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7年，因為父親通商的關係，我跟著父母來到一個名為中國的神奇國度。據說是因為我們的國家打敗了中國，簽訂條約，他們的官員才願意讓我們國家的人住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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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的某一天夜晚，我們從已經待了好幾個月的船艦下來，正式踏上中國的土地。對我們國家的人來說，這裡不算是個大港口，因此船必須在遠方靠岸，最後我再和父母一起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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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做凡倫泰恩，來自英國倫敦的16歲男孩。我父親是一名中年商人，自從中英開放通商，便一天到晚想要來神秘的中國貿易；母親則是一名家庭主婦，每天在家裡洗衣煮飯，照顧我和妹妹凡婷。日子不算富有，但仍然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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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這次可是砸了好幾萬英鎊與朋友合資造船，才有辦法到這裡一探究竟。至於我和妹妹，則和從中國回來的一名商人學了一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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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準備要到新家去。聽說英國人和中國人是要隔開住的，於是我們的房屋，就位於英國在上海的「租界」裡頭。父親希望我們平時待在租界內，不要出去，直到要回英國為止，否則可能受到中國人的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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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界離上海的港口有一小段路。我們全家人拉著行李，穿過上海城裡的陋巷，與周圍人士穿著迥異的我們，顯得特別突兀。至於綁著髮辨的中國男人、用小腳兒搖擺著走路的中國女人，目光沒有離開過我們。大概是外國人幾乎都待在租界內，所以對他們來說我們很稀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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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注視下，慌張的我們只好開始加快腳步，最後終於到了租界邊緣。再直走大約幾十公尺，轉角處就是我們的新家。這兒仍然保持著歐式建築，跟外頭的中國樓房形成強烈對比。我們的家有兩層樓，樓下是客廳、餐廳、廚房，樓上則是家中每個人的寢室。進到自己房間，我發現推開窗戶，就可以直接看到租界外的中國城。現在那兒正燈火通明，坊市間十分熱鬧，讓我不禁好生羨慕。這種喜氣洋洋的氣氛，在英國不太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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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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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過去，白天我和妹妹待在家中，由母親教導我們讀書，而晚上，沒事做的我常常靠在窗戶邊，往租界外望去，觀察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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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跟英國完全不同；馬車是用木頭和帆布做成、小販們推著木製三輪車，人人都穿著中國服裝，綁著辮子或紮著髮髻。後來我甚至開始留意起他們的一舉一動，每人都有不同的神情和動作，但共通點就是看起來很憔悴。聽說現在的中國並不富裕也不強大，因此人民時常挨餓。比起住在租界裡，天天吃好睡好的我們，他們的日子辛苦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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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我開始憐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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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是個喜愛畫畫的人，看膩了風景後，便拿出從英國帶來的紙和鉛筆，把我所看到的景觀通通記錄在上頭。因此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我靠在窗沿上，看向遠方，拿著筆寫寫塗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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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某一個平凡的黑夜，當我準備要將遠方一家燈火通明的小酒館畫上去，卻聽見樓下傳來一陣窸窣聲。平時那兒不會有人出現的，於是我驚愕的往下看，發現一雙明亮的黑色大眼正注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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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會說中文嗎？」那是一個中國女孩，裹著小腳、帶著耳環，頭上梳了兩個包，用簡單的中國風髮髻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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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我用中文回應。「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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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她回答。「你該不會只說得出這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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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的搖頭，她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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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名叫蕭凌，十五歲，就住在中國城的一條小巷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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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凡倫泰恩，」我說出自己名字的中文翻譯，再用英文念一遍。「我十六歲，從英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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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真稀奇。我很少看到外國人。」蕭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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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可以叫妳小凌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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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名字，當然可以。那我就叫你小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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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微微一笑，「小凌，為什麼妳會跑到租界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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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好奇想來看看裡頭長什麼樣子，」她聳肩。「反正看守租界的那個外國老頭兒好像也睡著了，所以我溜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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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都像妳一樣這麼會鑽漏洞嗎？」我翻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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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這麼靈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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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過我覺得妳要快點回去，女孩子這麼晚單獨出來，不會擔心嗎？而且難保看守人天亮前都不會醒來。」我擔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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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是應該要回家了沒錯，但我以後一定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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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隨便闖進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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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你管我，」她嗆回來，「我很好。而且既然我都在租界內交到一個朋友了，為何不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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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無言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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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啦，小凡，」她揮揮手。「有空再告訴我你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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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為定，」語畢，就聽見母親的呼喚聲，我只好趕緊把窗戶關上。往回瞟了一眼，蕭凌已經通過出口，回到她屬於的中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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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雖然交到第一個中國朋友是件令人開心的事，但到離別時刻，會不會令人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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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個月，蕭凌幾乎每天晚上都到我家樓下拜訪。我們只能輕聲細語的聊天，深怕被我父母，或是在租界內的英國警察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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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聊了許多，我告訴她英國長什麼樣子，她也告訴我一些中國的事情。蕭凌說自己很羨慕我和妹妹能夠讀書，在重男輕女的這個地方，她每天只能待在家裡幫母親做家務，然後再過幾年就會出嫁。我對蕭凌十分同情，這樣的社會中，她的地位特別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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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趁父母不注意時，偷偷跑下樓，將自己的畫作拿給她看：英國的下午茶和街景、我們家乘坐的那艘船，以及每天畫一點點的中國夜景。看到這些，蕭凌感到十分訝異，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能把中國城畫得如此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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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終究只是一般的朋友，但我心裡卻起了那麼一點悸動，該不會自己是喜歡著蕭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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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她來租界，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擔憂，害怕她被發現、被抓走。每晚的談天，總是我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每當她談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我心口就會莫名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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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害怕自己的情感。兩個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尤其其中一方不久後可能會離開，還有可能會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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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懷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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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蕭凌沒來，不過午夜時我聽到小石子打在玻璃上的聲音。感到煩躁之餘我打開窗戶，卻看見她穿著單薄的站在樓下，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雪不停的飄落，使得她身體僵硬，看起來像是被凍住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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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你醒著？」她輕聲呼喊，我則點點頭。「下來好不好？我想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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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快速的換好衣服，穿了件大衣，便躡手躡腳的走過爸媽的房門外，下了樓梯，打開大門與蕭凌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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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了？」我愣愣的看著情緒不穩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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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搖頭。我嘆氣，只好拉起她的手，往租界的更裡頭走，直到抵達附近公園的某一處。大雪紛飛的夜晚，在這裡逗留的大概只有我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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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蕭凌在冷冰冰的公園板凳上坐定，她才一邊啜泣一邊開口，「我跟父親說自己想讀書……但他不肯，還不斷說女孩子讀書沒出息，一年後就要找個丈夫把我嫁掉。我反駁，卻被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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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從心底為蕭凌打抱不平，同時也感到難過，為什麼中國人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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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說我沒有想清楚就不准回去，但我還是好想為未來努力，不要跟其他女孩子相同，一生都只能任由未來的丈夫擺布……這真的有這麼難嗎？」她抽噎著說，然後猛然抬頭。「小凡，我跟你回英國好不好？這樣我就不必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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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也是一個方法，但談何容易，蕭凌也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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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不要哭了，這麼冷的天氣妳也沒多穿，還是先回家，以後再來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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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她似乎才意識到這點，低著頭說，「小凡，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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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的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蕭凌身上，然後緊緊的擁住她，試著讓她的身體溫暖起來。而蕭凌也沒有推開我，就這麼靜靜的在我懷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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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落在毛衣上，沒有穿大衣的我卻不感到寒冷。望見面容安詳的她，剎那間我覺得自己擁有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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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知道自己喜歡，或甚至是愛著她。蕭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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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偷偷讓蕭凌回到我們家，打算讓被父母趕走的她能避避霜雪。我將房門鎖起，然後在地上鋪了幾條毯子，讓她可以睡在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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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讓她暫時先待在這兒，但爸爸媽媽絕對不會同意讓一個中國女孩住在我們家的。所以我得小心，讓她在白天不要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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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媽媽早上來教我讀書時，我為了支開她，只好硬著頭皮到我之前完全不想進去的書房裡閱讀；房門平常鎖著，鑰匙藏在自己身上；房間也自己打掃，就是不讓父母進入。而他們似乎也不以為意，大概是我太常將自己關在房裡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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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晚上我閒著的時分，我便點起從英國帶來的一盞小油燈，讓蕭凌拿筆，開始教她讀書和寫字。說來還真奇特，蕭凌的中文，竟然是一名外國人教給她的。但她進步神速，過了大約一個月，我就已經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中文都教給她，剩下我也無能為力。不過我也教了她一些英文，她很快就學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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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偶然瞄到爸爸的書櫃中有些中文書，便和他請教，晚上再拿給蕭凌看。連爸爸都覺得奇怪，我平時只喜歡畫畫，何時這麼喜歡看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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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梭，蕭凌在我家度過了漫長的一個月。某晚，當她坐在我房間裡的桌子旁翻閱書籍的同時，她抬起頭問我，「小凡，想不想去中國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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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但為什麼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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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蕭凌用手托著下巴，「只是突然想到明天是元宵節。那是我除了新年外，最喜歡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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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我皺皺眉頭。「那是什麼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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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正月十五是中國的元宵節，也是天官大帝的生日，」她解釋。「那天中國城會十分熱鬧，家家戶戶都會提燈籠、吃湯圓來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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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雖然我是不太懂「天官大帝」、「燈籠」、「湯圓」是什麼，但聽到「中國城會十分熱鬧」，我的雙眼馬上就亮了起來。「當然好！但這樣……我不會被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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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那天都人擠人，」蕭凌聳聳肩。「我想你只要拿個布巾遮住你的金頭髮，應該就不太容易被發現。而且……」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在離開這裡之前，一定會想看看中國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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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頭。「剩三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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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趁明天熱鬧時去吧，體驗一下中國的氣氛，」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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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隔天，我們真的趁爸媽出門辦事、妹妹到朋友家玩耍時，拿了一些錢，偷偷溜出租界，跑到中國城。我將蕭凌借我的一條布巾套在頭上，雖然有些可笑，但總比被發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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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兒果然就如她所說，人山人海的情況實在讓我感到吃驚。在英國，一條大街上是不可能擠這麼多人的，中國人大聲喧嘩的習慣也和我的國家完全相反。英國的巷弄中永遠存在一股優雅的氣息，但也同時不夠親近我奔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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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成大紅色的中國城入口，掛著許多長形圓柱體，閃爍著微微的紅光，上頭則有毛筆寫的黑色文字，在夜空中，好不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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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說的燈籠，」蕭凌告訴我。「美吧？每年元宵節，中國城都是這樣一片通紅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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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妳喜歡元宵節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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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只這樣，」蕭凌向我微笑，拉著我進入。「小凡，想不想玩撈魚？」蕭凌跑到最前方的一攤，招招手，我便快步跟了過去。那是一個小小的攤位，木製的大箱子裡裝著水，以及大大小小的魚兒，旁邊則有幾位穿棉襖的中國小孩，開心的打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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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付了兩枚銅板給店主人後，我拿起木杓，在水裡攪啊攪。蕭凌似乎已經玩過很多次，因此經過她熱心的幫助，我才總算撈到了一隻橘色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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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幫我把小魚放在裝水的木桶裡，我看著牠悠游其中，感到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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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們便在街上晃來晃去，看到什麼就買：先走到一家麵攤，吃了生平第一次的中國料理；又走到了一間專賣童玩的店鋪，琳瑯滿目的中國玩具、扯鈴、陀螺、彈珠、竹片……使我眼花撩亂，也忍不住貪心的購買了許多。隨著口袋裡的錢漸漸減少，我只好提醒蕭凌，準備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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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剩下的錢，就拿來吃湯圓吧！」蕭凌拍手，隨即拿了僅剩的銅板，到旁邊的小吃店買一碗甜湯圓。「很好吃喔，吃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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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啜了口紅豆甜湯，然後嚼下一口湯圓。外皮吃起來有些黏牙，但十分有彈性，一被我咬開，裡頭的芝麻餡立即湧入口中，這入口即化的美味實在令我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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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吧？」蕭凌瞇著眼看我，我投以她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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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幸福的表情，用力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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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吃一口─」蕭凌接過我手中的那碗湯圓，正要將一顆送入嘴裡，表情卻在下一秒漸漸僵硬，看似慌張，手一鬆，木碗就這麼滑下，「咚」的一聲摔落，湯圓和湯汁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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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過了幾秒她才訥訥的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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