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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平凡的詩

  

      『如果你無法成為一個詩人,那就活得像一首詩吧。但是,我們都太平凡了,平凡得不能活成一首詩……那麼,至少也讓我們活得像詩裡面的一個字吧!』

__徐譽庭《妹妹》。

**

      『如果你無法成為一個詩人,那就活得像一首詩吧。』

      坐在往新學校的計程車上,我又想到了這句話。

      新學校是一所位於市區的私立國中,升學率一直算是優良,也有大批希望孩子功成名就的家長,將孩子送到該校去就讀。也當然地,獲得了家長們大筆的金援。

      也就是這樣,我才有機會來到這所學校。

      或許我該慶幸,在這個流浪教師滿街跑的年代,我並沒有像其他同輩一樣,一畢業就失業,即使我只是零星地接一些短期講師,終究是讓自己的生活寬裕一些。

      但是……

      「作文科專任講師啊……」我看著邀請信,不知道該不該慶幸。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教的是「文學」,而非「國文」。或許很多國文老師都曾有過這樣的夢想吧。

      下了車之後,門口站著一位女學生,是一位極其普通的女學生,綁著乾乾淨淨的馬尾,臉龐很清秀,有些雀斑。她站在門口,東張西望的不知在等些什麼。

      和警衛報備之後,我走進學校,張望了一下。學校很大,如果沒有人帶路,可能要找教室很久吧。

      我看了旁邊的女學生,她仍是站在門口張望著什麼。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她抬起頭來。

      「請問三年五班怎麼走?」

      「這裡要怎麼去海邊?」

      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我和她都愣了一下。這時才注意到她有雙很漂亮的眼睛,是淡淡的褐色,可以看見瞳孔的樣子。她很快地低下頭。什麼都沒有說,快步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我還是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心裡只嘀咕著:「太沒禮貌了吧。」只見她又回頭,看著我,指了指學校的方向,我這才明白,她要帶我去那間教室。

      我趕緊跟上,她低著頭,快步走著。很快走過了中庭,到了校舍,我看見三年五班的牌子,只要走上階梯,就到了。這時,她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天空,向天空伸出一隻手。

      「怎麼了?」我問。

      「下雪了。」她沒頭沒腦地說著。

      她若有所思地望著天空,秋天的光線灑落下來,落在因為上課而空蕩的校園內。她伸出手,像是在空中撈著什麼,眼睛因為逆光,而瞇了起來。

      「走吧。」她說,將手放下,往三年五班的方向走去。

      我走進教室,她也在三年五班的後排座位坐下。

      我這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未來的這一年,她將會是我的學生。

      「是吳老師嗎?」和我聯絡的班導,走向前來。

      「對。」我禮貌性地笑了笑,卻忍不住望向那個女學生。對了,她剛剛為什麼要問我,海邊怎麼走呢?

      「各位同學,這是你們未來的作文老師,以後大家在作文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喔。」毫無架子的班導,向全班同學說。

      那女學生只是看著窗外,將手伸出窗,像是在撈著風。

      「吳老師,要不要向全班講些話?」班導親切的和我說。

      她到底想要抓住什麼呢?

      她專注的神情,簡直像個努力抓著時間的旅人一樣,做著徒勞無功,但又真真切切的事。

      「各位同學,你們有沒有過,想要試著抓住什麼東西的感覺?友情也好、愛情也好,甚至是課業?」我看著全班。

      「這是你們在這所學校裡的最後一年,也是你們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會考的倒數一年。我在這裡只想和你們說,把握時間,不要虛度。謝謝大家。」

      那個奇特的女孩,她也抬頭看著我,穿過重重人群,看著講台上,脫稿演出的我。

      那堂課,我向學生們講了作文的大概架構,和考試時大該會出的幾種題型。

      然而,在講完那段話後的那一堂課,她都盯著窗外。

      放學後,我去找了他們的班導,問了那女孩的情況。我在想她是不是教育部規定下,被分配到一般班級的特殊學生。這個總是伸出手,試著抓住什麼的女孩子,是從哪裡來的呢?她總有些過去吧。

      「沒有。她沒有任何疾病。」班導說:「她是個奇怪的小孩,她這個樣子,好像是故意裝的。她一直以來都這樣,在班上沒有什麼朋友。」

      故意的啊。

      原本還想要問班導,為什麼她上課時間會在校門口,還問我要怎麼去看海。

      但是……算了。

      我走出辦公室,去走廊底的飲水機裝水。因為總是弄丟水杯,所以我總是用寶特瓶。接著我看見她,用一樣的動作,撈著空氣中的什麼,然而這次她墊高了腳尖,像是在抓住天空中的雲一樣。

      「是許赫晴嗎?」我記起了她的名字。

      「嗯。」她應了一聲,就低下頭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跑走了。

      之後的日子,就是日復一日的上課生活。除了三年五班外。我還負責了四個班級的作文課。除了極少數課堂是代國文老師的課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講解作文題目、寫作,和檢討每位同學的作文。

      是的,「每位同學的作文」,這就是為什麼學校會除了國文老師,還另外聘請了作文老師。

      一直以來,國文科都不是學校裡被重視的學科,直到基測改制成會考,作文成績的比重提高,才開始有注重升學率的私立國中,專門聘請作文老師來提高學生的作文成績。

      但是許赫晴從來不寫作文,她的作文卷總是空白的,或是只抄寫了題目。她的班導體罰她好像沒用(私立國中仍有體罰),打電話給家長,家長似乎也不怎麼在意(似乎家中將她送來學校,只是希望她不要亂跑而已)。後來,我也就不怎麼在意了。

      「為什麼不把握時間呢?」有次,我又看見她在飲水機旁,伸出手,像是在抓著陽光中的塵埃:「妳都來到學校了,就算不念書,也找些事來做吧。」

      「……你說得把握時間,是什麼?」

      她看著走廊外的中庭,怔怔出神:「每個人,都問我為什麼不念書、為什麼不交朋友,可是為什麼,都沒有人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念書、交朋友?」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好有趣的念頭。

      「妳沒有朋友,不會覺得孤單嗎?」我笑著問她。也好奇,這個國中的女孩,到底還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不會啊,他們每個人都化了妝。」似乎是看到我笑了,她也笑了出來。

      我裝好了水,將瓶子湊近嘴邊,一聽到她這麼說,又停了下來。

      「化妝?」

      「嗯,其實大家都沒有朋友,只是假裝有朋友而已。」她說:「因為你是老師,才看不出來。」

     

      「有那麼誇張嗎?」

      「你小時候一定沒有讀過這種貴死人的私立學校對吧?」她看著我,笑了起來。她湊近我,盯著我幾秒。

      「你也畫著妝啊。」她突然說。

      「嗯?」我來不及把將水吞下,只好挑起眉,發出疑問的聲音。

      「因為你是老師啊。」她攤手:「不然你幹嘛和我說話啊?」

      我愣了一下,不確定她說的是不是事實。我真的是因為她是我的學生,才和她說話嗎?還沒反應過來,她一把搶過我的水瓶。

      「卸妝囉!」她將水潑往我臉上,把空著的瓶子往樓下一丟,就笑著跑走了。只剩下呆站在地,全身溼淋淋的我。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接著,我學她,墊起腳尖,試著抓住空氣中的什麼。

      我不知道那確切的感覺是什麼,我永遠無法明白她的感受。

      我沒有讀過這種學校,也不知道沒有朋友的感覺是什麼。

      我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

      其實嚴格來說,我算不上她的老師。

      在少子化的衝擊下,全台灣的教師缺額越來越少,流浪教師越來越多。而中文科系的老師更是如此。沒有第二專長,又沒有考上教徵的我,只能很無奈地以代課老師的名義,在全台灣流浪著。

      要不是在畢業前,我曾收集學生時代所寫的作文,出了一本<<如何寫好滿級分作文>>的教科書,我可能連來到這所私立國中,當短期講師的資格都沒有。

      在社會裡,我和她一樣,也是因為素顏而邊緣的人。

      因此我想,我並不會是一個好老師。

      還好,她也不是一位好學生。

      那天之後,她開始會在作文紙上寫一些字,但是,都不是作文應該要寫的句子。

      「如果閉上眼睛,摀住耳朵,我就看不見時間,聽不見天空了。」

      有一次,她在作文卷上這樣寫著。那次的題目是<時間的寶貴>。

      之後她不是交白卷,就是寫些無關緊要的話。

      題目是「快樂的回憶」,她寫了:「站在校園裡,我看著漫天的雪飄落下來,羽毛覆蓋了世界。」

      最近一次的題目是「孤獨的滋味」,她寫下:「一棵很高的樹,在矮小的森林裡。世界好大,她看著全世界。」

      「這是什麼啊?嵐峰?怎麼沒聽過這個作家?」她歪著頭,看著我遞給她的書。

      「他不太有名,但我覺得這本詩集滿適合妳的。」我說。

      「好奇怪,我都看不懂。」她隨手翻了幾頁。

      「……就和我看妳的作文一樣。」我沉重地說著。

      之後,我就很少看見她努力對空氣抓著什麼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每次我去辦公室外裝水時,總會看見她坐在洗手台上,翻著那本詩集。

      「這句是什麼意思啊…」她總是會翻著某一頁,指著某一句問我。

      「因為……」

      「為什麼作者會這樣想啊…」她會睜著大眼睛,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就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妳會把『孤獨』和『森林』放在一起一樣呀,這是一種意象。」我耐心的解釋給她聽。

      「意象是什麼……」她又追問。

      「……」

      我真希望日子可以這樣過下去。

      如果可以一直維持著這種關係,那就太好了。

      只是,那是不可能的吧。

      我們都不是詩人,更不可能活得像一首詩。

      以前學生時期,我會想,如果我是一首詩,那我該是首怎麼樣的詩?出了社會之後,我會想,如果我該是詩裡的一個字,那我該是怎麼樣的字?但來到這所學校之後,我就再也沒想過這個問題了。

      她和我,一起被教務主任約談了。

      作業抽查時,抽到她的作文,想當然的,她的作文要不是空白,就是寫了些奇怪的字。

      教務主任對我和她說了很多,也說得很大聲,像是胸口被什麼東西撞著的那樣大聲。

      走出教務處後,我也和她說了一些話:「人生就是不斷地在選擇。」我對她說:「就像詩人決定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字句一樣。」

      我好像還說了很多,胸口什麼東西在撞著。

      她哭泣著,她說,她不想寫作文。她不想考試。

      「沒辦法啊…赫晴,妳要學著長大。」我耐心的說著。

      那是我第二次叫她的名字。扣掉第一次還不認識她時,我問她:「是許赫晴嗎……?」

      她停止了哭泣,仰起頭,眼裡閃爍著淚光看著我。

      「老師,你會走嗎?」她說,我注意到,那是她第一次叫我「老師」,她之前總是直呼我的名字。

      「有可能。如果這次會考沒有人國文滿分的話,我會被學校解聘。」我說。

      她低下頭,喃喃的說了什麼我聽不見的話,之後又抬起頭來:「好,我答應你。」

      「嗯?」

      「我答應你。」她低下頭:「我會滿分的。」

      我沒說話。

      我騙了她。無論有沒有人考滿分,這學期聘期結束後,我終究會離開這所學校。

      她終究成為了一位好學生。

      她會是一個好學生的,她也的確成為了一位好學生。

      之後我仍是看見她坐在窗邊的那個位子,但她已經不再翻看那本詩集了,詩集被她擱在桌上,當作墊考卷的書鎮。我也不再看見她撈著空氣中的什麼了,現在的她,只是很認真地讀著國文參考書,寫著作文。

      她的文筆很好,她的作文一度被學校選為範文。然而,有些時候,她仍會寫出一些尋常人無法理解的字句,我總是會將那些文章複印一份收藏在抽屜裡,接著交給她一張空白紙,請她再重寫一份「正常」的作文。

      我不知道我這樣是不是對的,無論是我要求她寫篇「正常」的作文,或是更早之前,我默許她在作文紙上寫下那些如詩的句子,還送給她詩集。

      我不知道,所以,當我迷惘的時候,我就學她,伸出手,撈著風。

      她不再到辦公室旁的飲水機找我了,我卻買了很多當時被她扔下樓的水瓶。

      我也在想,為什麼閉上眼睛,會聽不見天空、看不見時間;為什麼快樂的回憶是校園內中飄落的雪花,還有為什麼孤獨的滋味是在森林裡。

      我也很好奇,如果她可以選擇自己成為詩中的一個字,她會成為什麼字?

      我如果可以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字,我會是什麼字。

      但這都沒有意義了,我只是個過客。

      那年會考成績公布,她成為紅榜單上的一員。

      她的作文滿級分,國文選擇題只錯了一題。是詩文排序的題目。她說,她覺得自己排錯的版本比較好。

      考完會考,距離畢業還有一段時間。我看見她交了一些朋友,她和那些朋友一樣,一起剪了妹妹頭,帶起了放大瞳片,沒事會自拍,就像一般青春的少女一樣。

      我不知道,這樣究竟算不算好。

      畢業那天,我看見她化妝了。她塗了粉紅色的護唇膏,上了一點粉底液。我看著她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慶幸她沒有戴放大瞳片,因為這樣,我可能就記不住她的眼睛了。

      好不容易,最後的結業典禮結束了,我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我的東西不多,一直流浪的我,東西向來不多,多的是作文紙,薄薄一張,很重。

      我收拾了很久。走出辦公室時,已經是下午了。我搬著東西走出來,卻在辦公室旁的飲水機看到了她。

      她看著中庭廣場,發著呆,聽到我走近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她走到我前面,面對著我。

      我看著她的眼睛。矮小的她,站在我面前,有種像是擁抱的錯覺。

      「怎麼了?怎麼沒和妳的朋友一起?」我問。

      「來找你簽畢業紀念冊。」她嘻嘻笑著,像是一般的女學生。

      我低下頭,接過她的畢業紀念冊。就這樣?沒有別的?我們,就只不過是這樣?

      簽完,一抬頭,卻發現她哭了。

      「對不起。」這句話,她是仰著臉和我說的。

      「沒關係,不是因為妳的問題。」我淡淡的笑了笑。

      就算妳考了滿分我還是會離開的啊,所以真的不用那麼介意啦。我在心裡和她說。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對不起。」她哭了,低著頭啜泣起來。

      「嗯?」

      「我早就知道你會離開的…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點……我想我如果考好你應該會開心吧…你應該會開心吧……」她哭得泣不成聲。

      我看著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妳的妝都掉了。」我拿出面紙,靠近她的臉。她沒說什麼,還是哭著,我用面紙,把她臉上的妝和淚水擦掉。

      她終於不哭了,但我的手還是沒離開她的臉龐,但我也不敢捧起她臉,我只能輕輕碰著她。

      我們看著對方,很久,久的像是可以聽見天空的聲音,看見時間的變化。

      「嵐峰…我們…可以一起去走走嗎?」

      這是那麼久之後,第一次有人叫出我的筆名。

     

**

     

      那個下午,我們都不知道要去哪裡。

      後來,我騎車載她到了淡水,因為我想起她想去海邊,但台北,哪裡有海呢?我牽著她的手,在長長的沿河步道上閒晃著,直到晚上。

      和前女友分手後,我就沒有寫過詩了。

      當時寫詩是因為遇見了她,她美得像一首詩;後來不寫詩也是因為她,因為我發現,除了詩以外,我什麼都給不起。

      退伍後,我聽說她和其他人在一起了。我想,那很好吧……那年,我用筆名「嵐峰」,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詩集,也是最後一本詩集。

      我再也沒有寫過詩。

      又過了很久,回憶裡的她,面孔開始模糊,然而,那本詩集,我卻再也沒翻開過。

      「妳怎麼知道那些詩是我寫的?」

      我們走到了河旁的堤防,可以看見對面點點的漁火。

      「應該是,感覺吧。」她側著頭,不太確定的說著:「就感覺…很悲傷啊…而且你,你懂我在說什麼,所以我猜,應該是你寫的吧。」

      她拿出詩集,我們在微弱的燈光下,翻開我當年的心事。

      「你懂我的意思嗎?」一邊讀著,她說:「我想…讓你開心一點…」

      是啊,那時的自己,真的看起來很悲傷啊。邊翻著詩集,我想。

      然而,隨著頁數的增加,詩中的自己,似乎思念也逐漸放下。但越來越濃的,卻是文字間透出的自我否定。

      直到現在。

      河邊的浪潮,隨著海的波動,拍打著堤防。

      「這是什麼意思?」我把手伸向空中,迎風抓著什麼。

      「這是一種意象,你懂得。」她握住我伸出的手:「就像你說生命像一首詩一樣。」

      我看著她的眼睛,在漁火的映照下,搖曳著光。

      我們每個人,都是一首詩。

      一首在浩瀚的世界裡,最平凡的詩。

      緣分在我們之間書寫,構成了隱喻,排列出交錯的詞句。

      這些詞句,成為了回憶,成為放不下的過去。

      然而,曾經燦爛的,並不會因為之後發生的事,而使的它褪色。

      就像詩一樣。

      詩讓我裡開了她,卻讓我遇見了她。

      就像在人生的岔路上,遇見過去的自己一樣。

      「我不懂。」這麼說著,我卻看著她的眼睛。

      她聳了聳肩,又是微笑。

      我這才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曾將手舉向天空,說著:「下雪了。」

      我現在才了解,那是什麼意思。

      她的眼睛在漁火的映照下,像星星一樣閃爍著光芒。

      我想告訴她,到此為止吧,明天,我就要走了,妳還年輕,會遇到更好的人,妳對我,可能只是崇拜……妳長大以後,會遇到更多,懂詩、懂妳的人……

      「赫晴,閉上眼睛吧。」

      最後,我吻了她。

      後來,我離開了台北,到東海岸,一所可以看見浪花的中學。

      想她的時候,就伸出手觸摸天空,讓快樂的雪花從天空飄下;孤獨的時候,就讓自己成為一棵高高的樹,看著這個廣大的世界。

      我一直等著她,有天,來告訴我那個意象。

      為了等她,我開始寫詩。

      我要告訴她,這片海,是多麼寬廣,多麼湛藍。

      但如果可以,我想和她回到淡水河邊,看看那裏晴朗的樣子。

      我想成為她詩裡的一個字。

      我們都是一首,世界裡最平凡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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