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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小事

      人的一生何其短暫,不過數十年之久。然而,如此短暫的生命中卻會經歷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有些使人發笑,有些使人悲傷;有些印象深刻,又有些微不可察。倘若仔細分析,將發現在這眾多事件當中,總有一些事件默默在心中占有一席之地。這些事件枝微末節猶如芝麻米粒,但不知怎地竟深埋甚至生根於心。對我而言,在眾多重要小事中,「最重要的小事」非「知足」莫屬。

        弟弟年幼時喜愛追逐名牌,因而嫌惡母親購買的便宜路邊攤服飾。母親總是目光冰冷的看著弟弟輕聲道:「人家非洲孩子裸著身子給太陽曬呢!有衣服穿還不喜歡?那我就把你衣服捐了,換你光著屁股、露著胳膊上學如何?」處在時尚與羞恥之間的弟弟,也只能愁雲慘霧的穿上了路邊攤服飾,不敢吭聲。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父母親經常透過生活小事告誡我:雖然物品的檔次不高,但是可以用、可以吃、足夠了便好。因此我明白所謂知足,就是「明白自己不缺乏」。話雖如此,我仍是不明白為何不能追求更多、更好的東西。

      一日,我心血來潮,詢問父親為何家裡沒有錢。父親疑惑地反問:「孩子你吃不飽,還是穿不暖嗎?」看我搖了搖頭,父親一臉理所當然地開口:「如果我們有錢就吃多一點、吃好一點,那其他沒有錢吃飯的人要吃些什麼?……」父親的話語如暮鼓晨鐘,狠狠敲上我心頭。是啊!社會上的資源就這麼一丁點兒,倘若已經擁有的人依舊不斷索求,尚未擁有之人豈不連擁有的機會都可能被剝奪?除此之外,不斷索求以至於資源稀少,紛爭也將尾隨而來不是嗎?

      古時亞歷山大大帝不滿足原有的國土,四處征戰擴張領域。雖然最後羅馬帝國稱霸歐亞非三陸,卻也多出許多夜半睹物思人的悲慟,以及不得不往遠方遷移流浪的幃帳;商紂王擁有權力和世上所有珍饈美饌,但他卻不滿足,建造了酒池肉林天天享樂。如此歡騰的確快樂,商紂王卻也親手將自己推向亡國的命運。反觀現代社會,M型化日趨嚴重。富者愈富、貧者愈貧。倘若眾人皆不知足,資源愈發稀少,豈不會天下大亂?再者,不知足的思緒猶如肉眼不可查的膚蠅幼蟲,寄宿在人類心靈上頭,隨著奪取日日壯大,並一吋吋、一呎呎的啃噬心靈,使你我心靈逐漸乾枯、貧瘠,甚至成空。這是多麼令人恐懼的事情?但我們現代人卻經常忽略這震懾人心的事實而不自知。

      去年暑假,我同社團夥伴前往柬埔寨服務,教授孩子電腦和中文知識。某日下午發放禮物時,一個男孩得到了一枝鉛筆,但他卻轉身遞給身旁年幼弟弟。問其原因,男孩舉起手上坑坑巴巴的鉛筆笑道:「因為我已經有了可是弟弟沒有。」在場眾人頓時語塞。是的,這個男孩懂得「知足」。對一個男孩來說尋常無奇的道理,在我們這些成年人眼中竟如甘露般滋潤心靈;如地牛般撼動著我們的價值觀。這樣的孩子,怎地能不使年長的我們汗顏?怎地能不使相較下生活更為富庶的我們羞愧?五月天的歌詞寫道:「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總是不能懂,不能覺得足夠」,就如同父母親教導我的,知足就是「明白自己不缺乏」。倘若柬埔寨的孩子明白,擁有更多事物的我們豈能不明白?

      人生不過短暫的數十年,而這數十年間將由許多事物所填充。在這些事物中,最不可缺乏卻存在感低微的,是知足。只要我們能夠珍惜自己手心握著的寶物,明白自己其實已經擁有很多東西,便能真正做到所謂的「知足」。只有知足,才會明白自己其實可以很快樂;只有知足,才能理解並同理他人的感受;也只有知足,你我才會明白其實自己真的很幸福。因此,對我來說,這世上最重要的小事,是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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