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一‧當時的初來乍到(上)

天方濛濛亮,正涼風習習。

天歲縮著身子懊惱地整理床鋪,好半晌才總算都收拾整齊了,便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抽出塞在衣櫃裡爛成一團的制服,直到著好改良式的中山裝後,他又坐回了床上,嘴巴楞是張的其大發起呆來,甚至不時發出「啊──呃──」的詭異聲音。

一臉失智老人的樣子,在加上眼神空洞就更像靈魂被抽走了……

天歲想自己為何會進了這所學校,這是他在每個早上的例行步驟,不過到底是在陰錯陽差的情況下,又或者是因為安念前輩的關係,他其實也記不太清了。再仔細想想,他究竟又是如何撐過這一年。渾渾噩噩的,似乎一回過身,他便已深陷在這場夢靨之中,無法自己。

天歲眉頭皺的有多緊,便代表他有多不情願。

其實他一直以為,即便來到E2也不過是老天爺對他開的一個玩笑,索性安安份份的待到畢業就沒事了。奈何心下有了牽掛,日子便不得以安生,事事迎難而上,徒落了一身傷。

天歲又開始胡思亂想,關於學校,關於戚威,關於亞然,關於惠一兒,甚至是關於前輩,唯獨少了自己。朦朧間,無數景象陡然竄入腦中,卻是憶起當時初來乍到的情景,思緒早已遙不可及。

Eliminae學院其實是政府私籌所成立的,簡稱E2,鮮有人知,為的就是教育繼承者們,雖說各方面的本事依舊不及清除者的後人出色(而且他們一般都把繼承者當白痴看待),但與常人相較之下卻也算是不同凡響了。而Eliminae招收的學生來自世界各地,修行的過程大相逕庭,都是為了除妖,只是某些人著重精神控制,某些人則是偏重體能訓練。

其中精神力又細分為數個層面,包含治癒系、清除系以及傷害系,這三種都是學生必選的課程,方便爾後視學生的情況而選擇自己所擅長的為主。

那時天歲才剛結束了暑假,糜爛的兩個月正式與他告別,充滿絕望的新生生活即將展開。

他極其不爽的起了個大早,帶著國中的畢業證書和一些相關資料前往新學校,卻不小心耍腦殘的坐成相反的公車路線,結果害他遲到又踩到大便,本來以為這些已經是本日最扯最雖小了,沒想到還有一大堆破事在他的意料之外。

到了新的高中之後,天歲先去註冊組報到,畢竟他正式註冊那天並未到校,所以必須補辦,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取得學籍,因此算不上是這間學校的學生。

……靠北,那他到底是哪間學校的學生啊。

天歲翻了翻白眼,註冊組長則是微微蹙眉,也覺得有幾分怪異,他看過天歲交來的資料,的確是中了這間學校沒錯,不過現下卻查無此人學籍,照理來說數據不太可能會有差池,他還真是第一次碰上這種茫無頭緒的事情。

「不然這樣吧,你用這裡的電腦重新查一下你分發的學校。」註冊組長別無他法,只好讓出位子讓天歲用他的電腦。

天歲不耐煩的應聲坐下,便開始上網查詢,而上頭登錄的資料竟由原先的四中莫名其妙變成Eliminae學院。

「這是亂碼嗎……我靠,這網站也太不靠譜了吧。」瞅著那串連在一起的鬼島文字後,天歲登時感到一陣煩躁的低低碎罵。

一旁的註冊組長則是在看見Eliminae的字樣後,啊了一聲,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弄得天歲更是茫然不解。

「原來你是E2的學生啊。」註冊組長狀似語重心長的感嘆,反倒讓天歲的眉頭緊鎖。

什麼?E2又是三小……

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天歲疑惑的神情,註冊組長自顧自的問道,「不過E2沒讓人來通知你嗎?我記得在報到那天會有專車接送的。」

所以說E2到底是三小啊……

天歲簡直想給這個老師跪了,他乾笑著回答:「我也不曉得。只是老師,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嗎?」

「嗯,什麼?」

「你一直說的E2是我的學校嗎?不過我不記得有報這間啊,哪裡出錯了吧。」

註冊組長隨即一臉篤定的否認,「怎麼可能,只要是關於E2就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放屁。這老師哪裡有困難嗎?老子就記得自己沒報過這間學校,結果居然還他媽上了,這哪裡是不會出任何問題,這根本就是很大的問題好嗎!

天歲受不了的在心中咆嘯。

「好吧,那我就算是E2的學生好了,可是我壓根不知道E2到底在哪啊。」

「這……不然我幫你通知一下校方那邊好了。」

語畢,註冊組長拿起桌上的業務用電話,打給了Eliminae的學務處,告知他們當下的情況,對方也很乾脆的表示明白,連忙派人來接天歲。苦了天歲難得早起,結果還是遲到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得要處理到底自己是哪間學校的問題。

不過這些都算不上什麼,其實最讓他心痛的是,腳上那雙價值不斐的球鞋被便便給玷污了好大一塊。

與此等待的同時,註冊組長不停用著激賞的目光打量天歲,搞的他不明所以,異常尷尬,神情夾雜著濃濃的無奈。

直到E2派的人總算來了,天歲跟著註冊組長到了校門口,便看見兩個身穿西式唐裝,頭戴高筒禮帽的男子立定於黑色房車的兩旁,帽簷下隱約可見纏住雙眼的繃帶,另一人的甚至顯得參差不齊,多出來的那幾段破爛不堪。及地的墨袍一盪,其中一人上前向註冊組長問候一聲,隨即示意要天歲上車。

天歲這會兒還哪敢上車,看這兩人穿著詭譎到一個不行,擺明了絕非善類,他腦中浮出逃跑的念頭,未料一個旋身,頸部便受到重力的一擊,突如其來的疼痛襲身,天歲眼前一黑,接著暈厥。

只是意識模糊前,罵了一聲幹。

天歲朦朦朧朧醒來,已是中午時分了,車子仍在駛達中,從窗外看去是滿片鬱鬱蔥蔥,像是毫無盡頭的樣子讓他的胸口有些悶。結果還是上車了啊……雖然是被陰的,自己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車內中靜謐的氣息透出絲絲凜意,他僵直了背脊,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畢竟他可不想吸引前坐那兩位的注意。

但是天歲又忍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於是輕咳一聲,「那、那那那個……兩位大哥……請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學校嗎?」

兩人依舊專注的直視前方,然後天歲就被無視了。

對此天歲有點不爽,不過他也不好發作,畢竟他又不是特別會打架,而且要是單挑什麼的,對方有兩個人,一個明裡動手,另一個隨時有可能會在暗地裡捅他屁眼。

「真是的,我只是想好好上個學啊,又是遲到又是踩到大便又是哪裡哪裡出問題的,我到底能不能好好上學啊,真是的。」這麼一無聊下來,天歲忍不住就犯了愛碎碎唸的毛病,然後開始神遊其中。

好半天,車子才總算在一扇偌大的鐵製柵門前停駛,天歲被請下車,兩人領著他走,天歲的目光不斷的在周遭間徘徊,嘴裡時時發出哇嗚之類的驚嘆聲,要不就是被某個畫面給驚到了,便會吐出一兩句草泥馬。

天歲估計,E2的校園範圍足以比得上一座小鎮了。也不明白是位於哪裡,可以擁有這麼大的面積來蓋一所學校,他昏太久了所以完全不曉得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只清楚醒來時所見的盡是林子。

直到面前站定了一位少女,穿著對襟式的短衫褂,一身改良式的中山裝,立領勾勒出一捻紅,下擺則有墨竹栩栩其上。她的手腕套了一個環,點綴了一列龍飛鳳舞的字,繫著兩三個小鈴鐺。

天歲這才端相起對方,不自覺的驚嘆了一聲,好正點的女生……說不出哪裡正點,不曉得該如何形容,但就是那種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感覺,反正是好看的,天歲在心裡暗忖道。

至少這種級別的他向來只在網路上看過,而且還是個黑長直呢。

對方瞅了他半晌,挑了挑眉後道,「告訴姐姐,你有什麼本事。」

啊?

天歲完全不解,張大了嘴巴,本能的望向那兩人,這才發現他們的身影早就不見。

「趕緊告訴姐姐啊,你的本事。」

對方又問了一次,不過天歲有時候就是這麼智障,完全不曉得她所指的本事到底是什麼,思索了一陣子,才想通應該就是專長那些的吧?

天歲笑笑,回答的很真誠:「沒有。」

對方一愣,上揚的眉頭剎時抽搐了一下,快得轉瞬即逝,接著馬上就變臉了。

「沒有?沒有你杵在這浪費姐姐時間,還不快滾,小廢物。」

天歲瞠大了雙眼,覺得自己都快要內出血了,一口氣憋在胸口,「我不介意打女人。」沒有就沒有啊,是在罵個屁喔,機車……

「哦?這是在挑釁姐?」銳利的眸光頓時射向天歲,「有種來啊,姊姊保證讓你跪下唱征服──」

話未落,一陣如銀鈴般的輕笑聲,伴隨著一名男子從中插入。「郁,妳去處理妳的事情吧,他就交給我了。」

郁向他點了點頭,臨走之前不忘多瞪了一眼天歲,抬手撥撥瀏海,和著清脆的聲響離開。

「她說話從來都是這麼直的,你別往心裡去。」

天歲低著頭,但其實他已經受傷了。他甚至開始想嘴巴那麼賤的女人肯定交不到男朋友,不然就是經常被人蓋布袋。

「我是安念,剛剛那人叫做郁,我們算是你的……前輩吧?」

安念對著天歲笑,彎彎的柳眉,翹翹的薄唇,他的輪廓很深,月牙狀的鬢髮貼著側臉,天歲暗道不好,他最討厭長得比他好看的男生了,所以他也因此討厭過很多人。

「把你的入學資料給我看看。」

天歲從後背包翻出幾張紙,伸手遞給安念,順便又迅速的瞥了對方一眼,然後摸著下巴,忽然想到了什麼,「你們那個好像有問題啊,我分明沒報這間學校的,不曉得怎麼就上了,哎,真是蛋疼。」

安念垂首,審視著資料。

「你叫天歲?」

「嗯,對啊。」

「你原先上的是四中沒錯,不過你現在是E2的學生也沒錯。」

「我不是很懂。」

「總之我的確有收到消息是關於你入學的。」

「好吧,我大概能理解了。」天歲點點頭,其實他還是聽不懂,只是裝個樣子不想糾結在這點上,「不過我想問一下原因,就是為什麼我的學籍會變動,然後……」

安念看天歲咬著下唇不語,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真心不知道有E2這間學校啊,再說了,我連我是怎麼到這裡的都搞不清楚了,我以後怎麼來上學?」

「原來是這個問題啊。」安念揚起嘴角,笑道,「關於變動的原因我會再替你查清楚,至於後者你就甭擔心了,E2所有的學生都是住宿的。」

天歲原先是無感的,不過讓安念這麼一說,他反倒擔心了。

「不是吧,我沒帶任何行李啊,住個屁宿。」天歲念念有詞的罵道,聲音細不可聞,「這間學校不科學啊,莫名其妙把人帶來了就不讓走了,是不是想逼我賣肉,難道這其實是某個邪教的據點。」天歲越想越誇張,越想越害怕。

「你在為了行李的事情苦惱嗎?」

天歲往後退了一步,倒抽一口氣之後,換上一臉的平靜說:「對。」

哇靠這人超變態,居然隨隨便便就看透自己了。天歲撇了撇嘴,安念那雙極為幽深的眸子在他眼裡更顯黯淡,一如萬丈非淺的碧潭似的,一不小心便足以溺死其中。

「這個嘛,校方會通知家屬替你寄過來。」

「喔,那還挺貼心的啊,謝啦。」天歲笑了,隨即又像是想到了某件很嚴重的事一般變了臉色,「這不對啊前輩!我選擇四中是因為我是個學渣,而且聽說那裡的管教不怎麼嚴,學姊什麼的都超級讚,而我就是去混……」停頓了一下,他有氣無力的接著說下去:「我對這裡根本是一無所知,我甚至連學校的體系都不清楚了。」

萬一這裡都是群不要命的學霸怎麼辦?

「有關係嗎?從現在開始了解也行啊,反正你前輩都叫的這麼順口了。」安念不甚在意的反問,眼底的笑意更深。

天歲覺得安念的話挺有道理的,可是好像又不太對,他煩悶的抓了抓頭髮,因為這代表他要開始動腦了。

「天歲,別想那麼多,如果你非要得出個結果,會發現人生大多數的事情都沒有答案。」

那時天歲並不明白安念的意有所指,但是他永遠記得前輩的話和裡頭的那縷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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