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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冰》番外篇——《唯一》(下)

另一方面。

「嘖!」格雷不甘心地生悶氣。「還差一點……」

格雷的控溫練習,又一次失敗告終。

「為甚麼……還欠甚麼?明明幾乎就要成功……」

一直呆在格雷對面以手托腮坐着的霧妮,瞇眼,輕哼︰「吶。」

「甚麼?」格雷邊回話,邊取過一份新的訓練用材料。

「你平常對那女孩也是粗粗魯魯的嗎?」

格雷手上的動作一抖。

「說、說甚麼呢?突然之間——」

「看你到現在為止的失敗作就知道了啊。」霧妮伸出食指,把玩桌面上的堅硬結晶顆粒。「硬繃繃的,又倔。」

一股燥熱衝上格雷臉龐。

「啊呀,那真不好意思啊。」

「你看!這又發作了。」霧妮沒輒地嘆息。「練習了這麼久,你還是沒搞懂要訣嘛……似乎我得出殺手鐧了。」

霧妮掏出了一塊鑲有魔水晶的小金屬,蹲下,按在地面上戳戳撥撥。

「你想幹嘛?」

「幫你這笨拙的傢伙一把啊。」光芒透過魔水晶投射出來。「好,有了!」

「這!這甚麼?!為啥——」

各色光線縱橫交錯,融會貫通,編織出一個等身大的「茱比亞」。

「這是擬態投映器,輸入圖像資料後,便能投映出相應的可觸立體映像,可是我工作上的好幫手哩!現在就勉為其難,讓你用一下,突破訓練的瓶頸。」

「到底怎麼回事?我聽不懂……」

「溫度上的控制,你基本已經駕馭好了,但你還是連連碰壁,問題,在於你的手勁。處理這種材料,有如對待女孩一樣,你得更加的輕柔委婉才行,你老是用蠻力,當然會收制不及,力量超過了,原料也就廢了。」

「蛤?」

「哎呀,光用說的太抽象,你不會明白啦,所以我才用投映器把你的意中人擬態出來,你實質感受一下就好!來,給我站過來!」

「甚!等——」

沒待格雷說完,霧妮已抓住他的手腕,使勁一扯。格雷一個踉蹌,站穩腳時,已在「茱比亞」跟前。

「幹、幹嘛?」

「練習控制你的手勁。現在,給我摸她。」

「誒?!你、你在說甚麼?!」格雷兩頰一瞬爆紅。

「只是個投映罷了,你害羞甚麼?哦~」霧妮一副不懷好意的調侃表情。「難道你沒碰過女生?」

「啊!?當然有啊,我——」說到一半的話,卻霎時卡在喉頭。

與茱比亞初遇的意外「胸襲」場景,在格雷腦中重現。

「唔?」

「沒、沒甚麼……」格雷的臉更添緋紅。

「既然有經驗,那就沒問題啦!是男人就別像個女兒家似地扭扭捏捏,爽快點!」

「嗚!」   (這女人!)   「知道了!」

被霧妮說到這份上,格雷也只得硬着頭皮上了。他生硬地舉起手,緊張地拍上「茱比亞」的上臂。

「痛!」

「咦?!啊!?對、對不起——不對耶!」   (她怎麼會痛?我幹嘛道歉?明明只是個影像而已嘛!我真是瘋了……)

「那是勁度不合適的提示。你的手勁還是太重太僵了。」霧妮比劃着。「你想像一下,好像在平靜的湖面上泛起漣漪——輕輕觸碰,足矣。試試看。」

上善若水。

清麗的容顏、纖細卻堅強的身姿、水色衣着與長髮、澄淨的嗓子,一切一切,在心境中,構築成格雷認知的茱比亞。

格雷下意識地再次探出手,拂過「茱比亞」的髮絲。再滑過「茱比亞」的臉蛋。最後落在「茱比亞」肩上。

「棒!就是這樣,做得很好!」霧妮欣喜地拍掌,並取來練習用的材料。「現在用這種勁度試試。」

格雷接過材料,捧在手心,發動魔力緩緩滲出寒氣——

「成了成了!」霧妮高興得兩眼發光。

格雷看着手上終歸成型的通透晶體,不禁出神。指尖、掌心,仍殘留前所未有的觸感。

(原來如此……嗎?)

「可以動真格了!」霧妮精神抖擻,將早已預備好的工具和原材料搬到工作桌上。「準備好了嗎?」

格雷收攏五指,把千辛萬苦得到的小小成品藏入拳中。

「來了。」

霧妮在爐內燃起火種。

「看你的能耐了。」襯着火光,霧妮的笑臉,彷如鍍上一層暖色。

格雷點頭,觀察着原材料受熱軟化的過程︰「其餘的,拜託你了。」

吱啁鳥語,日光和煦。

「唔……嗚……這是……」

茱比亞睜開惺忪睡眼,半迷濛地慢慢察看左右……

那是從格雷家門視覺才能看得見的風景。

(格雷大人!)

茱比亞一下子完全清醒過來。她立馬彈起,轉身朝室內探看。

可惜,仍是如出一轍的窗明几淨。

如洩氣皮球,茱比亞原本挺直的身板,眨眼間發軟。

(沒有回來……)

茱比亞垂頭喪氣,隨即又靈機一動地「啊!」一聲。

(可能已經回公會去了!)

腳步跟上思路,踏上返回公會的徑途。

踩着半跑似的急速步伐,公會大門已近在咫尺,茱比亞毫不猶豫地推開木門——

啪!啪啪!

「茱比——!」

進門一瞬,爆出連聲響音,嚇得茱比亞萌叫一聲。

「Surprise~!」眾多嗓調異口同聲,伴隨彩紙絲帶,在空中飛舞飄灑。

「——欵?」

「生日快樂,茱比亞~」

茱比亞呆愣當場。

(對了……今天……是茱比亞的生日。)

「怎麼?嚇倒了?整個呆掉了。」卡娜禁不住取笑茱比亞。

「快過來,來看看!」米拉上前,抱住茱比亞的手臂,領她深入公會。「我們可是花了一宵一朝準備的哦~」

懸垂着彩旗的天花、吊掛起各種裝飾的樑柱、橫跨牆壁的「Happy   Birthday   Juvia」橫額、鋪滿所有長桌琳瑯滿目的各式美食……

看在眼裡,茱比亞胸口一暖、眼角一熱。

莉莎娜︰「如何?很不錯吧?」

溫蒂︰「太好了,茱比亞小姐!」

夏露露︰「恭喜你。」

「謝謝……謝謝大家……嗚嗚嗚……」

艾爾莎微笑︰「傻瓜,別哭嘛!」

「可是……」茱比抽抽噎噎。

哈比舉手︰「噯~我知道,這叫『喜極而泣』!」

納茲按住咕嚕作響的肚皮︰「開吃了沒?我快餓死了……」

露西一下猛敲納茲頭頂︰「笨蛋!看看氣氛啊!」

「但是,真的很餓嘛……」納茲同時揉着頭,一臉委屈。

全場哄堂大笑。

「好,茱比亞的慶生會,正式開始~!」

會長一聲令下,成員們的歡呼聲此起彼落,莉絲登上舞台,為茱比亞送上生日歌,公會內充斥一片歡聲笑語。

然而,公會一隅。

「喂,格雷呢?」艾爾莎刻意壓低音量悄聲問。

「沒見到他耶。」蕾比小聲回答。

「我也沒見過。」卡娜說。

「格雷先生好像昨天已經沒來公會了……」溫蒂以氣音搭話。

露西輕聲問︰「他不知道今天的計劃嗎?」

一堆女生霎時啞口無言,大眼瞪小眼。

「不是米拉你負責通知大家的嗎?」

「是啊,但那天格雷剛好出任務了,一直沒碰上,就拜託了蕾比、露西和卡娜……」

「前些天我見小露跟格雷談話,我以為她說了……」

「沒有啊,我也以為小蕾比你會第一時間知會格雷……」

焦點落到卡娜身上。

「嘛,格雷應該會知道啊,畢竟他倆都同居過——」

女生們各自露出頭疼、沒好氣、賠笑、懊惱等神情。

在舞台正前方,聽着莉絲的特意獻唱,茱比亞帶上盈盈笑意的臉容,後方各自各精彩的成員們,並沒有人注意到她壓在眼底下的淡淡哀愁。

(難不成……格雷大人就是因為今天,才會躲開茱比亞……?)

「完成了!」

做完最後步驟,看着因折射光線而閃爍奪目的美麗成品,霧妮臉上浮現掩不住的滿足。她趕緊轉過身,不斷輕拍因魔力虛耗累倒入睡的格雷。「喂,醒醒!」

「唔……」

「做好了!你看!」

格雷秒醒,立馬望向霧妮手裡。

經歷打磨、鑲嵌、穿上銀鏈,原材料已徹底轉化為獨特的項鍊。一如預定,墜飾呈結晶狀的水滴形,核心依然保持液態,會隨走動搖擺的相應方向流動,且增加光線的折射角度,使項鍊更多變、閃亮。

「美得沒話說吧?」霧妮揚起大大的笑容。「這可算是我職業生涯中最值得自豪的作品了,沒有之一。」

格雷仍陷在震撼之中,未能抽身。

「呵呵。」霧妮得意地輕笑,不經意間瞄到時鐘。「咦,已過晌午時份了,你還不走嗎?」

「甚、甚麼?!」   (已經這麼晚了嗎?該死!)

格雷手忙腳亂地撿回上衣和個人物品,同時霧妮將項鍊妥貼地安放進置有軟墊的小禮盒,並綁上絲帶花結。

霧妮將包裝好的小禮盒遞給格雷︰「走吧。」

正在掏錢的格雷打住動作︰「咦?但是工錢——」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你算帳的,妖精尾巴的格雷.佛爾帕斯塔是吧?」

格雷微怔,再瞇眼輕笑。

「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格雷接過小禮盒。「我會恭候霧妮.留易斯大駕光臨。」

快樂的時光總飛快流逝。

吵鬧逐漸回歸平靜,夕陽餘暉斜照。公會內杯盤狼藉,成員要不先行回家,就是當場醉倒入睡。

「還真是大鬧一場了呢。」露西苦笑着收拾殘局。

「嘛,難得高興,不要緊吧~」米拉心情愉悅地哼着旋律執拾餐具杯碗。

「啊!我們來清場就好!」吉娜娜搶先收去茱比亞想要觸碰的殘羹剩菜。「你是今天的主人翁,善後工作就留給我們吧。」

正在掃地的莉莎娜也說︰「對啊,你休息一下。」

「那麼……茱比亞想去海邊逛逛。」

「喔,好,慢走~」

目送茱比亞走出公會大門,餘下的女生們都心照不宜地相互對望,不住輕嘆。

茱比亞信步閒逛,身影散發淡淡的孤寂。

晃至公會大樓後方崖下的海岸邊,茱比亞駐足凝視一望無際的海天一色,任由海風吹拂長髮與裙擺,茱比亞闔眼,感受着空氣中帶鹽分的濕度。

雖然魔導巨人已不復存在,但這片海域是二人首次見面的場所。

那天,茱比亞永世難忘的一天,第一次,那個無人能及的他,呈現蔚藍晴空,給她前所未有的感動,亦使她的人生從此逆轉。

太陽的餘溫包覆茱比亞臉龐,喚起記憶中當天炙熱而柔和的溫度——

「茱比亞!」

再熟悉不過又期盼已久的聲線,再一次唸出她的名字,茱比亞頓時睜眼、回頭。

他,終於鮮明地活現眼前。

「格雷大人!」

格雷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伸手抹去滿頭大汗,等待着迎面跑來的她。

「格雷大人怎麼會知道——」

「我回過公會,是米拉她們告訴我的。」

「是嗎……」

「對不起,沒能出席你的慶生會……」

茱比亞笑着搖頭︰「不,不要緊。」   (只要格雷大人不是嫌棄茱比亞……)

「我……呃……嗯哼。」格雷吞吞吐吐,由褲袋內抽出小禮盒。「為了給你準備特製的生日禮物,比預計需時更長,來遲了,抱歉。」

「咦?」   (特製禮物?為了茱比亞?)

「收下吧。」

「謝、謝……」茱比亞如夢初醒般接住禮盒。「能打開嗎?」

「嗯。」

茱比亞抑制住指尖的微顫,拉鬆盒面的絲帶花結,掀開盒蓋。

盒中安躺着的精緻項鍊映入眼簾,茱比亞不由得瞪目屏息。

---   茱比亞只想要格雷大人送的飾物!   ---

(格雷大人……竟然還記得……)

「怎樣?」見茱比亞望着項鍊出神不語,格雷沒由來地緊張起來。

「……嗚嗚……」

「誒!?」格雷大驚。「你、你怎麼——」   (為甚麼突然哭了?!)

「嗚……太美了……嗚嗚,茱比亞……嗚……太開心太感動了……嗚哇哇……」

格雷怔住,後不禁鬆口氣,沒好氣地勾起唇角。

(甚麼嘛……真是的,傻瓜茱比亞。)

太陽沒入西方地平線,天空換上一整片的湛藍絲絨,一陣特別猛烈的海風襲來,撩亂茱比亞的秀髮。

「嘩啊!」水色長髮淘氣地搔弄茱比亞的眼睛,遮掩她的臉孔。

見狀,格雷踏前,揚手探向茱比亞,輕柔地逐少為她撥開髮絲、整理髮型、拭乾淚痕。

感應到格雷的大手覆在臉上,茱比亞身體僵硬,心頭小鹿亂撞。

夜幕下,茱比亞緋紅的臉,顯得尤其誘人,格雷不知不覺地看得入迷。

禮盒中的項鍊吊墜,受朦朧月光洗禮,投映出的柔美銀光,把小倆口拉回現實。

「我替你戴起來吧?」

「嗯、好。」

格雷自禮盒中取出項鍊,繞到茱比亞背後,雙手分別提着項鍊兩端,環過茱比亞頸項前方,將項鍊置到茱比亞胸頸上,在後頸處扣好項鍊。

茱比亞撫上吊墜,心中溢滿歡喜。

(格雷大人說這是特製的呢!這種設計真的好獨特……啊咧?)

茱比亞摸到吊墜底部頂端有凹凸不平的觸感,便將吊墜反過來。

「怎麼了?」格雷從茱比亞身後,越過她的肩膀探出頭。

「這裡……」

(咦!)   格雷一驚,下意識低語︰「烏魯……」

吊墜頂端底部,刻上了「UL」兩個字母。

「唔?」

「啊,沒甚麼……那是飾品設計師和鍛造師的代號吧。」

(啊呀,這算是機遇巧合嗎?烏魯……)

格雷閉目輕笑,渾身一鬆,頭不自覺地往下一擱。

(茱比——!)

格雷的氣息、碎髮落在肩上,茱比亞整個人一彈,動作定格,心漏跳一拍。

「格、格雷大人……?」

格雷睜眼,靜默地維持站姿,並沒有移開的打算。

(咦?咦咦?咦咦咦?!)

頸窩處依然感受到格雷的呼吸,茱比亞羞澀緊張得再度漲紅了臉。

晚上的海風,夾帶清涼的水氣,一再吹拂。

「……有點冷呢。」

「……欵?」

格雷抬起左右臂膀,環上茱比亞的纖腰。茱比亞的玉背,實實在在地緊貼上格雷寬厚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啊——茱、茱比亞快要爆炸了!)

茱比亞的心跳頻率連同體溫同步飆升,未有發現格雷的狀態亦不遑多讓。

格雷竭力保持平常的聲線,湊在茱比亞耳畔輕唸︰「就這樣一陣子吧……」

「咦,呃,嗯……」茱比亞耳根發燙、已全身發軟,乖乖陷進格雷的懷抱中,兩隻小手緊攀住格雷圍在腰身的結實臂彎。

「茱比亞。」

「是的?」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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