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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愛無歸》來不及說愛你#耽美#be

夜色沉沉,冷風捲過無人的長街。

路燈閃爍著微弱的光,一個男人靠坐在牆邊,指間夾著燃到一半的煙,煙霧氤氳間,他抬起眼,視線落在迎面而來的另一道身影上。

「怎麼,追到這兒來了?」

他輕笑一聲,聲音帶著點喑啞,眼神卻一點也不意外。對面的人腳步一頓,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冷聲道:「別躲了,跟我回去。」

沈默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落下的菸灰,卻沒有理會眼前人的話,自顧自的重新靠回牆邊。

「呦,林大少為何要緊糾纏著我這個”前男友”不放?」

林木森聽見他的話,瞳孔一震,聲音染上了些許怒氣。

「你到底在鬧什麼?我不是給你道歉了嗎?」

沈默宇微微側頭,夾著煙的指尖輕輕彈了彈,將餘燼甩在地上,笑意若有似無。

「道歉?」

他低聲笑了笑,音調拖得慵懶,「你以為說聲『對不起』,那些爛事就能一筆勾銷?」

林木森的拳頭驟然握緊,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你想怎樣?」

沈默宇終於直視他,目光帶著一絲譏誚,卻在煙霧繚繞中顯得格外深邃:「林木森,你以為我是為了這點事跟你計較?」

他抬起手,將煙叼在唇間,語氣輕飄飄地落下。

「你當初拋下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有一天會後悔呢?」

林木森手指不易察覺的握緊,又鬆開。他皺著眉,菸味讓他有些許嗆鼻,下意識的想奪取他手指縫夾著的那隻菸。

「別抽了,你身體不好。」

沈默宇沒有給他機會,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整個背緊貼上冰冷的牆,疼的他倒吸一口氣。

「身體不好…?是誰害的?」

這句諷刺直戳戳的刺進林木森的胸膛,再提醒著自己,這都是你欠他的。

「我不是要離開你,是為了…」

“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

他沒有再說下去,他明白現在任憑他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這兩年來,改變的事情太多了。

沈默宇冷笑了一聲,眼底的諷刺絲毫不加掩飾。

「為了什麼?」

他挑起眉,盯著林木森的眼神像是在看個可笑的玩笑,「你說啊,怎麼不說下去?這句話我聽了一千遍,可最後呢?」

林木森的手指顫了一下,卻沒能接話。

沈默宇沒耐性等他回答,他將手中的煙彈落在地上,狠狠碾滅,語氣陡然沉下來:「你以為我還稀罕你的解釋?」

「你走的時候,乾乾淨淨,不帶一絲猶豫。現在呢?」他抬起下巴,語調微揚,帶著絲若有似無的冷意

「怎麼,玩夠了,還想回來找我?」

林木森的呼吸頓時一滯,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我沒有…」

「那你滾啊。」

沈默宇笑了,語氣輕飄飄的,卻是貨真價實的逐客令。

「林木森,你不是最擅長這個嗎?」

林木森的呼吸有一瞬間亂了,他盯著沈默宇,指尖不自覺地顫了一下,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沒有…我從來都沒玩過你。」

「…我愛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四周陷入死寂,夜風捲起路邊的落葉,吹亂了沈默宇的頭髮,也吹皺了他本就破碎的心臟。

“我愛你。”

這句話,在與林木森交往的7年間他從未聽過,即使自己強求,也只能聽見一聲模糊的愛你。

沈默宇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眶泛起些許紅暈,卻強撐著不讓自己的脆弱被看穿。

「…已經不重要了。」

他低下頭,有些自嘲的呢喃著。

還愛嗎?那是肯定的。但是若是就這樣原諒林木森,那自己這兩年受到的奚落與嘲弄又算什麼…?自己的委屈也不比林木森少。

「以前的那個窮小子還是比較順眼啊,現在這個林大少,我可惹不起。」

他輕笑出聲,刻意的用視線上下打量林木森,他穿著私人訂製的高訂西裝,整個人的身材被襯的挺拔。

「成為黑道老大了不起…?想搞強制愛了?」

沈默宇挑挑眉,語氣依舊鋒利帶刺。

林木森的瞳孔驟然一縮,他的嗓音低啞,像是被沈默宇這句話刺得渾身發冷,甚至比夜風更寒。

「……你在說什麼?」

「黑道老大?強制愛?」

林木森一步步靠近,眉心皺得更深,「沈默宇,你到底覺得我是什麼人?」

沈默宇絲毫不退讓,依舊靠在冰冷的牆上,嘴角掛著淡淡的諷笑:「不然呢?你現在這身打扮,還有這陣仗,不就是來給我下馬威的?」

他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胸口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刀。

林木森沉默了一瞬,隨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的讓沈默宇微微蹙眉。

「我不是來嚇你的。」

林木森的嗓音低沉,壓抑著某種即將決堤的情緒,「我是來帶你走的。」

沈默宇冷笑:「憑什麼?」

「憑我這兩年沒睡過一天好覺,憑我現在站在這裡,願意把整個世界都給你。」

林木森的眼神灼灼,像是要把沈默宇看穿,「憑…我不想再後悔一次。」

沈默宇心臟狠狠一顫,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你……」

他剛想開口,卻被林木森突如其來的一個擁抱困住

林木森緊緊抱住了他,像是怕他下一秒會逃走一樣,聲音低哑地在他耳邊響起:「沈默宇,跟我回家,好不好?」

林木森的懷抱像是一張網,將他死死困住,過去的所有回憶,在這一瞬間全數閃過沈默宇的腦海。

那個狹小的出租屋,簡陋的木床,每到下雨天總是漏水的屋頂,一切都是如此糟糕透頂,卻是兩人曾經最美好的時光。

熟悉的木質香水味,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可為什麼眼前的人卻變得如此陌生?兩人之間像是多了什麼不可橫越的隔閡一般。

「呵…林木森,你現在才知道怎麼裝深情?」

沈默宇用嘲諷的語氣自嘲道,不顧一切掙扎開那個溫暖的懷抱。他望著林木森的眼眸,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下意識的捏緊自己的褲管。

「林木森,你給我聽好了。」

他緩緩靠近林木森的耳邊,一字一句緩緩開口,絲毫不顧眼前人的情緒。

「我不愛你了,你滿意了嗎?」

話落,他下意識的撇過頭,這是他說謊時總會有的小動作,一切都被林木森看在眼裡。

「當初說走就走,現在又回來幹嘛?你當我是狗啊?」

林木森的身體僵了一瞬。

他緊緊盯著沈默宇的臉,像是在找尋一絲破綻,可對方的神情平靜,語氣冰冷,像是真的已經放下了一切。

可林木森知道,他在說謊。

他太熟悉沈默宇了,撇開視線,手指蜷縮,這些細微的動作,都是他說謊時的標誌。

「不愛了?」

「沈默宇,你再說一次。」

林木森的聲音低沉,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沈默宇扯了扯嘴角,語氣帶著刻意的輕鬆:「你聽不懂人話嗎?林大少,我說…」

話還沒說完,林木森猛地伸手,扣住他的後頸,將他狠狠抵在冰冷的牆上!

「你再說一次。」

林木森的語氣近乎哀求,指尖微顫,眼底的情緒瘋狂翻湧。

「…沈默宇,我求你,別再騙我了。」

沈默宇愣住,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木森,他眼裡的驕傲與鋒芒都被磨去,只剩下一片狼狽與倉皇。

那一瞬間,沈默宇幾乎要妥協,可他知道,這兩年的痛,不可能因為一句話就消失。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眼底泛紅,嘴角卻依舊掛著嘲諷的笑。

「我沒有騙你。」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林木森的手臂,像是在哄一條纏人的狗。

「林木森,你要學會接受現實。」

「我不愛你了,真的。」

話落,他猛地推開林木森,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可林木森沒有追上去。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沈默宇的背影,指尖無力地垂下,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我不信。」

……

煩躁的思緒萬千,掃過沈默宇的每一根神經。

他下意識地走到了一間酒吧,那是這兩年他買醉時最常來的酒吧,他如同往常一般,嘻笑著與酒保交談,幾杯酒下肚,他越發放肆起來,將所有的表面偽裝都丟棄。

他在舞池與人熱舞,身體緊貼上根本沒見過幾面的男人,醉意使他渾身燥熱,他隨意的扯了兩下衣領,扣子因他大力扯動而剝落,落在地上發出喀的聲響。

就當男人即將吻上之際,沈默宇卻下意識的撇過頭,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皺的能夾死蒼蠅的眉頭。

他愛林木森嗎?當然愛。

可是他不願意承認,他不想被看不起,他只能騙自己,他不愛了。

「要不…加個LINE?」

沈默宇揚起頭,雙手勾住那男人的脖頸,手指卻下意識的顫抖,像是本能的排斥反應。

他笑得很燦爛,可眼眶卻泛紅著。

舞池裡燈光閃爍,沈默宇笑著,像是完全沉浸在這場曖昧的遊戲裡,可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手指一直在發顫。

陌生男人順勢將他摟得更近,低頭湊到他耳邊,語氣曖昧:「怎麼,還害羞?」

沈默宇瞇起眼,扯著嘴角笑了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他隨意地抬手,剛準備回應…

“嘭!”

震耳欲聾的聲響突兀炸開,有人攥住了他的手腕,將他狠狠地往後扯去。

陌生男人被一拳砸翻在地,嘴角瞬間滲出血絲,驚怒地抬頭:「幹!」

話還沒說完,一把冰冷的槍抵上了他的額頭。沈默宇怔怔地回頭,對上一雙布滿怒意的深邃眼眸。

是林木森。

「你他媽在做什麼?」

林木森的聲音壓得極低,彷彿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裡擠出來。

沈默宇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他看著林木森,嗤笑了一聲。

「你瘋了?」

「是,我瘋了。」林木森的語氣低沉,滿是壓抑的憤怒

「被你逼瘋的。」

他的手指緊緊扣著槍柄,深吸一口氣,猛地把槍丟到桌上,伸手攥住沈默宇的下巴,迫使他直視自己。

「你要玩是吧?」

「那就跟我玩。」

沈默宇的心臟狠狠一顫,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木森,像是壓抑到了極限的野獸,所有的理智都被撕碎,只剩下瘋狂的執著。

「你不是說不愛了嗎?」

林木森盯著他,一字一句,像是要把這個人刻進骨頭裡。

「那就試試。跟我睡一覺,你能不能騙過自己。」

夜色昏暗,酒吧裡喧囂一片。

可沈默宇的世界,卻在這一瞬間,徹底失序。

突然被拉進昏暗的酒吧包廂裡,被強勢的撲倒按在硬沙發上,林木森狠狠的將膝蓋頂在他的胯間,惡意的磨蹭。

一隻手狠狠的掐上沈默宇的脖頸,難以呼吸,可是林木森的一個動作卻讓他好想哭。

林木森一手掐著他的脖子瘋狂啃咬他的唇,另一手卻小心翼翼的扶著他的後腦勺,像是生怕他撞到堅硬的沙發椅背會疼。

「唔…別親嘴…」

沈默宇懇求的呢喃,他身怕在吻下去自己真的會淪陷,手指撥開他的唇。

林木森的確放過了他的唇,轉而用更加猛烈的攻勢啃咬身下人的脖頸,留下密密麻麻屬於他的印記,才不捨的緩緩下移到乳尖,舌尖挑逗著,另一手狠狠的揉捏著。

沈默宇渾身顫抖,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林木森的襯衫,卻又倔強地不肯推開他。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可理智還沒來得及阻止,身體卻先一步背叛了他隨著林木森舌尖舔舐過敏感的肌膚,他的腰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甚至有些逃避地想往後縮。

但林木森哪會放過他?

「躲什麼?」

林木森低笑了一聲,嗓音低啞而危險

「不是挺會玩嗎?」

沈默宇的呼吸一滯,他睜開泛紅的眼睛,狠狠地瞪了林木森一眼,剛想開口反駁,卻被對方用力地按住雙手,整個人被死死困在沙發上。

「現在知道怕了?」

林木森咬著他的耳垂,聲音低得像是呢喃,「晚了,沈默宇。」

沈默宇的心臟狠狠一顫,眼眶更加泛紅,他咬著牙,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見。

「…林木森。」

「你這麼對我…是不是覺得我還愛你?」

林木森動作一頓,呼吸瞬間變得沉重。

沈默宇見他沒有反應,突然嗤笑了一聲,他湊近林木森的耳邊,語氣輕飄飄的,卻像把最鋒利的刀

「我只是想找人上,剛好你來了而已。」

空氣瞬間冷凝,四周安靜得像是死了一樣。林木森瞳孔微顫,胸口劇烈起伏,像是被這句話生生剜了一刀。

下一秒,他猛地鬆開沈默宇,站起身,一語不發地狠狠甩門離開。

“砰!”

門被摔得震天響,包廂裡只剩下沈默宇一個人。

他愣愣地望著門口,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騙你的,白癡。」

……

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的,還是那個熟悉的小出租屋,裡面的裝潢擺設從來沒有改動過,甚至連密碼都沒有換掉。

他捨不得。

那些兩人共同的回憶,他根本捨不得動。

他疲憊的倒在出租屋的木床,硌的他背疼,可他卻不想在動分毫,閉著雙眼像是陷入回憶一般。

或許人難過到一個極點時,是哭不出來的。

他將頭埋入薄如蟬翼的被單裡,上面都是林木森曾經常用的洗衣精的味道,小蒼蘭的香氛就好像林木森還在自己身邊一般,他被凍得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

時間彷彿靜止,房間內只剩下沈默宇淺淺的呼吸聲,還有從窗外灌進來的寒冷夜風。

太冷了。

他蜷縮著,將自己埋進那條薄得幾乎無法遮風的被單裡,眼眶乾澀得發疼。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在看到螢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時,手指猛地一顫。

林木森。

他盯著那三個字,胸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攥住,指尖冰涼,卻還是顫抖著點開了訊息。

“下樓。”

簡短的兩個字,卻讓沈默宇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死死地盯著這條訊息,咬著牙不讓自己失控,可還是忍不住伸手掀開被單,赤腳踩上冰冷的地板,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窗邊。

林木森就站在那裡。

他沒有撐傘,夜色將他孤獨的身影映得無比清晰,身上的西裝濕透,雨水順著他的髮絲滴落,卻無動於衷地抬頭望著沈默宇的窗戶。

就像是兩年前,他離開的那天一樣。

那一天,林木森沒有回頭。

今天,他卻站在這裡,等著沈默宇回頭。

沈默宇的指尖微微顫抖,他的喉嚨發乾,心裡所有的情緒翻湧得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不能下去。

不能心軟。

可身體卻背叛了他。

沈默宇低聲咒罵了一句,隨手抓起外套,推開門,沖進了冰冷的雨夜。

「你還來做什麼,是要敘舊嗎?」

沈默宇的語氣平淡,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疲憊,若仔細看的話,沈默宇瘦了些許,臉頰輕微的凹陷,單薄的白T套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破碎。

這兩年,沈默宇可以說是過的很不好。

被拋棄,日復一日的等待,直到林木森回來。

在林木森離開後的第742天,他又回來了,全身上下穿的可能都比沈默宇在酒吧駐唱的一個月薪水還貴。

他變了很多,越來越好了,只有自己在原地踏步。

他已經觸及不到現在的林木森了。

換句話說,自己配不上他了。

他不能那麼自私,林木森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這樣一個窮到只能睡破舊出租屋的病秧子。

「林木森,我不想跟你吵。」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他疲憊的開口,望向林木森,露出一個重逢後的第一個笑容,卻是這般的苦澀。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砸落在兩人之間,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界線。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沈默宇這句話落下的瞬間,林木森的心猛地一縮,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他看著眼前這個瘦得幾乎撐不起衣服的男人,看著那張蒼白的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這就是他留給沈默宇的傷。

雨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進他的眼睛裡,灼燒般的疼。

林木森深吸一口氣,聲音低啞到顫抖:「你說…什麼?」

「林木森,我是真的不愛你了。」

「你走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木森的瞳孔狠狠一顫,像是被這幾句話釘死在原地。

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不是害怕沈默宇說出這句話,而是害怕…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沈默宇了。

「…不行。」

林木森的聲音發顫,他紅著眼,低聲開口

「你可以恨我,可以罵我,可以打我…但你不能趕我走。」

「你不是不愛了,你只是不敢再愛了,對嗎?」

沈默宇的心臟猛地一縮,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林木森盯著他,像是一隻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眼底翻湧著近乎瘋狂的情緒。

「你告訴我,你不愛我了,但為什麼你還住在這裡?」

「為什麼這兩年,你連密碼都沒改?」

「為什麼你還留著我們一起買的那條破毯子?」

「為什麼…」

林木森的聲音突然哽住,他死死咬住牙關,顫抖著伸出手,摸上了沈默宇的脖頸。

「為什麼…你還戴著我送你的這條項鍊?」

沈默宇的瞳孔猛然收縮,猛地退後一步,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他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脖子上掛著一條銀色的細鏈,那是林木森當年送他的生日禮物,簡單低調,卻被他貼身戴了整整七年。

沈默宇渾身僵硬,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冰冷下來。

「…滾。」

沈默宇的聲音顫抖,眼底閃過一抹極力壓抑的情緒

「滾,林木森…」

「我他媽讓你滾啊!」

他吼出這句話的瞬間,眼淚終於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

可林木森沒有動。

他站在雨裡,靜靜地看著沈默宇,緩緩伸出雙手,抱住了他,不是瘋狂的擁抱,不是強勢的侵略,而是無比克制的溫柔。

「…我不滾。」

林木森的聲音低哑,帶著無法隱藏的顫抖:「沈默宇,這次…換我等你回頭,好不好?」

沈默宇的眼淚潰堤,眼淚如同洪水般低落,一顆顆落在林木森的肩膀邊渲染開。

他十分抵觸這個擁抱,不是因為討厭,而是因為這件西裝昂貴的能要他的命。

「你不懂…我們…沒有以後了。」

他的語氣帶著些許顫抖,低著頭說著。不只是說他們的關係,還有他自己。

他沒有以後了。

胃癌末期…他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林木森的胸口,讓他的心臟幾乎停滯。

他僵住,抱著沈默宇的手微微顫抖,指尖死死掐進他的後背,像是要把這個人揉進骨血裡,不讓他再逃。

「…什麼意思?」

林木森的聲音嘶啞,幾乎是顫抖著問出口,「什麼叫沒有以後了?」

沈默宇沒說話,只是輕輕閉上眼,眼淚混著雨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他不能說。

他一旦說出口…就真的無法再回頭了。

林木森的指尖收緊,嗓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在騙我,對不對?」

沈默宇沒有回答。

「…你說話啊!」

林木森猛地將他推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眼神猩紅。沈默宇這才緩緩抬起頭,笑了。那是一種無比疲憊,無比溫柔,卻又無比殘忍的笑。

「林木森,你回來得太晚了。」

「我真的…等不了了。」

……

沈默宇逃了。

他帶著自己為數不多的積蓄離開了他生活了將近二十幾年的小鎮,逃到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裡的偏僻山村。

簡陋的出租屋,裡面什麼都沒變,林木森熟悉的輸入密碼,卻眼尖的發現似乎少了什麼。

床上的那條破毯子不見了。

這時他徹底慌了,沈默宇不見了。

為了躲他,連這個充滿他們兩人回憶的出租屋也不要了?

他顫抖著手指撥打著那個他已經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卻顯示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毫無疑問,沈默宇把自己封鎖刪除了。

「…就這麼想逃離我?」

他無力的癱倒在門邊,背部倚靠在冰冷的牆邊,散發著陣陣寒意。

林木森的嗓音低啞,帶著掩不住的顫抖,他緩緩抬起手,掩住自己的眼睛,指尖死死地扣進掌心。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沈默宇是真的決定不要他了。

他害怕了。

他害怕這次,無論他怎麼追,怎麼找,都會再也找不到沈默宇了。

他再也無法承受沒有沈默宇的世界。

而另一邊,沈默宇拖著疲憊的身體,在異鄉簡陋的出租屋裡緩緩坐下。他把手裡的破毯子抱緊,蜷縮在硬邦邦的床上,無聲地發著顫。

他把自己藏到了連林木森都找不到的地方。

“這樣…就不會拖累他了,對吧?”

這樣…等他死了,林木森應該就不會難過太久了,對吧?

沈默宇閉上眼,眼淚無聲地滑落,嘴角卻掛著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微笑。

「或許這次,真的能放過彼此了吧。」

……

林木森自殺了。

可惜,沒死透。在生命垂危之際,被自己的下屬發現了,送往醫院時,意識不清的他還在呢喃著沈默宇的名字。

等再次睜開雙眼,白熾燈照的他有些許不適應,虛弱的抬起手遮擋,手腕上深可見骨的劃痕被白布包紮起來。

「沈默宇…」

他隱約聽到了病房門外護士的對話中提到沈默宇的名字,他顧不得虛弱衝出門,焦急的抓住護士的肩膀瘋狂搖晃怒吼著。

「你…你剛剛說沈默宇怎麼了…?」

「快說啊!」

護士被他緊緊攥住,肩膀都快被捏出痕跡,卻被林木森滿眼瘋狂的紅血絲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沈默宇怎麼了?!」

林木森的嗓音嘶啞得近乎崩潰,指尖顫抖得幾乎要捏碎護士的骨頭!

護士顫顫巍巍地開口:「病房…303,他、他剛被轉院送過來…」

「砰!」

護士的話還沒說完,顧不得自己才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踉蹌著在醫院裡橫衝直撞。

走廊裡的人影在他視線裡飛快掠過,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胸腔裡的心臟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懸崖邊緣!

303…

303!!

他猛地推開病房門,病房裡的空氣瞬間凝固。

白色的床單,蒼白的病人,沈默宇閉著眼睛,瘦得幾乎脆弱得像是一張紙,手背上插著吊針,枕邊放著一個熟悉的破毯子,是他從出租屋帶走的那一條。

林木森的眼睛發紅,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巨石,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沈默宇…躲了他這麼久,結果最後還是進了醫院。

林木森的指尖顫抖,幾乎是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床邊,低頭看著這個讓他幾乎窒息的人。

「…沈默宇。」

他低聲喚了一句,聲音已經沙啞得不像樣,像是怕吵醒對方,又像是害怕…這一聲,會成為最後一聲。

沈默宇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過了很久,才緩緩睜開眼。

他的視線有些迷茫,像是還沒完全從昏迷裡醒過來,可當他看清眼前的人時,瞳孔猛地一縮。

「…林木森?」

他本能地想撐起身體,卻因為虛弱得幾乎沒有力氣,只能無力地倒回床上,嘴唇蒼白得可怕。

林木森的手指幾乎掐進掌心,指節泛白,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沈默宇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可最終只是勉強地笑了一下。

「…我病了啊。」

他聲音很輕,輕得像是一片落葉飄進林木森的心裡,卻帶著讓人徹底崩潰的重量。

「林木森,我快死了。」

林木森猛的一縮,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不…不可能…你是騙我的…對吧?」

他歇斯底里的支吾著,雙腳一軟重重的跪在沈默宇的床前,眼淚隨著臉頰滑落。

那個他年少時最想守護的那個男孩,現在卻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如果他死了,自己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不…你不會死…我現在有錢了…對…我現在有錢了…」

他的手緊緊扣住沈默宇的手指,與他十指緊扣,割腕的傷口因為碰撞而隱隱滲出血,染紅了繃帶。

他自始至終想守護的那個人,只有沈默宇。

他現在無比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離開?如果沒有離開,他就能每天監督沈默宇好好吃飯,不讓他抽菸喝酒,或許能在早一點…在早一點發現,那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別怕…我在。」

沈默宇怔怔地看著林木森,看著這個曾經高高在上,如今卻狼狽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嘴角動了動,眼神複雜,最終只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幾乎稱不上笑的笑意。

「…林木森,你哭什麼?」

他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溫柔的無奈:「我才是要死的人,哭也該是我哭吧?」

林木森狠狠地搖頭,指尖死死地扣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沈默宇的骨頭掐碎。

「不…你不會死……」

「不管多少錢,我都願意砸…我可以給你找最好的醫生,最好的治療…」

「你會好起來的!」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顫抖的絕望,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可沈默宇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眼底沒有一絲希望,甚至帶著一點溫柔的憐惜。

「你真的變了。」

他輕輕地開口,嗓音像一片落葉般輕飄飄的沒有絲毫活力。

「以前的你,不會那麼傻。」

「錢買得到時間,可買不到命啊。」

林木森的指尖猛地一顫,整個人僵在原地,沈默宇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溫和,卻又無比殘忍。

「我不是沒試過治療…」

他語氣平淡的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林木森,我真的…等不了了。」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逃?」

「因為…我不想死在你面前啊。」

林木森拉著沈默宇的掌心撫在自己的臉頰上,懇求似的蹭了蹭他,希望能得到回應。

「默宇乖…別怕,我在…」

他輕輕低喃,身體卻止不住的顫抖,肩膀微微抽動著。

「我陪你一起。」

「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他的唇輕輕落在沈默宇的手背上,溫柔的像是怕眼前的人因為他的舉動而破碎。

「默宇…你不是最喜歡海了…?」

「等你好起來…我們再去看海好不好?」

他自顧自的說著,眼眸裡帶著不盡的溫柔,即使知道好不了了,依舊懇求的許下承諾。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沈默宇的心臟狠狠一縮,指尖微微顫抖,他怔怔地看著林木森,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林木森,你在說什麼瘋話?」

他的嗓音低啞,眼神裡閃過一絲驚慌,可林木森只是輕輕地笑了,笑得溫柔又瘋狂。

他輕輕捏住沈默宇的手指,十指相扣,像是要將這個人徹底鎖在自己掌心裡。

「默宇,沒有你的世界,我不要。」

「所以…」

他湊近病榻上的人,額頭輕輕抵在沈默宇的肩膀上,嗓音低到顫抖,卻帶著一種決絕的瘋狂。

「要死,就一起死。」

沈默宇的瞳孔猛地收縮,胸口一陣劇痛,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快要撕裂開來。

「林木森!」

他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這個名字,猛地揪住林木森的衣領,眼眶通紅,憤怒、痛苦、絕望等情緒全數洶湧而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活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陪我死?!」

沈默宇的聲音顫抖,幾乎崩潰。

「因為你是我的命啊。」

「所以…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沈默宇的指尖狠狠顫抖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從未想過,林木森可以愛到這種地步。

不顧一切,甚至連命都可以給他。

沈默宇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他顫抖著伸出手,掐住林木森的下巴,指尖發白。

「林木森,你他媽聽好了。」

「你要是敢死,我一定…一定……」

他的聲音哽咽,話說不下去了,眼淚一顆顆砸落在病床上,濕了一片。

林木森輕輕吻去他的眼淚,聲音輕得像是一陣微風,卻帶著讓人窒息的決絕。

「好,那我不死。」

「但我也不會讓你死。」

「所以,沈默宇…活下來,好不好?」

沈默宇愣怔了一下,囁嚅著嘴,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沒有辦法回答。

就連他自己都沒辦法保證的事,林木森卻堅信他能活著。

病房裡安靜得可怕,只有吊瓶裡的藥水一滴一滴落下的聲音,像是倒數的鐘擺,在這個孤獨的夜裡緩慢搖擺。

“滴答…滴答”

時間不多了,沈默宇知道,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

所以他才拼了命地想逃,拼了命地想讓林木森恨他,想讓他放手。

可偏偏,林木森不肯。

「…你這麼執著幹什麼?」

沈默宇的聲音沙啞,帶著疲憊的無奈:「林木森,你這樣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這樣的我,真的值得你這樣嗎?」

林木森垂下眼,看著他蒼白的手指,然後輕輕吻上他的指尖。

「值得。」

他沒有一絲猶豫,語氣溫柔得幾乎要化開:「沈默宇,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

「沒有你,什麼都沒有意義。」

沈默宇的喉嚨緊了一下,指尖狠狠蜷縮,眼淚幾乎在瞬間奪眶而出。

「……你這個瘋子。」

他輕聲呢喃著,語氣帶著無奈,卻帶著一絲幾乎聽不見的顫抖。

他不該感動的。

他不該再沉溺的。

可是……

他真的好想活下去。

哪怕他知道希望渺茫,他還是想看看…如果真的能活下來,會不會有一天,他和林木森可以牽著手,在海邊漫步,看一次他一直想看的海。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輕得像是一陣風,沙啞且虛弱。

「…林木森,我怕疼。」

林木森的瞳孔微微一縮,他輕輕握住了沈默宇的手,將他的手掌貼在自己心口,溫暖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透進來。

「…不怕。」林木森輕聲說

「疼的時候,就抓住我。」

……

寂靜的夜裏,冷風吹打在男人身上,搖搖欲墜。林木森手中抱著一束白玫瑰,輕輕放落在墓碑前。

他的臉上帶著些許複雜,蹲在墓碑前,他在那裡待了許久,像是有好多話要說一般。

「林木森…!」

少年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林木森緩緩回過頭,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

「默宇,我好想你。」

少年先是愣怔了一下,才緩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歪著頭朝林木森揮手,站在原地大聲回應道

「才多久沒見…你太誇張了!」

林木森帶著溫柔的笑意,緩緩搖頭,卻始終不敢往前一步。

「沈默宇…我愛你。」

我愛你。

只愛過你。

他好後悔,明明曾經深愛的人就在身旁,卻彆扭著不敢說愛的自己。

兩人就這樣隔著一條小道,互相對視著。

他不敢踏出步伐往前一步,呆愣在原地,只敢靜靜的這樣望著沈默宇。

深怕下一秒,夢就醒了。

夜色深沉,風輕輕地吹,墓碑上的白玫瑰微微顫抖,像是沈默宇最後的回應。

他年少時的悸動,苦日子裡的羈絆與陪伴,那個他深愛的男孩,永遠停在了他22歲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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