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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若夢(2)

青竹環繞,白水纏繚,竹林滿佈一枝又一枝修長有節、亭亭玉立的萬年青竹枝。遙望只見密密匝匝、彷若草木皆為兵,枝枝堅韌拔挺、昂然而立。竹林外萬山沉寂,孤樹枯木殘花謝柳青煙處處可見—好一個蕭煞的秋景。晚意秋蟬聲漸近,氣動而風生,竹枝隨風飄揚,風起而舞,風停而止,搖曳而多枝,翠綠且有韻。葉落連天,回響成片。竹林深處幽森寂靜,渺無半點人煙,一片肅然。深林杳杳,山高蔽日,恰似承天接宇,竹林彷若直沖雲霄九天之外,遮雲蓋霧,久不見天日,蒼蒼憂憂,重重疊疊。

    夕陽西下,日照津道,斜照了不知多少個寒來暑往。紅日緩緩飄落,在山邊留下一道又一道淡淡的霞彩,光色班駁陸離,猿狖鳥獸為之起伏哀鳴,此間起彼間落,恰如塵星不能勝數。旭日如線,自群山之巔頹然落下,天地為之一震,恐怕人世間最壯觀的景象莫過於此!霎時間風雲現、波濤湧、呼嘯起、鳥獸鳴。不知又有多少人為此而留戀於凡塵俗世之中?即使霞光如何湧現,卻總也透射不了竹林深處的灰暗無色,夜光初乍,又唯待下一個往復。  

時夕暮西山,月出東山,明皓皎潔、銀盤澄明得像磨鏡台。卻聽此時林中傳來陣陣琴音,其聲之哀怨纏綿、清幽如絲欲斷,難捨難離,如泣如訴、哀怨無比;曲聲又霎時間輕狂痛快,氣吞如虎,如癡如醉。琴音若隱若現,卻又如行雲流水,連綿不絕。一時悲,一時喜;一時哀、一時樂,處處峰迴路轉,喜極而泣,悲極而狂,牽動愁腸惹人徒添哀思。其音律節拍足以繞樑,自竹林間迴音不絕,劃破灰沉黯淡的天際,彷彿在抬頭向天問道:「這個世界還有不寂寞的地方嗎?」又不知千百年來,多少文人墨客至死也夢寐著這片清幽的樂土?只見竹林之中有一青衣少年坐在小茅舍前,撫琴自娛,陣陣迴腸盪氣的琴音便是出自他手。他輕奏素琴,有所感囑,口中不禁吟道:「弦盡天涯廣陵散,曲終似水不復還。若教七賢嵇康在,凝傾此絕莫憑欄。」吟罷又是兀自搖頭嘆息。  

竹林間枝林密荗,琴聲自林間徘徊不絕,青竹空心有節,兼具韌性,使得紗音佳韻迴響處處。身在其中,彷若人間仙境,竹林七賢恐怕也有所不及。卻聽不知從何處傳來點點敲打之聲,似是以硬物擊打竹枝的聲音。每當琴音甚酣之時,這敲打聲便會驟然出現。擾音亂拍,使得歌曲聲起來猶似亂無章法。如此反反復復,在琴音之間亂敲一通。青衣少年眉頭一皺,撫平琴弦,心中暗自嘀咕道:「活見鬼了!」說罷便又兀自亂彈一通,不依章法。  

林中卻傳來一陣大笑聲,似有三、四人之眾,當中一人道:「東風老人當真會享受,看這地方冬暖夏涼,依山傍水......」卻聽一人打斷話柄道:「大哥,你這話可不對了,這裡分明是個鳥不下蛋的糟地方,石飛你這臭小子!要不是為了你手上的東風譜,咱們才沒那份心思遭這份罪!」  

「老四......別那麼多廢話了,咱們出來吧!」言未既,只見四人自暗黑處一躍而出。為首背負銀槍的是老大霸王槍柴璋;身旁是腰掛蠍尾鞭的是老二白麵小生柴紹;隨於後的是老三驚雷劍柴澟和老四滴血郎君柴榮。  

四人乃鐵面王爺手下猛將-柴家四大高手,老大使得一手好槍,臂力過人,所謂一力降十會,使起槍法來,普通等閒都得被逼在三數步開外,霸道異常;老二腰間掛著十三節蠍尾鞭,其性格最為陰險機智,狡猾過人,江湖上人稱白麵小生;而老三使劍,耍得一手好劍法,其劍快若驚雷,穩重迅猛;老四使刀,為人卻最為暴躁衝動,但也不失為一條好漢,決戰死鬥定必奮不顧身,單憑一腔血氣之勇,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江湖上人稱滴血郎君。  

天下間能與之四人聯手而匹敵的廖廖可數,自東風居士死後,武功勝於四人之上的堪稱鳳毛麟角,屈指可數。武林間的高手死的死,傷的傷,恐怕除了鐵面王爺以外,已沒有人能勝得過青衣少年眼前的四人。  

青衣少年本是東風居士晚年才收的閉門弟子,本來以東風居士獨步江湖、稱霸武林的武功,只要學得一招半式也足以終生受用無窮。但是他卻只沉醉於丹青琴曲之中,不習武藝。雖得東風居士琴棋書畫之大成,於武藝卻是一竅不通。  

只聽老大柴璋道:「石飛!你逃得一時,難不成還想逃一世麼?只要你快快交出東風譜來,或可饒你不死!咱們明人不做暗事,不跟你繞那花花腸子,一句話-從則生,不從則死!」  

青衣少年石飛笑道:「生死之事我早已不在乎了,生不如死,生又有何用?生有何懼,死有何憾?」說罷面色已如死灰,但仍兀自撥弄琴弦,一曲清音欲斷魂。  

老四可不是省油燈,聽他說了那麼久,結果還是不把東風譜交出來,心中一腔怒火早已按捺不住,當下即勃然大怒道:「你奶奶的!你別逼你四爺爺下手。你這小兔崽子,你四爺爺再問你一遍-你給還是不給?別讓的再問第三次!」  

老三也笑道:「再問可就不是用口問哩!你看的這四弟可不是吃素的,發起瘋來天皇老子也得退避三舍,忌他三分。依我說,你還是趕緊把東風譜交出來吧!」  

石飛卻黯然搖頭道:「東風譜乃恩師之物,在下不敢假託他人。更何況東風諳只不過是一部尋常的琴經樂譜,又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你取之何用呢?」  

老二冷笑道:「你就別裝蒜了,你不會想獨佔東風譜吧?想當年東風居士所繪的山居秋瞑圖便暗含了一套獨步天下的秋霜劍法,掀起江湖上下為之爭來奪去,血雨風腥。天下間誰人不知王爺醉心武學,東風譜落在王爺手中定必能造福天下。若果東風譜落在一個文弱書生手上,那豈不是暴殄天物,浪費令師一番苦心?何況把東風譜交託於王爺,江湖上便又少了幾場腥風血雨,乃天下蒼生之福啊!」  

石飛閉目嘆道:「要是為了天下蒼生,那麼王爺便該放棄自己的野心,何需借東風譜收服武當少林?縱然稱霸江湖,一統天下又如何?」  

老二仍舊笑意吟吟的道:「既是如此,你若把東風譜交出來,的非但可饒你不死,而且我還可以向王爺舉薦你,謀取一官半職自是不在話下。到時候什麼金山銀礦你伸手拿多少便拿多少,保管那榮華富貴夠你十代花銷。」口中雖是利以誘之,左手卻暗自扣住蠍尾鞭,只待他把東風譜交出來後便狠下毒手。  

豈料石飛仍是閉目搖頭而不語,眾人以為「文人愛財,武人惜命」有錢能使鬼推磨,尢其是石飛這等窮書生,老大柴璋饒是見多識廣,也不禁嘆道:「連一個不通武藝的小子也如此有骨氣,相比起那些各門各派的高手,他們也該自慚形穢。東風老頭有這等弟子,確是三生有幸!」  

老四聽了他說了那麼多廢話,早已火冒三丈,瞪目怒不可遏,喝道:「你這狗娘養的小雜種,非要爺爺給你長長見識不可!」說罷從腰間抽出長刀,風嘯一聲,一道黑影掠去,石飛手上古琴已然斷成兩截。  

石飛此時從沒想過如何僥倖而生,生死善惡瞬間擺脫,無善無死,雖生若死。身心早已超然於度外,肉身與精神已然分離,於外物不為所礙,低下頭打坐起來。  

此舉於老四來說無異於火上加油,只見老四雙目通紅,血絲滿佈,竟似是動了殺機。老三見狀,心知不妙,正想拔劍阻止。只見老四長刀出手更快,自石飛天靈蓋乘高而下,正是一招殺著,欲把石飛置諸死地。  

眾人暗道不妙,老大更急道:「不可!此人留之有用!」老三雖已拔劍,但始終比老四慢了一步,下手不及老四之快,看來是擋不及老四刀招。  

眼看老四快要斬下去之時,卻聽一下極為響耳的「鏗鏘」聲,一團黑影乘風飛過,老三老四二人的刀劍都脫手甩出,虎口發麻,不住顫抖。只見一灰衣俠客提刀挺立於石飛身前,眉頭緊皺道:「鐵面王爺敢欺東風門後繼無人麼?」  

老大和老二看得真切,剛才之際灰衣俠客以躡影披風的身法一躍而至,其刀快如快,猛如獸,下手比老三還要快。不單出招後發而先至,力度亦甚為驚人,乃是披風刀法中的殺著-「抽刀斷水」。  

老大早在江湖上聽聞過東風居士曾親自傳授過披風刀法予一人,但二人從不以師徒相稱,那人就是馬天豪。不過老大從沒見識過披風刀法,亦未見過馬天豪。不過當今之上會使披風刀法的人就只有馬天豪,此人八九不離十便是馬天豪了。當下便拱手作揖道:「在下可是金刀君子馬天豪?果真名不虛傳!」  

馬天豪卻正色道:「莫非鐵面王爺的手下就只會欺負手無寸鐵、不會武功的人嗎?」老三老四聞言,當場又羞又愧,不敢作聲。  

還是老二才思機辯,笑道:「東風門有如此不會武功的小子,豈不正正丟了東風門的臉嗎?王爺身為同道,自當為東風門清理門戶。」  

馬天豪聽後頓時仰天大笑,笑聲自雄壯漸變悲愴,大有昔時「念天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之意境,只聽他道:「若居士尚在,哪容你們嘍囉如斯放肆?」  

老大冷哼一聲道:「東風老頭算個什麼?王爺根本沒法與之相比,王爺廣納賢才,知人善任,天下豪傑甘願為其賣命。東風門根本無法與之相比,你看東風門人才凋零,東風老頭的大弟子上官無祿慘死、二弟子司馬魁棄劍隱居,不問世事。其餘的都不成氣候,哼!」  

馬天豪反譏道:「鐵面王爺想憑藉武林力量推翻當今天子,這早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但是你們竟肯甘心作他的爪牙,倒也真是有辱柴家聲譽。」  

老四最是受氣不過,便取回鋼刀,沖上前去當頭便是一斬。只見這一刀比剛才更猛,力度更盛,乃是一招「刀劈千鈞」。豈料馬天豪早已料到對手有此一著,反手橫刀一卸對方刀勢勁道,然則乘敵手回刀即順勢而上,使出披風刀法中的「山風捲濤」,風隨刀起,捲起風沙落葉,老四根本看不清眼前刀勢。老三見情況不妙,連忙揮劍應敵,以助老四解困。豈料馬天豪刀如風勢,難以捉摸,這裡一刀,那裡一刀,似虛如幻,假中帶真。不多時老四衣袖已被劃開幾個口子。老三的劍以快打快,但劍招勁道遠遜於馬天豪,刀劍相交,老三虎口皆不住發麻,二人皆被馬天豪逼得連連後退。  

馬天豪見二人不住後退,即乘勢猱身而上,回手提刀便是一招殺著-「石破天驚」。老三老四見來勢極猛,如有翻江倒海之力,但躲避已然不及,當下只好各揮刀劍擋格。卻不知這一刀當真有萬鈞之力,足以開天闢地,天下間最為剛猛的刀招恐怕便是如此。  

一刀劈去,老三老四二人吃力不過,老四手中鋼刀再也拿捏不住,兀自甩手飛脫而去;老三長劍也斷成三截。二人大為吃痛,手心虎口鮮血迸裂,步履不由自主地退後。馬天豪一招未成,便欲再來一招,意為一舉消弭兩個對手。  

不料老大沖了上來,一手銀槍猶如毒蛇吐信,一挑一刺,一揮一劈,勁道能與之相提並論,倒是逼得馬天豪連退數步。柴璋馬天豪二人可謂棋逢敵手,不分伯仲,一個刀法迅捷剛猛,一個槍法強橫霸道。柴璋一條銀槍以慢打快,馬天豪被逼得不住退步,無從下手。忽然柴璋銀槍連攻下盤三數槍,慢中忽快,馬天豪揮刀而擋,卻不料對手槍招去勢雖強,但竟是虛招。只見柴璋大喝一聲,竟是使出霸王槍中的「直搗黃龍」,槍頭纓穗如暴雨梨花,刮得四周氣流呼嘯不絕,比之剛才馬天豪一刀還勝一籌。  

馬天豪見對手來勢極快,不及迴避,只好橫刀當胸,以擋其槍鋒。槍刀相交,槍鋒如電光般刺在刀面上,擊得火花四溢,一聲巨響,卻是馬天豪連人帶刀飛跌在三尺開外。  

柴紹見有機可乘,手中蠍尾鞭驟然向馬天豪面門飛出,顯然意欲痛下毒手。馬天豪見柴紹蠍尾鞭出奇不意,且似沾有劇毒,心中頓時不敢有所大意,當下未及起身,在地上翻滾至數數尺開外,恰恰避開對手蠍尾鞭。  

不過老大此時亦暗吃一驚,想於到馬天豪竟能硬接他全力一擊。一想到此處,手中銀槍更是不能緩下來,乘對手未及起身,便又立馬飛身挺槍近面就是一挑。馬天豪剛避過老二的蠍尾鞭,還來不及起來,霎時急中生智,一刀抄起地上沙石,老大眼前頓時沙塵四散,什麼也看不清,下手稍一遲疑,只見馬天豪已經來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至丈許開外。  

老三老四手中兵刃已不知所蹤,只能在旁掠陣助威。老二向老大打了個眼色,老大已然明暸,立馬沖向馬天豪身前,銀槍虛實夾雜,時而虛晃,時而挺進而刺。逼得馬天豪幾乎招架不住,只見他額上汗珠如雨般揮灑而下。幾乎招招都是擦面而過,不多時,衣衫早已被柴璋劃開幾個口子。  

還未及馬天豪多喘一口氣,柴紹長鞭偷襲而至,只見蠍尾鞭來勢煞是迅猛,猶如風馳雲卷。馬天豪當下不及他多加思索,瞬即提刀而擋。卻見老二獰笑一聲,蠍尾鞭一抖便把馬天豪單刀纏住。老大早知老二此著,當即大步流星,手中銀槍嘯吒風雲般疾刺而去。  

馬天豪單刀被蠍尾鞭所纏,猶若金蛇纏絲,回不過刀來招架。銀槍躡影追風,退避已是太遲了。眼看要命喪銀槍之下,馬天豪閉目黯然,腦海中前塵往事不住湧起,卻又忽然成湮散沒。  

銀槍刺在一團硬物之上,只聽清脆的一聲,本來排山倒海般的勁道驟然消散,猶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眾人頓時愣住在當場,卻見一少女手持竹杖,擋住了柴璋那伏虎降龍的一槍。只見她手中的竹杖恰好抵住了槍尖,但竹杖已然彎曲三尺,以竹之韌卸去槍之勁。老大大吃一驚,先是少女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馬天豪身前,後是竟能卸去自己千鈞之力。老大不敢胡亂冒進,立馬回槍退開,老二也兀自收回蠍尾鞭。  

銀槍一迴,竹杖騞然迴彈,自彎曲驟然變回修長畢直。韌性非凡,兀自搖曳顫動,就像一根隨風飄搖的柳條。  

馬天豪喜道:「東風門人終於來了麼?」老二聽到這句後,眉頭一皺,問道:「這位莫不是趙醜奴?東風老頭生平只有五個弟子,其中三人已經不在,除了石飛,乘下的便是趙醜奴了。」老三老四從未聲聞過這麼的一號人物,倒是老大有所聽聞,暗自點頭。  

只聽趙醜奴嫣然一笑道:「小女不才,剛才在諧位面前獻醜了,還望各位不要見笑!」盈盈一笑,面泛桃花自春色,宛若天仙妃子來。又哪裡稱得上「醜奴」二字?  

老大見狀,心下已是涼了一截,喊道:「老三老四!咱們上吧!」說罷二人就地取材,折竹為劍,截枝為刀,權作武器。  

雖然趙醜奴為東風門人,但武藝並不精,內力武功遠遜於眾人,卻擅於輕功身法,以柔制剛。剛才竹杖若再多彎半寸,那麼二人早被銀槍貫穿身軀了。  

老二以枝作劍,使出柴家一十六劍法,劍招舞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老四以竹為刀,斬削劈樣樣俱全存,在旁掠陣;老大銀槍猶如毒蛇吐信,一吞一吐,一張一馳,一開一合,威猛迅捷,霹靂飛騰;老二蠍尾鞭靈動輕巧,似是天馬脫銜,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四人攻守有道,進退有法,首尾相顧頗得兵家之道。把馬天豪、趙醜奴二人團團圍住。卻聽石飛:「為功名利祿,值得麼?」說罷自竹舍中取過另一具古琴來,自顧自地彈下去。只是琴音不再幽怨,反而另有悲狀之色。  

老大搖頭嘆道:「又是一個書呆子!」當下便揮槍直進,卻見趙醜奴不住施展輕功身法,奔逸絕塵,卻一招也不接,只東躍西藏。老二心細如絲,心中暗道:「若她當真是武功如此高強,斷不會如此寂寂無名!」當下長鞭陡然揮去,料想趙醜奴人在半空,無處轉避,定必硬吃這一招。不想趙醜奴雖人在半空,難以轉避但手中竹杖輕輕一挑,頓時把蠍尾鞭的去勢改變,反把蠍尾鞭擊在老四身上,老四不及防備,左臂已然被蠍尾鞭劃開了一道血口子。  

其餘三人皆異口同聲道:「不妙!」原來老二蠍尾鞭沾上了劇毒,若救之失時,則必死無疑。只見老四雙腳突然發軟,面容灰白,如土委地,傷口中流出紫黑色的膿血,極是腥臭。  

饒是老四在江湖上人稱滴血郎君,此時毒侵入骨,牙齒也不住開合顫抖,此刻雖在喉中強忍著呻吟,但也禁不住喉頭中:「呵呵」之聲。老二不敢遲疑,當即取過解藥讓老四服下。  

本來馬天豪也是個難纏的對手,卻想不到還來了個趙醜奴。四人勝算本已不高,更何況老四又身受重傷。老大眉頭緊皺,想不到快要到手的東風譜竟驟然而失,心中縱有千百個不願,也只好一咬後槽牙,厲聲喝道:「算咱們今天倒楣!咱們撤!」說罷三人帶著老四展開輕功。  

「這就走了麼?」趙醜奴笑顏一展的道,怎料言未既,卻聽一聲長嘯自竹林外悠然而起,只覺嘯聲氣韻悠揚,充沛而不絕,似川流不息,連連綿綿,內力精純渾厚,能攝人心神,若稍有不慎,必定為其所擾,以致內息走上岔道。輕則傷及元氣,重則走火入魔。  

柴家四人不禁一愣,但也不敢大意,當下即運起內勁與之抗衡。馬天豪、趙醜奴等也知來者不善,隨即亦運勁相抵,以讓氣海丹田不為所侵。  

只見石飛仍舊兀自撥弄琴弦,似是身外焦物而忘我,於眼見耳聞不為所動,彷彿肉身已然超然於度外,直奔銀河九天之外。老四本身受傷非淺,雖已服下解藥,但餘毒未清,提不起內勁來抗衡嘯聲,心神迷亂,兀自昏死過去。卻聽嘯聲自遠而近驟然而至,忽而嘯聲一停,竹林間的迴響依舊不絕,眾人如聾似啞,大為吃驚。  

「怎麼東風門人自東風老頭死後,還敢到處逞強?竟把我視之而無物?」一把陰沉渾厚的聲音自竹林高處傳來,眾人定神一看,卻見一人翩然而落,當真是:「疑是銀河落九天」只見來者身投紫衣蟒袍、腰纏繡金紋花帶、腳踏龍鳳如意鱉、頭頂精花縷絲紫金冠,手中握著把繪上山川江河圖的雕金鏤刻木柄紙摺扇。衣飾華貴非凡,面上表情卻是深沉無色,麻木無情,彷若是副精鐵鑄成的面孔。只聽老大喜出望外道:「王爺!」語氣極是謙卑恭敬,此人想來便是鐡面王爺李元貴。  

馬天豪、趙醜奴二人大為吃驚,想不到眼前之人正是鐡面王爺李元貴,果然有一股王者之氣,心下怯意竟油然而生。只見鐡面王爺瞪了老大一眼,接著說道:「東風譜在哪裡?」  

老大等人又懼又畏,生怕王爺怪罪下來,便道:「稟王爺,東風譜就在石飛那小子身上,可惜的等武功不及王爺,打不過馬天豪和趙醜奴!請王爺恕罪!」李元貴笑道:「就是這兩個人?單憑這二人便可打敗我靡下四大高手?當真有趣有趣!」說罷當即飛身而上,騰空雙掌齊出,其身法比之趙醜奴更勝一籌,只見其如鳬趨烏躍,飛撲而至。馬天豪不避不退,心知若拼命一戰,或可與之同歸於盡,手上單刀順勢使出「石破天驚」,全身內勁盡皆吐出,一刀擎天憾地、排山倒海。  

只見李元貴亦揮動內勁,出掌剛猛險狠,霸道強勁,天地風沙不住捲起,直如鋪天蓋地,排山倒海,驚起一番風雨狂濤,一掌硬生生擊在馬天豪刀背上,兩股內力相交,恰如兩道洪流相撞,四周竹葉猛地飛落。馬天豪全身內力一吐而盡,卻被王爺的內力反盪而去,就像高速地撞在牆上,全身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去。狠狠摔在地上,吃痛不過,吐出一大口黑血,眼前一陣紅一陣黑,丹田氣海猶如快要撐爆般,全身筋骨似裂,昏過去了。手中單刀已變成一團廢鐡,若非剛才李元貴一掌只擊在刀上,恐怕他早已死了。  

只見李元貴悠然地輕搖手中雕金鏤刻木柄紙摺扇,足以翻天覆地的掌力在鐡面王爺手中只不過是輕描淡寫、不值一哂。卻聽他道:「東風門的披風刀法,看來只是徒有虛名。失望失望!」說罷又是裝作失望。  

老二等人自當是出言奉承道:「王爺果然好掌法!」、「王爺好武功!」趙醜奴一咬口唇,手下便驟然向王爺出手,只見她身影似能追風逐電,手中竹杖朝李元貴面門刺去,下手雖似輕柔無力,但卻是暗藏內勁。只見李元貴不閃不躲,對趙醜奴不屑一顧,輕搖手中摺扇。  

趙醜奴一杖擊去,只見李元貴下手極快,一手接住了竹杖,勁力一施,頓時使趙醜奴遍體受內力激盪,全身內勁倒回至丹田,一股急流自喉頭湧現,竟是一股黑血自趙醜奴喉頭噴出,氣海丹田不勝負荷,頓時遍體無力,軟倒在地。  

想不到李元貴武功之強,竟能達到如斯境界,接連打敗兩大高手而色不變,恐怕當世之上除了東風居士和其大弟子上官無祿,已經沒有人能達到他這般的武學境界,不過東風居士和上官無祿早已死了,天下間再無人是他敵手。  

李元貴笑道:「不自量力!還有你們幾個沒用的傢伙,本王留之何用?」說罷臉色突然一變,飛身往老大柴璋飛撲而去。眾人千萬沒料到李元貴竟會對自己下手,一時稍為大意,   李元貴一掌擊在柴璋胸膛,只聽到一聲巨響,柴璋全身骨骼經脈盡為碎裂斷絕,七竅皆吐血而亡,老三顫聲問道:「王爺……你…為什麼…」李元貴面色一沉,麻木而無表情,冷冷的道:「在起兵之前不可以讓天下人知道我奪取到東風譜!我才是帝王之材,憑什麼由無能的昏君安坐帝王之位?」  

老三和老二合力而上,怒道:「李元貴你這奸險小人!」李元貴身法之快,豈是柴家四大高手可比?老三手中竹劍向李元貴刺去,卻見李元貴側身避過,反手一掌擊在老三後背,就像拍在泥人身上似的,老三悶哼一聲,已然死去。老二眼見兄弟逐一死去,當下狂意頓生,猱身而上,一掌往李元貴身上擊去,李元貴冷笑一聲,硬接這一掌,老二一掌擊去,頓時被李元貴身上內勁所反盪而去,身上經脈盡裂,飛起一丈開外。只見老二勉力支撐著身軀,用盡最後一口氣笑道:「你以為我白面小生是浪得虛名嗎?」說罷身軀便頹然倒下。  

李元貴大聲咆哮,一掌打在老二的屍身上,怒道:「雕蟲小技!」原來剛才老二一掌撃去時,掌心藏着兩根從蠍尾鞭拔下的毒刺,乘李元貴不為意,意圖拼個同歸於盡。但是李元貴內功精純渾厚,當下即打坐運功療毒傷,不消半個時辰,必定能把外毒排走。  

卻聽石飛對眼前一切置諸度外,彷彿眼中已無色無物無我,只見他取來東風譜,撫琴高歌一曲雙調夜行船:「百歲光陰一夢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來,明朝花謝。急罰盞夜闌燈滅。想秦宮漢闕,都做了蓑草牛羊野。不恁麼漁樵無話說。縱荒墳橫斷碑,不辨龍蛇。投至狐蹤與兔穴,多少豪傑。鼎足雖堅半腰裡折,魏耶?晉耶?……」  

李元貴本意全神貫注地運功療傷,怎料卻不住分神,只覺一股空虛感油然而生,彷彿天下之大,權傾天下,卻又彷似什麼都得不到一想到此處,口中、鼻中、耳中彷彿在流血,眼前一切彷彿迷迷糊糊般的,腦海只想靜靜地,就如這樣般……他帶著笑意躺在琴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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