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3章

我永遠活在豔夏,從那一天起,我就決定要永遠活在夏天裡。

不想要冬日的陰霾壟罩在這個已經夠悲慘的城市中,我是活在太陽下的孩子。

要是我的內心也可以這麼開懷就好了,多希望時間反轉,回到過去那些記憶中美好的盛夏時光。

-------------------------------------------------------------------------------------------------------

整夜,地表的震動和窗外間歇閃現的火光伴隨著我,被這些騷動搞得輾轉難眠。敵軍會不會太勤勞了?就算要夜襲,也會累吧,可以休息個幾小時睡一下吧。轟轟轟的一整晚,不知道台灣有多少國土已經淹覆在戰火之下,已經死了幾百萬還是幾千萬人了。

敵人實在太過強大,我們跟對方硬碰硬就像以卵擊石,不過是三架戰鬥機就已經把我們弄到毫無招架之力,這個晚上他們大概又多派了幾架戰鬥機來吧,照這個速度打下去,明天一早大概全台灣都會被夷為平地。

手機sim卡換成軍方的之後,臉書跟IG都連不上了,YouTube也不能看。我嘗試打電話給爸媽還有其他的親戚,但通通都沒人接,最後我也放棄了,在語音信箱裡留了幾句話,快速交代一下這天發生的事情,還有明天即將到國軍報到,可能很難再跟外界聯絡。

外頭的轟炸還在不斷持續著,等不到平息的時候,最後我怎麼睡著的都不曉得,就這樣拖到了隔天黎明。

早上6點半要出發,趕緊刷牙洗臉一下,喔對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在家裡盥洗了,想到就有點傷感。

周藝給我的報到通知單裡寫說,行李最多只能裝兩個行李箱,我拿了家裡最大的兩個行李箱,盡可能把我所有的衣服還有個人用品裝進去。其實沒有多少時間讓我思考要帶什麼,一些回憶類的東西像是小時候的照片、畢業證書、以前在學校裡留下的成績單、獎狀、記過通知單等等的,思來想去還是沒帶上,主要還是因為行李箱實在沒空間讓我塞這些了。

床頭櫃上放著一條銀項鍊,銀項鍊上鑲著一顆四方型的黑曜石,這是我媽媽給我的,她說這條項鍊是她的父親,也就是我從未見過的外公給她的,這條項鍊雖然不是價值連城,但帶在身上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好運。我是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理論,但媽媽……我必須假設她可能已經不在了,在當前的末世裡,這或許是僅剩的可以讓我想念家人的東西,就算不會帶來好運,我也希望在我離開世界的那一天,可以得到爸媽的祝福吧。

我把項鍊戴上,行李箱關好鎖上,背起背包,踏出了家門。最後一次,將家裡的大門關上。

「真希望有生之年我還可以回來這裡,打開家門,迎接我的家人。」

我把家鑰匙塞進大門右下方的門縫中,這麼做是希望如果我爸媽還活著,並且回到了這裡,他們還可以找到鑰匙,回到我們原本的家。

爸,媽,安郁沁要去拯救世界了,別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去去就回。

我拉著行李,走過社區中庭,在對面迎接我的,是幾個荷槍實彈的軍人。一輛休旅車開著門,似乎在等待我的到來,前後還有幾輛悍馬車,八成是要戒護我到指定基地報到。

「你是安郁沁嗎?」站在休旅車旁的軍人問我。

「我就是。」

「請出示報到通知單,我需要核對你的身分。」

我把通知單拿出來,並偷偷瞄了一下這位軍人的衣領,一粗二細小飛鏢,看來是一位陸軍中士。

「核對完畢,請上車,我們將直接載你到國防部報到。」

車隊啟程了,一路上只能夠用世界末日來形容,沒有任何一位路人,汽機車隨意倒放路上,幾棟還沒都更的舊公寓毀了,新蓋的高級豪宅也沒幾棟完好。我比較意外的是建國高架道路沒有被炸倒,但兩旁的大樓基本上倒的倒,毀的毀,都市景觀一片狼藉。

手機沒什麼好滑的,真的好無聊,所以我嘗試跟車上的其他軍人喇賽。

「你們知道現在台灣還有哪裡是沒被轟炸的嗎?」

「根據命令,我們不得透漏目前的各戰區情況。」

「那你們家人現在都怎麼樣了?」

「現在是國家緊急狀態,所有現役軍士兵全部不得離營,我們也無從得知自己家人的現況,包括生死。」

「那你們覺得我們這場仗有勝算嗎?」

「安郁沁,我們的任務是將您帶到國防部進行徵招,剩下的事情我們無權透露。」

馬的,so   lame,你們這群人當兵當到頭殼壞掉了嗎?怎麼這麼無趣啊。

我實在很氣這些無趣之人,叫我回去當兵我已經夠氣了,連聊天都不被允許,那我就閉嘴都不講話。

大概只花了20分鐘,車隊就開到國防部北安路的正門口了,從正門進入後繼續開,停在一棟宏偉的大樓前。我有先上網查過,這是博愛營區的博愛大樓,聽說還有建置電磁脈衝波防導彈,嗯嗯,果然安全。

「安郁沁,請下車,等一下會有人帶你進去博愛大樓。」

不等無趣士官說完話,我已經看到我的天使—周藝站在偌大的停機坪廣場等我了。無趣士官下車,跟周藝敬禮完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對我說:

「這位是國防部特種作戰部隊周藝上尉,她會帶你到博愛大樓完成報到。」

我對周藝笑了笑,結果周藝也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奇怪?我還以為妳對我有意思,昨天離開前那回眸一笑都已經笑到我心裡了,現在是翻臉不認帳嗎?

「安郁沁,早安,請跟我來。」

我們兩兩比肩,在晨光中走向博愛大樓。周藝應該不會那麼無趣吧?我可以跟她聊天吧?

「欸欸周藝,等一下我們報到流程是什麼啊?」

「安郁沁,跟我說話請講報告長官。你現在只是一個二兵,跟上尉講話要加長官。」

「什麼啊,我昨天晚上根本沒睡好,妳睡得好嗎?」

「講   長   官。」

「呃……周藝長官,請問我們等一下的行程是?」

「領裝備、填資料、聽長官訓話、分配隊伍,就這樣。」

「我一直很想問,妳昨天對我講的那句話,還有對我笑,讓我覺得心好暖,妳可不可以以後多對我笑?妳笑起來真的好甜,我認真的,要是國軍多一點妳這樣的美女就好了。」

周藝停下腳步,微微轉過頭,看了我一下,然後說:

「你想太多了。」

然後,就走了。

距離上次踏入軍事營區已經過了六年,過去總是跟長官頂撞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未來某天會成為職業軍人,我是已經被迫成為志願役了嗎?從宜蘭金六結,到湖口裝甲542旅,儘管只是短暫的四個月,每天卻還是度日如年,像個沒腦袋的傢伙拿著步槍跟著班長一二一二,總認為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我整個人都會變笨。在某個飄著微雨的秋日下午,我退伍了,自由了,那時候覺得自己終於奪回了人生的主控權,再也不要受制於他人,然而現在看看四周,斷垣殘壁,整個營區瀰漫了肅殺氣息,不管我同不同意,我也是受制於敵人,而且可能還是一群外星人。

那我確實被迫成為一個志願役了,對吧?

穿過博愛大樓一樓大廳,我們直接走到了一個戶外中庭。在那邊我已經看到一堆穿著數位迷彩的軍士官,還有很多穿著便服的年輕人。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有女生。認真嗎?女生也要來當兵?現在到底是有多緊急……噢不對,有多幸福?可以跟年輕妹妹一起入伍?

仔細一看,幾乎都是年輕人,可能年紀都不超過30歲,甚至有些感覺像大學剛畢業。

也對啦,大概就是要年輕人,才有力量可以對抗敵人吧。只是我們有些人可能連槍都拿不好,跑步跑個1600公尺都累得半死,要怎麼殺敵?昨天戰鬥機飛掠頭頂的震撼還縈繞在我腦海中,我們國家引以為傲的空軍戰力在他們眼中像樂高積木一樣被轟爛,那我們豈不是每個都會被轟成肉醬?

「到了,入列。」周藝不帶感情的命令。

「好,不過我要去哪一路?」

「那一路,你直接排到第一個位子,等一下長官會帶你們所有人跑一遍入伍流程。」周藝指了指隊伍中間的某一路,示意要我走過去當班頭。目前還沒有看到其他人進到那一路,難不成其實現在就已經在分隊了?那看起還我是來得算早的,其他人都還沒來報到。

可是,班頭好像都很屎耶?要做一大堆事情,我可以不要嗎?心裡雖然這樣想,但現在好像不是個適合造反的時間點,還是乖乖入列排隊吧。

走到指定位置,每個位置都擺了一張軍用小板凳,這時有一個男下士士官走到我面前。

「你是安郁沁嗎?」

「對,我就是。」

「請坐下,右手邊有一些資料先做填寫,等其他被徵招的人員都到齊後,我們會統一帶你們到中山室。」

真的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像是要準備迎接一件大事的感覺。

我看了看身旁數十個陌生的面孔,不曉得他們內心是不是跟我一樣正在胡思亂想一堆事情呢?再看看站在不遠處的周藝,啊她沒有在看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呢?

我們就這麼毫無選擇地接受了反抗的命運,沒有理由,不得開脫。

現在,真的無法回頭了。好吧,安郁沁,這麼多年以來,運氣其實都還不錯,願這次也是受幸運女神眷顧吧!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