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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命運

陰魂不散。

賴璟琛看著江晏鈞身影,不悅地下了個註解。

每逢江晏鈞出現,必無好事。賴璟琛捏緊了弓,手心微微滲出了汗,不好的預感在心中叫囂——莫非江晏鈞又要來和他爭奪樂團第一的位置?

正當這個念頭在賴璟琛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他隨即就聽到指揮清了清嗓,宣布道:「晏鈞考團的表現非常優秀,在樂曲的詮釋和表達上也非常精湛。經過幾位老師的商議,我們決定改由他來擔任首席的位置。」

指揮的話猶如一記重錘,賴璟琛的理智性瞬間斷裂,臉色鐵青,握著琴的手顫了一下,險些把琴摔了。

坐在大提琴首席位的周季衡看著他的表情逐漸扭曲,忍不住低頭悶笑。世界何其大,沒想到賴璟琛和江晏鈞會在這麼小的樂團重逢,命運像是在惡意捉弄,讓這兩人再一次成為對手。

指揮抬起頭,帶著些疑惑地喚了賴璟琛的名字:「你不換位置嗎?」

賴璟琛怔住,順著指揮的目光看去,才發現一部所有人的座位都已順延了一位,只有他還呆坐在原本的首席位上,顯得格外突兀。他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窘態,迅速站起身來,走到左手邊的副首席位後坐定。

站在指揮旁的江晏鈞視線掃過賴璟琛,臉上的笑容如出一轍的讓人討厭。賴璟琛死死盯著江晏鈞看,輸給江晏鈞的每場比賽像幻燈片般一幕幕閃過,所有的不甘心和挫敗感一股湧上。

「賴璟琛⋯⋯好久不見。」

直到江晏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賴璟琛才從過去的回憶抽身。江晏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身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賴璟琛的心驟然一緊,下意識別開視線。

「好久不見⋯⋯個鬼啊。」賴璟琛咬牙切齒地低聲嘟囔。

此起彼落的調音聲淹沒了賴璟琛的聲音,江晏鈞沒聽清,只好將耳朵湊近。「什麼?」

「沒什麼。」賴璟琛不想搭理他,架起小提琴後也加入了調音的行列。

倒是江晏鈞不依不撓,揚起笑容,提高了音量:「幾年不見,你應該進步了不少吧?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他的挑釁戳進了賴璟琛的耳朵裡。賴璟琛表面上維持著自己的風度,回以笑容,而後趁著檢查琴弦的片刻,暗自翻了個白眼,不斷吐槽江晏鈞的自大和虛偽。

「翻開德弗札克的《第九號交響曲》。」指揮的手臂輕輕地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圓弧,而後收緊拳頭。「這個月底的公演剩下沒幾次的練習了,大家抓緊時間。」

被指揮打斷後,兩人互看了對方一眼,立即進入戰鬥狀態,誰也不想在這次的排練中落下風。

賴璟琛握緊了弓,雙腳穩踩在地,挺直腰桿,深吸一口氣,將目光牢牢鎖定在指揮的手勢上,集中注意力。他一定要讓江晏鈞刮目相看。

指揮的手揮下第一拍,中提、大提和低音大提琴率先以莊嚴的慢板進入主題。隨著旋律的推進,小提琴以輕快跳躍的節奏帶出主題動機,漸漸地與木管的柔和音色交織在一起。

江晏鈞的琴聲如同一道亮光,在樂團裡突出但不突兀,明亮而不張揚。每顆音符的音準精準得無可挑剔,就連落弓的位置,都像是精細量測過,在最佳的區域,拉出最好聽的音色。

賴璟琛默默瞥了他一眼,內心不禁暗自咬牙,也迅速地投入樂曲中。他的琴聲濃烈而內斂,仔細描摹著當時德弗札克譜出這首曲子的心境,在指尖和弓的運行間,時而深沉,時而激昂。

江晏鈞側耳聆聽賴璟琛的演奏,眼眸微微一動,收斂嘴角過度上揚的笑容。那熟悉的音樂語言依舊鮮明,賴璟琛總是靠濃烈的情感去掩蓋技術上的不足,即便過了三年,依舊沒有任何長進。

團練到了尾聲,指揮闔上樂譜,環視全場,語氣中帶著一絲欣慰;「今天的團練進步很多,特別是一部,默契提升了不少。有江晏鈞坐鎮,果然非同凡響。」

賴璟琛聽到這句話,失落一閃而過,但他又不想被身旁的江晏鈞看出端倪,只好背過身,假裝平靜的收拾琴盒。

「今天的團練就到這裡結束,下次團練前,請各組把自己主旋律的地方練好。」指揮拍了拍手,所有人一哄而散。

周季衡揹著偌大的琴盒,走向賴璟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他多年來對賴璟琛的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一定糟透了。

「賴璟琛⋯⋯」

他剛想開口,就被不速之客打斷。

江晏鈞邁著贏家的步伐,朝他們二人走來。

「怎麼過了這麼多年⋯⋯你依舊拉得這麼糟糕?」他站在不遠處,修長的手臂抱胸,毫不掩飾他的嫌棄。

賴璟琛方才的陰霾瞬間無影無蹤,眼神冷冷地掃向江晏鈞,回擊:「幸好你是學弦樂的,否則嘴巴這麼毒,吹管樂器的時候,滴出來的口水估計能把大家毒死。」

周季衡直呼不妙,賴璟琛今日的語氣明顯比平時更尖銳,顯然已經徹底被江晏鈞激怒。

江晏鈞聞言,卻絲毫沒有動怒,反而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說不定我用管樂器吹出來的音,都比你用拉的準。」

賴璟琛的笑容逐漸冷硬,他猛地把琴盒扣上,金屬扣環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抬頭直視江晏鈞,不甘示弱:「我不是你,不需要靠數落別人來彰顯自己的優越。」

江晏鈞臉上的笑容一僵,目光停留在賴璟琛身上片刻,冷哼:「下週組練你記得來,千萬不要再扯我們分部的後腿了。」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周季衡剛想安慰賴璟琛幾句,卻發現他握著琴盒的手浮現青筋,微微顫抖著,揹袋上的金屬扣環隨著他的動作輕輕碰撞,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賴璟琛平時少有生氣的時候,可一旦被激怒,那股好勝心就像燒不盡的野火,十桶水都澆不熄。

「就讓他看看,誰才是真正扯後腿的人。」賴璟琛低聲冷笑,眼神帶了點狠勁,在腦海則預演了如何在之後的組練讓江晏鈞難堪。

眼看野火越燒越旺,周季衡不禁替江晏鈞捏了把冷汗。

畢竟,賴璟琛這股怨氣,累積了十年之久,難得找到了可以發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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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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