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母親的葬禮上,市收到一份禮物。摸起來冰涼舒適,像是石頭,略低溫度讓市潮熱的手心降下溫度,似乎相當合適此刻酷暑的炎熱。

市不大清楚母親是哪一天去世的,是溽暑連日讓住在附近的倉木太太來敲門關心從家中傳出的陣陣惡臭,市一直以為是自己放在灶房的醃醬瓜酸掉了,打算過幾天再拿去扔。市摸索著方向推開紙門,隨即聽見倉木太太尖銳的慘叫聲,她才反應事態不對。

「啊,是月光石!」好友佳奈望著躺在市手掌心靜靜閃爍光輝的寶石,驚嘆一聲。

市隨即問,那是什麼樣的石頭?她緩緩俯首,一副空洞眼神投向手掌心。佳奈的語氣略帶驚喜,她興奮的敘述:乳白色的渾圓寶石,磨成霧狀的表面光滑,似乎仍能穿過光線看透寶石內部般晶瑩剔透,硬要比喻的話,像是天上的星星。

這番話讓市回憶自己幼年還能看見世界時,曾躺在草皮上比劃夜空,耽溺在星辰亂麻的濃黑中,久久不能自拔。因此她能想像那顆寶石正靜靜躺在掌心這片天空,獨自閃爍星宿的璀璨光芒,它會是夜空中最孤獨、也最美麗的一顆星。

市從美好的童年記憶甦醒,在黑暗中再次思考起寶石的樣貌,但她想起方才握住自己左手的溫度。溫實而佈滿厚繭的手掌裹住市纖細的手腕,她覺得那應該是一位穿著黑色整齊禮服的紳士。男人的嗓音磁性醇厚,他細聲在市的耳畔留下一句:「這是妳應得的。」而後聽見皮鞋跟敲擊木質地板的聲音叩叩響著遠去,話語彌留市的腦海中。

市覺得荒謬。

仔細一想,這一生並沒有什麼自己應得的事物。

在市的記憶中,父親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家中總是堆滿了看不懂的洋文書,父親竟然全部都能讀懂。父親總是靜靜地坐在榻榻米角落,右手拄著透明圓形鏡片架,閱讀一本本厚重的書。市記得母親說過父親似乎在做考古方面的工作,她談起父親時總神采奕奕,老實說市很懷念那樣明朗的母親。也託父親留下來的各類書籍,市同時列入村中少數幾個識字人的隊伍。

但寧靜生活不久,市記得那是個風雪交加的日子,家中收到一匣電報,上面盡寫滿看不懂的洋文,市不假思索地直接遞給正在細讀典籍的父親,只見他沉下了臉,市從父親的神情中看不出端倪。父親將電報收進西服口袋,接著轉向走入房間,再次走出時已經穿好棉襖大衣,懷中多了深紫色布匹的包裹。

然後父親道,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要拿給別人,現在不出門不行。

回憶起父親頭也不回地向杉林深處走去,逐漸消沒在深白風雪中的背影,市經常這麼想,要是那時不讓父親出門就好了。

因為從此父親再也沒有回來過,狹小木屋再也沒有翻動書本的刷刷聲,亦或男性時不時敲響胸腔的深咳,榻榻米的角落始終空無一人。

市這幾年來一直在打聽父親的消息,她常趁著正午人多時分到城裡繞圈,嘗試從嘈雜人聲中探聽到父親名字,或在茫茫人海中看見相似身影,卻都毫無收穫。市甚至會悲觀地想,父親是不是真如村裡人所說的,從山崖上跌落或被深山猛獸攻擊,死了。

自從父親行蹤不明後,母親染上肺病,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終於讓母親倒下了。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選擇沉默躺在被鋪裡,仰頭望著窗櫺蒙上一層薄塵,從早到晚。

昏暗中,市看不清母親的表情。

為了照顧病重母親,市必須一大清晨到城裡的飯館工作,她的工作是負責會計相關。站在木櫃前捏算著珠盤,市揉了揉痠澀雙眼,她對這辛苦卻意外樸實的生活感到格外踏實,畢竟飯館就像是她二個家,老闆娘也待人非常溫柔,像是母親生病前的模樣,她好喜歡好喜歡這裡。她明明已經這麼努力地生活了,卻還是逃避不了那一天的災劫。

潮水般淹沒溺斃她的噩夢,無聲地徘徊在夜裡,像個幽靈。市忍不住打了哆嗦,那真是太可怕的一場意外了,她阻止自己再回想那件事。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母親或許就不會死了。

市一面想,一面聽著和尚平生誦唸亡經,蛇蚓般爬穿耳膜的弔語,木魚聲依舊規律響起,此時此刻她的內心竟感到無比平和。

她明白自己因為母親的逝去而感到輕鬆。

雖然罪惡地想自己怎麼會有如此想法,但市明白自己真的已經十分疲倦了,她累得連換氣都懶惰,世界已經捨棄了她。市內心深處更不想用這副殘破軀體照顧母親,讓母親持續受病痛之苦。

她感到羨慕。

把玩著手心的月光石,神奇的是,是它的光輝似乎能穿透黑暗傳達到市的腦海中。市不禁想起男人,為什麼他要挑在這一天給自己這顆石頭呢?市已經失去鑑賞珍寶的能力,她連珠寶的光澤都無法感應,莫非是希望她拿去當鋪變賣以便生活嗎?

市被佳奈的話打斷思考,她說。

更奇特的是,這顆寶石裡有一抹變異的黑。

簡直像是人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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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因為某些設定上的因素,一些部分會進行改稿

抱歉更新的狀況不太好QQ

最近有一些關於升學的事情要忙,寫文章的時間縮減了,可能就比較沒有辦法常常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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