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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而為一的靈魂們

瑪德琳·米勒所著,黃煜文所譯之【阿基里斯之歌】自著同人番外。

有劇透,但可直接閱讀,同時建議讀完正本。

作品本身即為BL向,清水向。

雙引號之內容為原書句子,無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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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帕特羅克洛斯,梅諾伊提歐斯之子。在十歲那年因誤殺貴族之子而被流放至普提亞,但我不後悔。相反地,倘若父王不這麼做,我便無法遇見他。

      他,阿基里斯,普提亞的王子、凡人與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後代、擊殺赫克特的傳奇、特洛伊人恐懼的王者、希臘人的英雄、我的摯愛。

      我們在十歲時相遇,在十六歲時相戀,在二十七歲時分離。並不是因為冷漠、無感抑或移情別戀而分離,而是死亡。死亡先一步找上了我。

      我們曾經許下諾言,要在冥府等待彼此,但我卻無法下到彼處,因為我的心願未了。即便他在我死後向眾人要求把我們兩人的名字都刻在墳墓上、即便我向所有希臘人托夢、即便我低頭懇求我不是很喜歡的人,但都徒勞無功。他的名字被鐫刻在方尖碑下受眾人仰慕及景仰,而我則沒沒無聞地長眠在側。其實我並不在意,有沒有人記得我根本無所謂,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而已。

      我的靈魂在死後見證了他的痛苦、朋友的死亡、敵人的殞落、特洛伊的衰亡以及希臘人的貪婪,但是這些我都能置之不理,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而已。

      一個普通的午後,我看到他的母親,海洋女神忒提斯走到他墳前,我憤怒地呼喊她的名諱要她離開。要不是她用盡心機,我們也不至於這麼慘。『但對於阿基里斯的痛惜遠勝於我的憤怒』,於是我和她促膝長談,在午後的陽光下,在金黃的夕陽下。

      她很討厭我,自我十歲時就是如此,但她卻同意讓我們的骨灰至於一甕;她痛恨我,但她是我死後唯一一個聊天的對象;我害怕、厭惡她,但她實現了我死後唯一的願望。

      那一天,我和她講述著我和他的種種,毫無保留,一字不漏。

      『「我做了,」她說。起初,我不了解她的話。然後,我看見墳墓,以及她在墳墓上的刻字。上面寫著,阿基里斯。旁邊則是,帕特羅克洛斯。』

      她在墳墓上刻下了我的名字。「為什麼?」我問她,我很確信她仍然嫌惡著我。

      『「去吧,」她說。「他在等你。」』

      她只是這麼說,眼神空洞地望向遠方。

      我向下墜去,向大地深處墜去,但我並不害怕,我知道我可以前去冥府了,因為我心願已了。

      我在漫漫長路上徐行,一步一揆。無盡的黑暗籠罩著,包圍著我,但我並不感到害怕,我的心情隨著前進而越發雀躍,我那不會跳動的心臟彷彿找回了鮮活的生命力。

      我知道他會死去,這是預言的揭露、這是諸神愚昧的玩笑、這是諸神茶餘飯後的笑話。所以我們承諾,他會在冥府等我;所以我們承諾,我會在冥府等他。

      我順著一道金光,如他髮色的金光,如朝陽般的金光向前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一直想著,如果他不是半神,是不是就無需過得如此痛苦?如果他不是半神,是不是就可以和常人一般平凡而無畏的度過一生?因為預言,他過得提心吊膽,從出生一直到死亡。

      我依舊向前走著,周圍仍然都是黑暗,但我無所畏。終於,我看見一個男孩,不,現在應該說是男人了。他看向我,向我舉起了右臂大力地揮了揮。

      我加速跑去,他的身影越來越明顯,就像我記得的那樣。他笑了,我也笑了,我們停在距離對方一個手臂長的地方。

      「對不起我遲到了。」我緩緩開口。

      「沒關係,我不在意。」他笑著。

      「因為我在處理一些事情。」

      「我知道。」他寵溺地,用只屬於我的口氣向我說到。

      「你知道?」

      「我一直在看著你。在我死了之後。」

      原來他在死後並未到達冥府,而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注視著我,他想和我說話、他想擁抱我、他想吻我、甚至想對我做那些我們只在夜晚會做的事情,但是他無法,他碰不到我而我感覺不到他。

      我突然想起我和忒提斯促膝長談的那日,原來『我們都在那裡,女神、凡人與男孩。』

      我忍不住了,我撲向他把他壓在地上、眼淚向河水般傾洩,我知道他在我死後曾為我這樣哭過,現在換我了。我抓著他的衣服不願放手,我也不會放手。

      他溫柔著撫摸著我的頭髮,就像以前一樣。他的眼淚順著臉龐滑下,我溫柔地幫他擦去,但下一滴又隨之落下。

      「我好想你。」他抱著我說。

      我也是。我也好想你。

      「我比你先一步來到這裡,在我看到母親和你盡釋前嫌之後。」

      其實也不竟然,我覺得她還是很討厭我。「我有看到一條金黃色的道路,我知道是你。」

      他無聲地擁著我,他的體溫是那麼的舒服,他的香味是那麼地令人放鬆,他的聲音是那麼地誘人,他是那麼地完美。

      我們都有各自的理由不得不參戰,希臘與特洛伊的人民因為戰爭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多少人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妻離子散,這些都只是為了讓諸神感到愉悅而已。

      但我不恨祂們,相反地,我深信著祂們,因為我看的了神蹟,阿基里斯。如果說他不是神蹟,那什麼才算得上?祂們讓我們相識、相知、相惜、相戀。我覺得這樣就足夠了,我不需要富庶的領土和財產、我不需要賢能的謀士與將士、我也不需要美女或帥哥陪伴在側。我什麼都不需要,我只需要他。

      他吻了我,溫柔而又甜膩的吻跟以前一摸一樣。我貪婪地品嚐這股美好,他是我唯一渴望、貪求、眷戀之物。我回吻他,這是每一次出征前的慣例。但這一次沒有人會再流血、沒有人會再受到傷害。

      我們拉著彼此站起身來,一起看向前方無盡的黑暗,我們都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以及我們要面對的是什麼,但我們都知道我們擁有彼此。

      『在黑暗中,兩道身影在無望而沈重的黃昏中相會,他們雙手緊握,光明如同一百個金甕從太陽傾洩般遍照大地。』

這就是我們的最後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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