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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 第6章~第10章

海天一色    第6章

喜歡做的事?

…呵呵…自己怎麼可能有呢?

從小到大的生活裡,只是一直被迫要當雙龍會的繼承人,每天做的都是跟黑道、跟商場有關的事情,可悲的自己…並沒有任何可稱為興趣的事物…

勉強來說有一樣吧…如果聽令揚聒噪也能稱為興趣的話…

老婆子放了自己七天假。七天一百六十八小時一萬零八十分鐘六十萬四千八百秒,這麼漫長而空蕩的時間,該做些什麼呢…

忍百般無聊的在小巷內到處遊蕩著,偶爾停在路邊發個呆,又無意識的繼續晃,忍第一次深刻的體會,自己是多麼貧窮的一個人,沒有任何目標、沒有任何夢想、沒有任何希望,心中頹瘠的寸草不生…

當忍在一個路口停下等綠燈時,一個作全身式華麗打扮的男子------刺眼亮片、銀飾、羽毛、孔雀毛、泰式舞蹈服加超濃妝,一看見忍眼睛就突然散發出浪漫閃亮的心型記號,一閃,人就檔在忍面前。

「…………」這個男人…脂粉味好重。忍有點無法忍受的往後退了一步。

「喔呵呵呵呵~~~這位酷哥你聽我說,你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人才,上天生下你、導引你來到奴家身邊,就是要你---------被愛~~喔呵呵呵呵~~瞧!你這麼結實的身段…這麼迷人的薄唇…還有這麼憂鬱危險的氣質…喔喔喔~~你生來就是要做一行的啦!!!來吧~!COME   HERE~!投入奴家的懷抱吧!奴家會徹底改變你的人生!從今以後,我們就一起生活在玫瑰花瓣的世界啊!」男子用十分誇張的語調和肢體語言,一會兒眨眼、一會兒裝可愛、一會兒裝成熟、一會兒轉圈圈,還講了一堆忍聽不懂的話,最後還陶醉的、小鳥依人的靠在紅綠燈箱旁邊,用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眼神看著忍。

「……………」什麼玫瑰花瓣阿?這男人是神經病嗎?

「喔呵呵呵呵~~這是我的名片,奴家是玫瑰薔薇俱樂部的會長奴玉郎,你叫人家小奴奴或小郎郎都可以啦,喔呵呵呵呵~~~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的工作行列呢?像你條件這麼好的話,做全職或Part   Time奴家都大歡迎啦~~薪水很優渥喔~但重點是-------------------很快樂呦呦呦呦~~~喔呵呵呵呵~~~」男子掏出一張上面印有薔薇花和玫瑰花圖案、而且充滿香氣的名片遞給忍,然後完全不顧四周下巴已經掉光的人,在那裡很幽雅的用芭蕾舞腳步轉圈圈,還附帶一串喔呵呵呵呵的笑聲。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忍,有些不知所措,以前靠著一身冷凍殺氣,加上被耀司保護的滴水不漏,連找麻煩的混混都難越雷池一步,更別說這種…奇怪的人,玫瑰薔薇俱樂部?是做什麼的阿?賣花的嗎?

對賣花沒興趣,況且自己跟那種溫柔浪漫的東西完全搭不上邊,忍本來想回絕的,但聽見男子最後那句話猶豫了下來,很…快樂嗎?賣花也能很快樂嗎?不是客人要花,就給花收錢嗎?感覺跟便利商店差不多,怎麼會很快樂呢?可是…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很陶醉…很快樂…

『…忍,要不要試著找喜歡做的事呢?』柔水的話此時突然在忍腦中響起。

「………我只能做七天…」試試看吧…反正也沒別的事做…

此語一出,驚倒附近許多路人,還有幾個受不了刺激的美女當場口吐白沫昏死過去…這麼酷的男人居然…嗚嗚嗚嗚…老天太沒道理啦…

「喔呵呵呵呵~~~就知道奴家的玫瑰眼絕對不會錯的啦~~七天沒問題~~奴家保證你一定會愛上這麼炫麗的世界的~喔呵呵呵呵~~來來來,別浪費時間了,今天就開始~~跟我來吧!」奴玉郎歡喜的喔呵呵呵呵笑得不停,恐怖的是…憑他那種誇張的笑法,居然一點都無損臉上的超厚濃粉…

叫了輛計程車,二人來到市中心最繁華的不夜區,奴玉郎領著忍走進一個地下室,入口正上方一塊充滿玫瑰與薔薇色澤的霓紅燈招牌,閃亮的大字寫著『玫瑰薔薇俱樂部』,外加右下角的一排小字『喔~讓我們最墜入愛河吧!』

「郎哥好。」門前的服務生一字排開鞠躬的陣仗,總是讓客人賓自如歸的第一要素。

「小郎郎你回來啦。」一位中年男子,愉悅的向前親吻了一下奴玉郎。

「喔喔,這位是?」忍一進門早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這麼優的男人,真是…少見阿…

「喔呵呵呵呵,他是新進的伙伴…名字嘛…嗯…就取個藝名叫…嘯龍好了,喔呵呵呵呵,真是個好名字呢!奴家真是天才呢!喔呵呵呵呵。」奴玉郎得意的將忍公開介紹。

「喔喔喔~是新人吶!郎哥好眼光,找到這麼棒的人才!」驚嘆聲此起彼落,不分員工還是客人,紛紛用熱烈的掌聲歡迎。

「……藝名?」…這裡…好像不是賣花的…每個人穿著怎麼都這麼…奇特…還有…為什麼…清一色都是男人…

「喔呵呵呵呵,奴家先給他做職前說明,各位慢慢享受喔。」看他一臉疑惑的樣子,該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吧?喔呵呵呵呵,拐到傻小子了,奴玉郎交代一些事後,帶忍進了專屬辦公室。

「……這裡是做什麼的?」難道是自己會錯意了?

「喔呵呵呵呵,這裡是玫瑰薔薇俱樂部,營業內容是同志綜合娛樂,從談心聊天、指壓按摩、喝茶唱歌、角色扮演到SM服務,我們通通接受,但性服務例外,除非是員工自願的,這樣清楚了嗎?喔呵呵呵呵。」坐在辦公椅上,奴玉郎大方的公布答案,一點也不怕忍逃跑的樣子。

「………我不做。」沒想到是這種地方。皺著眉,毫不考慮的,忍轉身就要離去。

「你討厭這種地方?你不也是圈內人?」倒了杯茶,玉郎涼涼的在忍的手握上門把時回問他。

「………我不是…同性…戀…」每說一個字,忍就覺得有些…不確定…

不是嗎?…那令揚是什麼…那耀司又是什麼…?

「你是!不過…呵呵…是很專情的那種,看你一臉揮之不去的對戀愛的陰影~~喔~~~為什麼要抗拒它呢!愛是這世界最美好的禮物~~能抓住的時候就要~緊緊的~抱在懷裡疼阿~~喔呵呵呵呵~」才沒到二句正經的,奴玉郎又開始誇張的語調加肢體動作,很生動的表演什麼叫”西施捧心”。

「……你…胡說什麼…」這句話一點威嚇力都沒有,因為忍不確定,很不確定…他根本不懂愛…無法辨認什麼是愛的感覺…

「奴家才沒有胡說哩,只是嘯龍你不清楚而已,喔呵呵呵呵~你就放膽做做看吧~奴家的店可是體會~~戀愛的~~好地方呦呦呦!你不用作些額外的服務,只要陪客人喝喝茶、聊聊天就好了,甚至不說話也沒關係,喔呵呵呵呵。」把一套衣服和一包東東放到忍懷裡,把他推到專屬換衣間裡,奴玉郎一臉強迫中獎、我說了算的模樣。

「…………」   忍沒再說話,或許是被說服了,或許是…他有點想要知道…對耀司的感覺跟對令揚的有什麼差別…

不一會兒,忍準備好了全部行頭---------純黑的連身唐裝、一只純銀的尾戒、及腰長髮編成一條長辮以及頸上掛了一條黑豹墜鍊。

「喔呵呵呵呵,奴家真是~~都不知道該怎麼稱讚自己了~~真是~~~太有知人之明囉~~喔呵呵呵呵~~那現在就開始吧!」讚嘆於那一身完美的裝扮,把嘯龍的氣質和魅力完全的襯托了出來,那危險氣息能讓人~~喔,興奮到最高點!

奴玉郎按了內線鍵,把領班叫進來。

「嘯龍,他是領班武結明,他會安排你的工作,不懂可以問他。」喔呵呵呵呵,今夜玫瑰薔薇要轟動啦!

「……嗯…」他從來沒有掛這麼多東西的在身上,感覺挺不自在的…

「對了,嘯龍!」在二人要離開房間之際,奴玉郎突然叫住忍。

「……」如果剛剛沒有看錯…這個男人…不簡單…那張被層層脂粉蓋住的臉上,有一對睿智的眼眸…

「記住,你的工作,就是專注的聆聽,以及專注的看著客人就可以了,你只要做到這二件事,就~~~~~~喔呵呵呵呵~~可以啦~~~~喔呵呵呵呵~~~~」又是一個樣,沒講到幾句正經的,奴玉郎又凡爾賽玫瑰化了…|||

「………」不說話也沒關係,這是他剛剛說的吧,只要聽和看,這樣說來,好像很簡單…

就這樣,忍開始了他的第二份工作,在充滿粉紅色氣息的玫瑰薔薇俱樂部,當同志牛郎------------因為第一天上班,點抬人數就爆滿,超越這一帶所有同業競爭者,所以馬上就變成“三牌牛郎”了。

顧名思義,三牌指的是「招牌」---為玫瑰薔薇俱樂部的代表牛郎;「金牌」---點抬費最貴、為超級天價,以及「紅牌」---點抬的人從市中心排到市郊區繞三圈還有餘。

只是這件事要是被世人所知,尤其是認識的人知道,大概又會引起濤天的翻江巨浪。但還好的是,忍一天服務的人數極少,而且經過嚴格篩選,所以正當南台灣同志俱樂部界一名位叫嘯龍的牛郎紅翻了天的時候,沒有人想得到他就是日本赫赫有名的白龍---伊藤忍。

<待續>

海天一色    第7章

「嘯龍,你告訴我,為什麼他都不愛我?」男人苦澀的喝著一杯又一杯的烈酒,高級西裝皺得發出微些異味,原本梳齊的旁分頭現在也是一團凌亂,凹陷的眼眶裡,有說不盡的愁與惱。

「………」如往常一般,忍是不回話的,只是靜靜的,靜靜的看著客人,看著每一個為情所困的客人的表情,和眼神。

幾天下來,忍發現其實這裡跟之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因為帝國財閥應酬的關係,他也去過酒店幾次,一般而言,酒店這類聲色場所,只能說是金錢與肉欲的複合體------酒店小姐要錢,客人要性,銀貨二訖,事後各不相干。

可是這裡…沒有那種不舒服的淫穢感,許多人只是在現實生活的世界裡,太累太難過,才來到這裡,人妖老闆以及手下的一班員工,給這些人安慰與快樂,也給他們明天繼續生活的勇氣。

忍服務的客人不多,但時間都很長,有時候一天甚至只和一位客人相處,忍有時候會覺得煩,敷衍而不專心,這時人妖老闆常常就會出現,用些奇怪的小手段提醒他專注於自己的工作-------用心聆聽、及用心的看。

看多了、聽久了,忍只有一種感覺------------痴愛的人真是愚蠢。

包括自己、包括耀司,都是愚蠢的人,一個追著令揚、一個追著自己。

「呵呵…嘯龍…你聽我說…我決定要投資一種藥…嗯…就叫做愛情藥好了…可以讓所愛的人愛上自己…這樣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天天追…天天追著他跑…為他做了這麼多…他還是對我不屑一顧…眼裡只有那個女人…為什麼!為什麼男人…就不行…我愛他阿…我好愛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不僅從來都沒給我好臉色看…每次看到我就避之唯恐不及…居然還當為了那個壞女人兇我…嗚…」三十幾歲,事業有成的大男人,講到傷心處,居然哭的如孩子般,滿腹的委屈訴不盡的堆積在心裡,此時此刻,通通化做水流…

「………」是錯覺嗎…忍記得在耀司的眼中…似乎也曾經看過如這個男人般的傷痛…一閃而逝…模模糊糊的…

無法理解的,忍首度舉起了手,輕輕拍著男人的背…

無言的送走凌先生後,忍來到奴玉郎的辦公室,今天是最後一晚,明天開始,忍又要回去便利商店工作了。

「呦~小嘯嘯~奴家正想你哩~~這幾天做的怎樣呦~~有沒有意思乾脆留下來做長期的喔喔喔呵呵呵呵~~」今天照例上了很恐怖的粉紅妝,加上超閃亮的舞台服,奴玉郎的打扮依舊勁爆的讓忍…頭皮發麻。

「…我該走了。」揚起一絲幾乎看不出的弧度,忍覺得…是有一點點…這有一點點…感激這位人妖先生的。

「別說的好像一去不回咩~~奴家會想你的~~偶而還是可以回來做Part   Time阿~~奴家下次會親手幫你做一套~~~超超超閃亮的閃亮裝喔~呵呵呵呵~~」跟語氣不相當的,奴玉郎拿了一條花手帕,拭淚貌的抖著好像中邪一般。

「……」已經習慣那誇張的動作了,忍不在意的定定的看了奴玉郎一會兒…然後準備走人。

在忍的手握上門把的那一刻,如初次那般,一口很正經的、低沈而溫暖的聲音響起,它是這樣問的:

「你能懂愛了嗎?」

身形停頓了一陣子…也許十分鐘、或是十五分鐘,然後…只見忍微微的搖搖頭,離去。

N秒之後,房間內爆出高昂而尖銳的狂笑聲。

******************************

便利商店的工作是一成不變的,補貨、計量、收銀、結算、清掃等,忍有點乏了,體內那股不甘平凡的血液在蠢蠢欲動,回到這裡工作不到幾天,忍就一直有辭職的念頭,當初在這當店員只是為了賺取房資,而在玫瑰薔薇俱樂部工作七天的所得,已經足以支應幾年的開銷了。

更重要的是,忍無法忍受這些越來越多濃妝豔抹的女人,從開店到關店,各式各樣的香水把店裡的味道弄得臭不可聞。

但在忍還沒開口辭職前…

「小子,明天你不用來了!吵兮兮就算了,還弄得臭兮兮,不幹了!不幹啦!店關了,不開了!」老婆子拿著一瓶日本清酒吼的厲害,脾氣很差,大概是因為樓下美女大軍每天壓境,搞的她沒一天睡好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炒魷魚嗎?

「你的工資,拿去,別再來了~去去去~~」數都沒數,把一袋錢丟給忍,老太婆抓著酒瓶、抱著枕頭,又上樓去了。

「………」辭職和被炒魷魚的結果一樣,但感覺不同。忍有點能體會那些苦哈哈上班族的心聲了。

最後的一次了,收好店,多看了幾眼這間不起眼的超商後,忍隨著習慣想去吃碗柔水的麵,走到了老地點,卻不見往常那般景象,少了那些孤兒流鶯老人,反而多一些流里流氣又兇惡的傢伙。

「喂!老闆!太、難、吃、了吧!吃了很傷胃耶!應該給點醫藥費補償補償吧!」流氓老大咕嚕咕嚕的吃了好幾碗後,拿了根牙籤,一邊剃牙,一邊威脅。

這就是俗稱的保護費,也是那種不入流小幫小派的重要收入來源,他們既沒膽量幹大買賣去走私槍枝毒品,也沒本事開賭場酒家賺黑心錢,只好欺壓一般民眾,搾取利益。

只是他們基本上是不會到這一帶來的,別無其他,因為貧民區幾乎沒有商家,就算有也搾不出什麼油水,但今天這一群傢伙顯然已經飢不擇食。

「傷胃阿?那再喝碗青草茶吧!清涼解胃喔。」笑呵呵的把一碗好茶放在流氓老大面前,柔水一臉無懼無畏,甚至讓人不禁懷疑她是否清楚現在的情況。

「幹!喝你的頭!」流氓的修養一向不怎麼好,見眼前的小子居然沒有害怕的發抖,居然還端青草茶來消遣他,成幫的成老大氣的一把跩起柔水的衣領,連茶帶碗的狠狠往柔水頭上砸去,一干手下也掀翻了麵攤車,把老舊的麵攤車給踐踏的破碎不堪,熱騰騰的麵、湯與醬料流了滿地,跟泥巴與污水混雜在一起…

「老子要的是錢,也就是這個!」眼尖的看見在麵車殘骸中的皮夾和錢盒,成老大得意的搶在手中。

「幹!你小子是幹什麼吃的!賣這麼多麵才這麼一點子兒!」一個手下跟他報告說這一區有一個賣麵的老闆生意很好,一天都賣上千碗,他才帶人來收保護費,沒想到皮夾和錢盒加起來居然連一千元都不到!

「嘿嘿…麵好吃比較重要阿…」額頭開了一道血口,鮮血蜿蜒的淌下柔水左邊的臉,但她還是…不改笑顏。

「幹!你愛吃麵!那就讓妳吃個夠!」拿到才一點保護費的成老大相當不滿,發狠把柔水壓在地上那灘髒兮兮的混合殘渣裡,還將腳踩在柔水頭上,用力擰轉,一群人放肆的嘲笑著。

忍來到時,看到的就是這般情景。

忍動怒了,很生氣,是這段日子來情緒起伏最劇烈的時刻,那個如朋友般的好女人,在窮途末路時雪中送炭的柔水,居然被人這樣糟蹋!

悶吼一聲,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紮紮實實的打在成老大的臉上,左手將要飛出去的人給拎回來,補上一個肘擊,才一瞬間,成老大當場內臟破裂,噴出一口血昏死過去。

「阿阿阿~~!!!……快、快逃!」眼見來人如此厲害,才二招就把壯碩的老大擺平,手下們心生畏懼,建立在利益之上的組織馬上現出原形,各顧各的命比較重要,通通一哄而散,逃得不見蹤影。

「柔水,你還好吧?」忍的語氣中難掩擔心。

「嘿嘿,這沒什麼。」爬坐起身來,雖然狼狽,但柔水沒有失去她的笑容。

「什麼沒什麼!!!」燙熱的麵湯雖然倒在地上跟污水混合時降低了些溫度,但還是很燙阿!柔水的左臉上除了血…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肉…

「我記得剛剛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無視掛在右臉上的爛麵,柔水露出閃亮的牙齒,還是說著對忍來說無關緊要的事。

「閉嘴!找老頭子!」那燙傷的部位看起來相當嚴重,不由分說,忍抱起柔水就往老窩衝。

忍一腳踹開房門,一大聲『碰!』嚇得在喝酒的老醫生嗆的咳咳叫。

「臭ㄚ頭,你怎麼把臉搞成這樣!」正想吼吼臭小子的真東醫生,瞥見柔水那張半殘的臉,馬上就知道出事了,連忙指示忍把人放下。

「意外!意外啦!」乖乖不動的讓老醫生把奇怪的藥料塗抹在臉上,毀容對女人來說是一種很嚴重的傷害,但顯然不包括柔水。

「好啦!這幾天不要沾水,知道嗎?」將傷藥塗好、包紮完後老頭子這樣交代,但一旁的忍似乎有話要說。

「…會跟以前一樣嗎?」

「不會,一半的臉已經毀了,左眼嘛…雖然不會失明,但會衰弱,嘻嘻。」酒蟲饞了,老頭子從藥櫃上拿了酒又開始灌。

「忍,這樣沒關係,我不在乎。」柔水抬頭給忍一個安心的笑容。

「臭ㄚ頭都不在意了,你一個大男人牢騷個什麼勁!帶她回房多休息啦!」老醫生接了一通電話,很嫌棄的把二人給趕出門後,自己出門約會去了------跟老婆子的酒國之約,嘻嘻。

「忍,走吧!」見忍死瞪著老醫生消失的背影,柔水拉拉忍的衣袖,意識他應該”護送”自己回房。

「……嗯…」為什麼柔水不在乎?還有一向疼她的老頭子也不在乎?

隨著柔水一道走,繞過了醫院的逃生後梯,來到院後的一處倉庫,陳舊但看得出保養良好的木門上,掛著一塊木牌,上寫者:「柔水之間」。忍突然想到,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來柔水的房間,之前都是柔水去房間裡找他,也是…第一次進女人的房間。

『刷~』拉開木門,忍以為襲上鼻間的會是女人家的那種香氣,又算不濃,也是應該有的,沒想到卻是一股…刺鼻的臭味…

當柔水開了燈,那幅景象讓忍眼中悄悄被震驚所佔據…

「……這…」

<待續>

海天一色    第8章

「嘿嘿,很亂厚,都沒整理。」看忍難得一見的呆楞貌,柔水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不…」

柔水那間不算小的倉庫裡,竟被一張張大大小小的相片給佔據,半空中一條條細繩上吊的是相片,牆壁上滿滿的也是相片,架子、櫥櫃、椅子、床上,連地板也一樣,都是一本本的相簿、一疊疊的相片,整個房間以被相片淹沒形容之,一點也不誇張。

「別待在外面,進來坐阿。」柔水東忙西忙的好不容易才清出一條”小通道”和一張”小椅子”------請墊著腳尖走,坐四分之一。

「這是?」那刺鼻的臭味想必是沖照片的化學藥劑所散發出來的吧。

「咦?我沒跟你提過嗎?我是攝影師。」笑瞇瞇的拿了一瓶學校營養午餐用的牛奶給忍充作飲料,柔水在床角坐了下來。

「你不是賣麵的嗎?」頭也沒抬的隨口一問,忍隨性的拿起屁股後面的一本相簿。

「副業!副業!誰說攝影師不能以賣麵做副業的,煮麵也是我的興趣嘛。」伸展伸展身體,柔水覺得身體在酸痛,肌肉在抗議了。

「忍,我想睡一回兒,你慢慢看,走時記得把門關好,不然照片會飛出去。」隨便撥一撥,把床清出一角,柔水和衣一躺,沈沈的睡去了。

「嗯。」忍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沒想到柔水這睡一回兒,竟然香甜的一覺到天明!更讓人訝異的是,當柔水睜開還有些睏倦的眼睛時,居然看見忍坐臥在地上的一團相片中,旁邊還擺著一大疊從櫥櫃裡搬出來的相本,在一張張翻看著。

「哈呼~忍,你看了一晚阿。」打了個大哈欠,覺得還是睡不太夠,柔水才撐起身子沒幾秒,又倒回床上。

「這張在哪拍的?」破天荒的,忍沒讓柔水有機會在跟周公下一盤棋,拿了一張相片湊到床邊問。

「嗯…忘了。」四分之一的臉頰還陷在柔軟的枕頭裡,柔水半瞇著眼睛,看清楚忍拿的那張相片後,笑得相當愉快。

這張相片是我的遺憾吶…

「柔水!」吼了一聲,忍並不想知道這種答案。

「是真的嘛…」嘟著嘴,柔水的語氣雖然軟軟的好像不正經,不過忍知道,這是不騙人的。

「………」撇回頭,忍著迷的看著那張相片,眼裡是前所未有的一片狂熱,好像心魂都被相片給懾去了似。

昨晚,忍本來只是隨手翻一翻,卻越看越津津有味,沒想到柔水的攝影技術如此…精湛…而且有一種說不出吸引人的魅力,徹底改觀了忍對於相片和攝影的看法。

由相片的紀錄可以發現柔水去過很多地方,其中不乏名勝、大城、觀光景點,這些地方忍不是沒有去過,但是他從來…都沒有看見柔水在鏡頭下看見的那種風貌。

事實上每至一處,不管是多麼美貌的風光,他都只覺得無趣及煩躁,但這些相片不同,它不是那種像明信片般靜止的、雖美卻無生機的畫,而是如同生命般散發出活生生的氣息,莫名的讓心臟加速躍動,產生一種…想要進入相片中,去感受攝影者所描繪的世界的慾望…

有時,只是廣場上噴水池所濺出的水花,卻讓忍有狠狠的被那痛快一淋的衝動。

有時,只是一處從高處俯視谷底的視野,卻讓忍有墜入深谷的戰慄與錯覺。

其中,這張…初見時還以為是柔水的失敗作品,但卻被珍藏般的鑲在一個上好的木框中…顏色只有紅色、金黃色、和藍色,三種色彩混成一團,乍看下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所以那時先放在一旁的架上,後來在沒有靠背的椅上累了,換躺靠在地板下,偶然那麼抬頭一看!

忍不知道怎麼形容那震驚,由下往上看去,原本紛亂的色彩漸漸似乎能在腦中理出一個規律,那是一張海照,蒼茫的大海被初昇的太陽給染上一層熱情又沈靜的黃色,為什麼黃色會讓自己感覺熱情?又為什麼會覺得沈靜?忍不懂,但目光再也移不開了。

凝視著這相片…好像就能釋懷許多許多的恩怨、煩悶、茫然和積鬱在心中,那股一直以來都解不開的…寂寞。

「這主題叫什麼名字?」忍問,眼睛仍是未曾離開分毫。

「它是未成品,沒有名字。」被忍這麼一弄,也睡不著了,柔水索性爬起身來,失笑的看忍那副著迷的樣子,能讓忍這樣,也可真難得呢。

「未成品!?」這麼懾人心神的作品只是…未成品?

「嗯,忍你好像對攝影很有興趣,想不想玩玩看?我有個好東西喔!吶,這給你。」繃繃跳的跳下床,又踩上書桌,柔水從上層的櫥櫃後方拿出了一盒長型木箱,抱到忍面前。

「什麼?」那木箱雖有些磨損,但看得出保養良好,沒有沾染半點灰塵。

「呵呵,喏!這是我以前用的,雖然老舊了一點,但功能可是都不輸現代的機型喔!」柔水拿出的是德國知名大廠萊卡的相機,比起現代講求輕薄短小的數位相機,它的體位稍嫌笨重,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知性、舒服,很想拿在手上盡情賞玩。

「…我也能拍出那樣的照片嗎?」低著頭不停對那台萊卡摸摸碰碰,看的出來忍很喜歡,卻有一些不安,他從沒涉入這個領域過,而且,在看過柔水的作品之後,忍懷疑自己能夠超越那種境界。

「嗯…根本還沒試過,我怎麼知道,不過有我這個現成的好老師,應該不會太難吧,呵呵。」柔水很高興看忍對攝影有興趣,更進一步說,柔水是很高興看見忍眼底的寂寞慢慢消散。

「嗯…」心中湧起一股難解的慾望,忍想要拍出像柔水一樣的相片,好像若能做到,他眼中的世界,色彩也能鮮活起來。

「好,忍,我列一些書目給你,你先去書局買幾本基礎的攝影入門書來看,會比較容易進入狀況。」柔水飛快的列了一長串書名交給忍,忍也很配合的立刻打算就出門去買。

目送忍離去,柔水來到老頭子的房間,在裡面廝混了一整天。

******************************

另一方面,忍很難得的來到書局,老實說,這應該算…第一次吧?從小接受訓練,臭老頭弄了一堆知名的學者專家來灌輸知識,該念的該讀的一項沒少,成年之後早比那些教授老師聰明,不記得自己有曾經因為書籍之類的事來到書局。

走近市區內的六層樓的大書局,直接忽略琳瑯滿目的商業誌及無聊的著作,忍走進攝影專區。

嗯…還不少呢…而且還頗貴,還好有那七天的收入,要是作超商店員,這大概是各把個月的所得吧。

忍把書目上所有的書籍都找齊了,連柔水沒列的一些較專業深入的書籍,忍也決定通通買下,錢用在這種地方,比較有滿足感,比以前完全沒有感覺好多了。

由於忍買的書量實在驚人,其中不少又是昂貴的原文書,自然引來店家注意,經理親自出來招待,還派了二三個店員幫忙。

因為要等著店員裝箱打包完成,時間閒著也是閒著,忍便在一旁的架上翻閱一些名家的攝影集,有些不錯是不錯,但是都沒柔水的來的吸引忍。

「先生,看您似乎對攝影很有興趣,本店有一本十分罕見的珍藏攝影集,您要不要看看?」經理一彈指,店員立刻從內房裡拿出了一本頗薄的冊子。

素色的雪白封面上,只有用草書書寫而成,龍飛鳳舞的一字『忍』。

「這個攝影師只出了這一本攝影集,而且只刷一版,全世界不到二千本,十分珍貴,各國名攝影家都競相收藏喔。」經理說的高興,但忍根本沒在理他。

因為才翻開第一頁,忍立刻就被那熟悉無比的感覺所擄獲,看了一夜相片的忍不可能不明瞭,這絕對是柔水的作品!------細雪微飄的黑夜裡,慶典的煙火把雪花映照著絢爛繽紛,山裡的雪白狐狸也忍不住的現出了蹤跡,在欣賞著美麗的夜空…

「我買了。」想要,這種物欲對忍來說很陌生,但忍不想放過。

「先生,這並不便宜…」

「這樣夠嗎?」忍毫不猶豫的把所有的身家財產給貢獻出來。

「夠了夠了。」經理笑得合不攏嘴,光這一次買賣就足以抵的上整年的業績了。

回家之後,忍被柔水給整整念了一頓,因為柔水的房裡就有這一本,可忍這個笨蛋卻花了一筆鉅款去外面被坑。

「柔水,上面為什麼寫『忍』?」

「因為我的攝影家名字就叫『忍』嘛。」

「…………」

「好啦,讓攝影大師忍來教忍最基本的技術吧,呵呵。」

「…不好笑」

「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別繃的這麼緊,放鬆點。」

「……」

「嘿,不鬧你了,我們開始吧,沒很多時間,我只教一遍,要專心喔。」

「嗯。」忍是期待的,期待能緊緊把握住此時此刻,心中那股前所未有的,熱切和希望。

<待續>

海天一色    第9章

『啪、啪、啪、啪、、、』急促和短暫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貧民區顯得相當醒耳,不過居民們已經從最初的緊張注意到現在的視作當然,這一陣子差不多到晚上這個時候都會出現這麼一陣腳步聲,來的匆匆,去也匆匆。

「小子,我的酒~~~唉呦~!」頭探出去還沒講全一句話,就被迎面而來的一袋啤酒給砸得頭昏眼花,老醫生在心裡第一千零一次咒罵著,但看在酒的份上,三秒後馬上又高高興興了。

快速的繞過後梯,忍輕手輕腳的打開木門,不想驚擾到柔水的睡眠,不過開門後卻看見那個本來應該在休息的女人躺靠在床背上,手裡還翻著一本相簿。

「怎麼不睡?我記得你出門前還喊累的。」忍不贊同的皺著眉。

「呵呵,我想看看你的最新作品囉,忍你可是越來越厲害了呢!」柔水如木乃伊般乾枯的手拍拍膝頭上的相簿,眼裡有著毫不掩飾激賞。

「還是比不上你。」明知到她不會喝,忍還是倒了一杯水放在床櫃上,柔水…連基本的吞嚥都難以控制…已經不能進食了。

「你會超越我的!」柔水骷髏似的臉蛋上,只有那雙眼眸還是充滿無比的生氣,每當忍看著那雙眼睛,都會一次再一次的意識到,他面對的是怎樣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嗯。」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超越你。

「晚了,早點睡吧,聽說附近的八卦山頂峰有一處絕景,我明天要去攝影,晚一點回來再讓你瞧瞧成果。」扶著柔水躺下,蓋好薄被,忍把相簿放回床頭,床邊那一堆相本都是忍的心血結晶,柔水已經無法出門了,忍就到處去攝影,把各地的風景一處處的帶回這一方天地,一疊疊的放在柔水的床頭,無論到多遠的地方去,忍總是一天來回。

「我會期待的。」柔水微微笑著,這個男人其實是很溫柔的人,只是溫柔的太不坦率了,呵呵。

「嗯,我在隔壁,有事拉鈴叫我。」忍每天晚上都要沖洗當天拍攝的成果,為了不打擾柔水,又能兼顧柔水的狀況,所以在倉庫旁搭起一個小木間,整晚都窩在那裡。

「好。」看著忍把燈光調暗,小心的退出門去,柔水在心裡最後一次的感謝著忍的體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有這樣的人陪在身邊,實在太幸福了…

時間不多了…今天醒來就覺得精神特別好…想必是迴光反照吧…忍吶…八卦山上的絕景…我…恐怕是看不見了…不過…如果這世界真的有天國的話…也許我還能在上面看見你的作品呦…呵呵…記著…活著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忍…你要珍惜阿…要珍惜…

她再也沒有睜開眼睛了…人死了就是這麼回事…不會再哭、再笑、也不會再生氣了…

次日清晨,忍發現躺在床上已經斷氣的柔水,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衝動、那麼悲傷,也許是因為事前有心理準備,也許是因為柔水的表情是那般安詳而滿足,就像甜美的睡去了…

沈默的和真東醫生一起打理後事,遺體火化後隨地一灑,風起,那個愛笑的女人隨著氣流,已經煙消雲散了。

忍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天,那一天不吃不睡也不哭,只是躺在床上,腦子裡好像有千萬般的畫面如飛雪而過,又好像空白的一無所有。稍晚,忍坐起身來,突然驚覺這一個初到時貧乏而空洞的小房間,不知何時已經堆滿了…照片,就像柔水的房間一樣,從牆壁到地板,書櫃到衣櫃,床上到床下,疊的都是一張張的相片,每看到一張,就能夠想起一個片段的畫面,看的越多,就好像拼湊出這段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與點點滴滴…

按耐不住的,忍不顧正是深夜時分,背著器材就衝了出門,來到那一處與柔水一同攝影的山頭,盤坐在地,深深的數著自己的呼吸,沈澱著思緒…忍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忍只知道待坐在房間裡不會有結果,忍只明白,他要的答案,只有攝影裡才能找的到!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刻,同樣的景致,旭日升起之時,忍按下了快門,這一次,在天國的柔水在那鏡頭的後面看見了一張閃耀著光彩的臉,專注,而且動人。

隔日,一個男人來訪,幾天之後,忍離開了,走的時候一把火燒了整棟房屋,什麼也沒留下。

******************************

2004年   初春   紐約

「老公,為什麼你被推派出來買食物,人家也要跟著來阿?」”推派”是好聽的說法,講直接一點就是沒大腦的被陷害,唉,平常拍片時候是英明神武啦,一旦碰上令揚馬上就破功了。

「嘿嘿,親親,人說夫妻同體嘛,當然要休戚與共囉!」兩手提著滿滿的四大袋食物忙得不可開焦,但還是空出嘴巴來偷親老婆的向以農,一臉皮皮的。

「你喔…」這裡可是人來人往的紐約街頭,旁邊是一個大帥哥已經讓她承受不少妒忌的目光了,現在感覺殺人般的目光又增加了好幾道,唉唉,有個帥老公就是這點麻煩。

「咦?真繪等等。」二人走至一處畫廊門口,以農卻突然停腳步,轉了進去。

「怎麼了?畫廊阿,山田拓郎?沒聽過耶,畫得還算可以啦。」真繪看看作者簡介,再看看掛在牆壁上的畫作,下了如此評論,跟以農親親在一起久了,真繪的藝術鑑賞能力也達到專家級的水準。

「不是啦,你看這個。」剛剛在門口走過,眼角才稍微瞄到,腦裡馬上嗶嗶嗶的響,果然沒錯,近看更是震撼!以農興奮的指新發現的寶物。

「……」真繪也驚訝的目瞪口呆,那不是一畫作,而是一幅攝影圖,在畫廊裡擺攝影照是奇怪了一點,所以這幅照片刻意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但只要看到就能明白,它若不是放在角落,馬上就會搶走整場全部畫作的風采!

那是一巨幅的火山爆發攝影照,有一個成年男子般高,令人戰慄的是它不是用特效合成,而是…真人實地拍攝出來的!地心的鼓動、炎漿的沸騰、足以融化一切的高熱噴濺上空…甚至能夠栩栩如生的感受到那灼燒的氣流、模糊曲折的影像…

太恐怖了…誰居然如此大膽,這麼靠近去攝影火山,身上只要濺到一滴從噴出來的炎漿,那可都是要挫骨揚灰,燒穿身體的吶…

「老闆!老闆!這是誰照的!?多少錢!?」迫不及待的抓來老闆,以農渾身亢奮至極,這麼棒的傢伙不來當他劇組的攝影師就太浪費啦!

「是…是那個傳說中的大師”忍”照的啦,一位朋友因為缺錢轉讓給我。」老闆被向以農的大嗓門震的頭昏,吶吶的照實說。

「是”忍”阿,可他最近幾年來不是都沒有作品流出市面了嗎?」攝影界只要內行一點的人都知道”忍”,那本絕無僅有、唯一的一本攝影集早已經是收藏家死都不肯出讓的珍品,當然以農自己也有一本,那真是沒話說的功力,早就想見識見識這號人物,不過他行事低調是眾所皆知的事,所以也沒刻意去找…不過這幅作品的風格和以前不太一樣呢…

「多少錢!」雖然名字和那個討厭的伊藤忍相同,不過論內涵,那個伊藤忍可是連”忍”的萬分之一都不到呢!哼!

「這…這…」老闆諂媚的搓搓手,一臉想大撈一筆的樣子。

「這樣夠了吧!不用找了。」拿出支票簿隨筆一寫就是上千萬的天價,這種藝術品留在這種人身上簡直是糟蹋!以農丟下支票,把照片給小心的捲放在滾筒裡,帶著老婆親親離開了畫廊。

才回到了異人館門口,以農深深覺得,冤家路窄這句話真的是有古人深遠的智慧在裡頭,恰恰好碰到最不想碰見的人---伊藤忍暨跟屁蟲宮崎耀司。

冷哼一聲,不屑的撇開眼,那表情讓向以農簡直氣炸了!令揚為什麼要叫他過來阿!!!

「小忍忍~~你來啦~~!!人家好久沒看到你囉!!」完全無視以農內心的吶喊,懶人揚快樂撲在伊藤忍身上,蹭來蹭去。

「令揚。」輕喚,那是完全只對展令揚這個男人的溫柔,熟悉的痛楚又在耀司心口蔓延,痛的難以承受,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自己憑什麼認為,忍會有所改變呢…忍的溫柔、忍的寵溺、忍的一切…從來都不屬於自己…這不是再清楚也不過了嗎…

「你回去。」忍回頭冷酷的對宮崎耀司下令,那是截然不同的二種感覺,溫情與冷情,差的又何止是十萬八千里。

「耀司老兄,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反正也不急這麼一杯茶的時間。」希瑞倒是看不過去了,不由分說的把人拉進大廳。

「對呀對呀~喔呵呵呵呵。」展令揚說一,伊藤忍絕不說二,只要是令揚的決定,忍絕對不會反對。

「噹噹噹噹~~你們看看我最新弄到的收藏品!」茶餘飯後,以農當然要拿出來獻寶一番,高興的把那張巨幅海報給亮出來。

「喔喔喔~」大夥的反應如向大神算所預料,皆是相當驚嘆,得意的讓他連下巴都上揚了45度。

「是幅珍品吧!我告訴你們阿!這可是攝影界最傳奇的大師”忍”的作品喔!說起這個”忍”阿,就要從1992年他第一本攝影專輯談起…」一開口便滔滔不絕,看的出來以農對這個”忍”是讚不絕口,跟坐在沙發上的那個忍可是一點都沒得比。

『叮咚!叮咚!』正當以農講的正精彩的時候,門鈴老大卻很不識相的插了話,讓可憐的小農農除了被打斷外,還肩負著開門的重任,心情頓時火爆了起來。

「誰阿!吼!」才打開門,卻發現一團胭脂從面前飄然而去,頓時室內充滿了超濃度的香奈兒7號的氣味,一個人妖扮相的男人大剌剌的跳上茶几,那在…轉圈圈?

「喔呵呵呵呵~~喔呵呵呵呵~~終於給奴家找到了呦~好加在好加在~人家可不想被嘯龍給宰掉了呦~嘿~喔呦呦~好多帥哥美女呦~恰恰恰恰~奴家是奴玉郎呦~」今天一襲刺眼的粉紅色造型閃亮登場,外加綠色蕾絲邊的蓬蓬裙,讓一向心臟過人的東邦也被那絢爛的配色給閃到眼睛,多眨了二下。

「這位…人妖大哥,請有什麼事情嗎?」由適應力最強的南宮烈擔當交涉任務是最適合不過了---這是官方說法,實際內幕是那位仁兄一直用很曖昧的眼神盯著烈,所以他只好義不容辭了。

「這幅照片呦~是奴家一位朋友借給奴家掛在店裡的呦~可是卻被忘恩負義吃裡扒外可惡至級的一個內賊呦~偷偷的偷走了呦~奴家的朋友知道後氣死了呦~威脅要殺了奴家呦~所以人家只好從台灣一路追追追追到紐約來了呦~所以呦~可不可以把它還給奴家呦~多少錢買的奴家願意用雙倍價錢買回呦~」一句句呦來呦去的呦得眾人實在很想…抓狂,耐著性子聽完才曉得人妖的來意。

「不行!不行!不賣!不賣!」吼~”忍”的攝影除了那本攝影集外,市面上幾乎沒有其他流通的作品,這麼巨幅的更是萬年罕見,到口的天鵝肉怎麼可以被人妖叼走!

「呦~奴家這樣很為難呦~嘯龍說了不想它流出來呦~拿不回去奴家可就慘了呦~以後嘯龍就不會借人家看照片了呦~求求你嘛呦呦呦~~」奴玉郎擺了一個令人噴飯的…嫵媚表情…讓人胃液百分百的翻湧…

「等等,你說嘯龍,是照這張相片的人嗎?這不是”忍”照的嗎?」從他的語氣來判斷,好像這幅作品是那位嘯龍所創作。

「唉呦呦呦呦~這位帥哥~你不要問這麼仔細嘛~來龍去脈奴家可是要解釋很久的呦~我們素昧平生呦~你把畫還給我就是了嘛呦~~咦……」奴玉郎從腰後變出一把花扇子,搧呀搧呀的好不自在,把恐怖的香奈兒7號的威力給大大增強了N倍,突然看到什麼似的,消了音…

「滾開!」忍對著臉靠上來的奴玉郎只有二個字,那狠厲的眼神與冰冷的語氣,說會讓人像在北極裸泳也不為過。

「…你…跟嘯龍好像…」共有七七四十九色的臉上,那道潛藏在黑色深處的精明眼神沒有錯過伊藤忍一閃而過的…不安?

「你是誰?」出自先前舉止嬌滴滴的人妖,那個沈沈的渾厚嗓音,它是這麼問的。

<待續>

海天一色    第10章

『啪、啪、啪、啪、、、』急促和短暫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貧民區顯得相當醒耳,不過居民們已經從最初的緊張注意到現在的視作當然,這一陣子差不多到晚上這個時候都會出現這麼一陣腳步聲,來的匆匆,去也匆匆。

「小子,我的酒~~~唉呦~!」頭探出去還沒講全一句話,就被迎面而來的一袋啤酒給砸得頭昏眼花,老醫生在心裡第一千零一次咒罵著,但看在酒的份上,三秒後馬上又高高興興了。

快速的繞過後梯,忍輕手輕腳的打開木門,不想驚擾到柔水的睡眠,不過開門後卻看見那個本來應該在休息的女人躺靠在床背上,手裡還翻著一本相簿。

「怎麼不睡?我記得你出門前還喊累的。」忍不贊同的皺著眉。

「呵呵,我想看看你的最新作品囉,忍你可是越來越厲害了呢!」柔水如木乃伊般乾枯的手拍拍膝頭上的相簿,眼裡有著毫不掩飾激賞。

「還是比不上你。」明知到她不會喝,忍還是倒了一杯水放在床櫃上,柔水…連基本的吞嚥都難以控制…已經不能進食了。

「你會超越我的!」柔水骷髏似的臉蛋上,只有那雙眼眸還是充滿無比的生氣,每當忍看著那雙眼睛,都會一次再一次的意識到,他面對的是怎樣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嗯。」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超越你。

「晚了,早點睡吧,聽說附近的八卦山頂峰有一處絕景,我明天要去攝影,晚一點回來再讓你瞧瞧成果。」扶著柔水躺下,蓋好薄被,忍把相簿放回床頭,床邊那一堆相本都是忍的心血結晶,柔水已經無法出門了,忍就到處去攝影,把各地的風景一處處的帶回這一方天地,一疊疊的放在柔水的床頭,無論到多遠的地方去,忍總是一天來回。

「我會期待的。」柔水微微笑著,這個男人其實是很溫柔的人,只是溫柔的太不坦率了,呵呵。

「嗯,我在隔壁,有事拉鈴叫我。」忍每天晚上都要沖洗當天拍攝的成果,為了不打擾柔水,又能兼顧柔水的狀況,所以在倉庫旁搭起一個小木間,整晚都窩在那裡。

「好。」看著忍把燈光調暗,小心的退出門去,柔水在心裡最後一次的感謝著忍的體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有這樣的人陪在身邊,實在太幸福了…

時間不多了…今天醒來就覺得精神特別好…想必是迴光反照吧…忍吶…八卦山上的絕景…我…恐怕是看不見了…不過…如果這世界真的有天國的話…也許我還能在上面看見你的作品呦…呵呵…記著…活著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忍…你要珍惜阿…要珍惜…

她再也沒有睜開眼睛了…人死了就是這麼回事…不會再哭、再笑、也不會再生氣了…

次日清晨,忍發現躺在床上已經斷氣的柔水,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衝動、那麼悲傷,也許是因為事前有心理準備,也許是因為柔水的表情是那般安詳而滿足,就像甜美的睡去了…

沈默的和真東醫生一起打理後事,遺體火化後隨地一灑,風起,那個愛笑的女人隨著氣流,已經煙消雲散了。

忍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天,那一天不吃不睡也不哭,只是躺在床上,腦子裡好像有千萬般的畫面如飛雪而過,又好像空白的一無所有。稍晚,忍坐起身來,突然驚覺這一個初到時貧乏而空洞的小房間,不知何時已經堆滿了…照片,就像柔水的房間一樣,從牆壁到地板,書櫃到衣櫃,床上到床下,疊的都是一張張的相片,每看到一張,就能夠想起一個片段的畫面,看的越多,就好像拼湊出這段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與點點滴滴…

按耐不住的,忍不顧正是深夜時分,背著器材就衝了出門,來到那一處與柔水一同攝影的山頭,盤坐在地,深深的數著自己的呼吸,沈澱著思緒…忍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忍只知道待坐在房間裡不會有結果,忍只明白,他要的答案,只有攝影裡才能找的到!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刻,同樣的景致,旭日升起之時,忍按下了快門,這一次,在天國的柔水在那鏡頭的後面看見了一張閃耀著光彩的臉,專注,而且動人。

隔日,一個男人來訪,幾天之後,忍離開了,走的時候一把火燒了整棟房屋,什麼也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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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   初春   紐約

「老公,為什麼你被推派出來買食物,人家也要跟著來阿?」”推派”是好聽的說法,講直接一點就是沒大腦的被陷害,唉,平常拍片時候是英明神武啦,一旦碰上令揚馬上就破功了。

「嘿嘿,親親,人說夫妻同體嘛,當然要休戚與共囉!」兩手提著滿滿的四大袋食物忙得不可開焦,但還是空出嘴巴來偷親老婆的向以農,一臉皮皮的。

「你喔…」這裡可是人來人往的紐約街頭,旁邊是一個大帥哥已經讓她承受不少妒忌的目光了,現在感覺殺人般的目光又增加了好幾道,唉唉,有個帥老公就是這點麻煩。

「咦?真繪等等。」二人走至一處畫廊門口,以農卻突然停腳步,轉了進去。

「怎麼了?畫廊阿,山田拓郎?沒聽過耶,畫得還算可以啦。」真繪看看作者簡介,再看看掛在牆壁上的畫作,下了如此評論,跟以農親親在一起久了,真繪的藝術鑑賞能力也達到專家級的水準。

「不是啦,你看這個。」剛剛在門口走過,眼角才稍微瞄到,腦裡馬上嗶嗶嗶的響,果然沒錯,近看更是震撼!以農興奮的指新發現的寶物。

「……」真繪也驚訝的目瞪口呆,那不是一畫作,而是一幅攝影圖,在畫廊裡擺攝影照是奇怪了一點,所以這幅照片刻意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但只要看到就能明白,它若不是放在角落,馬上就會搶走整場全部畫作的風采!

那是一巨幅的火山爆發攝影照,有一個成年男子般高,令人戰慄的是它不是用特效合成,而是…真人實地拍攝出來的!地心的鼓動、炎漿的沸騰、足以融化一切的高熱噴濺上空…甚至能夠栩栩如生的感受到那灼燒的氣流、模糊曲折的影像…

太恐怖了…誰居然如此大膽,這麼靠近去攝影火山,身上只要濺到一滴從噴出來的炎漿,那可都是要挫骨揚灰,燒穿身體的吶…

「老闆!老闆!這是誰照的!?多少錢!?」迫不及待的抓來老闆,以農渾身亢奮至極,這麼棒的傢伙不來當他劇組的攝影師就太浪費啦!

「是…是那個傳說中的大師”忍”照的啦,一位朋友因為缺錢轉讓給我。」老闆被向以農的大嗓門震的頭昏,吶吶的照實說。

「是”忍”阿,可他最近幾年來不是都沒有作品流出市面了嗎?」攝影界只要內行一點的人都知道”忍”,那本絕無僅有、唯一的一本攝影集早已經是收藏家死都不肯出讓的珍品,當然以農自己也有一本,那真是沒話說的功力,早就想見識見識這號人物,不過他行事低調是眾所皆知的事,所以也沒刻意去找…不過這幅作品的風格和以前不太一樣呢…

「多少錢!」雖然名字和那個討厭的伊藤忍相同,不過論內涵,那個伊藤忍可是連”忍”的萬分之一都不到呢!哼!

「這…這…」老闆諂媚的搓搓手,一臉想大撈一筆的樣子。

「這樣夠了吧!不用找了。」拿出支票簿隨筆一寫就是上千萬的天價,這種藝術品留在這種人身上簡直是糟蹋!以農丟下支票,把照片給小心的捲放在滾筒裡,帶著老婆親親離開了畫廊。

才回到了異人館門口,以農深深覺得,冤家路窄這句話真的是有古人深遠的智慧在裡頭,恰恰好碰到最不想碰見的人---伊藤忍暨跟屁蟲宮崎耀司。

冷哼一聲,不屑的撇開眼,那表情讓向以農簡直氣炸了!令揚為什麼要叫他過來阿!!!

「小忍忍~~你來啦~~!!人家好久沒看到你囉!!」完全無視以農內心的吶喊,懶人揚快樂撲在伊藤忍身上,蹭來蹭去。

「令揚。」輕喚,那是完全只對展令揚這個男人的溫柔,熟悉的痛楚又在耀司心口蔓延,痛的難以承受,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自己憑什麼認為,忍會有所改變呢…忍的溫柔、忍的寵溺、忍的一切…從來都不屬於自己…這不是再清楚也不過了嗎…

「你回去。」忍回頭冷酷的對宮崎耀司下令,那是截然不同的二種感覺,溫情與冷情,差的又何止是十萬八千里。

「耀司老兄,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反正也不急這麼一杯茶的時間。」希瑞倒是看不過去了,不由分說的把人拉進大廳。

「對呀對呀~喔呵呵呵呵。」展令揚說一,伊藤忍絕不說二,只要是令揚的決定,忍絕對不會反對。

「噹噹噹噹~~你們看看我最新弄到的收藏品!」茶餘飯後,以農當然要拿出來獻寶一番,高興的把那張巨幅海報給亮出來。

「喔喔喔~」大夥的反應如向大神算所預料,皆是相當驚嘆,得意的讓他連下巴都上揚了45度。

「是幅珍品吧!我告訴你們阿!這可是攝影界最傳奇的大師”忍”的作品喔!說起這個”忍”阿,就要從1992年他第一本攝影專輯談起…」一開口便滔滔不絕,看的出來以農對這個”忍”是讚不絕口,跟坐在沙發上的那個忍可是一點都沒得比。

『叮咚!叮咚!』正當以農講的正精彩的時候,門鈴老大卻很不識相的插了話,讓可憐的小農農除了被打斷外,還肩負著開門的重任,心情頓時火爆了起來。

「誰阿!吼!」才打開門,卻發現一團胭脂從面前飄然而去,頓時室內充滿了超濃度的香奈兒7號的氣味,一個人妖扮相的男人大剌剌的跳上茶几,那在…轉圈圈?

「喔呵呵呵呵~~喔呵呵呵呵~~終於給奴家找到了呦~好加在好加在~人家可不想被嘯龍給宰掉了呦~嘿~喔呦呦~好多帥哥美女呦~恰恰恰恰~奴家是奴玉郎呦~」今天一襲刺眼的粉紅色造型閃亮登場,外加綠色蕾絲邊的蓬蓬裙,讓一向心臟過人的東邦也被那絢爛的配色給閃到眼睛,多眨了二下。

「這位…人妖大哥,請有什麼事情嗎?」由適應力最強的南宮烈擔當交涉任務是最適合不過了---這是官方說法,實際內幕是那位仁兄一直用很曖昧的眼神盯著烈,所以他只好義不容辭了。

「這幅照片呦~是奴家一位朋友借給奴家掛在店裡的呦~可是卻被忘恩負義吃裡扒外可惡至級的一個內賊呦~偷偷的偷走了呦~奴家的朋友知道後氣死了呦~威脅要殺了奴家呦~所以人家只好從台灣一路追追追追到紐約來了呦~所以呦~可不可以把它還給奴家呦~多少錢買的奴家願意用雙倍價錢買回呦~」一句句呦來呦去的呦得眾人實在很想…抓狂,耐著性子聽完才曉得人妖的來意。

「不行!不行!不賣!不賣!」吼~”忍”的攝影除了那本攝影集外,市面上幾乎沒有其他流通的作品,這麼巨幅的更是萬年罕見,到口的天鵝肉怎麼可以被人妖叼走!

「呦~奴家這樣很為難呦~嘯龍說了不想它流出來呦~拿不回去奴家可就慘了呦~以後嘯龍就不會借人家看照片了呦~求求你嘛呦呦呦~~」奴玉郎擺了一個令人噴飯的…嫵媚表情…讓人胃液百分百的翻湧…

「等等,你說嘯龍,是照這張相片的人嗎?這不是”忍”照的嗎?」從他的語氣來判斷,好像這幅作品是那位嘯龍所創作。

「唉呦呦呦呦~這位帥哥~你不要問這麼仔細嘛~來龍去脈奴家可是要解釋很久的呦~我們素昧平生呦~你把畫還給我就是了嘛呦~~咦……」奴玉郎從腰後變出一把花扇子,搧呀搧呀的好不自在,把恐怖的香奈兒7號的威力給大大增強了N倍,突然看到什麼似的,消了音…

「滾開!」忍對著臉靠上來的奴玉郎只有二個字,那狠厲的眼神與冰冷的語氣,說會讓人像在北極裸泳也不為過。

「…你…跟嘯龍好像…」共有七七四十九色的臉上,那道潛藏在黑色深處的精明眼神沒有錯過伊藤忍一閃而過的…不安?

「你是誰?」出自先前舉止嬌滴滴的人妖,那個沈沈的渾厚嗓音,它是這麼問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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