿餐桌的菜餚,雛田阿姨露出溫柔的笑容這麼對我說。

      「謝謝。」雙掌合十,閉上雙眼。「我要開動了。」

      自從媽媽不在了,我每天就來雛田阿姨家吃晚餐,因為就在同個小鎮,很方便。

      爸媽的朋友――漩渦   鳴人叔叔、日向   雛田阿姨,他們是很親切的一對夫妻,而他們的小孩,漩渦   博人,就是我的同學。

      吃著雛田阿姨煮的飯菜,我已經遺忘原本媽媽的味道,我很感激他們願意接納我,可是每當飯菜化入口中,心裡卻有種說不出口的酸澀。

      「這些就帶回家給佐助吃吧。」用餐結束後,雛田阿姨提著一盒用餐巾包裝著的便當。「我已經先加熱過了。」

      接過便當,確實還是溫熱的。

      「謝謝您。」抬頭看著雛田阿姨,有那麼一瞬間,她和我記憶中母親模糊的身影重疊了。

      「怎麼了嗎?」她輕輕拍了我的肩膀,微蹲下和我平視。

      怎麼了?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最近變得很奇怪。

      羨慕的情緒變得很強烈,渴望的感覺變得很濃烈,但是那樣的溫暖卻又讓我又愛又恨。

      「阿姨……您可以告訴我有關媽媽的事嗎?」我將手揹到後方,撇開視線掩飾神情的不自然。

      「……這個啊……」她那好看的臉龐微微皺了一下,讓我馬上明白她的為難。

      媽媽,對我來說還是遙不可及,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別人是伸手即可觸碰到,而我則是怎麼用力伸長手臂,卻還是只勾到冰冷的空氣呢。

      「我想還是不用了,是我太不懂事了,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深深一鞠躬,對她給的便當道謝。

      一個人回家的路途是幽靜的,寂靜的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沿路設置的幾盞路燈亮起,在溫暖橙黃色下,空無一人又顯得空虛。

      現在已經是秋末,葉片早已泛黃掉落滿地,仍留在枝頭上的,被寒風摧毀得支離破碎,搖搖欲墜。

      啊,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撿起地上的一片葉子,脆弱的如同玻璃般,稍微施點力氣就被捏碎。裂成碎屑的葉片輕輕一吹,隨風飄到看不見底的遠方。

      站在家門口,信箱內的信件雜亂無序的被塞在裡面,破損、褶皺,還有掉落地面,沾上沙土、疑似被踐踏過的痕跡。

      屋內的燈沒有打開,但可以聽見細小的雜音,是收音機的廣播節目。

      「我回來了。」拉開被白蟻啃蝕得坑坑窪窪的木門,感覺好像只要一用力,就會被拆毀。

      不會有人來到門口迎接我,更不會有人親切的對我說著「歡迎回來」。

      走進屋內,果然看見爸爸又坐在靈堂前,開著夾雜雜音的收音機,似乎有一點沒一點的聽著。

      我走上前關掉收音機,將室內的燈打開,然後見到他微微的一震,似乎是發現我回來了。

      「吃飯了嗎?」我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不這樣的話,他是不會照顧自己的。

      哈,不用想也知道他不會回答的。我徑自打開飯盒,拿起湯匙,一口一口的餵他,不這樣做的話,他是不願意吃飯的。

      「……那個……爸爸……」看著他仍慢慢的在咀嚼,我將飯盒放了下來,小心翼翼的開口:「可以……告訴我……有關媽媽的事嗎?」這是我第一次問他。

      小時候,其實我很怕他,因為他給我的感覺就是疏遠、冷漠,雖然是血濃於水的父親,但卻另人感到難以親近。

      所以我不敢問他有關媽媽的任何事,所有的印象都僅限於零碎的記憶和為數不多的照片。

      「……媽媽……」突然之間,他開口了,低沉又沙啞的嗓音,讓我覺得好陌生。

      「……媽媽……櫻……櫻……」他發狂的低聲碎唸著,從沒遇過的情況讓我打從害怕。

      他真的是爸爸嗎?

      雖然他只是單純唸著,並沒有做任何動作,可是我卻有著想要逃出這裡的念頭。

      「……爸爸?」試探性的問了聲,克制住顫抖的雙腿,我勉強扯出微笑,想讓他的情緒平復下來。

      他猛地揮出手臂,打破了擺放在茶几上的花瓶,瓶內的水灑了滿地,浸濕了他的衣擺。

      「閉嘴……」一道道猩紅的鮮血順著手指滑落,他毫不在乎的抓著手臂,將頭埋進臂膀內。

      逃避……七年了,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滿地的髒亂,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湧上滿腔怒火。

      「拜託你……拜託你振作一點好不好!」對著爸爸,我怒吼著。

      「逃避根本一點用都沒有!難道媽媽過世之後,你就要這樣這樣頹廢的過一生嗎!」

      「看你這樣,我也很難過,沒有媽媽,我也很寂寞啊!」

      可惡……可惡……

      我生氣的咆哮著,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眶溢出,緊握的雙拳指甲嵌入掌心,可我卻一點疼痛感都沒有。

      「你根本就沒有顧慮到別人的感受,不只是我,還有鳴人叔叔和雛田阿姨。」胡亂抹了把眼淚,我猜想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與他的狼狽不堪差不了多少。

      反覆深呼吸著,我努力壓抑著自己膨脹的情緒,理智告訴我不可以將場面弄得太難堪。

      因為不論如何,他依然是我的父親。

      他仍舊不為所動,呼吸造成的起伏是他唯一活動的跡象。

      他總是這樣。

      逐漸冷靜下來過後,我將地板上的水漬清理乾淨,最後才把注意力又放回爸爸身上。

      「手,會痛嗎?」拉開他長滿薄繭的手掌,血液凝固在上頭形成有點血腥的畫面。

      我拿出事先洗淨的手帕,將上頭的血漬擦拭掉,總算能找到傷口確切的位置。

      仔細檢查是否有玻璃殘渣後,才用碘酒替他消毒、上藥。而他就這樣靜靜的一動也不動,乖得像是剛才的事都不曾發生。

      氣氛有些……非常尷尬,所以我不得不先開口:「剛才是我不對,對不起。」

      我拿出貼布比對好大小,剪下後平貼在傷口上,最後再用繃帶纏繞幾圈,打個結在手背固定,以防止鬆脫。

      「我只是……突然有點想念媽媽。」收拾好醫療箱,我再替我們兩人倒了茶。

      「不過呢,我還是相信爸爸一定……一定有一天會恢復原本的生活。」我瞄了眼放在茶几上的飯盒,想起了雛田阿姨的笑容。

      我多麼渴望幸福的家庭,爸爸媽媽都健在,會對我笑、給我溫暖的家庭。

      當然我也曾經羨慕其他人、嫉妒著他們的美好,可是那又能夠改變什麼?

      所以我釋懷了,我想要的不再是羨慕、渴望,而是要改變,盡最大的努力,一點一點的改變。

      沒有母親的生活已經夠痛苦了,我不希望再失去父親。

      「媽媽她……」

      「咦?」

      埋在臂膀內講話,爸爸的聲音與剛才不同,顯得空虛寂寞。

      「媽媽她……是個笨蛋。」

      第一次,他向我提起媽媽的事。

      他說,媽媽在十七歲的時候與他相遇,在學校後方的一條小巷子內。他說了那時他非常排斥與他人接觸,而媽媽是多麼努力的想引起他的注意。

      最後他接受了她。

      他說媽媽為了他受了很多痛苦,甚至因為他而被校方懲處。他感到很痛苦,他覺得不應該將媽媽扯進他自己的問題裡。

      所以他決定不再與媽媽往來,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解決所有事情,可是他錯了。

      他說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天媽媽用著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語氣來面對他。

      那麼堅強了人,卻哭了。

      從那一刻起,他決定要給她幸福。

      他想要回報她,盡可能的讓她露出微笑。

      可是,一切都消失了,他所做的,和他還沒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所以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出了問題。

      要是最初沒有和她相遇,甚至沒有去救小狗,斷除與她的所有連結,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媽媽是不是會更幸福?

      聽著爸爸說著以前媽媽的事,我沒有說話,已經有多久沒有聽見爸爸的聲音,這是我第一個想法。

      他面無表情的說著,像是在敘述件與他無關的事,可是他的語氣卻讓人不禁跟著難過。

      「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聽到最後,我覺得自己實在是很不成熟,爸爸獨自一人這麼的難過,我卻不講理得要求他。

      「已經可以了,休息吧。」

      我想,媽媽一定覺得很幸福,自從與爸爸相遇的之後。

      這天,我難得的比爸爸早睡著,因為爸爸給我的感覺不再是恐懼,而是種難以言喻的安心。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爸爸溫暖的大手牽著我,他帶我到了一棵櫻花樹底下,粉白色的櫻花花瓣隨風落下,形成動人的花雨。

      就在我欣賞美麗景象時,從樹幹的後頭走出了一個人,是媽媽。

      她粉色的長髮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後,和藹可親的微笑與照片中如出一轍。

      用力伸出手,這一次,我終於可以碰觸到她。腳跟輕輕一蹬,我撲進了她的懷裡,嗅著媽媽身上的花香。

      「媽媽……好想妳……」

      媽媽沒有回答,只是輕撫我的背,我所期盼的溫柔終於在這裡得到了。

      當我正要抬頭再看看媽媽時,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畫面逐漸模糊,我醒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我看見從門縫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代表著爸爸仍在外頭,沒有睡。

      輕輕拉開門露出個小縫隙,我向外瞄了出去,我看見爸爸的側身,他正坐在靈堂前。他垂著首,前方擺著媽媽的照片。

      「櫻……我真的做到了嗎?要給妳幸福的承諾……」

      爸爸摀著臉,但我可以見到他的淚水從指尖滑出,滴落於地板上。

      「沒有帶給妳幸福的我,有資格因為妳而哭泣嗎?」

      直到這一瞬間我才明白,原來爸爸不是不難過,而是因為自責。

      正是因為太愛她了,才會哭不出來。

      「櫻……我好想妳。」

      隔天,我們到了雛田阿姨家向他們道謝,感謝他們一直以來對我和爸爸的照顧。

      從現在開始,我不再羨慕他們,因為他們擁有的,我也已經得到了。

      和爸爸在一起,就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春天,我們在院子內種下了一株櫻花樹,這是媽媽的生日禮物。

      春天、櫻花、櫻髮,我想這些都對我們來說,都代表著媽媽的溫暖。

      爸爸和我說,他終於找到了只有他能保護的事物,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後悔了。

      而我,也終於找到我所渴望的,家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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