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04.

      獨自一個人站在屋中,處處都有老伴留下的痕跡,連俊成看了看所有的角落,然後緩緩抬起手翻面,今日最後一縷陽光停留在掌心,最後隨著夕陽沒入而消失。

      人的理智跟情感似乎不是並行的,妻子離開後連俊成曾以為自己眼中世界的色彩全然被抽走,生活就像SOP每天重複做著一樣事情,可現在他選擇走到玄關處,將開關按下。

      啪!

      瞬間白光直接照亮整間屋子,環顧整個空間他長吐一口氣,心臟跳得有些明顯。回到沙發他拿起遙控器,猶豫一會兒選擇打開電視機,然後坐在客廳看著上面的綜藝歌唱節目,聽著兩名主持人互相吐槽以及小劇場,好笑的地方他也笑了幾聲。

      好像真的有效,心中的罪惡感和愧疚沒有因此增加,雖然只有看二十分鐘他就把電視關了,簡單煮個麵吃飽後就回房睡了。

      天露白魚肚時因生理時鐘關係他也睜開眼,看向窗外時心中不免感嘆昨晚又是一夜無夢,但似乎也在預料之中,不怎麼像之前一樣那麼失落。

      早上他久違地替自己好好烤了份吐司和煎蛋,中午時他把累積的髒衣物好好洗乾淨晾曬,然後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站在窗台前他抬頭蔚藍蒼穹倒映在眼底,他盤算著時間、指尖在窗櫺上敲了又敲,最終在接近昨天第二次在涼亭的時光穿上外套、戴上口罩走出門。

      慢步到涼亭附近,連俊成探頭看見還有三個人在那兒,但已經比昨天少很多人。拉好自己的口罩,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就怕驚擾到他們的興致。

      接著他看到注意到他的于文斌又一次對他招手,並從自己的箱子裡面拿出乾淨茶杯,替他斟杯熱茶。而到他簡單道好入座品茗,于文斌都沒有打擾其他人聊天的氛圍,除了幫他倒茶,于文斌說話的對象都是跟眼前的三位茶友。

      有些涼的指尖被香茗暖和,連俊成總安安靜靜地喝茶,然後到其他人也準備道別時,再跟著離開,離開前他會跟于文斌道謝,而對方也用一句「下次見」回應他。

      就這樣連俊成開始了每天下午差不多時段前往涼亭,他總默默坐在一旁喝著熱茶,有時候聽聽其他人聊天,有時候則是只有他跟于文斌,但他們之間並沒有第一天見面那時候熱絡,可這樣的靜謐雙方似乎也都挺享受。

      離開前他會跟對方道謝,對方也重複了「下次見」,這樣的循環他們體驗了七次。他也越來越期待每一天的茶聚時光。

      這天連俊成站在窗前,看著底下玩在一起的小朋友們,然後他突然做了一個決定,他選擇提前出門。

      「阿斌明天見!」笑笑送走茶友們,于文斌看了眼手腕上的錶,又看一眼四周,卻沒見到那總安靜喝茶的連俊成。於是他慢慢收拾著涼亭內的雜亂,將剩餘的熱水澆淋過茶具後,仔細拭淨放回收納箱,然後把因為茶聚產生的垃圾清理掉,一切整理乾淨後錶上時間已經比連俊成平常到的時間晚二十分鐘,他想也許今天對方有事情不會來,準備離開。

      在走出涼亭時他聽見腳步聲,回過頭是那姍姍來遲的人。連俊成提著一個袋子略為尷尬地看著他。

      于文斌見狀笑了笑,「你今天比較晚。」

      連俊成搔搔臉頰,「我去買些東西,但好像有點拖到。」隨後他舉起自己手中的塑膠袋簡單解釋:「本來我想說買些甜的大家一起喝茶配著,結果買到大家都結束才過來。」

      因為他本來是想買水果,可以前熟悉的市場只開早上,後來他只好去連鎖商店購買,剛好看到附近有傳統雜貨店想說逛逛有沒有其他可以配茶的小物。買好後才發現自己拖了多少時間。

      「幹嘛這麼客氣?」于文斌聽言輕笑。

      「總喝你的茶,互相嘛!有來有往!」連俊成也跟著笑,將袋子遞了過去:「不過既然都結束了,那這些東西你就帶回家吃吧!」

      無奈地看看自己兩隻提滿滿的手,于文斌又看看連俊誠,「我沒手了。」

      「啊……拍謝。」

      「不然,你有沒有空幫我提?我家就在附近,不會太遠。」見連俊成臉上閃過失落窘態,于文斌提個折衷方式,「就是看你方不方便。」

      連俊成笑了,眼角邊本來的困窘被純粹的喜悅蓋過,他說:「當然有空,是我沒注意到你手中拿那麼多東西,幫你提過去小事啦!」

      「那麻煩你了。」于文斌被對方的反應給逗笑,他偏過身子往另一頭望去:「走吧。」

      也許是因為連俊成今日跨出的這一步,一路上兩個人不再是默不作聲,而是會簡單聊些茶和日常,想起這一個禮拜的品嘗幾乎顛覆自己味蕾的認識,加上這週相處感受到的舒服,連俊成對于文斌的好印象也加深很多,互動也沒有一開始的侷促,而是比較能夠與對方一來一往。

      「昨天喝到的茶有蜜棗味,你是怎麼想到把紅棗加在茶裡煮的?」

      「我沒加任何東西,那是茶葉本身的味道。」

      「真的假的?」

      「普洱茶就是這樣,可以那麼有趣。」提到自己的專業範疇,又看到有人那麼興趣,于文斌自然話匣子也打開:「有些茶喝起來有花香、有的喝起來口感像蜂蜜、也有一些喝起來像水果,茶就是這樣,濕度、溫度、存放年份,還有泡茶方式,都會影響到味道。」

      此時的于文斌就像閃閃發亮,眼裡有光。連俊成看著那明明比自己年長可談起所愛之物時卻如此熱情專注,笑起來充滿自信,不禁讓他開始去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該找個興趣,平時鑽研讓自己可以有個事情忙外,還能樂在其中。

      送到門口後,連俊成幫忙提其中一個箱子讓于文斌方便掏鑰匙進屋,在門口放下東西後于文斌為感謝他便邀請他坐下來喝茶。

      本來他有想過拒絕,可于文斌說要請他喝他珍藏的白茶,前面路上聽著茶經都被勾起嘴癮的他就這樣被留了下來。走進大門他才更清楚原來庭院植物更多,不僅要每天澆水、還得每天花心思打理打掃,而植物的生生不息會反映照顧者的用心。

      進屋拖鞋後入眼的是被掃得一塵不染環境,裝置以木色和白色調為主的簡約風格,牆上有一些書法作品,客廳桌上則有花束妝點,房子雖然大卻不會讓人覺得寂寥,不遠處的櫃子上還擺了相框,窗簾被好好的綁起,陽光與能見度都非常高。

      于文斌邀請他坐到中島,還貼心地先幫他調整了高腳椅讓他方便坐上去,「你等我一下,我先燒個開水。」

      連俊成慢慢地坐上高腳椅,確認安全後他這才好好欣賞這跟自己家與眾不同的屋子,接著在中島桌上發現也有一相框,上面是于文斌和一個女人與小孩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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