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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仿李碧華)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采三秀兮於山間,石磊磊兮葛曼曼。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閒。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廕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又夜鳴。  

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屈原.九歌山鬼

山鬼梳著髮,輕柔的烏絲帶著香草獨有的芬芳,翠生生的薜荔纏成一襲青衣,腰間是托生喬木的女蘿。

座下,木頭車一步也不停的奔馳,赤焰的豹疾馳在山林亂石之間,急速如飛。

她,要去赴約。

約好了的,那個採藥的兒郎,他說過一定會來。

眉眼染上一抹淡淡的紅,不知是羞還是臊。

緊握的手,滿滿抱了一箍的草,其中一株被掐成了兩半。

這樣的東西,山上遍地都是,她瞧的無趣,那人卻看得珍貴,於是她帶了許多,連根拔起。

該會喜歡的吧?

她兀自想著,臉上綻放甜甜的歡悅。

人說,這種感覺叫做懷春。

她不懂,春怎麼懷。只是在想起他時,心頭湧起一股微勳,像是朦朧雨後醉人的氤氳。

可山頂盡頭,幽暗樹林裡,什麼都沒有。

人呢,他明明承諾過的,在哪裡?

她伸長了脖子,偏偏什麼也看不見。

豹轉頭依偎著她,輕輕低嚎了一聲,似安慰又似埋怨。

一片枯萎的黃飄然而落,襯托著她單身一人,孤獨地格外蒼涼。

終究來遲了嗎?

風呼嘯而來,一下一下狠戾的掌摑在臉上,肌膚疼的難受,可心沒有醒。

他會再來的,一定會。

明明是他先找上了她,那麼粗暴而突兀的相識,卻深深刻在了心裡。

天地漸漸沉了,她沒有走。

風吹日曬、雷打雨襲,她依舊在等,等到胸口都微微地泛了酸。

回去吧!如此執著何必呢?

整個山林走獸全在規勸著她,生於斯長於斯的她,本該是自由而快樂的。

「可我愛他」,她哭了,「我只是想要愛而已。」

「也許,妳愛的只是愛情本身。」

她沉默了,在蕭蕭風聲中淒厲的哭著,脆弱而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無數的疑問在心底糾結,終於,有人來了。

是他。

雖然面容添了幾分滄桑,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興奮地就要往下衝,卻在下一刻生生停下腳步。

他的手,牽著一個女人,一個和他言行穿著相似的女人—他稱她為妻。

那女人並不美,至少以她的眼光看平凡無奇,可他的神情是眷戀的,如同看著那珍貴的草藥。

他環顧四,口吻中帶著些微的懷念,「妳知道嗎?我曾經在這裡夢過一個女人,一個美得不真實的女人。那是我做過最奇特的夢……」

女人的回答她一句也聽不見,只覺彷彿有陣陣雷鳴不斷敲在耳邊。

那不是夢……

不是夢……

不是夢……

山鬼喃喃不斷地低語,百轉千迴,最後止於僅僅平靜地、淡淡地一笑。

「回去吧!」

雨過天晴,原不過是我也做了個夢罷了。

而夢,總會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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