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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茨海爾斯

當提奧多披著毛毯從船艙裡走出來時,船已經駛離桑德堡的岸邊了。矇矇亮的微風梳理過他的頭髮,他這才想起他還沒去吃那家新開的,據說巧克力蛋糕很好吃的咖啡店。



「我還沒去FIKA。」他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來,在看見拿著咖啡的威爾海姆疑惑的挑眉之前(註ㄧ),自己也頓了一下。



「我是指那間新開的咖啡廳。」在接過遞過來的熱咖啡時他補充。



「嗯。」威爾海姆帶著睡意的應了一聲,提奧多放下喝了幾口的咖啡,開始給面包塗奶油,他們的船正經過一隻漂浮的水母。



「低頭。」威爾海姆提醒他,提奧多低下頭讓風帆的桿子從他頭上滑過,風向在改變,他抬頭看了一眼風向標。



「看到前面顏色更深的海面了嗎?」提奧多聽聞後順著威爾海姆所說的方向看去,那裡的海水的確深了一階。「那裡風更大。」提奧多不懂這個現象的原理,威爾海姆也沒有解釋。



趁著船身因為風而傾斜的時候,提奧多放下毛毯小心的移動到船側,把腳伸進海裡,冰涼的海水讓他毫無防備的清醒了過來。他咬了一大口面包,然後別過頭望了一眼威爾海姆,卻發現他正好也看著自己,提奧多愣了一下,又把視線移回了海面上,他看著不遠的德國試圖掩住自己上揚的嘴角(註二)。



那艘狹小的船,在這次的旅行中卻讓他覺得空曠,他總懷疑也許是因為他們總是四個人一起旅行的緣故。



在上一個夏天,他忘記了是誰提議,一起去那個丹麥人西蒙他們家在希茨海爾斯的夏季度假屋。那是一個匆忙的決定,雖然提奧多沒忘記把他的弟弟里奧從房間裡成堆的電影和書裡拉出來,西蒙也依然沒忘記帶上他那隻由提里奧名為小狗狗(註三)的狗。



那個夏天對於西蒙別具意義,再前一年他家格羅斯滕那裡僅只出了十三天的太陽,而那一年因為氣候異常一共有七十二天。不用說西蒙開心了很久,當然他們的群組裡也時常早上一醒來就是好幾條西蒙在半夜熱到睡不著時的抱怨。



提奧多對於希茨海爾斯的第一印象其實不怎麼樣,也許是因為那些被常年大風給吹彎的樹,還有根據西蒙的敘述,每年每年那一大批不知道在想甚麼溺死在希茨海爾斯的大浪裡的德國人。



他們去游泳的那天天氣還行,十三度,風和往常一樣大。里奧衣服一脫一轉眼就在大浪裡沒了個影子。



西蒙一邊給小狗狗套救生衣,一邊從口袋裏掏狗點心。



提奧多雙手環著自己,一邊避開他一直很討厭的沙灘上的泡沫,一邊走進海裡。一開始總是比較冷的,他安慰自己,然後不可遏止的想起小時候在耶索羅度假時海邊的藍天和太陽,還有他們清澈的海水,在希茨海爾斯不過走兩步就看不見海底。提奧多一直走,直到海水要淹上他的肩膀,當他想再往前走,卻發現自己踩空了,而大浪又讓他難以保持平衡。他看到了灰矇矇的天空,下一秒混濁灰黃的海水又翻上來,嘴裡全是吃進去的海水,提奧多腦中一片空白,只想著可能接下來十天都不想再吃鹽了。



最後是威爾海姆抓住了他,即使提奧多的手被海水凍得失掉了一大半的知覺。



當提奧多終於能夠在水面上自由呼吸時,   天空還是一樣沉重的壓下來,在海浪拍打的聲音外西蒙和小狗狗的叫喊聲都成了模糊的絮語,里奧已經上岸了,沉靜的立在岸邊,像海邊另外那三個彷彿隨意散落,帶著沙和塗鴉的二戰碉堡。海浪還是一個翻過一個,牽動著他們的整個世界在震盪,只他們握著的手是個沉默的支點。



當威爾海姆終於把提奧多拖到岸上時,提奧多只在那裡停留了一下,威爾海姆望著他的背影,他的肩膀隨著喘氣一上一下,上頭沾著沙,他面前有起伏的沙丘。



沒多久提奧多開始往左邊走,威爾海姆嘗試著跟在他的身後,他走的有時快有時慢,腳印有時深有時淺,和沙灘上的其他腳印和馬蹄印交錯又重疊。威爾海姆試著避開地上的石塊,卻仍然時不時不小心一腳踩上一個細小尖銳的石頭。



當威爾海姆將視線從腳印上移開時,提奧多已經沒有了影子,三個碉堡還在那裡。



威爾海姆一個一個的網碉堡裡頭看,他沒有看見提奧多。直到他到了最後一個碉堡。



提奧多在那個堆滿塵沙和廢棄物,早已廢棄的碉堡裡,拿著一個貝殼端詳著。那是提奧多會做的事,威爾海姆永遠看不透他。



提奧多注意到了他。



當威爾海姆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在碉堡還沒被堵起來的狹小開口裡,他吻了提奧多,或著是說一直在吻。



提奧多冰冷的唇上有海水的鹹味,此時此刻像烈酒一樣,幾乎使他失去了心智。



他的思緒像是早就醉了一樣的飄到了很遙遠的地方,他們也許將來去幾個國家,白天四處消磨時間,夜裡去安靜的酒館,他大概需要點幾杯shot來把提奧多灌醉,他知道提奧多的酒量一向很好,但是醉了的提奧多會答應跟他結婚的。



直到在那個狹小的碉堡裡撞到了頭威爾海姆才結束了他的幻想,提奧多向是被他感染了那份醉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興奮的紅暈在他臉上久久不退。



「噓,你弟弟和西蒙會發現我們。」威爾海姆低聲的警告提奧多。



「那就讓他們發現吧,我不是小孩子了,他們沒辦法向我爸媽告發我的。」提奧多說罷再次吻上了威爾海姆。



「有一天......」提奧多輕輕推開威爾海姆,收起了笑容,試圖抑制混換的呼吸回到他平常平靜的樣子「有一天我們自己出來......從桑德堡,到霍如帕......」他一隻手指貼在威爾海姆的肩膀上,說著往下滑到了他的手肘「然後我們......」



「我們以後再想吧。」威爾海姆用一個吻堵住了他的嘴。



遠方傳來了西蒙和小狗狗追逐著玩的叫喊聲,里奧大約又回到了海裡游泳。那個夏天的太陽出的特別多,那天的海水像往常一樣冷,那時的大浪翻滾著,在希茨海爾斯。



















                                                                              



註ㄧ:FIKA這個字根據我會講瑞典文的同學表示在瑞典文裡是類似下午茶的意思。



註二:我給他們設定的航線是從森訥堡開到霍如帕,在海上往右邊看可以看到德國,順帶一提,我認識一個以前在丹麥當交換學生的女孩子,她們寄宿家庭有的時候會直接從丹麥開船到德國吃晚餐。



註三:原文是Koira,在芬蘭文裡面意思是狗,是我會講芬蘭文的學妹提供的名字。



其實她提供了滿多名字,比如Vittu(幹),Kirjalanpiirakka(一種食物但我不知道中文),Paska(shit),revontulet   (極光),Istut(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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