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快青」河水汇聚成海

*一些破镜重圆的老梗

  

  急促的喘息、身上散发的汗味、以及那神似的脸庞,近在咫尺的那位少年倒在黑暗之中的一扇门前的血泊上,少女未来得及思考,身体便已经做出了反应,方迈起步伐靠近,一道声音猛地从虚空中传来:「中森!别靠近!」

  

      眼见那位少年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她不住朝著黑暗喊道:「不!」

  

      「青子、醒醒!醒——醒——」

  

      是快斗。

     

  中森青子总算从那不明所以的梦境中抽身,睁开眸后便瞧见黑发少年一手拎著自己的书包吊儿郎当地挂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瞧著自己,橙红色的夕阳洒在他俊俏的脸庞上落下阴影,她坐起身、茫然地发出一声疑问句:「嗯?」

     

  「嗯什么、放学了,这位中森青子同学,你再继续睡下去,本少爷就不等你咯?」黑羽快斗嘴上这么说著,却顺手拉了前座的椅子,抬起腿跨过椅背,就这样以趴在椅背上姿势坐在椅子上,全然不见要抛下中森青子走的意思:「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中森青子揉一揉酸涩的眸,眼前的少年与梦里倒在血泊的少年重合,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令她浑身发冷,她强装镇定道:「快斗……谢谢你等青子,这几天晚上睡不太舒服……」

     

  眼前的少年皱起眉思索片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罐热可可,放在少女面前,未等少女询问,他就抢先打断她的好奇心:「喏、我听班上那群女生说,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喝这个。」

     

  「诶?谢谢。」夕阳照得两人脸上暖暖的,中森青子将热可可握在手里,释然一笑:「果然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

     

  「没什么。」少女展开灿烂的笑颜,笑瞇瞇道:「果然快斗就是快斗。」

     

  黑羽快斗一怔,撇开眼神嘟哝:「那不是当然的吗?本少爷除了是快斗还能是谁?」

     

  中森青子站起身,她才发现黑羽快斗早就帮她把书包收好背在肩膀上,说:「快斗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今晚啊……今晚没有,怎么了吗?」

     

  「你不是才把机车拿回来没多久吗?青子听说霖沐沿海公路前天正式启用,想要去逛逛。」

     

  「那里啊……晚上七点?」

     

  「好,谢谢快斗!」

     

  ——

     

  晚上七时整,黑羽快斗准时地开著机车等在中森青子家门外,要说多准时也不然,毕竟他与她家之间只隔著一堵墙,出门左拐走五秒就到她家门口的距离。距离上次险些被中森青子揭穿自己怪盗基德身份的惊险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他们有默契地不曾提起那一次亲密接触的事情,他不敢赌她究竟信了几分,也拿不清自己心中的想法——若是她能认出自己,不也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吗?

     

  不行不行、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黑羽快斗。

     

  他手里捧著中森青子专属头盔——某一天出去玩不小心落在他家后便再也没有拿回去的机车头盔,深蓝色的背景上扭扭捏捏地贴著她的名字——Aoko,她似乎没觉得把自己的头盔放在别人的机车上是一件多么麻烦他人的事情,毕竟她也真的是为了乘坐自己的机车才去买的这个头盔,这样一看来她应该没有打算坐别人的机车后座了。

     

  这样也好、女孩子大晚上的坐别人的机车出门多危险啊。黑羽快斗暗自想著。

     

  七点零五分、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打开,少女身著简单的紧身牛仔裤与印著卡通图案的上衣,他无奈地说道:「可让本大爷好等啊!」

     

  中森青子不好意思:「嘛、花了一点时间准备嘛,快斗真的一点都不懂女孩呢。」

     

  「走吧。」

     

  戴上专属于她的头盔,她坐在他身后紧紧抱著少年的腰,重机划开迎来的风,少年的黑发压在头盔中轻轻晃动,沐浴露的芬芳钻入风,她不免回忆起傍晚时分的那场噩梦,手心之下的肌肤隔著一层薄薄的衣服,中森青子想象著倘若黑羽快斗便是怪盗基德,那日为保护她而被玻璃刺进血肉的地方得要留下多深的疤痕,落在伤口中的玻璃碎片又是谁为他一片一片挑出来的呢?

     

  「抱紧一些,晚餐没吃饭吗?」黑羽快斗感受到她的犹豫,说道:「我要加快速度了哦!」

     

  「知道啦!」

     

  中森青子高声回答,收拢手臂搂紧少年的腰。

     

  就算是如此,她始终无法越过这一层薄薄的间隔,去触碰底下真实的伤口吧?

     

  ——

     

  沿海公路距离他们的家大约四十五分钟的距离,自从那时中森青子主动约黑羽快斗到主题乐园后,两人便时不时会像现在一起出门,看电影、看舞台剧、动物园亦或是水族馆,以青梅竹马而言、这样的出游算是正常的吧,两人的距离以一种很矛盾的方式靠近。

     

  她隐隐察觉得出黑羽快斗有事隐瞒,可现实中他与她的距离逐渐越靠越近。

     

  即便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什么,她并不讨厌这样的距离。

     

  「好美——」

     

  今日正逢月圆之夜,抵达沿海公路时圆月依然缓缓升起,皎月的银光洒落海浪上冲刷出星星点点的碎光,黑羽快斗握著把手以时速一百以上的速度在公路狂飙,狂风灌入两人的衣裳,耳边全是陆风吹向海绵鼓动的声响,吹起中森青子披肩的长发,她扶著黑羽快斗的肩膀撑起身子,举起一只手试图体验一把将风抓在手里的触感,黑羽快斗连忙降下速度稳住车子,嘟囔道:「你也太相信我了吧!?」

     

  「快斗快斗、前面应该有一个小路拐进去可以到海边!我们也去看看吧?好多人都站在那里散步了,我们也去吧!」

     

  「是是。」

     

  黑羽快斗无奈地应下,依靠直觉拐入一条捷径小路,却不想两人竟意外闯入秘密的通道。

     

  蜿蜒的小路仅有一米的宽度供人通行,右边隔五米便站著一根老旧的路灯,两人尚未察觉不妥,自然而然地下了车,黑羽快斗牵著车走在中森青子后面,这条小路两旁种满茂密的树木,往内走两百米依旧未见尽头,就连海面都被树与树的阴暗给遮挡,气温随著夜色骤降,穿著单薄的中森青子都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摸索起来,颤巍巍地跟在黑羽快斗身旁轻声道:「我们会不会走错路了啊?」

     

  「不会吧、我记得能够通到海边的也就这条路啊。」黑羽快斗也觉古怪,拿出手机,果不其然显示信号不良,扯一扯不住抽搐的嘴角,问著身边瑟瑟发抖的少女:「要回去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中森青子倔强地摇头,略带失落:「我们都到这里了……而且……走回去也很可怕啊……」

     

  两人默契地回过头,风吹落几片叶子,方才走过的痕迹已被落叶掩盖,黑羽快斗本能地察觉到异常,虽然日本快要入秋、可这叶子和这风也太不正常了吧。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中森青子坚定地嗯了一声,黑羽快斗轻叹一口气,将放在重机座椅底下的外套拿出来,递给她:「穿上吧,别到时候感冒了又要我给你带作业。」

     

  「诶?谢谢快斗!」她接过那黑色外套,套著黑羽快斗的黑色外套挡住大部分灌进来的冷风,然而面对黑暗的寒意依旧由脚底往上蔓延,把她冷得越来越精神,将手插入口袋中取取暖,贴著身旁的人一同前进。

     

  越往里走树木越稀疏,路灯也从间隔五米到完全没有,黑羽快斗从口袋中摸索出一个轻便性手电筒让中森青子拿著,就这样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这个小路的尽头——一片空地上的一座荒废神社。

     

  日本的神社传说许许多多,供奉土地神、狐狸、神明的神社皆有,这仅有一米之高的神社静谧地树立在一颗枫树之下、周围拥簇著许多来路不明的小花朵,翠绿偏黄的枫叶铺成厚厚的地毯,这座神社虽小却五脏俱全,主殿前站著小小的鸟居、上面绑著的注连绳也十分老旧,奇怪的是这由木头所建的神社并未闻到腐败的痕迹,反倒散发著香甜的花香,仿佛是一座供奉花神的神社。

     

  「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一座神社。」中森青子讶异,收起手电筒往前走去,恭敬地朝鸟居鞠躬,才跪下来与其平高,轻柔将主殿上的落叶扫落地上:「看上去似乎无人供奉的模样。」

     

  「真奇怪,我不记得这里附近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啊。」黑羽快斗跟在中森青子身后,将重机停放好在一旁,凑上前去一同看了看,眼尖地发现埋在落叶堆底下的木板,将上面的落叶扫开,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刻著——褚荫神社。

     

  「诶——叫褚荫神社啊。」中森青子边说边将神社内部的落叶都清理乾净,神社内站著一个小小的石像,光靠月光看不清楚石像的真面目,她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连赛钱箱与小铃铛都有:「快斗,你有五元硬币吗?」

     

  「喏。」黑羽快斗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在她问的同时就递给她一枚五元的硬币:「虽然没有去成海边,可是遇到神社也算不错的结果——对吧?」

     

  「曾经供奉祂的人真是细心,这神社略小了些,可你看,连鸟居、注连绳、参拜箱与摇铃都有,而且都还能够使用呢。」中森青子轻轻将五元硬币投入赛钱箱,木箱内发出沉沉地碰一声,她摇晃上面的摇铃,两次敬礼、两次拍手,双手合十,闭上眸真诚地许下心中的愿望,最后再敬礼,才结束了这次参拜:「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

     

  黑羽快斗在一旁撇撇嘴:「人家又不是青子这样的小孩子,怎么会寂寞。」

     

  「快斗才小孩子呢、吵死了。」中森青子转过头去给他一个鬼脸,想了想,道:「不过或许真的不会寂寞呢。」

  

     「嗯?」

     

  「毕竟还有月亮和枫树陪伴著呀。」

     

  微风吹起,赛钱箱上的摇铃随风晃动,清脆的铃声宛如仙子温柔的轻语。

     

  「说的也是,你看、这不就是仙子在给我们道谢吗?」黑羽快斗扬起笑意,抬起头,这一片空地正好未被树木遮挡,稀稀落落的树木圈起一小片天空。

     

  中森青子随他扬起头,今天的天气怡人,万里无云,远离人群与城市喧嚣,仅靠月光照亮的秘密角落,繁星才拿回属于自己的光环,夜空仿佛仙子施魔法时定格下来的荧光,青蓝的银河划开黑布,顽皮的星星钻出来在天空玩著捉迷藏。

     

  「啊、好美……」

     

  中森青子望著触手可及的星空失神,仙子似乎也悄悄在她身上施魔法,深蓝的双眸如繁星般耀眼夺目,黑羽快斗竟一时也丢了魂。

     

  直到她打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两人才反应过来竟然已经晚上九时。

     

  回去的路上,中森青子问道:「快斗、你答应我明年也带青子来这里参拜好不好?」

     

  黑羽快斗皱眉回道:「这里?你不怕路上有妖魔鬼怪了吗?」

     

  「才不怕呢,虽然不知道神社供奉的是什么神明,可是祂一定能够用让青子的愿望实现的!」

     

  「说起来,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诶——快斗想要知道吗?」

     

  「也、也没有特别想要知道啦,你不说就算了。」

     

  「嘿嘿,等明年我们过来、青子会告诉你的!」

     

  ——

     

  秋天、接著是冬天,树叶绿了又黄,最后留下孤零零的树干等待春天的露水带来新的生命。

     

  十二月三十一日,明天元旦是日本的新年,新的一年来临时,到参拜与祈福这一年一切平安顺遂。

     

  黑羽快斗、中森青子、桃井惠子、小泉红子与白马探等一个班上的同学都约好元旦前一天晚上要穿著和服到米花町后山上的寺庙参加元旦庙会,作为左邻右舍兼青梅竹马的黑羽快斗自然而然地承担起接中森青子的责任,眼看夕阳已落下,他按下中森家的门铃,对著门铃说道:「青子、快一点,要迟到了哦!」

     

  没多久,那个对讲机便传来她急切的声音:「快斗!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看看!」

     

  黑羽快斗轻叹一口气,熟门熟路地打开中森青子的家门,站在玄关便瞧见她从墙壁后冒出一颗发型乱糟糟的头颅,那双蓝眸委屈巴巴地看著他说道:「青子怎么都弄不好这个头发、快斗快来帮帮我!」

     

  「什么啊,你都弄不好还叫我弄吗?」

     

  黑羽快斗今日穿著全白的和服,左胸前朴素精简地绣著深蓝蔷薇的花纹,与之相称的是中森青子一身深蓝色打底白蔷薇花样的和服,之所以这般相称的原因也是因为两人的和服都是黑羽快斗的母亲——黑羽千影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可惜今年黑羽千影人还在国外过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否则以往她都会把小青子当做自己的女儿好好装扮一番。

     

  「快斗帮青子挑挑嘛,你看、有小兔子的发圈、粉红樱花的簪子——」她手忙脚乱地拿出一堆看似小孩子的玩具的发饰,成功让他无奈吐槽。

     

  「打住、你的品味还停留在小学生阶段吗?」他嘴上一边吐槽,灵巧的手却已经自发地握住她的长发,魔术师的技巧与细心不容小觑,他引著她坐在椅子上,她只能从桌上的小镜子看见自己的长发在他手里乖顺得像一只被驯服的猛兽,没有三两下他便将那乱糟糟的头发扎成一个发包。

     

  「然后还有——」

     

  他的手遮住她的发,不出片刻,她的发上展开一朵白蔷薇,又轻轻捏住她的耳垂,下一秒上面便又多上一对镶嵌深蓝蔷薇的耳钉,才满足地说道:「一年一度的元旦至少要打扮得像样一些嘛。」

     

  「哇、快斗,这发簪与耳钉好漂亮!是你买的吗?」

     

  「嗯,就当做是新年礼物吧。」

     

  「谢谢快斗、但是青子没有给快斗准备新年礼物,不如——」中森青子脸上浮起红晕,恰时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后便是桃井惠子的询问:「青子?祭典都要开始啦,你和你老公怎么还没到呀?还在亲亲蜜蜜吗?」

     

  她顶著酡红的脸蛋侧过身子背向黑羽快斗,尝试用他听不到的声音回答:「惠子?等等、青子现在就出发!」

     

  「不要亲密太——」

     

  还没等桃井惠子说完,中森青子便连忙挂断通话,两人对视,脸颊上莫名的红晕伪装不了方才的那番话完全被黑羽快斗听见,直到后者轻咳两声:「天冷、我让寺井爷爷开车过来接我们过去,应该已经在外面等著了。」

     

  「好的、青子马上就能出发。」

     

  黑羽快斗回想方才惠子的那番话,羞赧地摸摸鼻子,又揉揉自己的发,一时竟不知该将目光放在何处。

     

  ——

     

  祭典的地点离他们的家并不算远,寺井黄之助前几天便被黑羽少爷拜托今天接送他们去参加元旦的祭典,他也许久没有参与过这些热闹的元旦庆典,送到两人到目的地后他也决定自己到处逛逛。

     

  只不过这两个小孩平日里吵吵闹闹的,难得今天在车上却一反常态地红著脸沉默不语,透过后视镜看著他们,他不免得露出欣慰的笑意,心道:黑羽少爷、您的儿子长大了啊。

     

  后山的神社名为姻缘身神社,顾名思义便是掌管人间姻缘的神仙,因此许多情侣都喜欢在元旦这一天特意过来参拜以祈求两人在新的一年里能够继续相伴彼此。

     

  到达目的地后,中森青子和寺井黄之助道谢,桃井惠子早已站在入口处等著她,而黑羽快斗自然不可能和女生们一起逛,他的好兄弟们见他一到便拉著他调侃道:「诶、你和中森穿的是情侣装哦?很般配嘛!」

     

  几乎是同时的、走往不同方向的黑羽快斗与中森青子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回答道:「才不是!」

     

  周边的好友司空见惯地笑开,男生们勾住黑羽快斗的肩膀边走边说著「是是是、只是青梅竹马是吧?」,而桃井惠子这里也是掩著嘴忍住笑意,勾住中森青子的手臂说道:「你今天的发饰和耳环好配你这一身,是你自己去买的吗?」

     

  中森青子隐藏不住心里的开心:「不是哦、是快斗送青子的新年礼物。」

     

  「诶、没想到那家伙还挺用心的嘛。」桃井惠子今日的和服是与她名字相衬的桃粉色,上面点点的樱花花瓣显得她格外活泼开朗:「走吧,青子想要先逛哪里?肚子饿了吗?」

     

  「都可以哦、不过青子想要买礼物给快斗回礼,惠子有什么提议吗?」

     

  两人背对背越走越远,不过后山神社的祭典设置在一条蜿蜒向上的道路,只要逛祭典的摊位时自然而然地都会碰到一起,比如说——

     

  中森青子蹲在捞金鱼池的摊位里,手里握著捞金鱼网,蓝眸认真得迸发出熊熊烈火,她心中默念三二一,眼明手快,捞网捅入池里,不出意外的、她的捞网又破了,而这已经是她捞破的第四个网子了。

     

  一旁的桃井惠子抱著自己捞上来两条金鱼,跟著中森青子一同哀嚎怎么又破了,正要劝她不如就此放弃,当看见她眼里越烧越旺的火光,她便打消这个念头。

     

  往往这种时候、某个人就会恰时出现了。

     

  桃井惠子才这样想著,中森青子身边猛地冒出一个人的身影,他张扬又得意地嘲笑道:「哈哈!笨蛋青子连捞鱼都不会吗!笑死人了!」

     

  「闭嘴!笨快斗!你来捞捞看啊,青子就不信你这个怕鱼的有本事捞起来!」

     

  桃井惠子侧过头便瞧见他的好朋友在摊子外耸耸肩,几个人也已经对这两个人吵又吵不完、分又分不开的相处方式习以为常。

     

  「切!谁怕谁!」

     

  黑羽快斗马上卷起自己的袖子,拿过全新的捞网,正要下手却看见池子里游著一只又一只可怕的金鱼,怕鱼的本能让他迟疑,鱼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更像恶魔,此时中森青子却贼兮兮地凑到他旁边,抓住他犹疑的手往池子里伸。

     

  「笨蛋,捞金鱼要这样!」

     

  「啊啊啊!青子给我放开我的手啊啊啊!」

     

  破天荒的、两人这般打闹,竟真的捞起来一只小小的金鱼,中森青子急忙将小金鱼放入备好的小罐子里,见橙黄色的小鱼在罐子里茫然地左顾右盼,绕了好几圈,她开心地忘乎所以,抱住身边少年的手笑道:「小金鱼!GET!」

     

  少女猛然凑近,柔软的身体隔著布料都令人心动,黑羽快斗撇过头说:「别靠这么近啦、我要去别的地方逛了。」

     

  说著就头也不回走向在另外一个摊子玩射击的朋友们,留下开心应「好」的中森青子,还有想著「害羞了啊」的桃井惠子。

     

  同样的情况在接下来层出不穷,于是明明是分开行动的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手上却不知不觉地在增加一些食物与饮料,中森青子逛著逛著便会停下来买两份巧克力味的雪糕,果然才刚买不久便被路过的黑羽快斗拿走,随后黑羽快斗又恶作剧地在中森青子身上放一只小蜘蛛,把她吓得连连追著哈哈大笑的他跑了好一阵。

     

  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呢。

     

  「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呢。」

     

  桃井惠子想著,正惊讶身边怎么有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便瞧见小泉红子不知从何冒出来地站在她身边,看著在一旁打闹的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艳红的瞳孔中流露出的复杂的神情,却被桃井惠子捕捉得一清二楚。

     

  「小泉同学,你也来了啊。」桃井惠子和小泉红子的关系仅能算得上关系友好的同学,她对红子在学校的人气也略有耳闻,对她的第一印象除了大美人以外,就是她身上过于强势的气质往往会令人望而却步,反倒是经常从中森青子嘴里提起小泉红子其实是一个非常可爱又温柔的人,多少令她对她有些改观:「要一起逛吗?」

     

  「哦呵呵、这就不用了。」小泉红子掩著嘴笑,她身后是帮她提东西的暗恋她的男同学们,她拿出一袋小零食递给桃井惠子:「桃井同学,这个麻烦你拿给中森同学,是本小姐给她的新年礼物。」

     

  也没等桃井惠子回答便踩著木屐走开,她无奈地看著她离开的背影想道:真是我行我素的女王呢……

     

  而那对欢喜冤家最后的胜负由黑羽快斗请中森青子一杯饮料作为结束,桃井惠子见她一边嘟哝著,一边走过来,手上捧著两杯饮料,递给桃井惠子一杯,说道:「走吧、惠子,我们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吃!」

     

  ——

     

  往往祭典都会持续到跨越到新的一年,等到分针和时针总算在十二时相遇,人们才会到神社前虔诚参拜,祈求新的一年一切顺遂。

     

  桃井惠子与中森青子随意地找到一棵树下的位置坐下,慢慢享用一路上搜刮过来的美食,她们习惯买两种不同口味的食物与饮料,这样两个人都能享用到所有美食的滋味,尤其是甜食类的,更得她们的芳心。

     

  中森青子握著鲷鱼烧,蓝莓芝士味的内馅在口腔内交杂甜咸的口感,她发出满足快乐的鼻音:「嗯、好好吃。」

     

  「青子等下要和快斗一起参拜神社吗?」桃井惠子挑起一颗热腾腾的章鱼小丸子,吹走冒出的热气,试探性地咬一口:「好烫好烫好烫!」

     

  「神社啊……那家伙应该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吧?」中森青子思索著:「不过为什么青子非得和快斗一起去啊?」

     

  「你没听说过吗?这个神社出名是祈求姻缘,如果你是单身、那你可以向祂祈求找到一个符合心意的男朋友;如果是已有心仪的对象,就可以祈求表白顺利哦!」桃井惠子说著:「听说我们班的副班长就是去年元旦来这里祈求后,顺利和埔田同学在一起了;班长听说,后才邀请班上所有人一起在这里玩的。」

     

  「诶?那位铃木同学吗?」他们的班长是一位文静可爱的小女生,平日里都是副班长在掌控班上的纪律问题,而班长更多是处理重要的决策,她有些讶异问道:「她喜欢的人难不成是班上的人!?」

     

  「BINGO!」桃井惠子欣慰自己的好朋友总算开窍了:「那你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吗?」

     

  「嗯……白马同学?」

     

  「错!」

     

  「松本同学?」

     

  「错错!」

     

  「嗯……藤江同学吗?」

     

  「错错错!都错了!」桃井惠子急得放下手上的食物,凑到耳边悄悄说道:「是你那位青梅竹马、黑羽快斗啦!」

     

  「啊?骗人吧!那样可爱乖巧的女生也会喜欢快斗吗!」中森青子惊呼,掩著嘴,和好友以只有两个人的音量说道:「惠子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不是留下来值日吗?和她聊天时,她问我是不是和黑羽同学很熟,还问我你们是不是在交往。」她轻声道:「她说她亲自问过你,你说你们只是青梅竹马,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情侣关系。」

     

  中森青子闻言,脸颊莫名涌上热意,她捧著黑羽快斗买给她的草莓牛奶,才想起铃木云子的确在两人吵闹后单独问过她和他的关系,她理所当然地回答他们单纯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也难怪那天她看起来那么开心,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啊。

     

  「想不到快斗还是挺有人气的嘛!」中森青子笑道:「班上的两个大美人都喜欢他,真是福气。」

     

  桃井惠子重重叹一口气:「你和我说实话,青子、你到底怎么看待你和黑羽同学之间的关系啊?他被别人抢走也没关系吗?」

     

  中森青子确实从未想过恋爱这件事,身边就连桃井惠子都曾经有过暗恋的对象,而她似乎与恋爱这个词八竿子不著边,她努力回想初中加高中六年以来是否曾经有恋爱的种子在她心中萌芽……不、怎么想起来的画面全部都是那个笨蛋快斗对她恶作剧啊!

  

     至于黑羽快斗被别人抢走这种事情,她更是想都没有认真想过,每天朝夕相处的人忽然从生命中拔出必然会寂寞吧。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班上团建去雪山滑雪,当她看见疑似黑羽快斗与小泉红子完美地呈现滑雪表演时,心中不知从何油然而生的寂寞与不甘,她没有仔细思考过究竟是谁为她种下这些种子、种子又因何开始生长。

     

  桃井惠子见她没说话,摇摇头:「不过要被人抢走也是挺难的啊。」

     

  中森青子茫然抬起头,别说班上同学时而的调侃,就连自己的父亲都曾说出两人像夫妇一样的对白,她下意识地反驳黑羽快斗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似乎就连恋爱的可能性也被她不经意间一并抹掉。

     

  是她太愚钝吗?难不成自己——

     

  「那、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真的不知道吗?她扪心自问。

     

  中森青子绝非连爱情小说都排斥的女生,反倒特别喜欢王子与公主历经重重困难后过上幸福快乐的美好日子,她向往梦幻、幻想过某一日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为她单膝下跪戴上象征爱情的戒指,可现实中她却从未考虑过与任何人谈恋爱,更别说真情实感地喜欢著谁。

     

  桃井惠子察觉到黑羽快斗未来的幸福都压在她身上了,她不禁严肃起来:「青子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呢?」

     

  「……」

     

  她托著自己的下巴,问道:「想不到第二个人选的话,会不会是因为有一个人已经把那个位置占满了呢?」

     

  是了、这是回忆里都是黑羽快斗的原因。

     

  举办生日派对第一个想到的人、抽到巡回演唱会的票第一个想要邀请的人、滑雪组队时第一个想要一起的人、接下来都想要一直这样平平安安陪伴下去的人……

     

  「青子的脸好红、你没事吧?」

     

  中森青子握著冰凉的草莓牛奶贴著脸颊尝试降温,轻咬嘴唇,很是不甘愿的模样:「青子才不喜欢他呢。」

     

  「啊啦、青子不喜欢的话,我就拿走了哦。」小泉红子仿佛凭空出现般坐在中森青子身边,双腿交叠,将被埋在食物堆里的饼乾拿起来,放到中森青子的手里:「这是我做的饼乾,请你吃的。」

     

  「诶、谢谢。」中森青子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猛地想通了什么,整个脑袋都烫烫的,也分不清小泉红子说的「拿走」指的是黑羽快斗还是手上这包饼乾,便顺著她的话打开饼乾,吃了一口便马上被饼乾的美味占据大脑,把好不容易开始发酵的恋爱的苦恼抛到九霄云外:「嗯!这是黄油饼乾吗?好好吃!红子真的好厉害,青子做不出这么好吃的饼乾!下次你教教青子好不好?」

     

  「嗯……好。」小泉红子愣住,那双眸过於单纯直率,她是真的在夸奖她做的饼乾好吃,有些无奈地想著:那家伙喜欢的就是你这个地方啊。

  

     这种天塌下来时都能享受当下的直率和天真,还有面对难题时积极又开朗的态度……不得不说、他们的确很像。

     

  「山本先生、您今年也与夫人一同来参拜吗?」

     

  一旁的工作人员高亢的声音引起她们的注意,沿著声音望去,一位老人坐在工作人员特意搬来的椅子上,手上还拄著一根拐杖,喘一会儿气,直到平息一些才回答道:「是啊、妻子嘱咐过一定要来的。」

     

  「您真是诚心……可惜现在多数人都不愿再走那条小路上去参拜了,您还是每年风雨不改地过来参拜。」工作人员细心地递上一杯水。

     

  那位山本先生道谢后小啜一口,笑道:「毕竟多亏祂的保佑、我和妻子才得以重新回归平静幸福的生活啊。」

     

  这时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太太也拄著拐杖走过来,见工作人员一时找不到多余的椅子,中森青子与桃井惠子连忙挪出一个空位道:「老奶奶,这里也可以休息。」

     

  老太太温和地点点头,坐在那个座位上,缓慢道:「谢谢你们啊。」

     

  「没关系。」

     

  「那个、老太太。」中森青子微笑问道:「您和那位老先生是一起的吗?」

     

  「嗯,我和先生每年元旦都会特意从东京过来为新的一年祈福,毕竟和这里的神明结下了不解之缘啊。」

     

  「不解之缘?」

     

  「是啊、几年前的元旦我与太太来这里旅游,顺势参加神社的庆典,意外发现山上有一座寺庙,参拜后从住持那得到一个护身符,没想到竟然就此躲过一劫。」坐在不远处的山本爷爷回忆起那时,脸上挂著温和又感慨的笑容。

     

  「后来有一日,我不小心将护身符落在月台,我们回头急忙回头寻回,错过了那一趟电车,没想到竟刚刚好躲过一场无差别伤人的事件。」山本奶奶心有余悸地捂著自己的胸口:「从那日开始,我们每年元旦都会特意过来参拜,也算是一种答谢了。」

     

  「可惜那里实在是太过偏僻了,很少人会愿意走过去参拜,上面的住持更是与世隔绝,连我们这些工作人员都鲜少有勇气去打扰。」工作人员摇摇头,叹气:「不过也好,毕竟佛渡有缘人嘛。」

     

  中森青子眨眨眸,问道:「偏僻?是需要走很远的路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不是哦,其实离姻缘神的神社很近,只是能找到通往神社的小路不太容易,要不是山本先生和太太告诉我们这些故事,我们还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寺庙呢。」

     

  「原来如此。」

     

  中森青子若有所思的模样被坐在一旁小泉红子看入眼底,她不声不响地站起身离开了这场对话。

     

  ——

     

  「青子呢?怎么从刚刚到现在都没看到她和你们在一起?」

     

  眼见还有半个小时就跨年了,三年二班的同学相聚在神社前想要一起倒数跨越到新的一年的那一刻,然而黑羽快斗左顾右盼都没有看见中森青子的身影,便悄悄凑到桃井惠子身边询问她的行迹。

     

  「啊?青子啊,她刚刚和我说要去上厕所,就往那边过去了。」桃井惠子往一个方向指过去,可那个方向却没有看到任何厕所的指示牌:「不过她怎么去这么久啊。」

     

  「都快要十二点了。」黑羽快斗皱起眉头:「我去找她。」

     

  黑羽快斗语毕便撇下好友们往桃井惠子指的方向走,这神社建在山林中,他回想那日与她迷路在森林小道时惧怕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不好的预感。

     

  「中森同学应该往深山里去了。」神出鬼没般的小泉红子挡著他的去路,指向另外一个方向:「好像是要去找到那个寺庙。」

     

  「听闻那间寺庙在隐秘丛林里,并非随便什么人都找得到。」白马探恰时出现,推波助澜般说道:「我刚刚听工作人员说、最近山里有登山客看见出来觅食的熊,所以最好赶紧找到她比较好哦,黑羽同学。」

     

  黑羽快斗一愣,急急忙忙道了谢,便拿著手电筒往小泉红子所指的方向跑去,念叨著:「去什么寺庙啊,那个笨蛋!」

     

  白马探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微笑道:「就这样让他去没关系吗?」

     

  小泉红子撇了他一眼,故作镇定道:「你在说什么?」

     

  白马探没有说话,保持著他自信又温柔的笑意望著她。

     

  「就算是魔女也无法改变路西法的预言。」她五味杂陈地说道,转过身往人群的方向走去:「走吧,他一定会顺利找到她的。」

  

     ——

     

  黑羽快斗一边顺著小泉红子指的路找去,通往寺庙的小路就藏在丛林中,若非根据路上的蕨类植物上被抖落的白雪,他也不会注意到这里还会有一条路,他一路顺著蜿蜒的阡陌往内走,走到忘了时间的流逝,察觉过来才发现自己早已听不见神社的喧闹,他咬咬牙,不住骂道:「那个笨蛋、到底特地来这里干什么?有什么愿望是我无法为你实现的?除了怪盗基德以外的愿望,我都能够满足你啊,笨死了。」

     

  光是想到白马探刚才说的这里有熊出没的迹象,他便一刻都停不下来,他不敢在森林里呼唤她的名字,就怕这样非但找不到她,反而招来山里的原住民,更别说冬季里饥肠辘辘不得不出来觅食的熊——

     

  该死的。

     

  穿著和服走这条路有够麻烦,黑羽快斗边暗骂边拉扯被树枝勾著的衣摆,直到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人类的喘息与木屐踩在树叶上的声响,他愣住,抬起头望去——

     

  「快斗?」

     

  中森青子掀开眼前的树枝,从上往下俯视衣摆与头发占满白雪的黑羽快斗,蓝蔷薇在月光下栩栩生辉,宛如在山里深居的花仙子意外碰上人类般,她有些惊讶他的出现、但更多的是想要和他分享的快乐。

     

  「你快看!」

     

  「小心!」

     

  于是她近乎是蹦起来地、往前迈一步,衣摆冒冒失失地勾住枯枝,她失去平衡,往前扑去,而正要接住蹦起来的少女的黑羽快斗早早伸出双手准备接住他的蓝蔷薇,柔软冰冷的身躯顺著力道扑入他的怀里,他一时没站稳也往后倒去,他下意识搂紧她的腰部与头部,所幸身后全是枯黄的落叶与柔软的白雪,扬起的落叶又落在他们身上。

     

  「快斗快斗!你看!青子特意求来的护身符哦!」中森青子的心情完全没有被这一跤破坏,她就这样坐在青梅竹马怀里,从怀里掏出一个朴素的蓝色护身符,护身符上没有任何装饰,更没有任何祝福语,仅仅是一个蓝色并不知道里面装著什么东西的袋子,她捧到他的面前说道:「给,青子给快斗的新年礼物!」

     

  黑羽快斗愣愣接过她递来的护身符,这没什么重量的护身符放在手里却把他的心里装得沉甸甸的,他抿唇,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开口,又被中森青子欢快的语气与笑颜打断。

     

  她说:「明年快斗还要和青子一起过来哦!」

     

  「什么啊。」黑羽快斗感受得到左胸膛加速的心跳,以及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热意爬上他的耳廓:「为了护身符就自己一个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就不怕被熊吃掉吗?」

     

  「噫!」她吓得倒吸一口气:「这里有熊吗?」

     

  「真的是服了妳了。」他叹气,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把她头顶上的落叶拿下来,手一握一张竟凭空变出一朵蓝蔷薇:「怎么那么坚持想要为我祈福?明明答应过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一定会在的。」

     

  中森青子看著眼前的蓝蔷薇,脸蛋微红,难得的眼眸闪烁,随后认真问道:「快斗,你——」

     

  咻——砰!

     

  猛然绽放的烟花成功将她的话语埋在绚丽的光芒里,蓝绿的光芒瞬间照亮整片森林,他与她顺著抬首望去,可荫绿的树林挡去了欣赏烟花的机会,也失了和他一同参拜姻缘神神社的绝佳机会,她不禁想起桃井惠子提起的铃木同学本该在今日和他表白的,自己是不是无心之间破坏别人的好事了?

     

  如果快斗知道铃木同学喜欢他的话,他一定很开心的吧。

     

  那他会接受吗?

     

  「对不起。」中森青子垂下眸,全然忘记两人暧昧的姿势与距离,愧疚地说道:「害快斗错过烟花了。」

     

  黑羽快斗愣住,抬手捏住她被冻得发红的脸颊:「下次要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一定要叫我陪你,别自己一个人乱晃,笨蛋。」

     

  「嗯、嗯……」中森青子略带歉意说道:「那个……」

     

  「又怎么了?」

     

  「青子的脚好像扭到了……动不了……」

     

  他露出不意外的表情,把护身符收好后,扶著她从自己身上站起来,然后背后朝向她蹲下来,说:「上来吧。」

     

  「谢谢快斗。」

     

  中森青子趴在黑羽快斗身上,他的肩膀越来越宽广,足够抗下保护她的责任,他的发丝顺著风摇晃,属于他的香气飘入她的脑海里,她无法控制自己地将那日为了救她而受伤的怪盗基德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青梅竹马重叠在一起。她不断地询问自己,如果黑羽快斗真的是怪盗基德的话,那她要怎么面对他呢?她始终没办法让自己因为怪盗基德而讨厌起黑羽快斗,比起那不可一世的怪盗,眼前这个会担心她安危、口是心非的青梅竹马才是她所熟知的黑羽快斗,就算他是怪盗基德——

     

  就算他是怪盗基德,也无法改变黑羽快斗是好人的事实。

     

  她在乎的人是黑羽快斗,所以只要他安全就足够了。

     

  佛啊、请您怜悯白衣少年的不易,为他扫清前方的障碍,护他安全吧。

     

  她将他头发上的树叶与白雪扫干净,凑上前轻声说道:

     

  「快斗,新年快乐。」

  

     前面的人顿住,又恢复前进的步伐:

     

  「嗯、青子,新年快乐。」

     

  烟花的喧嚣逐渐停歇,少年背著少女终于走回神社,同学们见两人的模样时纷纷调侃两人到小树林约会去了,寺井黄之助还在一旁拿著相机记录下这对欢喜冤家又羞又恼的模样,直到黑羽快斗无奈地让他先把车子开到山下,他才笑嘻嘻地收起相机转身准备车子,而中森青子红著脸吵著要下来,却被他凶了几句,理亏的她只好乖乖道谢、并待在他背上直到寺井黄之助将车子开过来,她坐上车后才有机会缓一缓那露馅的心跳。

     

  事后、远在地球另一端的黑羽千影收到来自中森青子寄过去的新年贺卡,并配上一张寺井黄之助为他们拍下的照片,背面写道:

     

  「新的一年,请多指教!」

     

  ——

     

  鸡飞狗跳的高二生活迎来结束,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毫无悬念地一同升上高三,被分配在同一个班级。小泉红子和白马探也在,高三班级的班主任将欢喜冤家的黑羽快斗与中森青子分配一起、小泉红子与白马探也成功被配对在一起,班主任三云老师秉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把班上男男女女都配成同桌,兴致勃勃地解释这是为了增进男女同学之间的感情。

     

  今日是二月十四日,亦是白色情人节。

     

  黑羽快斗依据去年的经验,避开种种导致他无法上学的不稳定因素,终于有幸体会人生第二个情人节。

     

  去年的今天正巧落雪,今年的情人节也为有情人们飘起春雪,黑羽快斗去学校的路上全是一对对牵著手互相取暖的情侣们,他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天晚上的计划。

     

  一个星期前,怪盗基德落在博物馆发布预告函——

     

  「恋人相爱的这一天

      我将披著白雪降落

      于夜晚七时抹去爱人之泪」

     

  「上周,方开幕三日的山田博物馆发现署名怪盗基德的预告信,相信他这次的目标便是山田家族代代相承下来的、能在月光下闪烁红光的蓝宝石,相传这颗蓝宝石是长居海边的山田家族祖先曾偶然救起不幸受伤搁浅于礁石上的美人鱼公主,公主与凡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然而事与愿违,海王得知此事后发怒,于掀起海浪将凡人一家人卷入河中作为处罚,人鱼公主迫于无奈,在于爱人离别前落下一颗泪珠,竟化为宝石。而山田家族的祖先便靠著这颗宝石躲避海王的海浪,可从那以后凡人与公主便就此失去联系……」

  

     中森青子凑上去读出黑羽快斗平板上的新闻内容,后者习以为常地直接将平板递给她,她一手握著平板一手叉腰,愤愤不平道:「在情人节夺取名为恋人之泪的宝石,这个怪盗基德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多亏他这张预告信、青子的爸爸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真是的、一个两个都是十足任性的人。」

     

  「谁知道呢,可能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呢?」黑羽快斗耸耸肩,继承那一件白色礼服成为怪盗基德一年多,这一年以来他偷盗的宝石不计其数、可始终都无法找到父亲葬身火海的真相。

     

  「不过这个传说……还真是一场悲剧呢。」小泉红子凭空出现般、幽幽说道:「相爱的恋人却无法相聚,倘若凡人足够爱人鱼公主大可请求海王赐他一条鱼尾与公主双栖双宿,亦或是人鱼公主舍去鱼尾与凡人一同生活,说到底呀、他们更爱的还是自己。」

     

  「这可不一定,爱情是能够跨越一切的事物,就如传说那样、悲痛的人鱼公主落下的泪珠承载的爱抱住爱人的性命,即使往后再也无法相见,亦甘之如饴。」白马探手里捧著一堆情人节巧克力,一边还温柔地感谢特意送上情人节巧克力给他的学妹们,竟还能在这场对话凑一脚。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会相信传说啊。」黑羽快斗今年收到的巧克力因为白马探的存在硬是少上许多,他没好气道:「你们不要聚在我这里,打扰本少爷接受巧克力了!」

     

  「哦呵呵、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小泉红子半捂住脸,遮住绯红的脸庞,颇有害羞的姿态,将爱心形状的巧克力放到黑羽快斗的桌子上:「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制的情人节巧克力哦——」说著的同时,凑到他耳边以仅有两人听见的音量轻道:「我今天占星的结果不太好、今日的行动不会太顺利,你自己小心。」

     

  黑羽快斗顿住,一脸你要我说几遍的模样:「什么行动、我都和你说了,我不是什么怪盗基德。」

     

  小泉红子耸耸肩,转身离去,在课室门外挤满的男同学们有一半以上都是为她而来。

     

  白马探拍拍黑羽快斗的肩膀,自信笑道:「中森同学,你就放心吧,我今天一定能够成功抓住怪盗基德的。」

     

  「诶?那就麻烦白马同学了!」中森青子还捧著黑羽快斗的平板,笑道:「青子晚上会去给父亲和白马同学应援的!」

     

  「你去干什么?」黑羽快斗把她怀里的平板抢过来关上,撑著脸颊道:「你不是不喜欢怪盗基德、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青子想要去给父亲加油啊!不然都是给怪盗基德加油的粉丝,都没有人在乎青子的爸爸为了这件事不眠不休地筹划三天!」

     

  「说起来。」他不解,反而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朝上伸到她面前:「我的巧克力呢?」

     

  「嗯?」

     

  「情人节巧克力。」

     

  「快斗都拿到那么多巧克力了,就不怕又蛀牙吗?」中森青子鼓起脸颊,一边抱怨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些巧克力都是要给寺井爷爷的,去年我带回去给他吃,他都开心死了,昨天特意嘱咐我今天的巧克力也要带回去给他。」他没有放下自己的手,仿佛已经确定她一定会给他准备一样。

     

  「寺井爷爷老了不能吃那么多巧克力啦……」她小声嘟哝,在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两个巧克力,一个上面裹著蓝色缎带的爱心形状巧克力,另外一个则是普通的四方形巧克力:「喏、一个是你的,另外一个麻烦帮青子给寺井爷爷吧。」

     

  「什么嘛、连爷爷都有吗?」黑羽快斗撇撇嘴,接过她的巧克力就拆开来吃。

     

  「呐,快斗。」

     

  「怎么了?」

     

  「晚上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给爸爸应援?惠子也打算去哦!」

     

  「不了不了、晚上我还有事情要办,你就和惠子好好玩吧。」他摆摆手,说道。

     

  中森青子轻声应道:「嗯。」

     

  ——

     

  山田博物馆所珍藏的镇馆之宝——恋人之泪本籍籍无名,一夕之间因怪盗基德的预告函而声名大噪,作为山田家族家主兼继承人山田健太乐见其成,这一周以来无数人为探究这颗宝石的来历和真实性拜访博物馆,当然找上他的还有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二科的中森银三警部和高中生白马探,两人这几日将馆内的所有路线与弱点全数分析并加以固化,设下重重陷阱就等著怪盗基德乖乖落网。

     

  现场在傍晚五时左右便陆陆续续聚集许多怪盗基德的粉丝,怪盗基德这个名义上的小偷这一年来的女性粉丝是越来越多,就连那全国屈指可数的铃木集团的铃木园子都是他的头号粉丝,更别提怪盗基德与铃木集团积累下来的冤孽,这次抓捕怪盗基德的计划自然而然也有铃木集团参与其中。

     

  中森青子只身挤在人群中,她不过是茫茫人海当中最平凡的普通人,可手里握著反对怪盗基德的看板引来周围基德粉丝的鄙视,更甚者还试图将她推挤到后面去,她更加无所畏惧,反倒拿出更大的看板、上面用红色的笔写著大大的字:警官胜利!

     

  早早就藏身在博物馆天台的怪盗基德任斗篷飘扬,居高临下俯视黑压压的人群,而人群之外独树一帜的中森青子举著应援警官的看板,毫不示弱地喊著与别人不同的口号,明明应援的不是怪盗基德,但她精神满满的模样总能令他又无奈又想笑,要是她知道自己讨厌的怪盗基德就是黑羽快斗,她还不得从隔壁杀过来把他劈天盖地地骂上一轮,顺便把他五花大绑送上警局。

     

  时针转动,距离七时正只相差五分钟,是时候动身了。

     

  「少爷,这次的行动很可能会招来那一些人……请你万事小心。」

     

  寺井黄之助将备用的单片眼镜递给怪盗基德,这单片眼镜去年夏天不小心被少爷弄坏加弄丢后,他便委托自己的科学家好友多定制几个,才能够跟上少爷的消耗量。

     

  「谢了。」怪盗基德接过眼镜揣在口袋里,说道:「对了,等下结束后顺便把青子送回家吧,但别提到我。」

     

  ——

     

  中森青子察觉脸上的湿意,于是扬起头,稀稀落落的白雪如鹅毛飘落,落在她的头顶、睫毛后又被微风吹走。

     

  她将围巾围得紧一些,自言自语般道:「下雪了。」

  

     这时人群开始沸腾尖叫,尖锐的欢呼声将她拉回现实,她一个激灵,看著实况转播室内情况的大荧幕,机关重重的房间顿时充满白色烟雾,而警官准备俱全,几个电风扇将白雾吹散,月下魔术师之称的白色怪盗笑脸盈盈地站在宝石柜子上,他举起双手在空中合掌,整栋博物馆的电流瞬间切断,就连实况转播的户外大屏幕都被影响,外面的粉丝激动得大喊赶紧恢复电力供应,但更多的是好奇接下来的进展而交头接耳。

     

  警方已经预料到怪盗基德切断电流的计划,准备好的发电机正顺利供上电,大屏幕还未恢复色彩,便听见熟悉的嗓音急切吼道:

     

  「快跑!」

  

     紧接著是博物馆内部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场外的所有人吓得噤声,没一会儿,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到近,消防员们急冲冲地下车拉上水管,而里面的中森警官、白马探以及警察们都顺利逃脱出来,就在中森青子刚刚要放下的心头大石时,内部又传来另外一轮的爆炸声,仅仅是眨眼间,博物馆完全陷入无尽的火海中。

     

  「啊啊啊!我的宝石啊!」

     

  山田馆主两颊全是黑烟的灰烬,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瞬间的爆炸让他们呛入过多浓烟,早在一旁待机的救护车与医护人员急急忙忙开始急救来缓解他们的损伤。

     

  中森青子怔愣不到几秒,她丢掉手中的看板,穿越人群与警戒线,大喊著:「那是青子父亲!让青子过去!」

     

  好在几个离宝石较近的警部人员都带上防毒面罩,中森银三和白马探脱下面罩,未被面罩覆盖的脸部区域被熏得发黑,她一下子泪意涌上来,喊道:「爸爸!你没事吧!」

     

  爆炸声震得中森银三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抓著她的手摇摇头说自己没事,转身朝著消防人员说道:「快!怪盗基德还在里面!」

     

  中森青子的脚瞬间宛如被灌了几百斤的水泥,她望向已经逐渐缓过来的白马探,后者喘著气道:「里面还有另外一波人,引起爆炸的不是怪盗基德!是另外一个犯罪团伙!」

     

  怪盗基德……犯罪团伙……

  

     不、黑羽快斗……快斗还在里面!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看著熊熊燃烧的博物馆,本该坚固的房梁轰得一声倒下,浓烟滚滚,她张合著唇,却连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下意识紧紧抓住白马探,深蓝的眸盛满倔强不落下的泪水,看著她探究的眸,他欲言又止,直到小泉红子神情沉重地出现在她身后,抓住中森青子的手说道:「我占卜出来方位了,你跟我来!」

     

  中森青子任由小泉红子抓住她的手臂,这无法控制的颤抖究竟是来自她自己还是小泉红子的手,跟上她奔跑的速度,耳边是中森银三不顾自己才从火场逃出一边急忙疏散人群,一边详细和消防员交代怪盗基德最后身处的位置的声音,她竟然听出他愤怒又老成的语气里带著哽咽的颤抖,小泉红子的手比这冬天的雪还要冰冷,那时滑雪场她对她说的那番话是正确的。

     

  她这般平凡的人、和不可思议的黑羽快斗,一点都不般配。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除了哭泣与担心以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可即便是这样,中森青子也要不顾一切到黑羽快斗身边去才行。

     

  否则他又要像当时失去父亲那样,自己孤单地面对这一切,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

     

  多亏小泉红子的占卜和白马探打来的推理,中森青子越过重重难关,终于在一座大楼的天台上找到好不容易逃出火海的怪盗基德。

     

  怪盗基德终于脱下他任风也无法撼动的绅士帽子,还有那白色的手套,他正在把地上的积雪抓起来撒在被火吻过的肌肤上进行紧急降温,手臂上还有不少擦伤的痕迹,白色怪盗现在也不过是最普通平凡的中学生,他又疼又冷,白雪浸湿他的衣裳与伤口,他紧咬著牙齿都止不住溢出的呻吟与抽气声。

     

  小泉红子只把中森青子带到大厦门口,交由中森青子自己决定要不要揭开谜题的真相,便转身隐去踪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中森青子暴力地踢开天台的大门,那生锈的锁扭曲起来,正在休息的怪盗基德吓了一大跳,他急急忙忙拿起绅士帽遮挡自己的脸孔,抬首就看见自己的青梅竹马粗喘著气,手上拿著急救箱,眼眶泛红地、恶狠狠地瞪著他。

     

  「青——小姐、深夜可别独自一人乱跑哦,否则遇到坏人可就不好了。」怪盗基德倒吸一口气,依然保持著招牌的扑克脸,先不论中森青子到底怎么找到这里来,现在更重要的是不要被她发现自己的身份。

     

  那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掩盖自己身份的动作刺痛她的心灵,她深吸一口冷空气,没有回答他的话语,只是拎著急救箱径直往缩起来的怪盗基德走去。

     

  她并非医护专业人士,她也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绝非是为了来治疗他的伤势,她只是来确认怪盗基德的安危罢了。

     

  高高站立的路灯照亮他身上的伤痕,被雪覆盖的地方已经浮起水泡,还有许多擦伤的地方,她再也无法装作不知晓、无法假装坚强,她向来都爱哭、少女的多愁善感与情绪化能让她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泪水在见到这些伤口后纷纷坠落,融化地上薄薄的白雪。

     

  怪盗基德慌乱起来,他向来见不得她的泪水,她的泪水是由他而起,他还在思虑自己究竟要用什么身份和口吻安慰著被他伤透心的青梅竹马时,那位青梅竹马就开始自顾自地为他上碘伏、一语不发地流著眼泪,全然没有要骂他的意思。

     

  怎么了、知道我是怪盗基德有这么让你伤心吗?

     

  黑羽快斗觉得中森青子的眼泪宛如刀片将他的心脏活生生切开来,他所幸破罐子破摔,把掩盖身份的绅士帽拿下来,露出伤痕累累的俊容以及乱糟糟的头发,哑声道:「这里也有。」

     

  单片眼镜已经坏了,中森青子凭借著路灯的光线将他全部看清,鲜血近乎浸湿他半边的脸蛋,玻璃碎片扎入他的皮肤,她手一顿,颤抖的手握著镊子伸过去,却在半空中被抓住。

     

  「够了。」黑羽快斗实在受不了这样的中森青子,他情愿她咋咋呼呼地吼他骂他,或者乾脆拿急救箱把他砸晕带回去警察局都好过她泪眼汪汪地看著他,明明浑身发抖、连呼出的气都不平稳,还要假装坚强地为他疗伤,他心底莫名有一股气,他就是欺骗她了,她应该生气才是,可她非但没有、还心疼他。

     

  中森青子、去哪里找像你这么笨的。

     

  「……」她抿唇,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围在他身上:「青子已经给寺井爷爷打电话了,他马上就会赶过来。」

     

  「青子……我……」黑羽快斗抓住她的手,他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支支吾吾:「我其实……」

     

  「没关系,快斗。」她微笑,摇摇头:「去年夏天、青子就已经知道了。」

     

  他愣住,马上就了然地笑了,原来那个坏掉的单片眼镜就在那件外套的口袋里,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在等他自己亲口说。

     

  「快斗就是快斗,青子绝对相信快斗。」中森青子想要摸摸他悲伤的笑意,又停住:「可是、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好吗?」

     

  黑羽快斗伸手紧紧将中森青子抱入怀里,白雪越来越大了,眼前一片湿意一定是大雪的错,隔著厚厚的毛衣他感受不到她的温度,于是他动了动,小心翼翼把脸颊贴在她还算温热的颈侧,深吸一口气。

     

  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呢,青子。

     

  「等我回来,青子。」

     

  中森青子耳畔传来他低低的嗓音,随即身体发软,陷入昏睡。

     

  纷落的雪花藏起行人路过的脚印,黑羽快斗与怪盗基德如那融化后渗入土壤里的雪,从她的世界里彻彻底底消失。

     

  ——

     

  闹铃准时上岗,床上隆起的小山丘蠕动好一会儿,一只手缓缓地由缝隙伸出,扯掉充电线,关闭闹铃,继续入睡。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终于迎来短暂的清净,五分钟后闹铃再度准时响起,她迫不得已拿起手机一看,生无可恋爬起床,顶著宛如鸟窝的黑发坐在床上冥想五分钟,直到闹铃声准时地敲破她发梦的泡泡,她才心甘情愿起床洗漱。

     

  上午七点,中森青子准时拿起公事包出门,顺道帮隔壁空了许久的邻居看了一下信箱,拿出里面寥寥无几的信封塞入自己的公事包,踩著自行车往律师事务所奔去。

     

  「啊、青子,早上好。」

     

  中村真理子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女律师,在江古田有著不凡的战绩,最近才刚刚脱离前事务所自己出来接案子,凭著她的人脉和毅力终于在去年成功开一件规模不大的律师事务所,而中森青子有幸在这里完成接下来一年的实习期,并得到律师执照。

     

  「早上好,中村前辈。」她礼貌地向每一个前辈问候,事务所内除了她一个实习生以外,还有另外两个执照律师,一位是田中结菜、另外一位则是岩井俊二,两位都是和中村真理子在法庭上交手过后与她成为志同道合的同路人,于是才有了这间事务所:「田中前辈、岩井前辈,早上好。」

     

  「你来了啊,小青。」田中结菜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眼皮下的乌黑得吓人:「可以帮我泡一杯黑咖啡吗?」

     

  「好的!请稍等!」

     

  「泡了咖啡后就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突破点哦——」

     

  见田中结菜说完后又埋入那堆文件里,中森青子入职这里已经三个月左右,本该要见怪不怪的,可她光是想到自己未来也会走上那样的道路,心里莫名拔凉拔凉的,她在茶水间熟练地操作咖啡机,没想到岩井俊二也在这里,拿著一个三明治和咖啡,翻阅著纸质报纸。

     

  「田中凌晨三点忽然收到控方发来的证据资料,然后我来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了。」岩井俊二抬起眸看到中森青子,温柔又无奈地笑道:「你吃早餐了吗?我早上看到三明治买一送一就拿了两个,没想到中村和田中都不吃鲔鱼三明治,你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

     

  「好,谢谢前辈!」

     

  回到位子上,把泡好的咖啡放在田中结菜的桌子上,中森青子拉过自己的椅子便开始翻阅著控方寄过来的证据与资料,前几天她刚刚与中村真理子一同结束了一个案子,于是她昨日早早就回家休息,没想到第二天便立马又要接手新的案子。这个案子是离婚案,委托人是一位女性——禾野爱子,本名加藤爱子,她的丈夫以她对家庭造成伤害为理由提出离婚,要求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都判给父亲一方。真正令人头疼的地方在于孩子抚养权的归属问题,方才岩井俊二提到的证据资料是加藤爱子在禾野君太驾驶时自顾自地生气咒骂的录音,录音的内容极为不利于辩方,田中结菜在凌晨三点收到消息后便不断地翻找之前的证据,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头绪。

     

  「禾野先生……真是一个过分的人呢。」

     

  录音内容里全是加藤爱子单方面对禾野君太的输出,问他为何昨天一夜未归又不接电话、然后问他是不是不爱她了,最后便是无法控制地歇斯底里的咒骂与愤怒,孩子害怕的哭声让整段录音内容更加混乱,这样看来、绝对是女方的问题更严重一些。

     

  作为一个母亲,孩子还坐在后座,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对著驾驶中的丈夫咆哮,任谁都无法理解这样的女人吧。

     

  「怎么说?」田中结菜啜著黑咖啡,挑眉。

     

  「整段录音长达半个小时,可全程却没有听见禾野先生安抚妻子和孩子的声音,先排除这是恶意将加藤小姐的对话剪辑出来的话,那么禾野先生任由加藤小姐情绪崩溃都不曾安抚,这还挺奇怪的。」

     

  中森青子一边吃著岩井俊二给她的鲔鱼三明治,一边翻阅著资料,资料上记录禾野君太每月月头都会将工资的八成汇入加藤爱子的银行户口里,这在法庭上能够作为禾野君太是一位尽责的父亲与丈夫的证据。

     

  啊……非常不利啊。

     

  「嗯……」

     

  「抱歉,青子觉得这个案子……」

     

  「我们最主要是将委托人的利益最大化。」田中结菜打断她的话:「这个委托人刚刚才继承了一笔巨额遗产,所以那个丈夫才以高额的赔偿金为要挟。」

     

  「要挟?」

     

  「是爱情的悲剧哦。」中村真理子走了过来,靠在旁边的桌子上:「听说委托人和丈夫是青梅竹马,七岁相识、然后相知、相爱,最后走入婚姻的殿堂,整整二十七年的青春就这样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用二十七年去认清一个男人,也好过等到七十岁才发现他是一个垃圾吧?」田中结菜直言不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年龄和青春已经不是女人最重要的武器,最重要的是心灵的韧度!」

     

  「那个……是有什么隐情吗?」

     

  「禾野先生出轨了哦。」中村真理子窃窃私语:「所以说啊,男人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生物!」

     

  一旁岩井俊二无奈高喊:「冤枉啊——那是个别案例,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要怎么定义出轨呢?」田中结菜撑著脸颊:「约过会?亲过嘴?上过床?这些都没有证据证明他做过!」

     

  「可是加藤小姐发现他和别的女人聊天啊!」

     

  「就算是聊天、那也只是很日常的分享啊,我看过那些聊天记录截图了,都是什么今天下午吃了什么、和加藤小姐去哪里玩这类的很普通的聊天记录啊。」田中结菜在一堆纸中翻出聊天记录的复印本,咬牙切齿道:「而且还是和工作上来往密切的女同事!」

     

  中森青子拿起那份复印本,上面的对话的确都是很普通的聊天……只不过聊得不止一般地热络,两人似乎有著与加藤爱子没有的共同话题,一来一往的对话和调侃,中森青子想象著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人有著这样的对话,就没由来的想要生气。

     

  「有眼睛的人看就知道这个对话记录有问题!」中村真理子煞有其事地推眼镜:「已婚男人下班后不和老婆儿子聊天联系感情,还有时间和别的女人聊天?怎么不见得他和其他兄弟这么聊?」

     

  「法律又没有规定不可以和女同事聊天。」田中结菜翻白眼,戳著桌子:「不然我们就乾脆至少保住委托人的财产就好了吧、孩子的抚养权……」

     

  中森青子皱起眉头,忽然握拳大喊道:「绝对不行!」

     

  中村真理子和田中结菜愣住:「什么?」

     

  「不、什么……哈哈……」

     

  刚刚不小心把禾野先生代入黑羽快斗的脸了。中森青子恨得咬咬牙,又要扯出歉意的笑容。

     

  「简单来说,就是夫妇两人爱情长跑二十七年,丈夫身边忽然出现一个青春美丽、善解人意又兴趣相投的女同事,而自己在婚后彻底与社会脱节,独自拉拔两个孩子成长到九岁,结果发现丈夫肉体在这里、灵魂却已经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当然会崩溃吧。」岩井俊二也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中森青子身边:「听说这位禾野先生是警察来著,天天都忙著逮捕犯人,没时间回家,而且精神出轨的女同事还是他的学妹呢……」

     

  「这样啊……」

     

  「唉……」

     

  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们齐齐叹气,又面面相觑地无奈笑了。

     

  爱情这件事、比天气还有变幻莫测。

     

  中森青子拿起禾野君太和加藤爱子的资料认真道:「既然禾野先生是江古田的警察的话,青子去父亲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情报吧!」

     

  ——

     

  中森青子走出事务所才发现原本晴空万里的米花町不知何时竟乌云密布,她往包里摸了摸,很好,她没带雨伞。

     

  正当她决定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一辆重机往她身边飞驰过来,恰恰好停在她身前,待尘烟散去,她捏著鼻子、皱起眉头看著重机骑士,直到那个人将头盔拿下来,她才看清楚这位没礼貌的人是谁——

     

  从未刻意打理的乱发、自信张扬的蓝眸比分开时更加沉稳内敛……黑羽快斗!

     

  「哟……哟,好久不见。」

     

  七年了、自从那天她在天台上被黑羽快斗用麻醉喷雾迷晕过去,醒来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导怪盗基德葬身火海的消息,紧接著就是黑羽千影和寺井黄之助对黑羽快斗的下落缄口不语,而她也渐渐选择接受这个结局不再去过问,只是习惯性地每一天早晨都会去隔壁帮忙黑羽千影处理一些信件,毕竟在网络普及全世界的年代,会用书面寄信的通常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件了。

     

  然后黑羽千影和她断联,直到黑羽家的屋子彻彻底底地空了下来,她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这几年小泉红子经常安慰她,黑羽快斗是逼不得已才选择和她断联,只要耐心等待他一定会再度出现在她身边,于是七年过去,中森青子跟随自己的心意踏上追求法律正义的这条路,法学院忙碌的大学生活与沉重的考试压力使她无暇去为青梅竹马感伤,起初她每年的元旦都依然风雨无阻地为他祈求御守后,拜托黑羽千影帮她转交,到后来她只能把求来的御守收起来,即便交给他的日子遥遥无期,她也想著这是她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事情了。

     

  毕竟和他相比之下,的确如小泉红子说的那样,自己是平凡又普通的女生,那夜的意外如同一场史前时代的板块运动引起强烈的地震,将两个相连的大地切割成相隔万里的板块,牛郎织女尚且还能于鹊桥上相会,中森青子只能每天浏览新闻来得知怪盗基德的消息,而父亲则是在怪盗基德身韵火海的消息传出后便从搜查二科调职到其他部门,虽然依然勤勤恳恳地工作著,可她却觉得父亲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她看著依然光彩飞扬的黑羽快斗,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庆幸他能活著回来见自己,又想要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这七年来过得好不好、为什么都不和自己联系。脑海里翻阅著词典都未能找出恰当的词语,中森青子选择顺应自己的内心,哽咽著骂道:「笨快斗。」

     

  黑羽快斗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从重机上下来,为她戴上头盔,小心翼翼道:「先别哭,要下雨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天空恰时响起沉闷的暗雷,乌云越来越厚重,宛如压下来的铅块,她感觉空气都浓郁起来,顺从地坐在他的后座,犹豫一阵,倔强地抓住他的衣摆,说道:「好了。」

     

  他无奈,主动抓她的手抱住自己的腰,说:「笨青子,这样会掉下去的,要抱紧一些。」

     

  熟悉的绰号、气味和声音,除了七年后他的确又高大了许多,依然是她熟悉的黑羽快斗,她吸吸鼻子,靠在他的后背:「江古田派出所。」

     

  「抱好了哦,我要加速了!」

     

  ——

     

  一路上飘起点点细雨,他们逆著风前行,雨滴更多落在黑羽快斗身上,她奇迹般地只有肩膀上有些许潮湿。

     

  好在江古田派出所并不远,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用两只手撑起小小的遮雨棚,把中森青子护到派出所里后,又认真检查她身上有没有被淋湿,才道:「好了,妳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中森青子瞪他一眼,乾脆地拽住他的耳朵,把后者抓得喊疼:「快斗也一起来,反正你也无所事事。」

     

  「疼疼疼!谁无所事事了!」

     

  「吵死了,青子还没和快斗好好算账呢,休想逃走!」

     

  派出所内,中森青子几乎畅通无阻,毕竟中森银三也是资历很高的警官,不过经历过怪盗基德事件后才转到其他搜查课,里面的警察叔叔十分熟稔地打招呼道:「啊,青子啊,你怎么来了?你父亲不是去外地出差去了吗?好像是去帮助调查怪盗基德的模仿犯的案件了。」

     

  「嘘、山本叔叔。」中森青子将山本拉到黑羽快斗身后,他也故作轻松地吹起口哨挡住两个人的身影,她小声道:「青子是来暗自调查的,山本叔叔认不认识禾野先生?」

     

  「禾野?是那个禾野君太吗?」山本耀司也小声起来:「知道哦、他昨天值晚班和搭档处理案件去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吧,怎么了吗?」

     

  「他的搭档是女生吗?」

     

  「你是说中岛秋美吗?她啊、可是一个大美人,可惜了到现在都没遇到几个好男人,可能这就是美人注定孤独的命运吧。」山本耀司说起别人的闲话就滔滔不绝:「哎呀,你是不知道,我们派出所经常有关于禾野和中岛的传言,说禾野是为了中岛才要和老婆离婚……你该不会就是来查这件事的吧?」

     

  「哦?听你这么说,禾野和中岛的感情很好?」挡著两人身影的黑羽快斗忍不住插了一嘴:「我说、还不知道事情真相是如何,就这样随意猜测不太好吧。」

     

  「这位是……?」

     

  「青子半路遇到的司机啦,叔叔不用在意他。」

     

  「他们的感情怎么可能不好,你也知道当警察的,都好几天不回家也是正常的,每次有什么案子他们都是出双入对的,要不是禾野每次都和我们强调自己有老婆,否则派出所的人都要以为他们是一对的呢!」山本耀司余光瞥到禾野君太和中岛秋美的身影,急急忙忙道:「喏,就是他们,我先走了,你可别说是我和你们说的啊。」

     

  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站在一棵盆栽后面,禾野君太和中岛秋美正肩并肩地回来,意外的是,两人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熟稔,相反的、有著说不清的疏离与尴尬。

     

  此时巨雷响起,倾盆大雨,中森青子侧过去问黑羽快斗有没有把重机停好,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便听到禾野君太问中岛秋美:「下大雨了,我顺便载你回去吧。」

     

  中岛秋美摇摇头:「不用了。」

     

  禾野君太:「别逞强了,反正我也是顺路。」

     

  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对视一眼,前者摇摇头,后者却皱起脸,用口型说道:你有没有窃听器?

     

  高大的身形顿了顿,她就伸出手来,他无奈,只好把小型的窃听器放到她的手中,用口型说道:你要怎么回收?

     

  她露出天真浪漫孩子般的笑容,指了指中岛秋美桌子上还剩下一半的珍珠奶茶。

     

  那边、中岛秋美拗不过禾野君太的坚持:「好吧、那你等我收拾一下。」

     

  禾野君太笑道:「不急。」

     

  ——

     

  雨滴顺著屋簷落下水帘,将棚子内的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与外界隔开来。才刚刚重逢不久的青梅竹马肩贴著肩坐在遮雨棚内,有线耳机的长度过短,冰冷的空气显得隔壁那人的体温格外温暖,一端戴在中森青子耳朵里,另外一端则是在黑羽快斗那。

     

  窃听是无耻的——中森青子在听到另外一边传来的声响后,内心忍不住谴责自己的行为。

     

  『听说你要和你妻子离婚了,这是真的吗?』那位女性说道。

     

  『我和她离婚的决定,与你无关。』一位男性急切说道:『我早就和她没有感情了。』

     

  『爱情长跑二十七年还会没有感情?你不要被一时的荷尔蒙蒙蔽了双眼。』

     

  『亲人的爱和恋人的爱是不一样的。……我和她只剩下家庭责任勉强把我们绑在一起,每一天的责问已经快要压垮我了,还是和你待在一起更舒服。』

     

  『……』

     

  见女人没有回答,男人更激动了:『秋美,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已经提交调职申请了。』女人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感:『我们到这里就好。』

     

  『你是什么意思?』男人提高声量:『你怎么可以擅自做决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可是你的搭档!』

     

  『警部会安排新的搭档给你。』女人也不住激动道:『你要做什么?我的家不是这条路!』

     

  『我想要和你聊聊,你凭什么擅自决定离开?』

     

  『你冷静一点,我要调职的决定和你也没有关系!』女人喊到:『小心!你差点撞到人!』

     

  与此同时,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已经骑上重机,她一手抱紧他的腰,一手拿著刚刚要来的地址,喊道:「快斗!你要小心!」

     

  「哦!你抓好了!」

     

  『没关系?这些日子来你难道就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吗!』男人吼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你连对二十七年的恋人都会变心,你要我相信你对我有真心?』女人的声音越发惊恐:『别开玩笑了!禾野君太!』

     

  『我才要问你呢,中岛秋美!你对我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砰!砰砰砰!

     

  没等听到女人的回应,耳机内传来剧烈的碰撞声,接著便是一阵杂音,中森青子暗叫不妙,赶紧拿起手机报警:「你好!派出所!这里是田六町第五街,附近出现严重的交通事故!麻烦尽快派救护车救援——」

     

  ——

     

  医院内是护士与医生奔跑的脚步声,黑羽快斗与中森青子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中森青子手里捧著热可可,身上披著黑羽快斗的黑外套,将她娇小的身躯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身边湿透的黑羽快斗抱著胸看著她,没有说话。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时,他们都还没有吃饭。

     

  那辆载著禾野君太和中岛秋美的车子在路上奔驰后因暴雨导致在路面打滑,等到他们赶到、整辆车子已经翻覆一百八十度,车身也有著严重的凹痕,几乎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救护车很快地赶到现场,救出奄奄一息的禾野君太与中岛秋美,不幸的是禾野君太由于内脏多处破损,内出血过多引发败血症,在送医的途中便断了气,而坐在副驾驶座的中岛秋美除了身上多处擦伤和骨折以外,头部受到剧烈撞击而导致严重脑震荡,目前仍在加护病房昏迷不醒中。

     

  接到通知赶来的田中结菜是带著加藤爱子过来的,陪著加藤爱子去认领禾野君太的遗体,中森青子站在走廊听见停尸间传来她凄厉的哭声,不由得抓紧黑羽快斗的衣裳,垂下眸,没有说话。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中森青子保持冷静地和警方做笔录,说明自己为获得证据选择窃听两人的对话,才能及时报警。而那段车里的对话也被转交给警方成为这场交通意外的证据,田中结菜得知她的做法并没有指责她,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不要过多自责,接下来跟著自己一步一步为委托人办理好程序就好。

     

  于是她便又跟著田中结菜在医院里为委托人四处奔波,直到下午四时,她才看见黑羽快斗从刚才就站在不远处等著她,她接过他递来的热可可,被他抓著坐到一边,严肃命令她要先喝完热可可才能继续忙。

     

  「哈湫!」黑羽快斗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浑身湿透的他在医院里冷得不行,不过他身边的青梅更是忙到嘴唇发白都没有喊累,他也只好继续在这里等著她、

     

  「快斗可以先回去哦,青子还要回公司呢。」

     

  「我先载你回去换套衣服、吃顿饭再回去。」黑羽快斗不容拒绝地说道:「你们事务所连吃饭都不给吗?」

     

  「怎么可能呢,这位小帅哥。」田中结菜方安顿好情绪低落的加藤爱子,踩著高跟鞋走过来:「青子,你先去换一套衣服,吃好饭再回来处理这些文件。」

     

  「可是——」

     

  「听我的,别勉强自己。」田中结菜拍拍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轻道:「可以去约个会回来也没关系哦,你被吓坏了吧?」

     

  中森青子感动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田中前辈,青子晚一点会回去事务所的。」

     

  田中结菜笑道:「那我把我们的青子交给你了哦,小帅哥。」

     

  黑羽快斗摸摸鼻子,有些羞赧地撇开视线:「我会的。」

     

  等到田中结菜离开,他站起身道:「走吧,我刚刚在你忙的时候把重机开回家换了车子过来,你在车上稍微休息一会儿。」

     

  她讶异道:「快斗会开车了吗?」

     

  「是啊,我特地办了国际驾照,你到底走不走?」

     

  「嗯,谢谢快斗!」

     

  ——

     

  回程的路上,中森青子坐在副驾驶座抱著自己的公事包,低著头睡了过去,黑羽快斗将空调调高一些,日本电台正在播放当下流行歌曲,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停在中森青子家门外,侧过身盯著身边人的睡颜,他的青梅七年来没有什么改变,唯一改变的便是卸下学生校服和稚气的打扮,换上上班族的正装,紧身裙与衬衫的搭配与她依旧孩子气的模样不太搭配。

     

  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事物,怪盗基德在那夜身韵火海后便在日本销声匿迹,黑羽千影在得知那场爆炸后坚持把他带到国外去,和他坦白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原来这些年来父亲一直隐姓埋名暗自调查黑衣组织的下落,之所以选择消失在他的世界是为了保护尚年幼的黑羽快斗,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自己的妻子都被卷入其中,于是独自抗下所有压力。

     

  在那夜以后,黑衣组织调查到怪盗基德真实的身份是黑羽快斗,同时也代表著围绕著黑羽快斗周围的交际网都有可能被波及,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中森青子,再加上中森银三是搜查二课专门针对智能犯的警部,倘若黑衣组织要对付他,那么第一个中招的绝对会是中森青子。

     

  于是迫于无奈地、黑羽家族与中森家族断了联系。

     

  他和父亲总算将黑衣组织剿灭,确定对方再也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造成危险后,他们便在国外开始魔术秀巡演,渐渐的黑羽快斗以罗宾森的假面在国外打响名号,从在地下室表演小型魔术到后来被邀请参与各种大型演出,甚至接收许多著名马戏团递来的橄榄枝,可他心里却只想著赶紧达成父亲为他设下的目标,这样他就能够更早回来见他的青梅。

     

  黑羽快斗原本以为七年的思念并算不上什么,直到看见她抱著公事包站在路边,那份被他刻意遗忘的思绪如吸水海绵般瞬间涨大,快要从自己的心脏里破壳而出般,他连忙把海绵的水全部吸乾,塞入内心深处,故作若无其事。

     

  毕竟、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吧。

     

  「青——子——到家了,快起床。」

     

  黑羽快斗的呼唤成功把半梦半醒的中森青子唤醒,她含糊不清地道:「到家了?」

     

  他跟著她踏入中森家,中森家的布局还是和七年前一样没有改变,中森青子有些困惑地瞧著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问道:「快斗的家不是在隔壁而已吗?」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回自己家洗澡。

     

  他耸耸肩,无奈道:「我忘记带家里钥匙回国了,这几天先让我借住这里吧。」

     

  中森青子看他熟门熟路地找到电视机的遥控器,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转身到父亲房间掏出几件旧衣服和一条新毛巾丢到黑羽快斗头上:「快斗也快去洗澡,父亲这几天出差不会在,你先用他的淋浴室吧!」

     

  他眼前一黑,抓起她丢来的衣服,一边嘀咕她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一边服从命令地到淋浴室去。

     

  直到中森青子洗好澡出来,黑羽快斗已经叫好外卖摆在桌子上,就等著她一起来吃。她没有特别挑食的偏好,他也除了鱼以外什么都吃,于是他点了两份亲子丼便当和巧克力蛋糕当做甜点。中森青子包著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他皱起眉头指责她要吹乾头发才不会感冒,她却说自己刚刚给头发上了护发素需要等头发吸收,他边抱怨女生真麻烦,边打开便当的盒子摆在自己的前面。

     

  两人面对面坐著,双手合十,不约而同道:「开动!」

     

  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两人埋头闷声把便当迅速清空,同时合十说道:「啊、多谢招待!」

     

  中森青子收拾著桌子上的便当盒子,做好垃圾分类,看著吃饱饭瘫在椅子上的黑羽快斗说道:「还有巧克力蛋糕呢。」

     

  「等一下吧——果然还是日本的食物最好吃了,在国外吃的都超级不合胃口!」他闷声道:「你工作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她站在客厅,把吹风机的插头插入客厅的插座,一边吹著自己的发丝,一边回答道:「不知道,今天的委托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完,怎么了?」

     

  「今天是周四吧,那后天周六是休息日?」

     

  「应该会做半天哦,毕竟还有一堆文书文件要处理。」

     

  「我很久没有回来日本了,想要到处逛逛,你有什么推荐的吗?」他站起身稍微拉伸一下筋骨,走向正在吹乾头发的她,顺手便接过那吹风筒帮她吹了起来:「你头发是不是比以前要长了啊?」

     

  「米花町的市中心开了很多新的店面哦,青子带你去看看啊。」她也无所谓地任由他接过吹乾头发的责任,以前她偶尔也会耍赖要他帮忙吹乾自己的头发,不过那也是小学时期的事情了,她说:「是啊,快斗有什么意见吗?」

     

  「我哪敢有意见。」他忍不住调侃道:「头发留这么长,还是一身孩子气,青子真的一点都长不大诶。」

     

  她翻白眼,手上的尖头梳子轻戳了一下他的大腿,他疼得跳起来,她才别过头径直走到冰箱里拿走两个蛋糕:「哼、两个巧克力蛋糕都是青子的了。」

     

  「也可以,但吃了我的巧克力蛋糕,就要原谅我了哦。」

     

  她挖起巧克力蛋糕的动作顿住,然后咕哝道:「青子本来就没有在生气。」

     

  「明明就气哭了。」他隔著一个流理台面对著吃巧克力蛋糕的她,撑著脸颊说道:「刚刚眼睛都红了。」

     

  「那才不是生气呢,谁要因为一个笨蛋生气啊。」

     

  「不生气吗?」

     

  「那是激动!」她舔著叉子上的巧克力奶油说道:「怎么外面的警察那么逊,连青子的爸爸都比不过,哼哼。」

     

  「你可别这么说,这七年来我也是吃了很多苦头啊。」

     

  她撇他一眼,从冰箱上层拿出一盒巧克力雪糕放在他面前:「喏,当青子慰劳快斗的。」

     

  黑羽快斗与中森青子相视一笑,七年间的甜酸苦辣比不过现在这个瞬间的满足与幸福,就连心中那份无法诉说的酸楚都跟著融化的冰淇淋烟消云散,留下停留舌尖上甜甜的滋味。

     

  ——

     

  夏日的热风吹拂,炽热的阳光晒得地面都快要融化,中森青子经过几日的通宵终于把工作提早完成,才成功争取周六能够提早下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黑羽快斗已经站在门外等著了,依旧是那台他心爱的黑色重机。

     

  中村真理子瞄到门外等著的小帅哥,勾著她的肩膀问道:「你的男朋友?」

     

  她脸蛋羞红,摇摇头:「快斗只是青梅竹马。」

     

  田中结菜今天不在办公室办公,另外一个在位子上的是岩井俊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外面的男人,又想了想:「中森,你的青梅竹马好眼熟,他是不是经常上电视节目啊?」

     

  「诶?」

     

  「啊!对!他是那个鼎鼎有名的魔术师黑羽盗一的徒弟——假面罗宾逊!」岩井俊二一向来都很关注美国的综艺节目,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喏,是他吧!」

     

  中村真理子和中森青子凑过去,荧幕里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身著洁白燕尾服、白金面具遮挡他一半的俊容,他站在舞台中央,修长的手指凭空召唤出一只只白鸽,扑克牌在他手上宛如获得魔力般在天空飞翔,台下的观众纷纷欢呼鼓掌,甚至有女粉丝为他尖叫示爱,令中森青子不禁回想起怪盗基德在米花町人气巅峰时期也是一群粉丝为追随著他四处奔波,葬身火海的消息传出来后,还有粉丝组团为他祈祷和奔丧的。

     

  表演结束后,那位男子拿下白金面具,扬起燕尾服,绅士行礼道谢,果然是黑羽快斗本人。

     

  「啊、真的是他。」中村真理子不禁赞叹道:「还有粉丝呢、你的竹马在国外该不会是什么大明星之类的吧?」

     

  中森青子望向门外等著她的身影,开心笑道:「嗯、快斗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魔术,现在终于实现他的梦想了,真是太好了。」

     

  不再是扮演其他人、只能隐藏真实自己的怪盗基德,而是那个孩子气又张扬自负的黑羽快斗随心所欲地享受著魔术表演,欣然地接受观众的掌声与欢呼。

     

  「青子先走啦,中村前辈、岩井前辈,再见!」

     

  走出事务所,黑羽快斗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公事包和资料,递给她那个专属于她的头盔,两人骑上重机,阳光灿烂,刺眼得她不住瞇起眼,她抱住他的腰,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好啊,罗宾逊先生!」

     

  前面的人怔愣,无奈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欢快地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没有回答。

     

  中森青子连续通宵几个晚上,黑羽快斗把她接回家后她就倒头大睡,起床之后就看见他坐在自家的客厅,地面堆满罐装汽水和零食,手里拿著游戏遥控,电视机上是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游戏卡带。从一开始PS1到现在已经出到了PS5,小时候他经常到她家串门玩游戏,有时候则是她去他家里玩,玩输了不服气就会趁对方不在删掉游戏记录,不然就是用游戏来打赌等下谁来打扫垃圾,直到后来他离开米花町,她依然保留著打游戏的习惯,他现在玩著的PS5也是她用自己的存款买下来的。

     

  黑羽快斗头也不抬,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电视机荧幕,便道:「起床啦?桌上有吃的,吃了过来玩游戏。」

     

  她已经习惯他在自己家肆无忌惮的模样,尤其是这几天父亲不在家,他就更像足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冰箱里被他喜爱的饮品填满,柜子里也是他买回来的零食,客房摆满他的衣物,就连门外的晒衣架也晒著他的内裤,她想著如果父亲回来看见外面挂著著别的男人的内裤,会不会以为她把其他男人带回家鬼混好几天还忘记收拾残局,不知道会是开心还是生气。

     

  她抬头看了一下时间,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睡到了晚上七点,捧著黑羽快斗外带给她的意大利面坐到他身边,他抓著游戏手把,手指迅速地按动按键扭动摇杆,他玩的游戏是近期刚刚上架的热门战斗动作游戏,说的是主角破关斩将复仇杀父仇人的故事,她买来之后就没什么时间动过,没想到仅仅一个下午,他就破关一半了。

     

  速速把晚餐吃完,她把盒子摆在一旁,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个游戏手柄,这个战斗游戏还支持多人游玩,也是她当初入手这个游戏的原因,看到荧幕上多出一个女性角色,她摩拳擦掌道:「青子大人来了!」

     

  「哦!快来,还剩下最后一点了!听我的指挥!」

     

  两人玩著游戏,玩腻了就再换一个新的,玩累了就趴在沙发上滑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聊明天要去哪里玩、聊黑羽快斗七年来在国外有多少艳遇、聊中森青子到底有没有追求者,最后惹得她随手抓起一个抱枕往他丢过去,于是一场不分你我的枕头大战就此展开,从客厅打到房间再打到客厅,最后打得精疲力尽就一起瘫在沙发上吃雪糕。

     

  等到中森银山终于结束几天的出差回到家里,就是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以一种宛如液体般的状态一起瘫在沙发上吃雪糕的画面。

     

  他皱起眉头问:「快斗!?」

     

  「啊!爸爸!欢迎回来!」

     

  「叔叔,你回来了。」黑羽快斗见到中森银三还是多少有点做晚辈的自觉,马上站起来和他打招呼:「抱歉,这几天打扰了——」

     

  没想到接下来他就迎来一个来自中森银三的拥抱。

     

  中森银三紧紧抱住他,难掩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快斗!我以为你已经死在……算了算了,你能够回来就好,你没事就好。」

     

  中森青子在一旁温柔微笑,中森银三与怪盗基德的渊源要追溯到更久更久之前,像是猫抓老鼠里的汤姆和杰瑞绝非发自内心的厌恶彼此,抓住怪盗基德的梦想是他职业生涯为自己设下的目标,然而当怪盗基德死在那场火灾后便陷入无尽的自责中,每个喝醉的夜晚,父亲总会悔恨地和她说当初就只差那么一点或许就不会导致他葬身在火灾里。

     

  而黑羽快斗的不告而别和怪盗基德的死亡时间过于契合,中森银三依靠自己的调查终于查出些许眉目,知道了黑羽快斗和怪盗基德是同一个人,只可惜犯罪组织后来都在国外活动,再加上那场爆炸令他意识到警察的身份为自己的女儿带来多大的潜在危险,他才选择调职到比较没那么危险的岗位——虽然还是经常不在家,但至少他也渐渐放下怪盗基德的事情。

     

  没想到回到家时,看到家门外摆著两双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中森青子的拖鞋,打开门却看见黑羽快斗完好无事地坐在他家沙发上吃雪糕,他一时都说不清自己得有多高兴。

     

  中森银三让中森青子去拿出他珍藏的梅酒,打算和黑羽快斗痛快喝一晚,自己先去洗澡,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

     

  面对黑羽快斗的疑问和受宠若惊,中森青子只是笑著道:「快斗不知道的事情多得是。」

     

  只是短短一夜又怎么能说得完呢,中森银三换好常服,电视机已经从游戏换成今天的新闻台,桌子上也摆好他吩咐的梅酒就等他过来一起。

     

  他笑著坐在黑羽快斗的身边,为他倒上一小杯梅酒:「已经二十五岁了,喝点酒应该是可以的吧?」

     

  黑羽快斗笑道:「那是当然。」

     

  中森银三笑了笑,开始聊起他这几天受托出差到外地去办的差事,自从怪盗基德在日本销声匿迹后,网络上便出现许多冒充怪盗基德的言论,阴谋论更是漫天遍地地传播,于是模仿犯也是层出不穷,只不过这些拙劣的模仿压根比不过他曾经面对的怪盗基德,无论是初代的怪盗基德、还是其后代。

     

  男人聊起天来,中森青子在一旁已经摇摇欲睡,她打著哈欠和两个人道别便回房间继续补眠,剩下的两个男人则是拿著还有大半的梅酒,打开落地窗任夏夜清凉的风与蝉鸣交织,坐在那外廊喝起小酒。

     

  「这七年来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嗯、不过有父亲在,再怎样都有办法解决的。」

     

  中森银三侧过头望向黑羽快斗,自从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四岁相逢后,他算是亲眼看著那个顽皮叛逆又聪明的男孩长大成人,以往要是黑羽千影有事要外出,她就会拜托中森青子帮忙照顾黑羽快斗,中森银三自然也是很乐意的,毕竟中森青子的母亲不经常待在她身边,自己又因为工作的事情不能常常陪伴在身边,有一个童年玩伴陪伴在左右他也比较放心,没想到当年那么小一个人竟然长成这般成熟帅气的男人,他心里难免一阵感慨。

     

  中森青子长大了,他也老了。

     

  「那快斗之后是什么想法?」

     

  天空无云亦无月,只剩下点点星星。

     

  「成为超越父亲的魔术师、做全世界第一的魔术师。」黑羽快斗喝得克制,几口梅酒下肚后他也有些微醺:「我在美国已经有些名气了,接下来就是慢慢努力,总有一天一定做得到的。」

     

  「是吗,过阵子就要回去国外了啊。」中森银三有些遗憾:「那孩子又要寂寞了啊。」

     

  「不、我打算留在米花町。」

     

  中森银三顿了顿,望向黑羽快斗那极为认真的神情,他单手托著下巴,趁著酒意问道:「那你想知道这几年青子是怎么过的吗?」

     

  黑羽快斗愣住,摇了摇头,他知道她在江古田高中毕业后就去了东京上大学,读了律师,虽然和他想象中她会走的道路有些不太一样,却也大相径庭。

     

  警察和律师、都是维持正义的职业,不是吗?

     

  「那孩子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警察,我还以为她也会和我一样走上从事警察的道路,没想到十八岁那年、在怪盗基德和你一起消失后的一周,她忽然和我说,她想要读法律。」中森银三的思绪飘到七年前,像是有些无奈:「我有些惊讶,问她为什么不和我一样做警察,结果她严肃地和我说:『青子想要维护自己所认为真正的正义。』,可能在她心里、警察的非黑即白太重,做律师还有婉转和求情的余地吧。」

     

  黑羽快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怔愣许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又添了些许:「也像是她会说出的话呢。」

     

  「读法律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她就连吃饭都抱著那本法典背书,毕业论文的题目还是『论偷窃犯与其犯罪行为后的判刑』这种没有人在乎的题目,幸好最后还是顺利毕业了。」

     

  

  「照这样下去,她应该能够顺利拿到律师证照了。」

     

  「你应该清楚她是为了谁吧?」中森银三望向黑羽快斗,作为老父亲他是百分百会站在女儿这方为她著想,可感情的事情他又能掺和多少呢,或许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快斗又是怎么想的呢?」

     

  「叔叔,我不会让她失望的。」他珍重又缓慢地说道:「我答应你。」

     

  「喝了这杯酒,就不能不遵守诺言了哦。」

     

  「没问题。」

     

  中森银三举起手中的杯,黑羽快斗也举起自己的,两个杯子轻碰,一同饮尽。

     

  ——

     

  中森青子不知道那两个男人一夜到底聊了什么,几个晚上的熬夜感觉上真的需要几百个小时的睡眠才能补上睡眠的缺口,所以她沾上床就呼呼大睡,直到闹钟准时响起,房门又被黑羽快斗敲响,催促她今天要陪他去市中心逛一逛,她才恋恋不舍地和被窝道别,起床洗漱。

     

  她站在镜子中挑选著今天的著装,米黄色的连身裙会不会看上去太过小孩子气?还是这件成人礼时母亲送给自己的紧身裙?啊、不然还是穿裤子好了、牛仔裤吗?还是短裤?不行,太阳这么晒,会变黑的吧?

     

  啊啊啊、烦死了,她不知道多久没有和男性出去约会了,想到黑羽快斗今天应该又是驾著他的爱车出行,她决定就穿白色吊带搭配天蓝色针织外套与紧身牛仔裤,简单把自己及腰的长发绑上两根辫子,在镜子面前反复确认后才走出房门。

     

  黑羽快斗和中森银三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她不知道他们昨夜究竟聊了多久,两人一人捧著手机一人捧著纸质报纸,空闲的手握著杯子的把手轻啜咖啡,黑羽快斗身边的座位摆著简单的鸡蛋吐司和牛奶,看来他们自己搞定今天的早餐了,她简单地问候几句就坐下来一起把早餐吃完。

     

  吃完早餐,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便道别了中森银三,坐上他的重机一路往市中心奔驰而去,留下中森银三独自一人,看著空荡荡的家里轻叹一口气。

     

  时隔七年,米花町市中心开了许多新的店面,商场也翻新成陌生的模样,休息日加上苦夏的炎热,商场的人潮络绎不绝,男人与女人肩并肩走著,一起走入一间服饰店挑选衣服,中森青子拿起好几件连身裙到试衣间试穿,黑羽快斗无奈地接过她的肩带包站在门外等她出来,顺手挑了几件符合自己审美的小裙子给她试穿,最后中森青子买了三件衣服,其中两件就是黑羽快斗亲自挑的。

     

  一旁的销售员没有放过推销的机会,急忙选了几套和中森青子搭配的男装给黑羽快斗,他原本皱皱眉想要拒绝,可中森青子接过那堆衣服往他怀里一塞把他推入男性试衣间,最终还是被她的推荐之下半推半就地买了那几件套装。

     

  黑羽快斗正在结账时,一位女性忽然叫住中森青子:「中森小姐?」

     

  结了账的中森青子回头,便看见加藤爱子面带微笑,她身后站著的是两个小孩,在母亲的指示下和中森青子打招呼:「中森姐姐,你好。」

     

  「你们好。」中森青子有些讶异,问道:「好巧,居然在这里遇到禾野——加藤小姐。」

     

  加藤爱子并未将她生硬更改的称呼生气,依然微笑著道:「是呀,我来这里买一些新衣服,下个星期就要入职了,来找一些正式的衣服。」

     

  「已经找到工作了吗?」她发自内心地为这位不算熟悉的委托人开心,兴奋道:「加藤小姐需要青子帮忙吗?青子可以给一些建议哦!」

     

  「青子不要给人家推荐太孩子气的衣服哦。」

     

  结好账的黑羽快斗在一旁插嘴吐槽,果不其然地得到中森青子的白眼和一记锤,她果断地勾著加藤爱子的手臂往女装区走去:「哼,嘴真坏。」

     

  加藤爱子笑道:「他是中森小姐的男朋友吗?」

     

  「那种家伙怎么可能会是青子的男朋友啊!」中森青子双颊微红,连忙拿起一件米黄色的办公室套装转移话题:「别理他了,加藤小姐,你看这件怎么样?」

     

  黑羽快斗不意外中森青子自来熟的行为,他瞧见加藤爱子的女儿正站在前面眨巴眨巴地瞅著他,他笑著蹲了下来,与孩子们平视:「你好啊。」

     

  「哥哥好!」两个长得相似的小女孩瞬间精神起来:「哥哥,你和那个姐姐是恋人吗?」

     

  他愣了一下,撑著脸颊问道:「怎么了?」

     

  「不然你来当我们的爸爸好不好?」姐姐扯住他的衣袖:「我们也想要有一个你这么帅的爸爸!」

     

  他一时五味杂陈,捏捏姐姐的脸颊,随后变出一个小兔子玩偶,放在姐姐的手心:「不好意思了,我的妻子的位置有人预约了哦。」

     

  姐姐的眸灿烂起来,握住小兔子玩偶,兴奋道:「谢谢哥哥!」

     

  黑羽快斗露出得意的笑容,望向一旁安安静静却目光炯炯盯著他的妹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随即手心凭空出现一模一样的小兔子玩偶。妹妹羞红了脸,双手接过那个小兔子,小声道:「谢谢哥哥。」

     

  「哥哥、哥哥!你还会其他魔术吗?」

     

  「当然了,看好了哦!」

     

  黑羽快斗的魔术引来服装店内的客人侧目,另外一边的中森青子望向来源于他的骚动,看他用精湛的魔术把两个小女孩逗得哈哈大笑,就连较为内敛的妹妹都被他带动起情绪,她不禁温柔地笑道:「快斗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呢。」

     

  加藤爱子身上穿著刚刚选的衣服,问道:「中森小姐和你——那位朋友认识很久了吗?」

     

  中森青子犹豫一下,回答道:「算是吧,不过中间我们失联了七年,可能也没那么熟悉。」

     

  加藤爱子没有回答,后来结账后要和中森青子分开时,她才拉著她在她耳畔说道:「不要因为害怕失败而退缩,没有踏出这一步永远不知道前面会是天堂还是悬崖。」

     

  中森青子有些心疼地望著她,正要开口,却听她笑著说:「我不后悔。」

     

  黑羽快斗见中森青子失神地站在原地,走过去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晃:「哈喽,人还在吗?」

     

  她回过神,摇摇头:「走吧,吃午餐。」

     

  ——

     

  午餐是中森青子决定的,她之前和桃井惠子一起来这家西餐厅品尝过,午间套餐经济实惠,她点了鱼排套餐,黑羽快斗则是点了牛排套餐。

     

  食物上得很快,中森青子切一小块鱼排放入嘴内,满足地从鼻尖发出美味的鼻音。

     

  黑羽快斗啜一口套餐附送的气泡饮料,开口问道:「那位加藤小姐的案子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瞇起眸:「快斗居然对加藤小姐有兴趣?难不成——」

     

  他送她一对白眼:「你想多了,毕竟那段录音是我们一起干的,你之前不是说她特意找你拿走了那段录音吗?今天看见她,似乎已经振作起来了,真了不起。」

     

  「快斗知道加藤小姐的事情吧?后来青子和加藤小姐聊了很多事情,她说很感谢我们能愿意把那段录音发送给她,刚刚还和青子说她并不后悔。」她第一次见加藤爱子便是禾野君太意外身亡的那一天,是一位清秀漂亮却失去活力的美人,后来她为了那段录音的事情找上她,想要听听那段录音,她们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加藤爱子和她道谢:「青梅竹马二十七年的感情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悲剧收场,果然所谓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什么的,都是一场谎言啊。」

     

  「人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其实是情侣在热恋期的时候就对婚姻生活没有概念。」他没有什么感情地说道:「女性步入婚姻承担育儿与顾家的责任,男人则是需要赚钱养家糊口,只要这两个人不是肩并肩一起走在一条平行线上,而是各做各的、漠视另外一方的付出,走向坟墓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快斗懂很多嘛。」她调侃道:「快斗也是男人吧,怎么看禾野先生和加藤小姐的关系?」

     

  「真正的男人就应该和身边的女性保持合理的距离,下班多陪陪老婆孩子,一起培养兴趣,这个和时间啊、腻不腻烦一点关系没有。」他举起叉子在空中比划:「那个禾野先生只是一个不懂得珍惜身边人、不懂爱是什么的傻子而已。」

     

  她问:「那爱是什么?」

     

  他反问:「你说爱会是什么?」

     

  中森青子没有马上回答,柠檬可乐的气泡被她搅乱,她直勾勾盯著他,最后笑道:「是水吧。」

     

  黑羽快斗不明所以,却回答道:「嗯、是蓝色的水吧。」

     

  「那不就是大海吗?」

     

  他笑:「等下去看海吗?」

     

  黄昏时分,黑羽快斗把买的东西全部拿回中森青子家里,便载著中森青子去追赶落日,夏日的风裹挟鲜草的香气,她抱紧他的腰部,从头盔缝隙中冒出来的黑发轻轻摇曳,她忽然凑到他耳边大声说道:「所以那时候快斗是真的受伤了吧?」

     

  他没有回答,重机的速度变快了,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们的目的地是霖沐沿海公路,七年间、中森青子偶尔也会回来这里看看,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回当初那通往小小的、破败的神社的小径,没想到黑羽快斗轻轻松松就找到了那条蜿蜒曲折的小径。

     

  她不甘心道:「骗人、青子怎么找都找不到!为什么快斗马上就找到了!」

     

  如同当初,他们下了车,他牵著机车,她拿著走在他身边,这小径还和她记忆里几乎一模一样,两边的小黄花摇摆著身躯,只不过记忆里那片翠绿带黄的枫叶在夏天是宛如翡翠般碧绿的色彩,近黄昏时分,橙红的光芒将碧翠染成金黄的模样,她踩著地上斑驳的光影蹦蹦跳跳,森林里除却风声便是蝉鸣,还有她踩著枯叶时清脆的咔嚓声。

     

  不一会儿,那座神社便映入眼帘,十年如一日屹立不倒地守在这片小森林里,落在鸟居上的麻雀听见声响连忙展翅避开,神社周围的杂草似是被人清理过般,徒留点点小花拥簇著,中森青子觉得奇怪,便问:「好奇怪,七年了、照理说应该杂草丛生呀,怎么会——」

     

  「青子、你来看。」

     

  黑羽快斗把重机停好在一旁,走向前去蹲在在神社前捣鼓什么,当时看不清的小石像被他擦乾净,小石像的真面目竟然是一个人身鱼尾的雕像,尤其是鱼尾的鳞片雕刻得格外精美动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活过来般,散发著七彩光芒。

     

  「难不成……」

     

  「嗯、没错。」他说著,轻轻将石像往右旋转两圈、往左旋转三圈,前面的赛钱箱发出咔的一声,他掀开赛钱箱的盖子,里面静静放著一个上了锁的木盒,木盒上方还躺著一枚五元硬币,是当时她投进来的:「这才是真正的潘多拉宝石。」

     

  她怔愣一会儿,跪在他身边接过这个木盒子,只见他熟能生巧地掏出一根铁丝钻入锁头的缝隙,没两下便顺利打开了锁,她瞇起眸,火光在眸中迸发:「快斗回不了自己的家都是骗人的吧?」

     

  他不住冒冷汗,连忙转移话题:「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她将目光放回木盒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子,里面放著的竟然是一颗仅有十毫米大、水滴状的宝石,浅蓝色的宝石近乎透明,在阳光照射下颜色反而越发深邃,她不禁惊叹宝石的神秘之处,身旁的黑羽快斗忽然说道:「还记得那个人鱼之泪的故事吗?」

     

  中森青子一愣:「那不是传说吗?」

     

  黑羽快斗摇摇头,将木盒子盖起来,席地而坐,说道:「我的父亲是因为偷盗宝石被黑色组织盯上才假装死亡,而我后来得知这件事便继承父亲的衣钵四处寻找组织的目标——在月光下能浮现出红光、让人长生不老的潘多拉宝石。」

     

  她倚著他坐下,轻巧的木盒子在她手心里竟逐渐沉甸甸起来。

     

  「在我调查到恋人之泪的来源时,我便意识到那收藏馆里的宝石是假货,真正的宝石隐藏在这里,我于是将计就计,放出了这样的消息,引出组织的人,于是就有了你接下来知道的事情。」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清楚知道那是他不愿意将她卷入的领域,在知道黑羽快斗是怪盗基德时,她一开始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真相,朝朝暮暮相处的他一瞬间模糊起来,她不禁想问他究竟在自己身边整天恶作剧的黑羽快斗是他、还是以一身白衣在黑夜中飞驰、享受众人目光的绅士怪盗基德才是真正的他。

     

  但后来她想、两个都是真正的黑羽快斗。

     

  就算那一面是她无法触及的部分,依然不会改变黑羽快斗在她心里的重量。

     

  「被称为潘多拉宝石……是承载人性罪恶的宝石啊。」她轻轻抚著木盒上的木纹,经年累月的木头并没有腐朽:「那么、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他勾唇一笑:「谁知道呢。」

     

  「人鱼公主为心爱之人落下的泪水化为宝石成功守护爱人,那位爱人成功躲过海浪后,便开始漫无止境的等待,直到人到暮年,不得已在这里建起一间神社供奉著自己的爱人……」中森青子慢悠悠回忆起那段传说,这颗宝石能够令人长生不老不过是人类自身的私欲,而真正不朽的或许并非这颗宝石,而是那位人类与人鱼公主之间跨越时空亦无法切断的爱恋。

     

  他忽然想到什么,站起来道:「这么说的话……青子,你跟我来。」

     

  中森青子跟黑羽快斗身后,他越过灌木丛,往落日的方向走去,她险些被地上的树枝绊倒,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让她小心,他顺理成章地牵著她的手,走过这条不显眼的小道,树木稀少起来,紧接著是以木头建造的平台,眼前是宽广无际的大海与落日,深蓝与橙红交织出红紫的天空与海洋,令人意外的是、这平台上竟放著一个半人高的石雕,风蚀并未将石雕侵蚀殆尽,这个石雕静静矗立在平台中央,望向海洋与落日,他的五官模糊,仅仅是背影也能感受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日日夜夜地在这里等待著什么。

     

  「他竟然还在等著她吗……」

     

  她心有触动,眼眶不禁湿润起来,一滴泪水汇聚在眼角,缓缓滑落。

     

  「你、你怎么哭了。」

     

  他手忙脚乱起来,此时太阳沉入大海,月牙挂在天的一端,一道白光忽地将两人笼罩起来,盖起来的木盒竟又被打开,里面的恋人之泪飞起来,周围是白色透明的光形成的保护罩,两人都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亲眼看见宝石飞向海面,伸手去抓的时候哦已经来不及挽回。

     

  「啊!糟糕了!」

     

  「快斗!快看!」

     

  中森青子靠在护栏,她指向宝石飘向的方向,远方的礁石上正坐著朦胧的人影,宝石降落在那个人的手心,隔著遥远的距离,她却仿佛听见了有一道悦耳动人的女孩的嗓音在她耳边说:「谢谢你。」

     

  「喂,青子,你听到了吗?」

     

  「嗯,青子听到了。」

     

  两人的手放在栏杆上,身旁是那半高的石雕,夏夜的星星格外耀眼,海浪敲打礁石喷起浪花,繁星似流沙般越过夜空,森林中的蝉都为了此刻噤声。

     

  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犹如海中载沉载浮的海水,即便分离,也将化为雨水或是露水再度降落大地,经过小溪流入河里,无论万里千山的路途,他们终将在大海中再度相聚,直到连日光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青子。」

     

  她侧过头望向他,还有他手中在黑暗中散发微弱光芒的钻石戒指。

     

  「我们结婚吧。」

     

  她睁大双眸,捂住嘴,眸中酝酿的泪水无法克制地落下。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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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好喜歡快斗與青子倆人在彎彎繞繞的森林裡,找到從未見過的神社,即使沒有人供奉的痕跡,青子依然虔誠許願。

我想,那枚五元硬幣,擲地有聲,在她還在與友人討論究竟什麼是愛情的年歲裡,早已注定愛有迴響。

快斗在青子面前像個還未長大的男孩,自信、驕傲還幼稚,每當我又因為他們鬥嘴而笑出聲來,才恍然發現——這不是正值青春著他最純粹、真實的輪廓嗎?沒有父親未了的心願,也沒有無法公諸於世的身分,只是一個少年、只是黑羽快斗。

而青子看見了他隱藏在紳士帽與斗篷下的重擔,她只想越過陰霾,為他撫平傷痕。不探究真相也不需要理由,像融雪一樣無聲無息地掉落,卻滲入心湖,盪起一圈圈漣漪。他捨不得她的眼淚、她心疼他的傷,我真的會為煙嫿寶貝筆下的快斗與青子流淚……

快斗明明平時看似輕窕,實則把青子的每句話、每個情緒都照顧得恰好,哪怕是她從未說出口的柔腸百轉,也會在他眼裡化為溫柔餘波,我彷彿看見一艘承載彼此的舟,引領他們渡過困境。

青子偶爾會覺得自己終究無法觸及他,實際上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守護快斗——忘卻了樹林裡埋藏的危險,只希望他能成為一個有所求、有所願的平凡少年。青子在掌間的護身符,還有那一句明年之約,也讓我為她怦然、為他們祝願。

只屬於他們的小舟持續航行,直到無情的風聲哭號、鑿破小舟,快斗陡然消失在驚濤駭浪裡,當海面終於歸於平靜,青子獨自被留在了陰鬱的海岸上。

四季更迭,漲潮又退潮,她成為追尋自我信仰與正義的律師,而他與父親殲滅了黑衣組織,名成傑出的為魔術師——久別重逢,沒有遭遇險峻或盛大的驚喜,而是一個平凡的午間,如七年前如常的日常。

不只是他們重修舊好,中森銀三也終於能放下愧疚的桎梏,我想那一個擁抱早已勝過千言萬語,最後那一句「……算了算了,你能夠回來就好,沒事就好」承載多少他的自責與慶幸呢?

我很喜歡在最後加藤愛子、真正的潘多拉寶石、神社的賽錢箱,還有黑衣組織的目標,全都有了答案——噢,當然還有快斗與青子。

承載人性貪婪與罪惡的潘多拉寶石,終於在黑斗與青子的見證下被閃閃發亮的海面洗滌,撫平世界遺留的傷,也回應了人魚公主以為遙遙無期的等待。這一段看似奇幻、超現實,卻更更更真切地觸動了我……彷彿是至因為是黑斗與青子之間的純粹與真摯,才能夠真正圓滿缺憾、抹去愛人之淚——如七年前怪盜基德的預告函,在此刻再一次實現。

原來載浮載沉的小舟只是青春航道上的一部分,他們是水本身。哪怕成為錯開的支流,或化為甘霖、灌溉新生,最後還是會匯聚成海,重新交集。

如果上次向你推薦的電影是因為它讓我在那一瞬間找回最純粹、原始的快樂,那麼這一篇快青就是讓我在此時此刻相信愛有迴響,也足以成為彼此信念的存在。

我愛你,我的煙花寶貝


2024-02-04 04:31 透過電腦版 回應
謝謝小天使的長評!

喜歡快青已經是第二個年頭了,今年想要寫一寫快青的追妻火葬場,沒想帶寫著寫著好像變甜了,根本虐不起來。

五元硬幣在日語裡有圓滿的意思,我想青子即便是知道了黑羽快斗的真實身份依然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夠做的便是祈願他順順利利生活幸福健康。

普遍而言、怪盜基德的人氣遠遠高過黑羽快斗本身,那樣瘋狂張揚、紳士多情的白衣怪盜很難不虜獲眾人的芳心,黑羽快斗的悲傷與掙扎如同被光害埋藏起來星星一樣不容易被瞧見,我想青山剛昌之所以說坐在快斗機車後座的中森青子是太陽的光暈,也是想表達她的存在是當黑羽快斗被漆黑的陰影掩蓋時溢出來的溫和的光芒,將他從虛幻懸浮的怪盜基德的假面拉回現實世界。

嘿嘿、說著說著不小心說太多了,在寫加藤愛子的時候,我心裡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如果有人問我、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付出了二十七年卻得到了這樣的結局會不會不後悔,我的答案是後悔的。可是中森青子不是我,我相信她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無條件地信任黑羽快斗能夠不分日月地陪伴在自己身邊,愛情往往需要的不僅僅是愛的能力,還有去愛的勇氣,能夠讓青子鼓起勇氣的快斗也是給予了她許多無形的愛吧。

最後還是謝謝小天使把我的文讀完了!!!
2024-02-08 23:27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