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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斯木就医记

              呼楠拜·努尔哈斯木

            哈斯木可能是自幼丧父,内心十分脆弱,体质也单薄,十来岁就给牧主放羊,给地主当长工,由于过早参加体力劳动,体能消耗太大,隔天差五就生病。只要周围的人群有感冒的迹象,哪怕有那么一丁点感冒的风吹草动,他第二个就会被传染,整天流着鼻涕、不停地打喷嚏,发烧,动不动就晕厥。哈斯木感冒后的一大特点就是鼻子变大、变红。哈斯木本身身子骨差,还爱吸烟,甚至有五十多年的吸烟史。哈斯木生病从来不去医院看病,都是他老伴儿把医生请到家,给他看病。而哈斯木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吃药打针,每年的春、秋季节是哈斯木生病的固定时刻,多少年来一尘不变。每次感冒哈斯木就呻吟不断,卧床不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哈斯木一生病最焦虑的要数他老伴儿库丽潘:“文革使我丢了工作,没了收入,如果老头子再有个三长两短,这八个孩子可怎么养啊!他们吃啥、喝啥!”

          事实上哈斯木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是在给老伴儿撒娇,哈斯木自幼丧父,母亲改嫁,妹妹早逝,这一切都给他心灵深处造成了阴影,特别特别的缺爱。他通过生病感冒来获取老伴儿的怜悯、珍惜、视为救命草。就因为心理上的阴影,有时的确生病不轻。还记得长女库莱罕因病夭折时,哈斯木亲自去安葬爱女,等战友挖好墓穴后,哈斯木抱着爱女走进墓穴,轻轻把女儿放在墓穴中,含着泪在爱女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遍又一遍,而后走出墓穴,骑上马飞奔在旷阔的草原上,是战友们堆好了坟墓土堆。哈斯木在马背上奔驰,女儿好像就趴在他身后,他一直驱马奔驰到家,进家后就昏死过去了。过分的悲伤、惊恐使哈斯木丧失了足足一个月的言语能力。还有一次,哈斯木赶车去牧区送百货,遭遇了风雪的袭击,双耳的听力几乎丧失。后经过牧场医院医生们的诊治,听力回复到百分之八十左右。年过四十岁以后,哈斯木又得了一种叫“Ілме   ”或叫“Әспт”的地方怪病。这种病在中医和西医中有没有记载尚不清楚,其主要症状是——当人偶感风寒时,脊背上出现红疹,任其发展,患者忽冷忽热,脊背筋肉抽筋,红疹慢慢转变成红疙瘩。

          当地民间有医治Ілме的土方和土郎中,每次哈斯木患Ілме都请邻居巴拉提来帮忙治疗,医院医生闻所未闻、更是无从下手。起先巴拉提用洋葱泡柴油摩擦红疹,可以达到红疹消失的效果,但这种病有很强的适应性,多次使用一种方法后,便效果大减。第二次改用银手镯摩擦红疹,此法开始时效果极好,一次可以治愈。但是一样几次后效果大大减弱。第三次是在深夜发作,无奈又请邻居过来治疗,此次邻居干脆用粗针跳开了红疙瘩里的类似毛发似的东西,哈斯木这才从昏厥中年苏醒过来了。由此可见病情也在不断复杂化、风险化。最严重的一次实在一天黎明前发作的,哈斯木病的不省人事,家人跑去请巴拉提来看看,巴拉提赶过来看了一下病人说:“我竭尽全力医治一下,这是最后一招了,如果成功了,那是我的荣幸,如果失败了,后或不堪设想”   !这可把哈斯木的老伴儿吓坏了,“无论如何你得帮帮忙,把老头子给治好!拜托你了”。巴拉提只好硬着头皮治疗一下了,他要了一条没有使用过的白色毛巾,铺在哈斯木的脚脖子上,用牙齿在脚后跟筋上重重地咬几遍,使哈斯木从昏迷中惊醒,全身大汗淋漓,背后的红疹也消失殆尽了。

          哈斯木的肚子痛已经十多年了,虽然在牧场医院治疗过多次,多半是打打针、吃吃药而已,没有好好当回事。再说当时的医院医疗条件也很差、医生医术也不高,哈斯木硬是挺过来了。有一次,哈斯木的肚子疼的厉害,硬是被几个儿子连哄带骗弄到长医院住院了,老伴儿收拾好家里的牲畜,跑到医院才发现老头子的肚子上插满了针,大肚子的针看上去像刺猬一样。虽然看起来可笑,但还管用,第二天哈斯木拿着医生开的药就出院回家了。有一天,因为工作的需要,快六十岁的哈斯木被领导派往供销社院子,看守从伊宁来的货车。可能是受凉的原因,哈斯木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一大早胡言乱语、疯疯癫癫。后经伊宁市庙宇主持施法治愈了哈斯木的精神病。

          1978年7月,哈斯木在石河子读大学的次子放暑假回来不久,哈斯木再次生病,这次的病与众不同,整个肚子鼓得像铁锅一般,跟怀胎八个月的妇女一样一样的。老伴儿和孩子们连夜送往场医院医治,可医生根本无法诊断是什么情况,不到中午医院就开了转院手续,让哈斯木到伊宁诊断治疗。哈斯木的老伴儿和孩子们把病人送上了去往伊宁的班车,身边有老伴儿和次子照顾和陪同。哈斯木一路上呻吟,肚子挺的老高,虽然解开了衬衣的扣子、放松裤子的皮带。疼痛难忍的哈斯木艰难地说:“老婆子我的肚子太胀了,胀的我快受不了了,疼死我了,能不能用刀子割一个口子,让它出气,.....“。老伴儿劝解道:”老头子你再忍一忍,到了伊宁什么都可以做,可现在不行,再忍忍   “!班车经过五、六个小时的颠簸,终于进了伊宁市,热心肠的班车驾驶员一直把哈斯木送到了农四师医院大门口。哈斯木的次子搀扶着哈斯木,哈斯木的老伴儿拎着大小提包,下了车直奔医院综合楼门前,恰巧这天刚好是星期天。这可急坏了哈斯木的老伴儿和次子。正当他们徘徊在综合楼门前时,突然有个熟悉的影子闪过,哈斯木的老伴儿仔细一看,“诶!这不是我们团场医院以前的于医生吗!哎,您是于医生吗“!于医生听到有人喊他,转过身认出了哈斯木的老伴儿,”哦!大姐您好,大哥生病了吗!这样吧,这里的医生我都熟,我去安顿一下,请稍等“。

          不一会儿于医生走出综合楼,告诉哈斯木老伴儿和次子:“大姐、大侄子,我都安排好了,您们可以带着大哥直接去普外科226号病房,那里有医生和护士等候您们呢。我有件急事要出去一下,失陪了,我会来看望您们的“!说完于医生坐上急救车风驰电掣般消失在师医院大门前的街道上。哈斯木的次子高兴地说:”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能遇到熟人真好,于医生的爱人曹老师曾经是我在二牧场子女学校读小学时的班主任呢“。说着从综合楼里推出一辆手推车,搀扶父亲坐上去,轻手轻脚地推着父亲来到了普外科226号病房。果不其然,医生和护士们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多时了,他们热情地围过来把哈斯木推进了病房,安排在三号病床。有的在量血压、有的在抽血、有的在询问病情,还有的在拿着本一一做着记录。

          星期一一大早,来了两个护士协同哈斯木老伴儿,用手推车推着哈斯木到各个检查科室做了全面检查,后将所有结果汇总到主治医师那里,经科室医生、专家们集体分析、总结、诊断为“阑尾炎化脓导致局部肠道浮肿“   。主治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一个星期,然后做阑尾炎切除手术。经过次子翻译后,得知情况后的哈斯木祈求老伴儿:”老婆子我好像好一些,赶紧回家吧   “!   老伴儿解释说到:”“老头子医生说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再拖下去有生命危险,必须治疗,听医生的没错”。   哈斯木假装着急、担心道:“做手术需要很多钱,不要花冤枉钱了吧”     !   哈斯木的老伴耐心地解释:“老头子钱你就别担心了,你的医疗费国家百分之一百报销,因为你是解放新疆、保卫新疆的功臣,兵团的元老,政府对你负责”       。哈斯木此刻无话可说,心里却依然很担心起来,也很恐惧,为打针、吃药捏了一把汗。在家里哈斯木是从不打针、吃药的,对于哈斯木而言做手术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件。但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在这里主治医生说了算。经过一个星期的保守治疗,哈斯木来时的大肚子悄然没有了踪迹。负责哈斯木的护士长下班前正式通知:“226号病房3号床患者做好明天手术的各项准备”   。

          星期一早上十点半,哈斯木被老伴儿、次子和护士们慢慢推到了手术室门口,哈斯木还是不放心,赶紧握住老伴儿的手说:“老婆子手术还是算了吧!肚子不是下去了吗!把我送回家吧!求你了”   。老伴儿:“老头子别紧张,今天给你做手术的就是你的主治医生,她是伊犁州范围的著名的专家,有他给你做手术,我们一百个放心”       !   出院回家无望的哈斯木硬着头皮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哐当”     一声关上了。此时时间过得特别的漫长,哈斯木的老伴儿着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次子则坐在长椅子上焦急地观望着手术室的大门,手术室门上印着“手术在进行着,请保持安静!”。时间一秒一秒地飞跃着,手术室那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护士长出来传达了好消息:“大叔的手术很成功,大叔一会儿就能出来了”。坐在长凳上的哈斯木的次子高兴的跳起来了,老伴也热泪盈眶,老泪纵横:“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老头子你是好样的”   !此时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主治医生面带笑容地走出来说:“大姐,恭喜您,您家老哥很勇敢,配合得很好,手术非常成功。但是因为年纪大、体质差,需要观察几天,大哥今、明两天不能喝水,更不能进食。有幸的是大哥没有心脏病、高血压等疾病,这是成功的关键所在”。听着一席话,哈斯木的老伴儿跑上前,紧紧握住主治医生的双手说:“妹子,太感谢您了,我们家老头子多亏您了。我这里有八十多个鸡蛋、一箱奶粉、一大瓶清油、五公斤蜂蜜,请您务必收下,这是我和你大哥的一片心意,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答谢您。”

          主治医生:“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吗,再说大哥是我们的英勇的军垦老大哥,为解放新疆、保卫新疆流过血、立过功,我们做得还不够。像大哥这样的千百万英雄值得我们尊敬,爱护,向他们学习,向他们致敬。”最后,哈斯木在农四师医院疗养了一个月,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地回到了夜思暮想的寨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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