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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寫]這世界森森的惡意

      天藍色及膝長裙吹起,海風拂過奧爾瑟雅的臉龐,她有著一頭豔紅亮麗的秀髮,但自那件事之後,她就很討厭紅色,總是讓她聯想到鮮血。縱然低垂著頭,瀏海仍掩不住在其之下的翠綠雙眸。

      奧爾瑟雅蹲在墓碑前,碑前的小雛菊被風吹得搖曳,臨海邊的山坡上風很大,她手指輕撫過墓碑。

      「阿佐,我來看你了。」

      日落,夕陽把天際染成一片血紅色,與她髮色融為一體,她恍惚地將手抬到半空中,想抓住短暫的夕陽,手在一片光明中,只能見到黑影。

      本來的她,一直是被黑暗吞噬的,是有人救贖了她,本來她以為,只要能脫離苦海,不計一切代價都無所謂,可當她傾盡所有也想換得快樂,卻發現,她以為自己可以灑脫捨棄的,竟像心頭肉被切了一大塊下來。

      確切來說,她並不認識夏佐,只是她曾見過他,看過他在這座島嶼上掙扎地活著的模樣。

      在這片名為罪惡的島嶼之上,住著的皆是罪犯的後裔,天神每十年會劈下一道天雷,劈死這世上罪孽至深之人。

      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其實她並不知道,島上居民從來不被允許離開領海之外,她只知道,在這島上的人,每一個都逃不脫被雷劈死的命運。只要身在這座島嶼之上,每個人都會犯罪,不論自己想或不想。

      仰望蒼穹,偌大的圓月似乎近在眼前,包覆住她整身。奧爾瑟雅喃喃,「今天是血月呢。」

      聽說血月之時,巫婆就會出現,她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當初奧爾瑟雅就是藉此得到救贖的。

      果不其然,一個人影緩緩從山坡下走來,手持拐杖,黑色披風及兜帽掩去她的身姿及面孔,細白纖弱的手伸了過來,「讓我摸一摸,看一看,是不是美麗的奧爾瑟雅?」

      那雙手分明是少女的手,可聲音卻是沙啞低沉,像個老太婆在說話。

      「老婆婆,是您嗎?」

      奧爾瑟雅將手放在女巫的手掌上,女巫握住,笑道:「奧爾瑟雅,妳心中所願,我可以替妳完成。」

      奧爾瑟雅微微一顫,「老婆婆,您不要騙我。」

      「我何時騙過妳了?」女巫側首,看向一旁的墓碑,「當初,妳說要解除自身在這島嶼上的詛咒,我不也替妳完成了嗎?」

      「可是……可是他死了!」奧爾瑟雅不知是冷得還是怕得牙顫,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那墓碑,「那樣一名與我毫無相干的男人……他選擇丟棄十樣東西,成全我。」

      「他是自願的。」女巫走到墓碑前,盯著上面的文字瞧了一會,「對吧,夏佐?」

      奧爾瑟雅沉默了會,說道:「老婆婆,我再與您做一次交易吧。」

      「十日約,規則不變。」手中的拐杖在地上一敲,他們瞬間出現在一棟廢棄的木屋之中,旁邊幾個長蜘蛛網的櫃上擺滿各色各樣的藥水。「我可愛的奧爾瑟雅,妳今日打算拿什麼來換?」

      面前是半身高的黑色鍋爐,正燒滾著熱水,煮著不明的濃稠深綠液體,這個令人作嘔的液體,會一點一點地融進她身上的一切美好,奧爾瑟雅不禁想起上回,也是在相同的情況下,她一夜復一夜的貢獻出她的自我,最後在瀶死之際,她已毫無意識之時,夏佐替了她。

      上回她每一夜都猶豫,要奉獻出什麼,但這回,她不假思索道:「這回我一次告訴您吧!」

      女巫雖然心中欣喜,但仍是努力抑制不表露興奮,「妳真要一夜之間結束?不再考慮考慮?」

      奧爾瑟雅唇角微微上揚,「沒關係,我已經等不及了。」她十分平靜,心中已作好準備迎接死神的到來。「我只有一個要求,在我說出最後一個要求之前,讓我看見阿佐睜開眼。」

      女巫爽快答應,「這沒問題。」

      奧爾瑟雅到床上躺下,雙手平放在胸前,慢慢闔上眼,看著就像是永遠沉睡下去了。

      她握著浸在鍋爐中的長勺開始攪拌,眸中隱隱有著企盼,「開始吧。」

      奧爾瑟雅深吸了口氣,「美貌。」

      語畢,周身閃現一陣光亮,那是美貌的靈氣,最終匯聚成粉色的光點,往鍋爐的方向移去,落入湯裡,成了當中的配料。與此同時,奧爾瑟雅的面貌在一夕之間變得醜陋不堪,但她好似不在意,眼睛不曾睜開過,更不曾抬手摸自己的臉頰。

      接著,奧爾瑟雅很快地又說:「青春。」她的頭髮由黑轉白,皮膚一下子皺了起來,變成老太婆。

      然後是善良、才能、機智……一併化作光點成了配湯佐料。

      當她沒有了時間、沒有了健康,便等於被奪去了生命。最初那一次交易,機智在一早就獻了出去,加之欲望充斥腦海,她並沒有想清楚最後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一旦沒了生命,她所求的,又有何意義?可女巫偏偏鑽了這個漏洞。

      然而,交易開始,就不容許她反悔,但偏偏在最後關頭,夏佐承擔了一切,代替她死去。

      九個代價都交給女巫了,也是她燈枯油盡之時,她幾乎要闔上了眼,氣都喘不過來,「阿……佐……」

      女巫看向門口,一人推門進來,那人竟是夏佐。

      黃褐色微捲的頭髮,蒼白的膚色,臉上有些雀斑,此刻他怔怔地看著奧爾瑟雅,隨即驚恐地瞪視女巫,「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用我的生命去換她回來了嗎?」

      女巫慢條斯理地攪拌著湯,「她說,她願意用她的生命換回你。」

      奧爾瑟雅咳了咳,夏佐奔向床邊,握住她冰涼的手,著急道:「妳怎麼這麼傻?我本就不想活了,妳又何必如此?」

      奧爾瑟雅面無血色,她努力地扯出一個笑容,只能用氣音告訴他:「沒事。」

      「好孩子,妳還欠我一個代價呢。」女巫提醒道。

      夏佐瞪著奧爾瑟雅好一會兒,最後別開臉,不忍再看。她看向女巫,「我的最後一個代價是……女巫的一切。」

      女巫陡然間瞪大了眼,「妳在說什麼?這並不成立!這並非出自於妳身上的任何一樣東西!」

      奧爾瑟雅輕輕一笑,「怎麼會不屬於呢?我的所有都給了妳,我的便是妳的,妳的也可以是我的。」

      女巫並不相信這種荒謬的論斷,但可悲地發現,她正攪湯的手,竟然慢慢地枯瘦蠟黃,她急忙往湯中一看,自己倒映出的模樣竟是與付出代價的奧爾瑟雅無異!

      女巫猛然轉頭,床上的奧爾瑟雅逐漸恢復如初,她慢慢地坐起身,「真是多謝妳了,女巫。」

      「不!」女巫抱頭驚叫,「這不可能!」

      奧爾瑟雅牽起夏佐的手,走出木屋之外,兩人站在空曠的草地中,頭頂上烏雲密佈,雷電交加,似是隨時有雷會劈下。

      夏佐看向她,「天譴要來了,妳害怕嗎?」

      「阿佐,我不害怕,橫豎都得死。」

      夏佐定定地看著奧爾瑟雅,那些在天上叫囂的雷聲,周身以他們為中心起的旋風,他們似乎毫無所察,眼中只有彼此。

      「為何叫我阿佐?」

      奧爾瑟雅一愣,隨即有些臉紅,「那時候,我會去山坡上,每天採一些鮮花放在你墳前,心裡就對你這麼叫著……」

      「妳以後,不必對著空山冷谷喊我了,我就在妳面前。」夏佐笑了笑,伸手拂過她被風吹亂的髮絲,「島上之人,無一不想離開,我便是如此,才想替了妳。然而改變宿命的辦法,只能抵抗天命。」

      風在呼嘯,震耳欲聾的雷聲近在咫尺,天神很快就要找上他們了。

      「即便最終可能功虧一簣,但妳可願與我一同將這世界的秩序打亂,與我共造美好的新世界?」

      教室旁的櫃上,擺放著每位同學的世界培養皿,裡頭的每一個微型生物,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他們在外界操控著,於培養皿中的微型生物而言,他們就是造物者,站在宇宙之外的地方,冷靜地看著世界發生變化。

      坐在最靠櫃旁的同學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靠近了其中一座培養皿,相較於自己及其他同學的,這座培養皿的世界格外美麗。

      拿起放大鏡觀看裡頭的世界,無一處不是安逸和樂。

      「他做得確實很仔細啊,難怪世界和平度這麼高。可是,這樣未免有些無聊啊……不如我悄悄動個數據,看他待會發現的時候會怎樣?」他咧了咧嘴,在培養皿底座的控制閥稍稍動了手腳。

      不過是數據稍有變動,但其中的一座小島之上,很快就佈起了雷雨,再過一陣子,便風起雲湧,最後小島沉沒了,接連著周邊的世界都開始大亂。

      他見狀一驚,「哎喲媽呀,闖禍了。」

      下課時間,教室亂哄哄的,他左右張望,見沒人注意,便故作無事地回到位置上,瞎唱起自創歌,「來自這世界森森的惡意呀,我惡作劇微調了數據,掌中世界就此大亂呀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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