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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線與初見

細雨綿綿,春寒料峭。街上的青石板被打濕,映出來往行人的倒影,空氣中透著一絲寒意,卻也帶著早春特有的清新氣息。    

「這家裁縫鋪還算細緻,妳給我量身做一件春衫吧。」梁母在門前停下腳步,語氣平淡,隨意地對裁縫鋪內的人吩咐道。    

「是。」    

坐在縫紉桌前的女子輕聲應下,手中的針線卻沒有停下。她低著頭,一針一線地繡著衣襟上的暗紋,燈光映照在她蒼白的指尖,讓那縫紉時微微顫動的細線顯得尤為清晰。    

梁沅書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沈知晚穿著一襲素色的舊長衫,衣角已經微微泛白,顯然是長年累月洗滌過的。她盤著一頭烏黑的髮,幾縷碎髮落在頰邊,膚色比普通女子來得白些,襯得那雙眼睛愈發清澈,卻又帶著些許難以察覺的疲憊。    

梁沅書本不覺得「繡工」是什麼特別的事,但此刻看著她一針一線地縫著衣裳,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那並非普通的勞作,而像是一場漫長的儀式,每一針每一線都被賦予了某種無聲的虔誠。    

「妳的針線那麼細緻,可有為自己縫過什麼?」梁沅書忽然開口。    

沈知晚的手微微一頓,抬起頭來看她。    

「梁小姐說笑了,窮人家的姑娘,哪有資格穿自己想要的衣服?」她微微一笑,語氣輕描淡寫,彷彿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    

梁沅書卻愣了一下。    

她從未想過,對一個女子來說,「擁有一件自己想穿的衣服」竟然會是一種奢望。    

她自小養尊處優,母親會請最好的裁縫為她量身做衣裳,甚至有時候,她只是無聊地隨口提了一句「那件料子不錯」,家中的婢女便會立刻著人去採買,幾天後,一件合身的衣服就會送到她的房裡。    

她從未考慮過,這件事對於別的女子來說,或許並不是理所當然的。    

沈知晚低下頭,繼續縫紉,仿佛這番對話只是一陣風吹過,未曾留下痕跡。    

梁沅書卻沒有移開視線。    

「那為我做一件吧,隨妳喜歡。」她忽然說道。    

沈知晚再次抬起頭,眼底帶著一絲訝異。    

「梁小姐要的衣服,應該有更好的裁縫師來做,我不過是——」    

「我說了,隨妳喜歡。」梁沅書打斷她,語氣不容置喙。    

她脫下外套,輕輕搭在縫紉桌上,目光平靜,卻帶著幾分堅持:「不用管我的身份,也不用管妳的。我只想知道,妳會為自己縫一件什麼樣的衣服。」    

沈知晚看著她,許久未曾說話。    

門外的細雨依舊飄著,裁縫鋪裡的燈光微微晃動,像是一場未曾開始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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