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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也在跟你說正事。」

雖然加米尼用眼神暗示亞歷山大緩一緩,可是他一會兒還是開口。

「你帶著老將進行這幾次戰爭,那麼他們的兒子們呢?賽流古跟托勒密難道不需要鍛鍊的機會嗎?你的人想要打一場仗,難道更勝於讓年輕的一輩活動筋骨嗎?」

「你不明白這場仗有多麼重要,我還不是在替你立下根基!」

菲力手一揮,打斷兒子的話。

「一個房子需要多少根基?」

亞歷山大幾乎跟他做了一樣的動作,讓一旁加米尼看著有些無奈。

「再說,你想要什麼樣的人攝政?」

「當然是我信任的人!」菲力拍開亞歷山大一指的手,加米尼夾在兩個人中間要開口,結果只被無視。

「那個......我們先吃飯吧?」

「你信任的人!」亞歷山大跟菲力一樣響亮的聲音重複。「你是這麼說的嗎?」

「赫非斯辛,你看看他這個樣子!」菲力雙手一攤,讓加米尼不得不開口。

「亞歷山大,我們先吃晚餐,這些可以明天再說--」

「對,原本是開開心心的一頓飯,被你這臭小子弄成這樣!」菲力順勢喊道,但亞歷山大緊盯著他的雙眼時一笑。

「你需要重新為『信任』定義了。」

「我警告你,現在閉上嘴來吃飯--」菲力在他鼻子上一指,但被亞歷山大推開。

「如果你要信任的人攝政,為什麼不找你的準岳父呢?或者是他的好兒子達洛斯?你將要跟他們結親,不應該是更信任的人嗎?」

「砰」一聲,這一次菲力只以酒杯在地上狠狠一砸以示回覆,加米尼嚇得一震,但亞歷山大似乎非常習以為常,甚至沒看那個滾到火爐邊的杯子一眼,地毯上沾了葡萄酒的痕跡,把上面的圖騰也染了色。

「我告訴你,在你母親回摩羅西亞那一天開始我就警告過你。」

這一次這個馬其頓國王聲音低沉沙啞,加米尼瞄到他椅子邊放著的配劍深吸一口氣。

「你不准談論我的私生活,不准對我的婚姻發表意見,否則--」

這一次加米尼可以肯定,菲力已經完全失去耐性,而且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本來剛剛發亮的深褐色雙眼此刻又黑又沉,他可以肯定,亞歷山大也知道那把配劍就在菲力伸手可及之處。

有那麼一瞬間,菲力似乎想止住,而亞歷山大雙眼一瞇,正要說什麼時,被一陣突然想起的敲門聲打斷。

叩叩!

有好一會兒,菲力的書房裡沒有人動,直到那敲門聲又想起第二次,加米尼才楞楞的站起身。

「誰?」見加米尼打開的門外沒有人出聲,菲力不耐的問道。

「陛下,抱歉......」門口的侍衛跟加米尼對上眼後出聲道。

「護衛官保薩尼亞斯堅持要見你,因為他要我通報......」

保薩尼亞斯?

加米尼記得這個名字,而侍衛話聲未落,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他拉開的門邊。

「......?」

黑色長髮的青年目光冷峻,沒看加米尼一眼就推開門,年齡似乎跟亞歷山大差不多,這個保薩尼亞斯下巴跟鼻尖修長,眼眉清秀,但緊壓著的眉頭正好把他眼裡的狂亂蓋了過,肩上披著紫紅有刺繡的希馬申把他有著摺痕的長凱頓遮去,因為外頭燈光較暗,他經過加米尼身邊時,他才看見他嘴角的傷痕跟眼角的瘀青。

「保薩尼亞斯?」

菲力一見進來的青年皺起眉頭。「我沒有叫你來。」

「......。」

關上門的加米尼只見保薩尼亞斯站著不動,甚至也沒出聲,一會兒才開口,要不是站在他身後,加米尼不會聽出這個青年清了清喉嚨才忍住哽咽。

「我要求見你好幾天了,但是他們都說你在開會。」

「什麼事?我的保薩尼亞斯。」

菲力嘆了口氣,沒解釋,只對他伸出手,靠近的保薩尼亞斯在他唇上一吻時,菲力只淡淡的看了桌上的酒一眼。

保薩尼亞斯。

加米尼跟亞歷山大對上視線時想起來,當時在學院時,伊奧拉斯就曾經提過,保薩尼亞斯是菲力以前的少年,後來成年後就當了他的近身護衛官,可是依照伊奧拉斯所說,菲力對他的熱情早就冷淡,加上保薩尼亞斯跟色雷斯男孩--菲力最疼愛的那個舞妓的爭寵,菲力對他更是冷淡。

「怎麼了?既然你都來了,有什麼話告訴我吧。」

侍衛把門關上後,菲力說道,他甚至沒邀請這個青年坐下,只是義務性的問道,就連加米尼都聽得出來菲力口氣裡的虛應意味。

「我早就想告訴你,但總是見不到你的面。」

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的保薩尼亞斯說道,加米尼從後頭發現他拳頭緊握,肩膀一絲顫抖並不明顯,而菲力心思沒放在他身上,當然更是不可能注意到。

「那麼你現在見到了,不是嗎?」啜了一口酒的菲力淡淡的說道。「說吧,保薩尼亞斯。」

「......。」

這名黑髮青年看了亞歷山大跟加米尼一眼。「我想單獨跟你談。」

「唔?」

正要拿橄欖的加米尼停下動作,立刻識相的要出房門,而亞歷山大也站起身時,菲力卻是開口阻止。

「不用,亞歷山大留下。」

「這是什麼意思?」

「有什麼事情不能直接說出來,保薩尼亞斯?」菲力不甚在意的挑起眉毛。「亞歷山大是我兒子,我跟他事情正談到一半,你有什麼趕緊說出來,他聽到跟我聽到完全一樣。」

這讓原本想跟著加米尼出去的亞歷山大停下,而保薩尼亞斯一眼都沒看亞歷山大,只是死盯著菲力。

「我想跟你單獨談。」

「沒什麼事情有必要遮遮掩掩,你說就是了。」

亞歷山大看了保薩尼亞斯一眼,連他也看得出來,這名青年臉上滿是屈辱,生性似乎本來就是自尊心強的人,被菲力冷淡以待,加上要求無法被滿足,讓他嘴唇輕抖了起來,但他最後還是緊閉起嘴。

「說吧,保薩尼亞斯。」

「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黑髮青年最後還是低下身子,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那幾乎是從齒間洩出的低語,但在極其安靜的室內,亞歷山大還是聽得清楚他說的話。

「前幾天克麗奧佩托拉公主的生日宴會,那時你也去了。」

「我記得這件事,你當時也在場。」

似乎沒想到保薩尼亞斯開口卻是提了這件事,菲力有些莫名其妙,而他見保薩尼亞斯挨近他身邊,更是疑惑的皺起眉頭。

克麗奧佩托拉是亞歷山大的妹妹,上週才剛舉行過十四歲生日,當時亞歷山大還未回來,而菲力記得,這個生日宴會,培拉的貴族幾乎都到了,那場宴會他顧著陪伴女兒,後來他的色雷斯少年來了之後他顧著看他跳舞,也沒去注意在旁廳的保薩尼亞斯在做什麼,但他依稀記得,宴會晚些時候他有點微醺時,伊琵魯斯代表送來玉石耳飾禮物給他的女兒,當時阿塔羅斯的兒子達洛斯正跟喝醉的保薩尼亞斯說話,他當時多看一眼,還是因為知道,達洛斯平時就有一些不良風評。

但當時菲力不甚在意,他顧著逗女兒開心......

(*達洛斯:前幾章提到,阿塔羅斯的兒子達洛斯對少年的暴行素行不良)

「我知道你看到,菲力......」

抓著他肩膀的保薩尼亞斯眼裡滿是屈辱,直到這一刻,菲力才發現這個平時好強的青年雙眼紅腫。

當時,他的確是有瞄到,早就已經半醉的保薩尼亞斯被達洛斯跟他的朋友又灌了好幾杯,因為他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加上保薩尼亞斯被達洛斯帶走的時候,他女兒的宴會蛋糕正好送上來,所以他更沒留神--

「你在說什麼?」

菲力抓住保薩尼亞斯按著自己肩膀的手,但對方絲毫沒有放鬆,滿是血絲的雙眼跟紅腫的眼皮在燈火下一明一暗,那模樣讓菲力也無法動彈。

「說清楚,保薩尼亞斯。」

其實他早就知道,或許當時有那麼一瞬間,他跟保薩尼亞斯對上眼,但菲力移開視線,這件事也被他拋在腦後。而如今,這個青年的容貌變得扭曲,憤恨跟羞恥幾乎要把他吞沒,菲力還記得多年前第一眼見到他時,才十六歲的保薩尼亞斯像是發著光芒般的俊秀,當時菲力召他近身,戒慎的男孩看見他把一顆葡萄送到他嘴邊時足足楞了一陣。

少年的保薩尼亞斯臉一紅含住水果的模樣當時的確讓菲力心動--但是,不知道最後是什麼讓他逐漸變了樣,他的臉型不再有少年的光滑,為了他而反覆剃掉的鬍渣在變長的臉上,不再合身的少年裝扮,那種成年的男人的氣味吸引不了他,然後,嫉妒跟怨恨--就是這種模樣讓菲力最為厭棄,一旦想綁住他的男人女人最終只會讓他喘不過氣,恐懼而生厭。

「你看到了,但你裝作沒看見......」

保薩尼亞斯用氣音說道,但後半段只變成哽咽。

菲力並非連一點憐憫心都沒有,但是他痛恨男人的眼淚,就跟對女人的嫉妒一樣厭惡。有那麼一瞬間,他是可以讓這個曾經日夜陪伴自己的男人有那麼一點希望,有那麼一點可能保留以往未腐壞的一部份,但是他還是無法做到。

「保薩尼亞斯,如果你不說出來,我完全搞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菲力最後還是這麼說,那一瞬間保薩尼亞斯的顫抖是止住了,但他雙眼也像蒙上一層陰影似的,變得漆黑發冷。

「呵......」

低下頭的保薩尼亞斯好一陣沒有出聲,最後把手從菲力肩上放開時,他低笑一聲,既輕且冷幽的聲音又是驟然停止。

「......。」

看著轉身離開的保薩尼亞斯只在門口一停,拉開門後甚至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亞歷山大好一陣沉默,菲力一會兒才在躺椅上又坐下,叫外頭的人進來,在本來就燒得旺盛的火盆裡又加了碳。

「倒酒吃喝吧,亞歷山大。」

室內再度剩下兩個人,菲力見兒子盯著他,揮揮手說道,但是一說完,書房裡又是陷入寂靜。

「改天再吃,今天算了。」亞歷山大最後站起身,又看了菲力一眼,看到他聳聳肩,不甚在意的說道。

「隨你,亞歷山大,婚禮記得來就是。」

「咦?」

在走廊上看著牆上圖畫的加米尼,很快就發現這些用黑及黃色塗料細畫出來的圖,其實

沿著看下去是有劇情的。

「海格力斯......?」

加米尼從那與獅子跟三頭犬搏鬥的圖畫判斷出來,那是古希臘神話有名的大力士,依照史料,古希臘男人非常崇敬這位人物,甚至不少帝王都認為自己就是他的後代。

「嗯?」

順著圖畫看下去的加米尼,一開始只以為是自己聽到遠處的樂聲,可是順著走廊盡頭的大廳而去,只見石柱後的陽台,有個隱隱地火光,而越是靠近,加米尼就越確定,那個樂聲是從那裡傳來的,乍聽之下像是豎琴的聲音,而他才靠近,就有個低低的歌聲傳來。

「唔......」

在王家學院的時候,因為伊奧拉斯跟賽流古主修音樂的關係,加米尼偶爾會聽到他們唱歌或是撥弄弦琴,他自己對音樂毫無任何概念,不過,看到火光下有個男人撥著像是豎琴的樂器,低哼著悠揚的曲調,加米尼也忍不住停下。

歌詞聽不懂,不過加米尼覺得緩緩低流的男性嗓音特別好聽,平常馬其頓貴族似乎都偏好輕快的曲調,但這種有點像是品味詩詞似的緩慢歌曲,也是非常悅耳,尤其對方的聲音低沉磁性,越是低音的部份越是沉穩。

「好聽嗎?」

根本不知道對方何時唱完的,加米尼聽得入迷,以至於火盆旁的男子突然問道時,他很自然的點點頭。

「嗯......啊!抱歉,是在問我嗎?」

「就是你,黑色頭髮的男孩。」

「咦?」加米尼見對方到現在頭也沒回,可是卻這麼說道,而對方轉過來看了他一眼後,發出的笑聲更讓他疑惑。

「是我猜的,我聽聲音,猜你一定有頭黑髮,然後黑色大眼睛,果然沒錯。」

「真的可以猜到嗎?」加米尼好奇的湊近,因為對方拍拍自己一旁的台階,讓他很自然的靠近。

「別坐這裡,坐火旁邊,我不想要少年著涼。」

男人說道,加米尼坐在他跟火盆中間,這才把這人面貌看了清楚。

褐髮的男人應該三十出頭,濃密的短髮順著卷度在火光下發著光澤,已經剃乾淨鬍子的下巴方正,嘴角的一抹淺笑既沒有調笑,也毫無輕蔑,粗濃眉毛比髮色深了些,眼珠子渾圓清澈,穿著的一件是長凱頓在胸膛下繞了個皺摺,從肩後又繞到胸前,半片胸膛也發著好看的光澤。

「喔,果然,」

他抬起加米尼下巴時一笑。「我就知道你有象牙色的皮膚,眼珠黑黑亮亮--還穿著短凱頓配褐色腰帶。」

「你是現在才知道的!」加米尼察覺對方眼裡一絲頑皮,跟他同時笑了出來。

「黑眼珠,你一定也是無聊得發慌,所以才會走到這個地方。」

「我不無聊,不過聽到你的歌聲跟琴聲,覺得特別好聽,所以--」

「好聽嗎?」

對方手指靈活的撥撥豎琴,似乎就是剛剛那個曲調。

「黑眼睛的男孩不說謊,這是我替晚宴準備的歌曲,歌詞是普土魯克的詩,你喜歡聽歷史故事嗎?」

「喜歡!」加米尼瞪大雙眼,這個男人把一個皮袋子遞給他,以為會是酒而拒絕,可是那裡頭沒有任何酒氣,反而是牛奶的香氣。

「好喝?」

「嗯!」很久沒喝到牛奶的加米尼抹抹嘴,但那飲料裡又混了一點葡萄汁的甜味,讓他忍不住又喝了好幾口。

「這是我的特製飲料。」

對方神秘的一笑,又把自己放在一旁的希馬申圍到他肩上,這才清清喉嚨。

「那一年,雅典面對波斯大軍壓境,孤軍作戰。一萬重裝步兵!如溪水邊的石頭那麼多,然而,波斯王的兵丁,有如沙子一樣,一眼望去永無止盡......」

這人用深沈的喉音先是唸了起來,而一撥琴弦時,幾句又變成是歌唱,本來就喜歡聽歷史故事的加米尼,聽到好聽的聲調更是放鬆不已,完全忘了自己根本連這個人是誰都不知道。

「   馬拉松平原受日光照耀,逼近的波斯軍也如太陽刺眼......我們只等浪花覆蓋!海路剎時被偷襲雅典的海軍包圍,勝負只在一瞬間。他們甚至等也不能等?費里皮德斯沒有馬匹,一雙腿直奔雅典捷報--」

也許是因為被火光包圍,加上溫暖的希馬申,加米尼聽著低沉的聲音就在自己耳邊,幾乎像是回到童年,他媽媽念著故事般的溫暖感覺,忍不住閉上眼。

「費里皮德斯不停跑啊跑,越過山嶺,跳過河流,帶著換穿的涼鞋換上第三雙......」

嗯?

加米尼睜開眼皮,這才發現自己忍不住靠在對方手臂上,本來想移開,但他一笑,把他頭按在自己臂上,把音量放小些,又是繼續唱。   

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想睡覺,加米尼好一會兒才稍微能辨認出來,自己嘴裡的牛奶味道,似乎混了葡萄酒的氣息,只是加在牛奶裡,所以他沒嚐出來。

「沒事,黑眼睛。」對方察覺加米尼硬是睜開惺忪的眼皮安撫道。「我顧著你,想睡就睡吧。」

「不是想睡,因為......」加米尼應道。

是因為喝了酒才......

雖然很確定火光還是在自己一側,可是對方不停重複的音樂,還是讓他眼前越來越暗,被溫暖包圍,最後只是一刻放棄睜開眼,他就失去意識。

「唔嗯......」

感覺到自己被抱起來的加米尼,只見不停掠過自己上方的頂棚跟柱子,還依稀可見抱著自己的傢伙的下巴。

「我要下來......」加米尼閉上眼一陣,整張熱烘烘的臉讓他暈眩,但他還是扯扯抓著自己的人的衣服。

「不行。」

「要去哪裡?」加米尼掙扎好幾下卻被抓得更緊。

「去我房間。」低沉的聲音說,那讓加米尼本來昏沉的腦子突然響起警訊。

「我,我要回亞歷山大房間......先放我下來!」

加米尼雙腳亂踢一陣,害對方不得不停下腳步,但同時,也把他抱得更緊。

「我就是要帶你去那裡,嗯?」

正要推開他手的加米尼聽到熟悉,溫柔低沉的尾音而停下。

「......?」

看到亞歷山大低下頭,故作嚴厲的盯著他,加米尼楞了一會兒才看看四周,的確,這是下午時他才剛來過的走廊。

「為什麼在這裡?」他瞇起眼,這才把視線定在走廊的窗台上。

「剛剛有個會唱歌的人,我跟他在一塊的......」

「唱歌的人?」亞歷山大皺起眉頭。「什麼樣的人?」

「剛剛就在我旁邊。」加米尼一抬起頭就覺得暈眩,酒氣也讓他臉部發熱,他把頭靠在亞歷山大胸前。

「有個褐色頭髮的傢伙,還說『馬拉松』的故事--」

「我剛剛只看到你睡在火盆旁邊,包著一件希馬申,旁邊沒有別人。」亞歷山大放下加米尼,在他嘴邊一嗅。

「你喝了酒?」

「啊,嗯......」加米尼一愣的抹抹嘴,剛剛那牛奶裡一定是混了葡萄酒,所以他才沒注意到喝下不少。

「別人給你酒,你就喝下了?」

「因為......」原本想解釋,結果加米尼見亞歷山大湊近瞪著自己,反而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以為是牛奶嘛......」

「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加米尼一搖頭,就見亞歷山大怒目瞪著自己,一見他因為酒氣而眼睛茫然亂飄,立刻把他下巴抬起。

「不知道是誰,你就亂把東西喝下嗎!」

「他說歷史故事,而且是好人,人......」加米尼口齒不清的應道,一搖頭就被抓得更緊,讓他抿抿嘴。「嗯,我只喝了一點--」

「你......」亞歷山大幾乎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等你酒醒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你......」

「呵!」沒想到滿臉潮紅的加米尼打了個酒嗝,把他要摟住時亂蹭一通。「給你教訓啊,笨-蛋-」

「你......」亞歷山大原本差點要發火,但發現加米尼不穩的抓著自己的腰,只好把他摟住。

「喂,每次都在那裡說什麼你不喝酒是因為健康之類冠冕堂皇的理由,結果根本是你自己酒量太差吧?」

「哼--」

沒想到楞了一下,加米尼皺起鼻子後笑了笑,還扯扯他衣服。

「對啦,對啦,反正我就是不會喝,你不要一直瞪我,我喜歡你笑,然後親--」

「『親』?」

亞歷山大縱使怒氣未消,但一會兒也注意到,喝醉的加米尼跟平常似乎一點也不一樣,本來白皙的皮膚透著紅,眼皮像沾了酒氣的紅暈,瞳孔泛著水氣,本來緊實的身體變得柔軟不已,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腹部無意的在他雙腿間摩擦,兩隻手還很不安分的一下在他胸膛揉蹭,一下亂扯衣服......

「嗯--吻我......」

『嗯--』?

亞歷山大很肯定,平常他不會發出這種撒嬌的鼻音,而現在這個樣子的加米尼,讓他呆了好一陣,明明沒有喝酒,他卻也感覺到一股熱度從胸口竄上頭部。

「赫非斯辛......」

還有那麼一絲堅持,結果加米尼湊上來的嘴唇立刻堵住他的嘴,這跟平常喜歡探索的吻不同,少年像在吸吮喜歡的東西似的在他唇上交疊,亞歷山大抱住他的腰,結果加米尼就急躁的把舌頭探進他嘴裡。

「呼......嗯!」

這一回兩個人靠在走廊牆邊,吻得越發失了理智,加米尼只感覺到被亞歷山大的希馬身包起身子,唯一能支撐他的只有這個男人的頸子,還有身後的牆。

「哈......啊嗯...」

被加米尼揉著後頸的髮稍,亞歷山大意圖勾住嘴裡少年誘人的舌頭,把他摟得更緊,結果一會兒卻被推了開。

「嗯......好熱...」

加米尼扯扯亞歷山大的衣服,對方還無法反應過來,他就把嘴到他脖子上,讓亞歷山大根本無法喘過一口氣。

「呼,赫非斯辛......」

亞歷山大語句還是一斷,因為頸子被少年溫熱的嘴唇輕輕吸吮,時而輕咬,這種露骨的誘惑他從未經歷過。

好不容易,一絲理智讓他得以停下,抱起加米尼要回房,但才在門口這個少年又開始撒野。

「要親,要親--」

「先進去好嗎?」

「不要!才不要回你那個連鎖都沒有的狗窩!」加米尼抗拒的扭動,制止的拉著他的亞歷山大,最後只能托起他雙腿,結果又被加米尼摟住脖子親吻。

「赫非斯辛,我先說了......」

任由懷裡的少年茫茫然又熱情的調情,亞歷山大深吸好幾口氣,才得以讓自己正聲說道。

「雖然說好是今晚,可是......我不會讓我們第一次隨隨便便在酒醉時進行--」

「你這裡好熱......」

話是這麼說,可是低頭一見加米尼迷濛卻充滿愛意的雙眼,平常前所未有的誘惑讓亞歷山大噤了聲,尤其對方還把跨在他腰間的腿一夾。

所以......

亞歷山大內心一陣複雜。

根本是因為酒量差,所以才口口聲聲說不喝酒......誰知道你一喝醉變成這個樣子!

「哪裡......?」

「硬硬的那裡。」加米尼噗哧一笑,還咬咬他嘴唇。

「還不是因為你......」亞歷山大這輩子從來沒有被一個男孩弄到羞紅臉的經驗,但話說回來,他在加米尼身上也嚐到太多「第一次」了。

「嗯,嗯......」根本無暇思考,亞歷山大就被加米尼熱切的吻弄得上氣不接下氣,托著他在腰旁的兩條腿,時而被他扭動的身子摩擦,既使下定決心第一次性愛絕對不能在對方酒醉時進行,可是亞歷山大畢竟也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心愛的少年反覆不斷的誘惑,讓他完全無暇思考。

「我想脫掉......」

「嗯?」

好不容易加米尼停了下,得以喘口氣的亞歷山大見他拉起凱頓一愣。

「古代內褲好厚好不舒服!我要脫掉--」

「別在這裡,先進房間......!」拉住加米尼正亂扯的手,亞歷山大急忙推開房門,還沒關上門,加米尼又是把手伸進他凱頓裡。

「你也脫掉!」

「小傻瓜,少胡來......」亞歷山大露出苦笑,但也順著他的意思把自己衣服解了下,正要把他抱住,加米尼又是搖搖頭。

「關門,鎖門......」加米尼把臉貼在亞歷山大赤裸的胸膛上,皺著眉頭的模樣,跟自己摩擦的身子,都讓亞歷山大無法拒絕。

「不會有人進來的,嗯?」

好不容易把一個放鞋的紅木矮櫃推到門後擋著,才轉過身,亞歷山大卻是呼吸一停。

「赫非斯辛......」

--床上的加米尼早就把凱頓扯了下,掛在腰間的腰帶正解了開,因為總是穿著衣服,淡淡曬成兩截顏色的身子輕動了動,亞歷山大平常總是喜歡親吻,撫摸加米尼露在衣服外的皮膚,而現在,象牙色的胸膛跟腹部在燈光下更顯光滑,黑褐色發亮的頭髮襯著淡紅的臉頰,而最讓亞歷山大轉不開視線的,還是平常清亮的雙眼現在迷濛的望著自己。

「幫我脫掉......」

加米尼拉起凱頓時低喃道,其實還是因為燥熱跟頭暈,他沒辦法解下自己內褲,但對面的男人來說,這樣的畫面實在太過刺激,所以好一陣亞歷山大都沒有動彈。

「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樣也不想讓第二個男人看見......」

亞歷山大忍不住低聲說道,抬起少年一隻腿架在自己肩上,順著他沉沉呼吸的腹部,這才把那包裹著的布條從他下身解下。

「嗯......」

被布料摩擦過大腿內側,加米尼搔癢的一顫,但這個男人很快就用手掌輕揉他的皮膚。

解下一圈的布條還帶著加米尼的體溫,亞歷山大一吻他的膝蓋,又是拉開掛在他腿上的布。

「我喜歡你......」

出乎意料,放鬆身子躺下的加米尼低喃道,讓亞歷山大停下動作。

「很喜歡,很喜歡你......」

「我也是,赫非斯辛。」亞歷山大壓下身子時,認真的說道。「天神在上,我眼裡就只有你一個人。」

「你是愛我還是愛赫非斯辛......?」

加米尼被他吻著頸子,輕閉上眼時問道,對方一停又是笑了笑。

「你。」

亞歷山大彷彿回應著加米尼在自己肩背上的撫摸,捧起他的臉說道。

「就是你,不是你的名字或是身份,也不是你的身體,我就是愛你。」

「......。」

雖然仍在迷亂中,可是跟亞歷山大每一吋皮膚緊貼著,撫摸,碰觸,一淺一深的藍色眼睛緊盯著自己,加米尼喜歡他低沉好聽的嗓音,結實緊致的寬肩,背脊在自己觸摸下也因為呼吸而起伏。

加米尼早就知道,不管是亞歷山大那張臉、聲音,或是他的視線,不管怎樣他都看不膩,而現在在酒精催化下,他根本沒辦法掩飾跟他親熱時的愉悅。

「我也愛你,嗯......」加米尼才一說出口,嘴唇就被亞歷山大疼愛的吻住,又細緻又挑逗的含著他嘴唇。

「我最喜歡你--」

「說你愛我,說愛我......」亞歷山大讓加米尼跟自己下半身緊貼,懷裡少年的身子像是等待自己似的,逐漸柔軟......

「亞歷山大!」

「咚」一聲,門外敲門的聲音又是讓兩個人一僵,認出外頭波利伯孔的叫喊,加米尼瞇起眼,而亞歷山大只是維持不動。

「亞歷山大,我要進去!你在裡面的話讓我進去,我要跟你一起睡--」

「噓。」

正要開口的加米尼被亞歷山大掩住嘴,對方要他等等,可是門外不一會兒卻是傳來身體撞門的聲音。

「亞歷山大!你在裡面嗎?」

好一陣可怕的撞擊聲,房裡的兩人幾乎覺得門跟裡頭擋著的櫃子要被推開,可是好幾聲碰撞之後,卻是突然歸於平靜,然後腳步聲漸遠。

「沒事了,嗯?」

亞歷山大這才放開加米尼,原本還想繼續,可是這一次卻見他怒目瞪著自己。

「你最好解釋清楚......」

「什麼?」

「就是,就是--」還未酒醒的加米尼推推他的臉,要起身卻被他摟住。

「就是,那個傢伙為什麼自稱你的少年!」

「咦?你不是說不在意嗎?」亞歷山大在他脖子上一吻笑道,但隨即被全身發熱的加米尼摟住,對方還在他臉上蹭著。

「我很在意!當然在意......笨蛋,笨蛋!」

「好,好......」一邊罵著又一邊撒嬌的模樣,讓亞歷山大心疼的皺起眉頭。「我告訴你,赫非斯辛,但你不要推開我的懷抱。」

「我先聽聽理由!」話雖這麼說,但加米尼其實根本也掙脫不開,最後只能用偶爾失焦的雙眼死瞪著他。

「嗯.......」亞歷山大吐了口氣,攏起前額的瀏海這才開口。

「我承認,那時候是我的錯,因為當時撞見你跟托勒密......所以我心情糟透了,波利伯孔一開始只是來陪伴我--」

「你是不是要跟我說,你因為失戀所以心情不好,借酒消愁,然後波立伯孔就安慰你,最後你就暫時跟他在一起!?」

加米尼口齒不清的喊道,倒是亞歷山大眼睛瞪大。

「賽流古告訴你了?」

「不是!」雙腳一踢的加米尼怒目望著他。「是這種戲碼太老套,我早就猜到了!」

「是嗎?」亞歷山大把下巴擱在他胸口,無奈的說道。「波利伯孔跟你有點像,所以喝醉的時候我完全......」

「把他當我的替身嗎?你的理由太爛了!」

「是很爛.......但是,」亞歷山大若有所思的摸摸加米尼下巴。

「如果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模樣,就不會這麼說了。」

「......。」

你比底比斯的獅子還殘忍,我是王的兒子,可是夜裡我什麼都不是,被你撕成好幾個碎片......

加米尼還記得亞歷山大那封信裡所寫的某些片段,這段時間看著亞歷山大,他根本無法想像這個男人會脆弱到寫出這種字句,當時他誤以為的背叛,或許真的讓他被擊垮。

「所以......你就跟他睡了嗎?」

加米尼最後還是問道,雖說前面的理由勉強可以接受,可是這件事他還是非常介意,而亞歷山大猶豫的表情讓他一股火。

「我......」

亞歷山大搔搔頭,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

「我想不起來了。」

「什麼意思!」

「波利伯孔來安慰我那晚我喝太多了,只依稀記得他把衣服脫下......」亞歷山大困擾的表情讓加米尼咬起牙根。「也許那是我夢裡的你,因為同樣是黑褐色頭髮--」

「不管怎樣,就是做了嘛!」

「不!」亞歷山大一喊才又停下。「應該......我沒辦法確定。」

「那隨便你吧!」加米尼氣呼呼的爬起身子,醒了一半的酒,亂抓一通要爬下床,結果又被亞歷山大從後摟住。

「赫非斯辛......你去哪裡?」

床上這兩個人的衣服跟被子都還一團亂,加米尼直接扯開自己掛在腿上的內褲,被從後面緊緊摟住,他只冷冷的看了亞歷山大一眼。

「我去跟托勒密過夜!趁著酒醉,跟他做點什麼反正我也不會記得--」

原本還意圖安撫,結果聽到怒目瞪著自己的加米尼說出的一席話,亞歷山大表情也多了一絲慍怒。

「我不准。」

「我才不管你准不准,放開我!」

前一刻還是激情溫存的氣氛,結果現在變成兩個人孩子氣的纏鬥,加米尼雙腳亂踢,結果對

方整個身子壓上來,讓他動彈不得,加米尼手猛地推了好幾下,亞歷山大就按住他的手。

「不要抓我--嗯!」

手腳都被制住,加米尼最後只能沉著聲音一喝,不過立刻就被對方貼上來的嘴堵住。

「唔,嗯......」

一開始加米尼的確還想咬這個霸道的傢伙,可是雖然身體按著他的動作強勢,亞歷山大的吻還是跟平常一樣細柔,深入,一開始抗拒的加米尼不一會兒也閉上眼,那是安撫似的親吻,跟平常調情似的吻不同,讓他最後還是平穩了呼吸。

「呼......」

亞歷山大一鬆開加米尼的嘴,這才深深地吐著呼吸,看見他眉頭上都是細小的汗珠,加米尼一撇過頭就聽到他湊在自己耳邊的聲音。

「赫非斯辛,你想再把我撕碎一次嗎?」

「......。」

雖然音量不大,可是加米尼也聽出那嗓音裡的隱忍,讓他剛剛的怒氣都消失。

「那是氣話......」他摟住亞歷山大時說道。「當然不是真的,可是你跟波利伯孔的事,我真的很介意。」

「傻瓜,我滿腦子都是你,懂嗎?」他說著時在加米尼耳邊吻了又吻。

「以前就是這樣,以後也只有你。」

「我知道......不過,」加米尼雖然回應著摟抱亞歷山大,但一會兒卻推擋著他越發熱情的親吻。

「嗯?」拉開加米尼內褲的亞歷山大在他頸邊一吻問道。

「我覺得,我們就是無法做愛。」

加米尼捧起他的臉說道,引起亞歷山大不解的一笑。

「為什麼?波利伯孔都走了,今晚是我們兩個的......」

「因為......」

加米尼無奈的一指門的方向,亞歷山大起先還以為他是在指門沒有鎖,可是沉默一陣,卻是聽到低低,輕輕的敲門聲,不注意聽根本就不會發現。

「又是誰?」

亞歷山大這一次已經目露兇光,本來想無視敲門聲,可是還沒碰到加米尼嘴唇,幽幽的敲門聲又是響起,雖然又輕又慢,卻是毫不間斷,惹得亞歷山大不得不起身查看。

「什麼事?」

沉著臉的亞歷山大最後打開門,可是自己視線看出去卻是沒有人,而一低頭,卻見抱著披襟的伊奧拉斯淚眼汪汪的望著自己。

「伊奧拉斯?」

「亞歷山大......」

忍著哽咽的少年抱住亞歷山大,一見衣衫不整的加米尼眼眶更是湧起淚水。

「赫非斯辛,你們在性交嗎?我打擾到你們了?因為我,我一個人睡不著......」

「沒有啦......」

看到伊奧拉斯楚楚可憐的樣子,兩個人同時嘆了一口氣,讓他進到房裡,伊奧拉斯才爬到床上,鑽進加米尼跟亞歷山大中間。

「卡山得呢?」加米尼問道。

「因為今晚歐邁尼斯約好跟卡山得見面,所以我就沒待在房間,跑去找巴西爾老師,可是巴西爾老師也不在他房間。」

伊奧拉斯皺起眉頭,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說著時眼眶又是泛紅。

「巴西爾老師為什麼最近都不理我了?以前我都跟卡山得一起睡,因為在學院的教師宿舍我不能過夜......回王城正期待要跟巴西爾老師多相處,可是,他又不見了......   」

「也,也許他是去找亞里斯多德老師啊......」

沒見過一個男孩子說哭就哭,加米尼只能趕緊說一個可能性好安撫他。

「我從來就沒有跟巴西爾老師一起過夜,只有性交,可是晚上總是分開,他也很少讓我進房間......!」

伊奧拉斯抱住加米尼的脖子哭了起來。「巴西爾老師......是不是有別的對象!」

「應該不是吧,你們看起來這麼恩愛......」

加米尼一愣的拍拍伊奧拉斯的背,趕緊用眼神暗示亞歷山大說點什麼,而亞歷山大摸摸伊奧拉斯的頭。

「我剛剛聽菲力說,他要請王家學院的所有老師吃飯,所以應該是去菲力的書房了吧。」

「唔?」

這倒是讓加米尼一愣,因為從稍早到剛剛,他們都是跟菲力一起晚餐,菲力沒有吃兩頓飯的道理。

「真的嗎?」

結果沒想到伊奧拉斯立刻瞪大雙眼,止住了哭泣。「巴西爾老師是跟菲力在吃飯?」

「是啊。」亞歷山大笑了笑,摟著伊奧拉斯的頭。「當初不是巴西爾老師追求你嗎?他怎麼可能看上別的少年?更何況你這麼傑出。」

「呵呵......」伊奧拉斯紅著臉笑了笑,把頭埋在亞歷山大胸口。「那我就放心了,我很擔心巴西爾老師變心。」

「你這麼可愛,怎麼可能呢?」亞歷山大做了個鬼臉逗他,加米尼也點點頭。

「是啊。」

其實不論學科或是其他武術,跟卡山得一樣有著俊美外表的伊奧拉斯,應該真的是少年裡最討喜的,個性雖然有點女孩子氣,但是時而坦率時而柔情,又特別喜歡撒嬌。

「嗯,赫非斯辛,如果你們要性交的話不用顧慮我,我會裝作沒看見的。」

一會兒擠近加米尼身邊的伊奧拉斯說道,讓加米尼無奈至極。

「......不會啦。」

「誰說的?」翻身越過伊奧拉斯的亞歷山大把加米尼一攬,露出使壞的笑容。

「我可沒說要停,忘了你剛剛怎麼說的?『好熱,幫我脫掉』、『要親』......」

「噓!」

雖然亞歷山大放低聲音,但就在伊奧拉斯旁邊,早就酒醒一半的加米尼瞪了他一眼,又被吻了好幾下。

「嗯......」

一會兒亞歷山大抱起加米尼,像平常一樣的睡姿趴在自己身上,兩個人交換著親吻,但一會兒卻是察覺剛剛早就已經倒頭睡著的伊奧拉斯,在被子裡睜著圓亮的眼睛望著他們。

「啊,你們不要在意我......」

伊奧拉斯笑著又躲進棉被裡,但加米尼一會兒卻可以深刻感受到,沒多久後伊奧拉斯的眼睛又是從棉被隙縫裡偷偷望著,讓他最後爬下亞歷山大身子。

「怎麼了?」

見加米尼一絲擔憂的望著門口的位置,亞歷山大攏起他的瀏海問道,加米尼搖搖頭。

「我只是在想,歐邁尼斯今晚要去卡山得房裡,不知道會怎麼樣?」

卡山得是否能過得了這一關?

之前好不容易,歐邁尼斯跟卡山得終於有個大進展:兩個人可以說話,而且歐邁尼斯似乎終於看穿卡山得並不是討厭自己,所以有了今晚的約會,可是......

「卡山得很緊張,他整個下午都在發呆,有時候會忘了呼吸......」

從棉被裡探出頭的伊奧拉斯神色擔心的說道,更是讓亞歷山大跟加米尼面面相覷。

「應該會順利......吧?」

而同一時間,在卡山得房裡。

叩叩!

早就已經坐立難安的卡山得,在聽到敲門聲後全身僵住,等上了好一陣子,他只是側耳傾聽,直到敲門聲又是輕敲了幾下。

「嘶!呼......呼...!呼吸!」

拍拍自己胸口的卡山得強迫自己吸氣,可是卻是吐不出來,直到敲門聲又響起第三次,他才站起身,但到了門口又是停下。

「唔......」

卡山得把手放在門把上,卻是怎麼樣也無法逼自己打開門,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還是如雕像般無法動彈,明明只是開門這麼簡單的動作,可是一想到站在外面的是最喜歡的歐邁尼斯,他還是無法動彈。

「卡山得。」

最後,還是歐邁尼斯輕聲喚道,隔了一扇門,那個嗓音還是讓他心跳加速,而且更震驚的是,他明明是小聲的走到門邊,歐邁尼斯卻知道他在那裡似的,直接叫他的名字。

「卡山得,可以讓我進去嗎?或是......出來見我?」

門外的歐邁尼斯盯著門縫透出來的影子,低聲說道。

「如果你今晚不想見我,那......」

語音未落,門「卡」的一聲輕輕被打開,雖然只有一條縫,可是裡頭的卡山得正望著外頭,因為外頭也點了油燈,歐邁尼斯得以看出少年臉色的紅潤。

「......。」

好一陣沉默,歐邁尼斯見門又開了一點,而裡頭已經換了有繡邊藍色罩衫,頭髮也紮了起來的卡山得讓他一愣。

--顯然是一奧拉斯離開前幫打山得打扮過了,平常在王家學院所有人都是樸素的裝扮,而現在黑髮的卡山得穿著藍色服飾的模樣格外好看。

「嗯......」

看著走進門的歐邁尼斯,卡山得也發現,這名青年似乎也是為了跟自己見面也特別換上成年男子的長凱頓,繞至頸部的衣服外,披上了藍色的希馬申,正好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樣顏色,額前綁了髮帶的歐邁尼斯更顯俊秀。

「你吃了晚飯嗎?」

「   …...嗯。」

一陣短暫問候之後又是沉默,歐邁尼斯見卡山得的披襟只遮到上臂,便解下自己的希馬申,雖然一靠近,碰觸到皮膚,就聽到少年呼吸一停,紅著臉瞪著他。

相信我,卡山得心裡就只有你。

歐邁尼斯還記得,加米尼這麼對他保證過,所以原本他差點把卡山得豎起眉頭的表情當成抗拒,但現在仔細一看他,似乎除了緊閉的嘴唇之外,泛紅的臉頰還有褐色眼睛其實一點都沒有怒意,這讓他還是把自己希馬申圍到他肩上。

「......嗯!」

還有著歐邁尼斯體溫的希馬申讓卡山得幾乎忘了呼吸,而對方並沒有立刻把手放開,一會兒笑了笑。

「今晚冷些了,卡山得,我不想要你著涼。」

「嗯,嗯......」吞了一口口水,卡山得還是無法道謝,只能點點頭。

「你想跟我出去散散步嗎?還是留在房間裡?」

「都不要......不,都可以。」不管哪一個選項對卡山得來說都太過刺激,差點像平常一樣習慣性拒絕,卡山得最後還是硬擠出這句話,一直以為歐邁尼斯會跟以前一樣放棄,但這一次他絲毫沒有退卻,反而是溫柔的一笑。

「卡山得,我們坐在這裡好嗎?」

陽台的柱子邊有個石階,拉著他手的歐邁尼斯把一張毯子鋪在那裡,這才跟卡山得並肩而坐,因為不再跟對方面對面,卡山得也終於得以呼吸,而這似乎也是歐埋尼斯的用意。

「我今天來見你之前,在露台待了好一陣。」

歐邁尼斯指指外頭的月亮說道。「你看,一點雲霧也沒有,今晚夜色特別美。」

「......嗯。」包裹著對方希馬申的卡山得點點頭,歐邁尼斯一笑。

「剛剛想著要帶你去泉池,不過賽流古說,在房裡更好,今晚月色特別好看,你喜歡看這樣的景緻嗎?」

「(跟你在一起什麼都)喜歡。」

卡山得低低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當然,聽到最後兩個字的歐邁尼斯已經是開心不已,畢竟以前從卡山得嘴裡出來的不外「討厭」、「走開」,現在的他似乎已經平靜些了,除了滿臉漲紅盯著前方柱欄之外,也沒有抗拒他幫他把希馬伸拉緊--只是會突然聽到呼吸暫停的聲音罷了。

「那你喜歡玩水嗎?西區泉水池才剛整修過,可以去看看,那裡跟培拉河接上,甚至可以坐船遊河,或是游泳。」

跟歐邁尼斯兩個人一起裸泳--這個想法讓卡山得完全無法負荷,畢竟平常都擅長文科,負責接送信件,而且大多時間在幫亞里斯多德跟其他教師處理文書工作,所以甚少可以看到他跟其他青年一樣,脫下衣服在陽光下練習武術。

「你喜歡游泳嗎?」

「嘶......」

「嗯?」

聽到奇怪吸氣聲的歐邁尼斯轉過頭,這才見卡山得把臉埋在臂膀裡,等了良久他才抬起頭,雖然連眼皮都發紅,沒有看向歐邁尼斯,但他說出的話對方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想跟你去泉水池......,也想去坐船。」

「真的嗎?」歐邁尼斯起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卡山得一會兒雖然轉開視線,卻是點了點頭。

「想跟我一塊去?」

「......嗯。」卡山得僵硬的點點頭,看見歐邁尼斯露出溫柔的一笑,把他的肩膀摟住時低聲說道。

「我也想跟你一塊去,卡山得......我想帶你去各式各樣的地方,我想擔任你的長者。」

「嘶呼......!」

本來稍稍平靜,聽到這句話的少年又是呼吸一緊,而歐邁尼斯沒有放開他的肩膀,只輕抬起他的下巴。

「你願意嗎,卡山得?我想陪伴你。」

願意!當然願意!

越是想吶喊出來,卡山得的喉嚨就越像被掐住一般,這是他多年的習慣,要阻止自己說出真心話,所以最後總是說出相反的話,如今要立刻改過來,著實費了他一股勁。

「卡山得......嗯!」

等了又等,最後歐邁尼斯還是被猛地推了開,還未能開口,就見卡山得怒目瞪著自己,嘴開開闔闔好幾次,最後還是閉上。

「我想要--你當我的長者!」

......。

既使口氣更像在喝止,但卡山得喊出來後足足有好幾刻,兩個人就像石化一樣,而卡山得大口喘著呼吸,再看向歐邁尼斯時,只見他驚訝的神情。

「真的嗎?」

「不知道!」

起身就要跑開的卡山得還是被他斯拉住,而對方露出的笑容好看得讓卡山得滿臉通紅。

「你願意就太好了,我一直不太確定......會有這一天。」

「......。」生平第一次直接說出真心話,卡山得都還有些虛脫,而歐邁尼斯不一會兒牽著他的手回到陽台,卡山得見他掏出一個木盒而感到疑惑。

「伊奧拉斯說,你不喜歡太繁複的裝飾,所以我選了這個。」

「什麼......?」

看著歐邁尼斯打開有細雕紋的盒子,卡山得只見一個小小發亮的玉石嵌在細銀鍊子上,歐邁尼斯把它放到卡山得手上,這才緩緩開口。

「其實,這個額飾兩年前我就請人做好了,就這樣一直收在我房裡,我沒有想過能有把它給你的一天。」

兩年前?卡山得幾乎不敢相信,因為那正是他跟伊奧拉斯進入王家學院的時候,那麼這也表示,歐邁尼斯早就......

「你是黑髮,所以看到這個藍色瑪瑙的時候,我就只想著它戴在你頭髮上有多好看,但如果你沒有答應當我的少年,我怎麼樣也不可能把它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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