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分手再見

      到此為止了。

      塵煙飄散、嘈雜的引擎聲震動著我的耳膜,一輛載著乘客的公車從眼前穿越,暫時侵占了我們之間的視線;當車身完全經過之後,馬路對面的那個人仍然還在。

      我們之間相隔的僅是一條四線道的馬路,就在兩邊相連接的路口維持紅燈,我們之間再無任何遮掩。

      曾經和煦的笑容已不復見,柔和的目光降為冰點——或是銳利如刀?我不知道,或許我們有機會再見的話,會有這麼一點;可想而知,我並不期待。妳的嘴唇一如往常發火時保持緊抿,而我則在薰風與廢氣吹拂的髮間試想上次它對著我溫柔上揚是什麼時候。

      我的手心忽然感到一陣熨燙;張開手,一枚銀白硬幣在路燈沐浴下染上暖色。視線再轉回妳身上時,妳仍聚焦在我身上;綠燈,我們之間即將被車流沖散,就在第一輛車還沒來得及經過之前,我緊握硬幣,奮力把它丟向妳的方向!

      到此為止吧……

***

      「我們是小學同學。」

      每次當我們同時出現在陌生朋友的面前時,我們都是這樣介紹彼此的關係,而別的朋友在聽到這句話後也總是面透驚訝,因為在脫離小學、國中的生活範圍之後,通常很少看見還有人會跟小學同學保持緊密聯繫。

      我們是例外啊,對吧?即便面對別人的驚訝我倆早已習慣,但每當聽見時,心裡多少還是會出現一絲絲得意;這是我們的緣分呀,不是嗎?

      「什麼時候認識的?」

      「我記得小……四吧?」我確認似的望著妳,得到一記肯定的眼色。

      「我是轉學生。」妳面向朋友說道,同時輕撥著頭髮;我在妳的髮間看見水晶墜子,那似乎是她男友送妳的……正確來說,是「前男友」。「然後那個時候不知道是因為長相還是個性問題,我來學校足足快一個月都沒認識到任何朋友……」

      「我是第一個跟她講話的人。」舔了舔筷子,在咖哩裡嘗到了椰香味。「我們兩個人的友情就從那時開始。」

      如果命運的絲線真的能看見,在那個時候,我們兩個人交會了,中間經過幾年的分分合合,最後又因為某些緣分所以緊繞在一起;講給別人聽都會覺得我們的交情很奇妙吧?

      我們小學同班,一見如故;當然成長的過程中又認識到其他同樣交情深厚的姊妹,但我想,我們在好友名單內總留有彼此的一個位置。

      妳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我也是。我們小時候的話題除了朋友與遊戲之外,漫畫更是共通語言;那些裝滿了少女幻想的故事在漫畫紙上栩栩如生,我們曾一起討論著《夢幻遊戲》裡美朱的許願是否失當?而《東京茱麗葉》裡的伸展台更讓妳一度想朝著設計師的目標邁進;我們因《變奏天使》而接觸古典樂曲,至今我仍記得我們一面聽著CD數著重複二十八次「頑固低音」的經歷。

      我們因為漫畫而結識,也因為學著繪畫而令友誼更加密不可分。

      「妳的線條太雜亂了,這樣不行!」妳總這樣糾正著我;而我則是對妳下筆的力道感到不以為然。那樣的鉛筆稿根本擦不掉!

      某一次,我們相約回到當初認識的地方寫生;我們坐在涼爽的樹蔭下一邊望著陽光普照的操場,當涼風吹來之際,妳嘆了一聲。

      「怎麼啦?」

      「沒什麼,只是覺得……像這樣無憂無慮的畫著畫的時間,究竟還有多少啊?」妳的捲髮與瀏海連同眼鏡,遮掩了眼底的憂慮;我卻從風送來的言語中感覺到對於未來,乃至於夢想延續之間的惆悵。

      「妳真的很想一直畫下去嗎?」

      「很想!」妳撐著臉,思考之際將筆桿放到自己的鼻子下方,嘟起上唇夾住,我則是因這逗趣的模樣而哈哈笑。「我只想一直畫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什麼都不想管。」

      真是單純的女孩。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很好……」低頭盯著草稿,不難發現在這些年來,我們之間的畫工已經從原本的伯仲之間,到現在已經狠甩我好幾條街了。我半是羞愧、半是讚佩的遮掩住自己的拙作,然後用肘輕輕頂了妳一下。「但是這樣妳的夢想怎麼辦啊?不是說好要成為職業漫畫家的嗎?」

      我原以為妳會很直接地回我一記肯定,可傳入耳底的卻是一聲自疑。「真的可能嗎?」

      「很辛苦是真的,但絕非沒機會!」

      「那妳呢?」

      她望著我,那眼神顯得純粹又真切。

      「單純,當興趣吧?又或者……」換一個夢想繼續前進?不過後面這段話我沒有說,只是認真覺得在我們一起畫畫的時候提別的事情有點煞風景。

      「又或者怎樣?」

      「沒事!反正我大概知道我的程度在哪裡……」

      突然,妳任由人中捲著的筆掉下來,突然搭上了我的手。「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放棄,懂嗎?我們一起做夢,等到哪天要圓夢的時候,我們也要一起圓。」

      那隻手是燙的,是妳握筆的左手;裡頭的熱血就像沸騰的水,隨時都要依循著熱情揮灑釋放出來。面對妳這樣的要求,我感到有些無措,卻也似乎意會到了她的態度以及看待繪畫這件事情在生命裡的重要性。

      我只能被動地點點頭。

***

      後來的我棄畫從文,只因為從小學開始我的作文成績就一直相當不錯;我在國文老師眼裡一直被視為於同儕間較傑出的文手,或許也是因為母親打從以前就熱愛文學的關係,我從小對作文的掌握度就不差,然後,我上了高中後,開始學習寫作。

      離開畫紙與線條的領域就像解開手銬腳鍊,我在字海裡找尋到真正的自我,我想這才是我真正應該待的地方!這是我的工作,我應該要竭盡全力去做的事。

      我認識到了很多其他的寫作同好,與小時候的想望漸行漸遠,最後看見了截然不同的風景。

      而妳仍在原來的跑道上前進;妳會好好的,對吧?即使沒有我也……因為除了我之外,妳還有其他人陪著,所以……沒問題的,對吧?

      上了大學,我們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少;我已經幾乎忘了小時候我們在一起討論的漫畫劇情,或是研究哪個漫畫家的風格、人物,或是拿著筆臨摹做仿畫的經過。那張我永遠沒機會畫完的操場寫生被我摺起來收進抽屜裡的深處;我的世界不再是圖像,而是無止盡的字海。

      我想知道妳過得如何?卻頂多就是偶爾電話裡小聊幾句,或是從其他姊妹的嘴裡一窺近況。

      直到有一次,我回宿舍時忘了帶鑰匙,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我想到的不是大學同學,而是妳。

      「來吧!沒關係,直接來我家住。」妳在電話裡如此豪氣地說。

      那個時候已經接近晚上九點,待在捷運車廂內徘徊的我感到無處可依,就因為這麼一句話,我彷彿看見一絲希望;當時的我如果真找不到其他人幫助,我可能就必須選擇返家!那等於浪費一整天時間!

      「真的好嗎……妳爸媽那邊……」

      妳還沒詢問長輩的意見不是嗎?電話那頭的妳不無疑慮,但隨即樂天地說:「沒關係!他們會答應的,妳也不是沒來過;就來吧!」

      風塵僕僕北上卻發生忘記帶鑰匙的烏龍,當我終於來到妳家門前;等待著我的是妳打趣又溫暖的笑意。

      回想起來,那或許就是我此生與妳距離最近的一晚。

      就像以前那樣,我們聊著往後的目標跟彼此的理想,不同的是,妳淨說著自己的畫作,而我則是專注於自己的寫作目標。

      妳把床讓給我睡,自己則打地鋪;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但妳堅持這麼做。那個時候的妳身旁多了陪伴的人,當說起妳與男友之間的交往經過時,我帶著好奇又羨慕的心情聆聽,還不停的思索要如何改編才能變成我的小說題材!

      「聽起來妳似乎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對象。」

      「我真的覺得他很適合我,而且也很支持我畫畫;不過有一點小麻煩,他有小小的購物癖。」

      「原來不是妳愛買東西?」

      「妳看我像那種會亂花錢的人嗎!」妳抬腿,棉被隨著妳的動作而飛起來;我則是一邊道歉一邊笑。

      當話題默默回到了我們彼此的課業,我才意識到我們對於彼此間的近況都不真的透徹理解;我在北部念書,而妳則是因為重考一年的關係,最後的結果仍不盡理想。只是當時的妳似乎真的很快樂,有男友、有繪畫,對於岌岌可危的課業,似乎並不值得妳投入太多關注。

      「仔細想想,我們錯過彼此好多好多事情。」

      「是啊;例如妳的寫作,我的畫畫;我真的不知道妳寫得怎麼樣,只知道妳很努力。」

      我突然有些感嘆,「但就算是這樣,當我打給妳的時候,妳還是毅然決然地讓我過來借住一晚……這是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

      「妳不覺得……我們彼此之間變得有些陌生嗎?我不知道妳在學校裡做些什麼,妳也不知道我在幹嘛;雖然曾經每天見面,也認識很久了……但像這樣的我們還算得上熟識嗎?」

      睡在我旁邊地板上的妳沉默了一會。嘴巴動了動。「嗯,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沒想這麼多,我剛剛接到妳電話,只覺得妳有困難,那我能夠幫忙妳,我應該要幫忙。」

      我側身睡到了床沿,而妳在看清我的動作時挑起眉。「怎麼了?」

      我倆躺下的位置有一扇大窗戶,從外面透進來的月光勉強讓我看清妳的表情。

      「這是因為我們是小學同學啊!不是嗎?」

      妳先是一楞,然後露出笑意。「說的也對。」

      我躺回枕頭上,伸展著腰腿,在朦朧間,我喊了妳的名字。「謝謝妳。」

      我的道謝換來一聲輕哼,那究竟是否為妳的回答?現在的我已經無法確定了。

***

      「……真是湊巧,想不到妳的網友……就是我在學校認識的學長!」

      當聚餐結束後,我們一起去搭車時,我聽見妳這麼說。

      「這表示世界很小,不是嗎?」

      「是啊。」剛剛在店裡面喝了一點小酒,妳走起路來有些顛簸;我喊了聲「小心」挽住妳;妳撥著頭髮,微笑時眼神還帶著喝醉似的迷濛。

      「看不出來妳居然變得會喝酒了。」

      妳打了一個酒嗝,從唇間吐露出生啤酒似的麥香。「被我男朋友……訓.練的!」

      「妳又換了一個?」對,她的感情世界一直是旁人茶餘飯後的話題。誰也沒想到她在短短的大學三年間就換了四個。

      「嗯……好像是前面那個……嗝!忘記了……我的頭有點熱。」

      「我帶妳去坐車。」我讓她的手搭在我肩頭,我則摟著她的腰際。「還是說妳要叫妳男友來載妳?」

      「他的車子被吊了;停紅線!真是的,罰單……罰單還拜託我替他繳呢。」

      「妳也太寵妳的男朋友了吧?」還替他繳罰單?之前那一個好像也聽說過她替男友繳手機費!

      「沒辦法啊……」

      「什麼叫做沒辦法!」糟糕!妳……不要一直壓過來!「妳這樣我不放心耶!算了,我直接叫計程車送妳回去……」

      真是個讓人擔心的傢伙!

      之後我們的聯絡仍然有一搭沒一搭的,我只能從其他的朋友間聽聞妳又與男友吵架,或是哪一科又被當掉;到最後,妳不是拿畢業證書走出校門,在這樣的情況下,唯一成為妳的依靠的,似乎就是那份從小練習培養的技能。

      我已經先投入職場工作;幸福的青鳥似乎來得晚了些,我是在找到工作後才終於認識了生平第一個男友;那是個木訥篤實的男人,或許沒有俊帥的外表,也沒有顯赫的家世,但我很確定那就是理解我、支持我的人,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也很踏實。

      但是反觀早早就初開情竇的妳,卻總是沒能找到自己的白馬王子;沒順利畢業的妳只能回家,生活似乎也過得不是很如意。我聽說妳很快地就與大學時認識的男友分手,當我再次見到妳的時候,妳已渾身是傷。

      我幾乎不敢相信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頭髮已經開始泛白,臉上也開始浮現暗沉與老態的妳!

      妳究竟是怎麼照顧妳自己的?妳爸媽呢?妳的工作呢?還有……當初的理想呢?

      面對我接踵而來的質問,妳笑得很尷尬,回答時也自然少了許多以往的豪氣。「那個……可以借我一點錢嗎?我一定會還的!我最近開始試著接一些插畫工作……相信之後就會有一些基本收入。」

      在我的印象裡,妳的家境一直不錯,為什麼會弄到需要跟朋友借錢的地步?「妳要多少?」

      「看妳方便啊。」

      我從皮包裡毫不猶豫地掏出兩千塊錢給妳。「妳爸媽呢?他們怎麼說。」

      妳低著頭迴避我的凝視。「他們對於我沒完成學業感到很生氣……所以我現在是住在姑姑那裡。」

      妳連家都回不去了嗎?

      「謝謝妳,我會記得妳的幫助的。」

      說什麼話?我們是姊妹啊!我很想對妳這麼說,但是最後卻沒能說出口,我輕輕拍了拍妳花白的頭髮,默然無語。

      工作之餘,我的寫作事業也在緩慢起步,我試了幾次投稿,也嘗試著在網路上發表作品;雖然每天工作回家還要寫作是很辛苦,但是為了完成自己的想望,老實說……就算辛苦也覺得值得。

      但是妳的情況反而變得更為嚴峻;我聽說妳為了工作的關係與家人鬧得不愉快……我也試著勸過妳:該找個工作穩定下來了,就算工作,繪畫仍然可以繼續,就像我一樣。

      妳卻對這樣的提議興趣缺缺;對妳來說,似乎只有全心全意的嘗試繪畫才是達成夢想的唯一方法。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我不認為是這樣,我相信這些話,其他人——包括妳的家人一定也都跟妳談過了。

      可妳很堅持要這麼做;我已經不明白妳究竟在堅持些什麼。

      而妳的插畫工作也沒有真如妳所願的順遂。

      我從其他人口中聽到別人對妳的工作評價,全都不是那麼正面;妳的稿子遲交、作品的品質沒能達成客戶要求、對於設定與完成作品的方式太過堅持己見……甚至還為了酬勞跟別人發生爭執。

      怎麼回事?我所認識的妳,不是這樣的……

      妳應該是個充滿熱情,對自己懷抱著理想的人;就算個性有些優柔寡斷,但交給妳的委託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完成;妳把交情看得比金錢還要重得多了……這些優點難道都隨著時間跟現實的壓力而改變了嗎?

      「離她遠一點吧……」

      我的男友——也是我的心靈支柱,曾經語重心長的對我這麼說過。

      面對這句無情的話,我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離妳,遠一點,是嗎?

***

      或許,最後造成我們之間距離的,是妳?

      我們變得更少聯繫,我因為兼顧寫作與工作而無暇他顧;當我知道妳的生活狀況因為經濟來源不穩定而陷入困境,某次在線上聊天時,我突然想到——對了!我能夠請妳幫我畫一個彩稿嗎?許久沒看到妳的畫了,如果我們能夠合作愉快的話……或許、或許,妳還有機會找到另外一片天。

      妳似乎也顯得很興奮,立即答應了我的邀約;現在在網路發表的部分,文學作品與圖畫結合似乎已成常態,而我在經營網誌的領域上,雖然還不算很有名氣,但也已累積了些許讀者,我想如果我的朋友們能夠看見妳的畫,那或許妳能夠借助到我的網誌進而漸漸打開知名度?當然,我也力勸妳經營自己的頁面,只是妳希望把心思完全放在繪製作品上而暫時擱置;我也接受了這樣的理由。

      「那我需要算稿酬給妳嗎?妳覺得要拿多少比較好?」即便我也曾拿過畫筆,但多年未碰繪畫的我已經完全不了解該領域的生態跟行情。

      「不用啦!不用給我酬勞,妳能找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電話那頭的雀躍聲調告訴我妳此刻的心情。「我很高興妳想到我……至於酬勞什麼的就暫時放在一邊吧?我們可是好姊妹呀!」

      是啊!我們……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好姊妹……所以講到金錢未免太傷感情了?「不行啦!不然……我還是稍微算一點基本費用給妳?」就在我的堅持之下,妳替我畫作品宣傳稿,而我就當作友情價般的給妳微薄的酬勞,就這樣開始了我們之間的合作。

      合作之初我想我們都是高興的,是愉快的,也是融洽的。

      直到我從別的好友那裡偶然聽見那樣的一句話——

      「她說妳都沒有算錢給她耶!這樣好嗎?雖然說她最近畫的東西確實是品質有點……但妳總不能什麼都沒表示吧?」

      等、等一等!我……我傻了。我想辯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有給她基本的稿酬!然而她最近交稿的時間越來越慢,明明到了約定的期限,稿子卻還是遲遲沒能交給我,我的作品更新也因為這樣而受到影響……她不是全心全意地在畫稿子嗎?我曾提出這樣的疑惑,但她說自己也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所以……

      我相信了,我接受了她的理由。

      只是,她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在別人面前,說出了與事實相違的話來。

      『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放棄,懂嗎?我們一起做夢,等到哪天要圓夢的時候,我們也要一起圓。』

      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我們在我們畢業的那所小學裡說過的話。我們要一起做夢、一起圓夢,我是抱持著這樣的決心跟初衷,所以提出這樣的方法……

      我以為我的作法是正確的。妳也會全心支持著我們的作品,是嗎?是嗎?

      這話不應該從第三者的口中告訴我;難道是其他人騙了我嗎?但是當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朋友,以及在大學時與妳交好的友人時,我還能摀著耳朵說我不相信嗎?

      我真的不相信!

      但是隔天我接到了妳打電話過來,「我想……妳的案子我還是得放棄;現實生活真的已經弄得我很累了,我為了自己的作品與追求完美不停的想進步,我真的感覺到很累……」

      「好吧……我知道了。妳去忙妳的事情吧……至於畫稿的事情,我會再想辦法。」當我懷著失落的心情掛了電話,抬起頭時卻迎上男友的眼神;他知道那是妳打來的,他沒說什麼,只是我從他眼中讀到了「不出所料」。

      似乎所有人都看清了妳的決心?只有我是最晚覺醒的?從妳後期不斷的推遲交期,畫稿的精緻度也不如先前所呈現出來的那樣時,已經為這個結局埋下禍根。

      然而最讓人感到心寒的,或許還是那句話吧?

      我想跟妳一起圓夢。

      但妳似乎沒給我這樣的機會,不是嗎?

      這個周末,我上來北部找男友,他送了我一個戒指,當作是一輩子的誓約;我懷著感動的心情收下,卻不預期的,在相隔一條街的路上與妳偶遇。

      妳似乎又更蒼老了一些呢?

      上次通電話已經又過了幾個星期;我沒再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妳的消息。原本那篇作品在失去了妳的支援之後完成了……只完成了我的部分,而妳的,就只能留著讓人憑空想像。

      我們是姊妹,曾經是。我真的不知道當初我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但是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那樣的決定,在妳我心中造成了深淺不一的傷痕,而在我倆隔街凝望的時候,心中的傷口還未結痂。

      到此為止了。

      就像是為了抒發心中的一口悶氣,在綠燈,而車流即將捲入我們之前,我丟出了手中的十元硬幣;這是妳在乎的東西,是嗎?妳在乎的是這個,而不是我們之間累積多年的情感。

      我聽不見硬幣落地的聲響;車流遮蔽了我們彼此的視線。我下意識的探向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彷彿想從它身上找尋力量。

      我轉身,選擇什麼都不說的離去。

      我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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