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數到三,媽媽就會回家了」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參與者只有你還有我

在遊戲的過程中,我們每一次見面都要看著對方

然後說出一個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直到最後,說不出話的那個人

必須完成贏家一個條件,但不能涉及人身自由

「遊戲開始」

有人曾這麼形容我早已經習以為常的故鄉

說那裡是天上星星在宇宙迷路時可以回的歸宿

我不能理解,因為星空對我來說太過平凡了

而直到此時此刻

我站在這裡離家很遠很遠的異鄉都市

才稍微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整齊的房間內只有我和一名剛滿16歲的少年

少年的外型長得很俊俏,有種林黛玉的美感

今天本該是我的休假日的,卻沒辦法休息

我拉了椅子坐著,木製的椅子發出詭異的嘎滋聲

男孩淡然的瞥了眼椅子,然後又繼續滑手機

「我們誰先開始?」

那孩子的眼睛盯著我,眼神裡看不出情緒

唯一得知的客觀事實是,他的眼睛深邃的發亮

「我...」

才正要開口,他清脆的嗓音就打斷我的話語

然後才又繼續低頭看著手機,

「我喜歡畫圖」

這是我們見面兩個禮拜以來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

第一次見面時,他整個人都埋在棉被裡不出來

「畫圖?」

我佯裝理解的點了頭,勾著不曾失守的禮貌微笑

畫圖...畫圖?我尋覓四周   在床的旁邊看到一本畫本

「你的秘密是喜歡畫圖?」

他一語不發,靜靜的看著我疑惑的表情

然後將手機放在一旁,換拿起床邊的筆跟畫本

我不知道這是種“無聲的抗議”還是他就是這樣的人

也許有點冷漠、不在乎旁人,也不打算多做解釋

好像剛才的一切是我幻聽一樣,這種感覺不好受

尷尬的氛圍充滿了整個房間,他根本不理我

至少在學生時期我從沒有這麼挫折過

「好,換我嘍   我想想...」

這進展和我想得不一樣,但遊戲還是要繼續

這是建立關係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很快,我在內心的其中的抽屜找到了一個回憶

「姐姐我雖然是社工,但以前曾經偷過別人的東西」

幼稚園時,小班的小朋友在操場附近玩

那時候有個比較文靜的在一旁玩羊乳片的玩具飛機

我一時心起,趁他不注意把玩具飛機給偷走了

男孩的情緒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不過原本在揮動的筆桿停住了

頃刻他像上次一樣用棉被包住全身

對我的關心不聞不問,像是與世隔絕的樣子

我提早結束這次的服務,卻在門外遇見了屋主

珠光寶氣的手端著一杯冒著白煙的飲料

看那個顏色還有味道,像是剛熱好的奶茶

「口渴了嗎?這杯給妳喝」

「我等一下還有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我推辭了那杯熱奶茶,走到玄關又回過頭去

女屋主以為我改變心意了,嘴角揚起開心的笑意

「我希望妳可以提供那孩子平常的生活作息,包含有什麼興趣、嗜好   ,照妳可以告訴我的回覆就可以了,用訊息傳給我」

「欣...嗯   陳社工妳等一下」

她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嘉義名產的零食要給我

看那個包裝的完成度,像是準備很久要送人的

「不好意思,我在工作不能夠收禮物,我先走了」

踏出門口之後,我本能性的拿起手機要關閉錄音

才想起來我今天根本就沒有打算要錄音阿

「Cindy,這次的訪視報告寫得很不錯,不過我說過很多次了,這部分請妳簡述語意,這不是在寫小說的摘錄耶?重改」

「是的,我這就回去修改」

我從一堆資料中撈回可能會溺死在文件夾裡的報告

正要回座位時,亞妮姐又揮動手指頭叫住我

她的視線至此才從電腦螢幕裡短暫抽離了幾秒鐘

「那個先不急,這些是新的照會單,還有...」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偷的東西太多

她從抽屜裡拿出好幾本色彩斑斕的計劃書

這是因果報應!現在輪到我被偷走了時間對吧

寫不完的報告、處理不完的照會、辦不完的活動

我盯著桌上那一本本五彩繽紛的實習申請書

就只有薪水永遠是那麼薄薄的一小疊

當初還是大學生的時候,真後悔沒有轉系

「這些實習生全部都要收嗎?」

「妳可以視情況而定,不過他們的督導必須是妳」

下班後,我收到那封每週一定會收到的訊息

我望向黑得亂七八糟的天空,一個星星也沒有

只有孤單的月亮形單影隻的嘲笑我

「哈嘍~我們又見面了,你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耶」

男孩看到我之後拿起一旁的畫本

不斷的翻著,將某一頁的畫作展示給我看

竟然是素描?!而且畫得栩栩如生的

「這是你畫的嗎?這也太強了」

畫中的是一名坐在教室後排的少女

眼神透漏出寂寞,哀苦的嘴角微開像在傾訴著

而紙的最下方,看起來像是在攝像機的之前

有一隻正在玩弄著模型飛機的手

手上還有一顆痣,就跟我的左手一模一樣

我沉默以對,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表示

該若無其事的誇獎?還是詢問他這麼做的動機

又或者客觀的跟他探討這畫作背後的意義?

我努力扮演好名為“Cindy”的陳社工

然而寂靜不斷在提醒著我,

自己是個多麼扭曲的人

「這幅畫是我們上週我跟你分享的秘密嗎?」

「嗯,剛好腦中有畫面就畫下來了,我有刻意畫成高中生,怕妳會不高興」

「我明明沒有說這麼多細節,你卻能夠畫這麼多,你非常厲害耶!我反而很佩服」

我試圖打起精神來,掩蓋那顯然被畫給影響的情緒

看向他的眼睛我才發現到令人奇妙的一件事

男孩正在注視著我的方向,卻沒有在盯著我看

收起畫本之後,他說出一句令人摸不清頭緒的話

立刻意識過來的我知道,那是我們約好了的“秘密”

「我發現自己好像不是家裡唯一的孩子」

我沉默,從喉嚨裡湧上一股口乾舌燥

於是從背包裡拿出水壺喝了口冰水

冰涼的水花流過喉嚨,洗清了那股突然湧上的窒息感

「這是什麼意思?」

「在媽媽房間的相簿裡,她抱著另一個小孩子」

「或許...可能是鄰居小孩?」

「我也有這麼想過,但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找不到那本相簿了,這點很讓人奇怪」

我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接下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是因為做人失敗,或這是某種因果輪迴

他看著我,而當我回過神來自己正看著地上

雙手不自覺的摳著才剛癒合的手指皮

也許是會錯意,他看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點慌張

深呼吸然後吐氣,我告訴自己要打起精神來

最後重新回到兼職社工員“Cindy”的身份進行訪談

我問他“是如何發現這件事情的”

「我剛才說過這件事了,不過我從來沒看過媽笑得那麼開心過,總覺得有點羨慕那個小孩」

「為什麼會“羨慕”」

我加重了力道,而他也沒有隱藏的回覆我的不解

「我覺得相簿裡的媽笑起來比較真誠」

比起我的慌忙,他就顯得沉重了許多

但不確定是因為他真的成熟,

或是選擇自己隱藏了很多的情緒

也可能他根本還不相信眼前這沒見幾次面的陌生人

「一本相簿可能不能代表什麼,你也不需要因此擔心,我覺得你媽媽很愛你,不然也不會請我來跟你聊天」

「嗯...我知道,那輪到妳了」

「什麼?」

「秘密的部分」

趁著回想過去的短暫寧靜我調整自己的狀態

務必要冷靜、不慌張,拿出自己的專業來

很快我在回憶的另一個抽屜,找到另一個秘密

「我曾經在國中的時候,打過當時對我最好的朋友」

跟著聲音的引導,我回到那個令人痛苦的當下

而他看見眉頭緊皺的難受表情,原本想伸手安慰我

又因為想起什麼而停止

「妳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性情中人」

「不然妳眼中的我像是哪種人,善良的志工嗎?」

「連自己都能夠騙過的那種會演戲的人」

我收起原本客套的微笑,怔怔的盯著眼前的男孩看

要是讓亞妮姐知道我在個案面前露出這副表情

她又要叫我回學校去重新學習了吧?真奇妙

那冷漠的五官居然多了幾分人類的情緒

但我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說給什麼人聽的

他拿起一旁合上的畫本紀錄些什麼事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以為你真的在罵我是表裡不一的雙面人」

「我沒有」

「別擔心,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好了   我們今天的時間到了,也許你可以把今天的事情給畫下來」

離開時他跟我說了句「下個禮拜見」

不過我假裝沒聽見直接走出房門外

突然很好奇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會是什麼表情~跟我一樣滿臉愁容嗎?

我在玄關穿鞋的時候,再次遇見了女屋主

她把一包黃褐色包著的東西塞進我聞到包包裡

既蛋捲之後是現金嗎?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雖然他看起來很希望我能夠收下

「把東西拿回去,我不需要妳的錢」

「欣瑜,真的很謝謝妳願意幫媽媽的忙,收下吧」

「我不是為了妳才答應來幫忙的」

女人聽了,把放在肩膀上的手鬆開了

我把那袋錢交還給她,同時看見躲在門後的他

「薛太太,親情這種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很難挽回,

那孩子很愛妳們,也很有才華...有空陪他多聊聊天吧

我曾經也是某個人的寶貝女兒,現在是社工

心結放久了就沒辦法說開了,建議你們可以好好聊聊」

男孩沒看到她母親為了一個陌生人落淚的表情

大門開了,一個魁武的男主人站在我的跟前

他不認識我,所以才有禮貌的向我打招呼

而女屋主臉上的淚滴也立刻擦得一乾二淨

「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鳳新醫院的陳社工,是鄰居介紹的,我請她來開導開導建斌」

「妳好,我們家孩子承蒙妳照顧了」

就如同她在手機上曾說的一樣,

他是個很有禮貌且耿直的上班族

簡單打個招呼之後,我就離開了那個空間

晚上我自己找了個公園待著,看著天上發起呆

都市的夜晚天空一個星星也沒有

打開手機拍了一張什麼也沒有的天空發上限動

有人立刻跑來留言,而那是我沒看過的帳號

但由於我的ig是公開帳號所以沒有多疑

“我比較喜歡台東的晚上   我小時候去過那裡”

我送給他一個微笑貼圖當作回應

當我正準備關閉手機

想回到那個月租25000卻小不拉雞的家時

我和他的訊息框,跳出了一幅圖畫

那是張畫得玲瓏有致的速寫人像

而畫中的那個人...

正獨自坐在草地上,邊撫摸自己的手背邊哭泣

手背上有一點因為碰撞產生的傷痕

看起來很痛,而女孩的左手背上有一顆痣

「你怎麼知道我的帳號?」

「你説妳叫做Cindy,ig的自動推薦就跳出這個帳號」

「天底下有這麼神奇的事?」

「可能是演算法吧」

那孩子的ig頭貼是一個短髮俏麗的女孩子

看上去給人活潑樂觀的形象,跟本人差真多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你的頭貼怎麼是女生的樣子」

他隔了好幾分鐘才已讀,而且沒有立即回覆

後來我真的不耐煩的傳了一個問號回去

但看到他回我的內容,真的差一點沒昏倒

“那是屬於下個禮拜的秘密,如果妳想要知道,就下個禮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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