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Hyacinth:Ⅳ(上)

      和邵默一相遇,是發生在國中二年級的時候。

      『你是一年級的吧?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裡啊?』

      當時林珂照舊走到校園某處角落打發午休時間,就發現有人先行一步佔據了他的老地方,由於是未曾見過的陌生臉孔,再加上那張冷冰冰卻好看的臉,一向好奇心旺盛的他立刻湊上前去攀談。

      而對方連抬眼瞧他一眼也沒有,只是低頭繼續聽著音樂、閉目養神,然而這反倒激起了他更多鬥志。

      自那之後,他觀察到這名新生也是每天午休到這兒報到,到了第六節上課鐘響才會離開,於是浩浩蕩蕩地開始執行融化冰山的計畫──其內容相當簡單,就是將自己愛講話的談天技能發揮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再以厚到子彈都穿不破的臉皮作為輔助。

      說白點,就是死纏爛打是也。

      『好吵。』

      就在他努力了三個月後,對方終於開金口回應了一句,雖然只是充滿嫌棄的兩個字而已,對於他來說卻是如同在沙漠中挖到水源那般感動涕零。

      以這天作為分界,他們之間單方面的連環炮聊天逐漸發展成十比一的談話頻率,又過了半年之後,對方更是會開始主動攀談。

      交談的過程中,林珂慢慢察覺彼此間相似的地方多得令人吃驚,他沒想到,在個性那麼南轅北轍的情況底下,居然能夠找到數不清的共同點。

      這項發現讓他毫不猶豫地加速縮短了兩人的距離,他很享受這種輕鬆無負擔的相處模式,不必刻意考慮對方會不會接不上自己的話題,也不必勉強去填滿尷尬的沉默片段,種種一切都令他相當滿意。

      雖然和是男人就該會忌妒到死的存在交朋友,自然是有累處的,像是得忍受隨時被提醒他們兩個受歡迎的程度簡直是天堂與地獄之別……諸如此類的,但他從未考慮過遠離這個選項。

      然後,有趣的學弟變成換帖的朋友、再轉變為認真意識到邵默一本身,是在兩人相識一年以後的事情。

      當林珂突然明白自己的心情,驚慌和起初的抗拒當然是有的,不過並非是為了同性別這層面在糾結,源於自己相當開放的觀念,性別這件事向來都被他擅自忽略,他並不在乎。

      之所以會抗拒,是因為在這段相處的時光之中,他是最清楚不過邵默一在性愛這方面的關係有多亂的。

      嚴格來說,是性的方面,沒有愛,因為邵默一從來沒有和任何女生認真交往過。無論是多麼漂亮的類型倒貼,邵默一全都只是做過一遍就拍拍屁股走人,即使有看上眼的,也不過是升級成固定床伴罷了,僅此而已。

      林珂非常害怕,畢竟連可愛的女孩子都頂多只能當上炮友,他再怎麼想就是不認為自己能有什麼勝算。

      『我……我喜歡你。』

      然而,再怎麼堅定絕不表白的立場,在愛情面前也會輕易化為虛無。

      在某天來到邵默一家玩時,也許是氣氛使然,又或許是內心猶然存著一絲希望,林珂不由自主地說出口了,然後在極為難為情的催化之下,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抱著必死的覺悟又說了下去。

      『啊、呃,我知道你會困擾,但是……能不能和我、試試看?……我沒有逼你現在要回應我啦!應該說拜託不要現在回應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可以看在我們的交情上給個沙必死,先試著讓我當床、床伴,畢竟心要合之前看身體能不能合也很重要啊……呃,總之、在那之前先保留你的答案,先跟我試試……可、可以嗎?』

      林珂講到後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東西,心裡更是已經準備好會被說噁心再被絕交的覺悟,沒想到,邵默一在聽完後十分誇張地爆笑出聲,似乎感到很有趣地直直瞅著錯愕的他。

      『好啊,可以先試身體合不合。』

      然後他人就被壓倒在床,當天直接被吃乾抹淨。

      第一次做愛的過程,其實他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因為既衝擊又痛,但他記得很清楚,當兩人結合在一起的瞬間,他只覺得幸福得想哭,事實上也真的哭了出來。

      於是,他和邵默一開始了肉體關係,儘管對方仍有兩、三個其他床伴,他依然強忍著獨占欲,因為這是他所選擇的道路,只要能碰觸到人、也被經常渴求著,他就可以繼續為終有一天能打動對方的這個目標而努力下去。

      時間久了,林珂發現邵默一留給他的時間與關懷,似乎總是比其他人要多上那麼一些。

      這讓他太高興了。

      他忍不住感動、忍不住心生希望,每一次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柔聲呼喚時,就更加堅定了他想要再次告白的決心,因為他相信這次絕對行得通。

      因此,才會不自覺地忘形了。

      『我聽說啊,大家都在傳你跟小個子學長之間有什麼……你對他,不會是認真的吧?』

      所以當他撞見床伴之一的某個學妹攀在邵默一身上、如此吃味地詢問之際,他天真地以為自己最想聽見的答覆就要得到了,才拚了命壓下目睹這一幕帶來的痛楚,滿心盼望地躲在門後傾聽。

      『只是從未和男的試過,感覺不賴又不麻煩,才一直留在身邊。』他記得邵默一滿不在乎地說著,然後勾起了好看的笑容,『怎麼,吃醋?』

      女孩輕哼:『誰叫你這陣子都不找我,看你要怎麼補償我……啊!』

      邵默一拉起女孩的一條腿跨到他肩上,他的手伸進女孩的裙擺下,引起女孩再次嬌喘出聲。

      『這麼補償……怎麼樣?』

      一男一女很快就交纏在一起。

      林珂無處可逃,只能拚命忍著淚水,聽著喜歡的人和別人歡好的聲音。

      他當下心碎得都要崩潰了。

      ──是啊,也是,他怎麼會忘記自己只是被索求著身體,忘記對方是那個邵默一?

      在那以後,雖然林珂試著想再堅持看看,但每當邵默一進入他體內時,那段對話便會自動浮現在腦海中不斷縈繞,在對話之後見到的纏綿畫面,也同樣揮之不去。

      他愈來愈無法忍受,每次完事以後總忍不住跑到廁所一遍又一遍地洗著身體,他喜歡被邵默一碰觸,可是只要想到在這之前也有著誰被這麼碰觸過、有著誰這麼碰觸過邵默一,他就覺得發冷,他就不禁想吐,日漸增長的占有欲漸漸無法再抑制下去。

      日子一久,他害怕自己會開始憎恨起邵默一。

      所以他主動切割了這段關係。

      在喜歡之外的感情滋長以前,逃走是他當時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於是,林珂以要認真準備大考為由,告訴邵默一在他考試前都別再找他,免得他分心,對方沒多說什麼,不過第二天起真的就不再連絡他了。他刪去邵默一所有的聯繫方式,從此不再去那處角落,在考完直到畢業前這段期間,他也總請假在家避著,完全切割得乾乾淨淨。

      邵默一從未找到他家去過,但這也不奇怪,畢竟在過去的一年多裡,邵默一不曾到他家過,也沒想認識他的朋友,所以即使真的想找人,連地址都不知道該向誰問吧。

      這讓他又是自嘲一笑。

      至於畢業典禮當天,他特意在典禮前五分鐘才到會場,之後更趁現場陷入一片嚎啕大哭、依依不捨的混亂之際,他拿著證書就悄悄離開了,連和朋友打聲招呼也沒有。

      然後,他和家人一同搬到他就讀的高中的縣市去,和國中的一切全部斷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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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這章的上半部分比較短,下半會長一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