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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級任務

數天過去,小隊的生活一如既往,執行一個個瑣碎的D級任務,直到今天。

  北村山隊長大步走進任務委託處,結實的身形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魁梧,寬厚的肩膀如岩石般穩重,粗獷的臉龐上依舊掛著他那豪放不羈的笑容,他用渾厚的聲音宣布:「小鬼們,從今天開始,我們要接C級任務了。」

  聽到這話,陸羽微微一愣,漆黑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短暫的疑惑,隨即歸於平靜。上輩子,他可沒有這麼快接觸C級任務。照理說剛畢業的下忍通常會在D級任務要花不少時間累積基礎經驗,不會那麼快就跨入C級的範疇。

  然而,他並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驚訝或興奮,只是默默點頭接受。   C級任務雖然偶爾會有危險,可能遇上猛獸或盜匪,但在正常情況下並不會遭遇敵忍,這對陸羽來說不算什麼刺激的事情。

  相較之下,伊木慎卻是高興得像個小孩。   「太好了!終於不用提水、拔草了!這下說不定有機會打一架,讓那些愚蠢的強盜見識一下我的厲害!」他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彷彿已經能想像到自己大展身手的模樣。

  油女葉月微微歪著頭,手懶懶地撐著下巴,打了個毫無掩飾的呵欠:「唉…C級任務啊?真是麻煩,不如繼續除草,至少可以隨時偷懶。」她整個人看起來如同蜷縮在陰影中的懶貓,隨時準備繼續打盹。

  第一個C級任務的內容是護送一位木葉村的商人前往茶之國。

  商人是個和藹的中年人,個性溫和,路上偶爾與北村山隊長閒聊幾句,談笑風生。

  伊木慎一路上精神亢奮,雙眼炯炯有神地掃視四周,彷彿下一秒就會有敵人從灌木叢裡跳出來。他的手不時搭在腰間的苦無袋上,準備隨時拔出武器應戰,臉上寫滿了期待與戰意。

  「餵,陸羽,你說我們會遇到敵人嗎?」伊木慎終於忍不住開口,語氣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期待。

  「任務說明裡沒有標註潛在危險,應該不會。」陸羽語氣平靜。   「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安全抵達之前,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伊木慎不禁抓了抓頭,嘟囔道:「可我真想打一場。」他握了握拳頭,戰意幾乎從眼中溢出,渾身散發著隨時準備戰鬥的氣勢。

  這時,北村山隊長走了過來,帶著他那標誌性的豪邁笑容,伸手拍了拍伊木慎的肩膀:「小鬼,別急著找架打,真正的任務是保護商人,而不是滿山亂跑找對手。」

  「我知道啦!」伊木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嘴角卻仍然止不住上揚。   「不過,如果真有敵人,隊長,你可別搶走我的機會!」

  北村山哈哈大笑,爽朗的聲音迴盪在林間:「放心,真有敵人,讓你出風頭就是了。但前提是,別讓要保護的目標出任何差錯!」

  而另一邊,油女葉月早就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將行李箱當作靠背,悠然自得地坐著,頭微微歪向一側,墨鏡後的雙眸掩去了大半神情,只剩下漫不經心的從容與淡漠。她那寬大的斗篷將整個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兜帽下隱約翹起的黑色短髮,髮絲間閃著些許陽光的微光,給人一種恬淡而自然的美感。

寬鬆的斗篷下,她的小腿若隱若現,線條柔軟勻稱,腳上穿著輕便的忍者涼鞋,細緻的小腳趾輕輕蜷縮,似乎還未從閒散的休憩中完全醒來。微風吹過她的衣角,輕輕掠過鬆垮的斗篷邊緣,彷彿連風也不忍驚擾她的靜謐。

  然而,這一切的慵雅閒適之下,隱藏在暗處的蟲子,無聲無息地巡視著森林,警戒著任何可能的異常。

  偶爾,當伊木慎的腳步聲太過急促,或拔苦無的聲音過於刺耳時,她才略微皺眉,換個更舒緩的姿勢,嘴裡模糊地呢喃一句:「真麻煩……」

  夜幕悄悄降臨,天邊的最後一絲餘暉逐漸隱沒,微風輕拂,帶來一絲涼意。陸羽等人圍坐在營火旁,正處理簡單的晚餐,木柴在火焰中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伊木慎重重地往地上一坐,臉上寫滿了失望與無聊:「這也太無聊了,難道C級任務都這麼無聊嗎?甚至抓貓都比這有趣。」

  北村山隊長一邊吃著乾肉,一邊笑著說:「C級任務,尤其是護送類的任務,大多都是這樣。就算有強盜,但看到有忍者護衛,除非腦子燒壞了,否則絕不會自找麻煩。」

  伊木慎聞言,一臉垂頭喪氣,無力地攤在地上,手臂隨意地枕在腦後:「我還以為終於能大展身手了,結果什麼都沒碰上,甚至連條兇猛的野狗都沒有……」

  北村山隊長笑著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你這小子,忍者的本分就是順利完成任務,哪能像你這麼巴不得出點亂子。沒出意外才是最好的結果!我可還指望早點回家,吃上我老婆親手做的飯菜。」

  他話音剛落,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柔和的神情,彷彿已經看見家門口妻子那熟悉又溫暖的身影。

  北村山隊長又笑著補充道:「既然你覺得無聊,那我來說說跟我老婆第一次相遇的故事吧。那時候啊,我在外面執行任務,住在一個小鎮裡......一個剛下完雨的午後,她撐著一把舊傘,站在一間米店門口......」

  伊木慎在旁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驚訝地插上一句:「真的假的,隊長,你以前居然也有這種浪漫的時候?」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與揶揄。

  油女葉月早就吃完了晚餐,看似隨意地靠在行李箱上,墨鏡微微滑下,彷彿已經進入了慵懶的假寐狀態。然而,當北村山隊長的故事提到有趣的情節時,她的耳朵輕輕抽動,顯然對這些往事頗有興趣。

  陸羽則安靜地坐在營火旁,目光看著閃爍的火光與熟悉的隊友。這樣的場景,曾是他前世經歷過的無數個平凡夜晚,如今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與懷念,經歷過戰爭的人,比任何人都還渴望和平。

  經過數日的跋涉,隊伍終於抵達茶之國的指定目的地。旅程非常的平靜,第一次執行的C級任務就這麼平安落幕。

  幾個禮拜下來,小隊又順利完成了數次C級委託,有時護衛商隊,有時討伐猛獸,多數時候連戰鬥都沒有,他們便能輕鬆收場。

  直到這次的任務,又是護送商人,從火之國前往土之國,再安全返回。

  一路上,林間小徑靜謐無聲,偶爾有鳥鳴聲迴盪其中。護送商人前往土之國的任務進行得毫無波瀾,似乎連一絲危險的氣息都無法嗅到。伊木慎走在前方,雙手抱頭,嘆氣聲一個接著一個。

  「唉,還是沒有人出來。」伊木慎不耐地踢了踢路旁的碎石,回頭看向陸羽與油女葉月。油女葉月包裹在厚重的斗篷中,墨鏡遮住了大半臉龐,讓人難以窺探她的情緒。她的步伐輕緩而從容,像是懶散的小獸漫步在林間,毫無緊迫感,對伊木慎的牢騷也毫無反應。

  「你們不覺得這樣太無聊了嗎?」伊木慎皺眉抱怨,「我們都執行這麼多次C級任務的,但就像隊長講的,帶著護額,哪個笨蛋強盜會衝上來?不如把護額藏起來,讓那些蠢貨有膽子靠近,我們才能實打實練個手。

  陸羽微微皺起眉頭,正在思考該怎麼回應時,商人卻先開了口。這位商人本來安靜地走在隊伍中,此刻卻露出有些興奮的表情:「這樣好啊,我還沒看過忍者出手呢。既然你們願意給我更多的安全保障,再順帶讓我見識一下忍者的實力,那不是挺有趣?」

  聽到這話,陸羽不由得在心中嘆氣,這商人倒是有點膽識,似乎拿自己的護衛當成表演看待了。油女葉月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微不可察地歪了歪頭,似乎在想:多事的傢伙真多。

  北村山隊長原本擔心任務安全,但既然雇主都這麼說,便也不再找藉口反對,況且他也覺得,確實該讓這些小鬼接觸戰鬥了,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   「行吧,反正既然雇主都這麼說了。不過記得,收起護額不代表你們能掉以輕心,該警惕時還是得警惕,別出什麼岔子。」

  伊木慎立刻咧嘴一笑,他迫不及待將護額收入懷中,帶頭繼續往前走。

  就這樣,隊伍默契地將護額藏起,表面上看起來就像一支普通的商隊。

  幾天后,如同預期般,一群短視的盜匪自不量力地撲了上來。

  他們從樹叢後、石頭旁、灌木叢間魚貫而出,臉上帶著鄙夷與貪婪的笑容。其中一名領頭的瘦高盜匪仔細打量了一下商隊,目光在穿著普通的陸羽等人身上掃過,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嘿,這商隊怎麼還帶著幾個小鬼?不過正好,下手也容易點。」他低笑幾聲,對身後的同夥招呼道,「兄弟們,幹完這票,又能好好爽上幾天了!   這些傢伙可不像忍者,一看就是臨時湊數的。」

  「哈哈哈,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把他們的貨物、錢財都收拾乾淨!」另一名身材壯碩的盜匪用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我的刀子已經癢了好幾天,先從那個帶頭的小子開刀!」

  跟在後頭的幾個小嘍囉們也不甘示弱,話中滿是輕佻:「哈哈,看他們緊張得快尿褲子了吧!快動手,可別讓貨跑了!」

  盜匪們的笑聲迴盪在林間,他們彷彿早已將商隊視為囊中之物。

  然而,北村山只是大步走向旁邊的一塊大石,隨意地盤腿坐下,就像個悠閒的觀戰者。他知道這場戰鬥是磨練隊員們的最佳時機,出手太早反而剝奪了他們寶貴的經驗。

  「喂!你們可真吵!」北村山忽然大聲喊道,聲音渾厚如雷,在林間迴盪。   「要打劫就快點,別浪費時間!我家裡還有老婆等我回去吃飯!」

  盜匪一怔,似乎沒料到對方竟會如此反應。

  北村山爽朗一笑:「慎、陸羽,正面迎擊!葉月,你留在後方,保護商人,必要時支援。」他的語氣中透著一股自信,就像這場戰鬥不過是一次普通的飯後運動。

  聽到這話,伊木慎嘴角一勾,興奮得幾乎要撲上前去。   「好嘞,隊長!」他大步跨前,彷彿恨不得立刻把這群蠢盜匪打飛到天邊去。

  陸羽微微點頭,未多言,只是迅速跟上伊木慎的腳步。

  而油女葉月則依舊一言不發,只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然後悄然靠近商人身邊,斗篷輕拂間,將那副包裹嚴實的身軀安穩地置於商人與戰場之間。

  戰鬥在一瞬間爆發。

  「什、什麼?!」盜匪們原本自信滿滿,卻在伊木慎的奔襲下驚呼連連。這些「小鬼」的速度出乎他們意料,拳頭與腳掌的攻勢像狂風暴雨般落下。

  「嗚啊──!」有個盜匪慘叫一聲,被伊木慎一拳砸得肋骨生疼,痛得縮成一團。

  「該死,他們不是菜鳥嗎?!」另一名盜匪剛想揮刀,陸羽的身形卻宛如幻影般掠過,他根本跟不上節奏,只感覺膝蓋一痛,隨即撲倒在地。

  「太、太快了……」一名盜匪腿軟,刀還沒舉起就被打飛了出去,重重撞上樹幹,發出悶響。

  「不、不可能……啊──!」最後幾個盜匪發出淒厲的慘叫聲,手中的武器落在地上,連反擊的念頭都被速度與力量徹底粉碎。

  短短幾息時間,盜匪們已紛紛倒地,慘叫在林間迴盪,原先的囂張氣焰消散殆盡。

  伊木慎興奮地擦掉額頭上的汗,咧嘴大笑:「哈哈!我打倒了三個呢!這些傢伙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陸羽,你那邊怎……」

  他話音未落,目光卻在轉頭的瞬間僵住,笑聲戛然而止。

  不遠處,地面上幾名盜匪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中,身體一動也不動,早已失去了生機。鮮紅的血液沿著地面的細縫緩緩滲透,映襯著暗沉的森林,格外刺眼。

  陸羽站在那些屍體之間,手中的苦無仍滴著血。他的神色如水面般平靜,沒有一絲慌亂或猶疑,彷彿這樣的場景在他心中早已司空見慣,甚至成為某種必然。

  伊木慎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瞳孔微微收縮,彷彿突然被現實的冰冷刺痛。他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油女葉月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懶散的神情中多了一絲罕見的凝重。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袖口,隱隱可聽見蟲子拍動翅膀的嗡嗡聲。

  北村山隊長靜靜地站在一旁,雙臂交疊,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波動。他的目光越過染血的土地,凝視著陸羽,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對陸羽果斷手段的認可,亦有對這份冷漠成熟的隱隱憂慮。

  少年只是平靜地整理著自己的裝備,彷彿剛才那場衝突不過是一次平凡的任務——沒有驚險的戰鬥,沒有劇烈的心跳,只剩下沉默的後續。

  「怎麼了?」陸羽邊收拾遺落在地的苦無邊淡淡開口,「這不是慎你想要的戰鬥嗎?」

  伊木慎聽聞,臉色一陣蒼白。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實戰的模樣,他以為所謂的戰鬥只是拳腳相向,頂多讓敵人暈倒、求饒,卻沒想到現實如此殘酷。   「我……這的確是戰鬥,但……」他聲音顫抖,語氣中帶著未曾預料的驚恐與不安。

  陸羽突然地打斷他:「我們已經是忍者了,在忍者的世界,殺戮是理所當然的事,尤其是面對想要致我們於死地的人。剛才那群盜匪,舉刀朝我們而來,他們早就做好殺人的準備,就要承受被殺的風險。   」

  伊木慎沒有再反駁。他的思緒中,不斷迴盪著剛才那氣絕身亡的盜匪身影。理智告訴他陸羽是對的,但心中仍難以一下子消化這血淋淋的現實。這是他的第一次,他的理想中並沒有血色與屍體的場景。

  「我……」他想說些什麼,但話語卡在喉嚨深處,終究無聲。

  陸羽見狀,緩步走近,伸手拍了拍慎的肩膀,指節間的血跡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溫熱而真實。

  「早點適應吧,慎。你不是說過,你要做真正的忍者嗎?拔草、抓貓、找狗是下忍起步的基礎,但成長後就不該只停留在那裡。」

  伊木慎雙眼怔怔地望著他,彷彿還未完全從現實的震撼中回神。

  陸羽目光微微收斂,語氣帶著堅定:「真正的忍者道路,從來就不是輕鬆的。」

  「你的目標也是火影吧?這樣的人,將來怎麼實現自己的夢想?」說完,他轉身離去,僅留下慎愣愣地低頭看著肩上的血手印,陷入怔忡。那殘留的溫熱與沉重,彷彿灌注了某種無法忽視的真實。

  北村山隊長一直默默看著眼前的情景,心中思緒翻湧。陸羽的平靜並非普通少年能擁有的神色,那種恍若從慘烈戰場中退下的老兵般的冷靜,讓他不由自主猜測:「陸羽……這麼個年紀,就能在殺過人後保持平靜。是曾經見過更殘酷的場面嗎?

  最後,他選擇直截了當地發問:「陸羽,你曾經殺過人嗎?」

  聞言,陸羽停下腳步,沉默片刻才回答:「不,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殺人。」

  北村山隊長靜靜注視著他,沒有多說什麼。陸羽的話半真半假。在他的前世中,身為忍者十年,並非沒見過血與死亡。雖然一直在下忍的等級徘徊,但偶爾也會出現意外而碰到B級任務,也曾親歷過戰爭,親眼目睹生與死交織成殘酷風景。

  但即使如此,陸羽並非真的無動於衷,他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平靜。身為人類,他對殺害同類依然感到不舒服,可是身為忍者,他很清楚這條路的代價。這種心理覺悟與該承受的負擔,他上輩子就做好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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