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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

燈光昏暗,玻璃杯相互交集聲絡繹不絕,滿是酒氣,落入眼內的畫面都是人與人互相交疊的身影,一次次充滿慾望的喘息聲,這一切讓小喻感到驚慌失措,與他生活的世界有太大的差距了。

現在,更讓他感到害怕的是眼前的情勢。眼看站在身前那酩酊大醉的壯漢,一個拳頭準備打在自己單薄身上,小喻下意識閉上雙眼。

「……。」

意料之中的拳頭沒有打到自己身上,小喻愣了愣張開雙眸,瞬間濕了眼眶。

 一個素昧平生的男子為了小喻硬接下了壯漢的一拳,那男子臉上的表情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轉過頭看著小喻,雙眼毫無情緒,微微張開嘴。

「……我是安清。」

小喻暗自發誓。

這輩子,他不會忘記現在這個場景。

___

「安清。」

站在紅檜木製房間門口,小喻一如往常的敲了下門,呼喊對方的名字,確定房間裡頭沒有任何回應後,他將手中的兩份早餐放到客廳桌上。

當時在酒吧遇到安清,被他所拯救之後,小喻便抱著安清哭泣,久久無法停止,他哭著向眼前的陌生人求救,事情不知怎麼發展的,小喻就住進安清的家,反正他本來就無家可歸。

安清是個不折不扣的有錢人,目測是開公司的。房子大、房間多、有庭園,卻十分冷清,如果不是冰箱有冷凍食品,還真是看不出這裡有住人。

打理好自己,小喻背上了後背包,踏出了大門準備到打工的咖啡廳工作,而桌上那兩份早餐並不包括他的。

那是安清和他一夜情對象的早餐。

___

最初在安清家生活的那一個月,這個房子只有他們兩個,雖然兩人沒什麼談話,但會互相打聲招呼。

對於小喻來說,能和安清在餐桌一起吃自己煮的晚餐,一起去超市買日常用品,這些事情彌足珍貴,無比幸福。

他曾幻想,他們兩個人能一直一直這樣過著單純的生活。

然而,安清有天說。

「我會帶人回家。」

聽到這句話的當下,小喻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直到了夜晚,隔壁房間傳來曖昧不明的喘息、肉體碰撞的聲音時,小喻這才真的了解安清語中含義。

至此以後,每到晚上八點安清沒回家,小喻就會把煮的晚餐收起來回房間,因為這代表安清今晚會帶人回來,隔天早餐要準備兩份。

小喻曾見過和安清一夜情的對象,每次都是不同人,有時是嬌豔的美女,有時是楚楚可憐的男孩子,各種容貌姣好的人都有,他們配上安清那完美的臉蛋,看起來十分速配。

那些人一律將小喻當作是空氣,如同僕人。只有少數人當他是安清的弟弟,對他友善,但是小喻看的出來,對方眼神充滿算計,令他作嘔。

也有不少人對他動粗,原因無他,凡事一夜情的對象沒有人可以留到第二天,能住在這的只有小喻。

曾有人揍了他一拳再試圖踹他一腳,但是馬上被安清發現馬上阻止,當晚就被安清趕了出去。

那次,小喻緊緊抱住安清,放聲大哭。

他不明白心中那膨脹的委屈感究竟從何而來,他只知道他很難過很難過。

而安清則是望著眼前矮自己一顆頭的少年,伸出手想摸對方腦袋,但那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沒有落下。

___

「小喻,下個月的貨麻煩你叫一下。」

「好的,交給我店長。」

 咖啡廳的工作已經做了快兩年,店長對於年紀輕輕的小喻十分看重,因為這個孩子刻苦耐勞,做事情細心又有耐心,還有著可憐的身世。

種種原因讓她對小喻十分的好,她內心也盤算著如果這孩子一直工作下去,自己將會栽培他成為店長,反正自己兒女並沒有要接管這咖啡廳。

「我說,小喻啊,你今天要提早下班嗎?」

小喻在整理吧檯時,聽到店長的問題立刻回應道,不忘擦乾淨手上的馬克杯。

「是,今天會跟你請一個小時,下次上班會補回來的!」

「不用補也沒關係啦!」

店長走到小喻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笑了下,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再次問道。

「對了,你跟店裡訂了個草莓蛋糕?」

___

「我回來了。」

打開門,黑暗空無一人的房子映入眼簾,小喻打開了燈,把後背包扔到沙發上,拎著手中的白色盒子進了廚房。

他小心翼翼的拆開盒子,裡頭裝的是個六吋大的草莓蛋糕,12顆鮮紅的大草莓圍成一圈,中間站了個糖塑小人聚著黑色巧克力片上頭想著生日快樂。

今天是安清的生日。

不知在哪天,從誰的口中聽到了安清的生日在何時,儘管安清本人並沒有什麼表示,但是小喻一直銘記在心,早早跟店裡訂了個安清喜歡的草莓蛋糕。

現在他只希望,安清能在八點前回家。

然而,他失望了。

當客廳時鐘顯示現在時間是八點零一分,注定安清今晚又會帶人回家。

小喻今天沒有回到自己房間,他只是注視著餐桌上一道道菜餚和蛋糕,不知道腦子在想些什麼,手指來回在桌面敲啊敲,敲出生日快樂歌的節奏。

八點零五分。

還沒回來。

八點一十分。

還沒回來。

八點三十分。

還沒回來。

八點五十五分。

門再次被打開,小喻站了起身拿起蛋糕,走向門口,看到了安清和一個明顯有醉意的男子站在一起。

「……安清。」

小喻雙眼注視眼前的兩人,嘴角上揚露出好看的笑容,他將手裡的蛋糕砸在兩人身上,奶油和巧克力裝飾品頓時落的滿地。

沒等門口人反應過來,小喻便拿起沙發上的後背包撞開兩人,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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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跑了多久,腳酸了,原本就不太好的膝蓋在隱隱作痛,小喻狼狽的跌坐在路邊,雙手摀住臉,放聲大哭。

完全不明白……完全不能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完全不能明白。

他不懂自己對安清的心意。

他不懂安清是如何看待自己。

對他最溫柔的人是安清,對他最殘忍的也是安清。

在無家可歸要被狠揍的時候,拯救他的是安清,給他一個家的也是安清,能安穩睡眠也是因為身邊安清在。

但是,睡在安清身旁的人,永遠都不是自己。

想到這裡,小喻緊緊縮起身子,動也不動,像是藉由這個動作來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一顆顆水柱落在手上,不管是深呼吸還是眨眼睛,都無法阻止眼淚奪眶而出,只能任由它淋濕雙手。

然後,一個晚上就這麼過去了。

日出升起時,照亮的是小喻站起身的背影,他走的方向是,安清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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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手中的鑰匙遲遲沒有放入鑰匙口,小喻深呼吸握緊另一手中的兩份早餐,猶豫許久後開起了門。

「……安清?」

令自己意外的一幕,安清一個人坐在沙發,手中的香煙已經熄滅,地板上的蛋糕奶油已經被清理乾淨,桌面上放著的是草莓蛋糕上的糖塑小人,它手中的巧克力早已不見。

「沒有人過夜。」

安清抬起頭,看了下眼前一晚未歸的小喻那紅腫的雙眼,再看看他手中的早餐,開口說了一句話。

那一瞬間,小喻的的眼角似乎又濕了。

「那,我們一起吃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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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砸蛋糕的事件之後,安清便減少了帶人回家的次數,而小喻則是減少了自己見到安清的時間,把晚上安排了些打工。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即使同處一個空間也沒交談,平日打聲招呼也用點頭作為替代。

沒有人去思考為什麼會變的這樣,彷彿他們相處的模式一直都是如此。

對於安清來說,最大的改變大概是回到家時沒有半個人,餐桌上少了熱呼呼的飯菜,偶爾三更半夜會看到小喻一臉疲倦的回到房間休息。

安安靜靜,冷冷清清。

不知道是誰的心裡這麼想的。

___

打破僵局的是小喻。

有天半夜,安清聽到了有人敲房門的聲音,他打開了門,立刻有個溫暖的身子壓在身上,那人如同八爪章魚般抱緊自己,讓安清下意識皺起眉頭。

「小喻,喝了酒?」

聽見對方呼喚自己的名字,小喻抬起通紅的臉頰對著眼前的人傻笑。

「安……清……安……清……」

一次次深情呼喚對方的名字。

小喻的手指描繪著對方的薄唇,再往上移到臉頰,一口含住耳垂,模糊說道。

「安清,抱抱我。」

安清頓時愣住,當自己回過神時已經把人打橫抱起,安置在床上。

「安清……安清……」

小喻緊緊握住對方手臂,往自己方向用力一拉,吻上了渴望已久的雙唇,屬於安清的雙唇。

這一晚的大轉折讓人心臟狂跳不已,即使是情緒冷淡的安清也是。

在一次雙唇親密接觸後,小喻竟然馬上就睡著了,安清在一陣沉默後,讓小喻鬆開了自己手臂,為對方蓋好被子,離開了房間。

他離去,自然沒看到,小喻的眼角留下了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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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安清再次張開雙眼時,已經是早上了,他緩緩從床上坐起身,花了三秒的時間才發現這裡並不是自己的主臥室,而是房子裡頭的空房之一。

「……咚。」

重物落地的聲音吸引了安清的注意,他走向了聲音的發源地,看到了背著大包小包行囊的小喻。

從對方現在的神情來看,分明不像是昨天喝醉酒的人,這讓安清明白到,昨晚做出驚人之舉的小喻都是清醒的,只是讓自己沾滿酒氣。

「你打算離開。」

安清說出了肯定句。

「謝謝安清這段時間的照顧。」

小喻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道,說完頭也不回的準備離開這個自己曾深深眷戀的家。

「小喻。」

當踏出第一步,安清呼喚了小喻,而他並沒有回頭,只是停下腳步。

「你知道,我不會挽留你的。」

安清的話語隨著秋天的冷風傳入小喻的耳中,聞言小喻笑了出來,再次邁開步伐,離開了。

安清則是站在門口,看著小喻的背影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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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不會留下我,我才離開。」

這是小喻沒有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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