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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康

「Laurent   Gaubert   要回來了!」  

早晨咖啡店永遠是最佳情報站。翌日早上詩琳和珮怡已經在談論這件事情了,消息也夠靈通的。

 

珮怡是製作部門的繪圖師,畫功及軟件操作能力極強,而且創作具意景,深得柏克滿意。她在高貝爾已經有一段日子了,自然是曾經與路康共事。而詩琳在公司就一年多,沒真正見過這位二公子,只知道同事們對他評價不錯,這也是為何她從沒向子喬提起過。

根據目前所了解的資料,路康本身是念會計的。透過柏克的關係,大學的最後兩年已經在巴黎的投資銀行做一些短期工,正式畢業後留在巴黎工作了兩年才回來加入了高貝爾。因為外向、愛玩又沒架子,很快便與同事打成一片。所以兩年後他忽然被父親解僱令大家都很難以置信。

雖然現實不是肥皂劇,公子入職沒有瘋狂的女粉絲團,但子喬仍然可以隱約感受到大家對路康回歸的一份含蓄的期待,也看得出他與同事之間建立了非比尋常的關係。

千呼萬喚始出來,到了十一點左右,柏克終於集合了各部門的主管在會議室開會,並宣布路康回職,將暫時處理尋找合作伙伴和融資項目,也會參與推廣醫藥平台計劃。

路康今天穿上西裝更顯得身材挺拔,氣宇軒昂。子喬也不得不承認他具有一種讓在場的人禁不住要多看幾眼的魅力。當製作部經理迪奇出現的時候,二人互拍一下肩膀,敲一敲拳頭,像是久違了的好戰友一般。雖然路康已經刻意表現得極低調,但他的人氣在未看到能力前已經展露無遺。對於這位曾經「背叛」的兒子,柏克顯然沒完全放下戒心,他的眼神始終心事重重。  

會議結束後,子喬發現手機上有一通未接的來電,顯示的號碼似乎是昨天聯絡過的獵頭公司打來的,心頭一陣亂跳。正想回電,看到柏克的電郵:

"Please   come   to   my   office.   Got   something   for   you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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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假山、流水池、鵝卵石......

這一次踏進柏克房間的時候,子喬不禁一驚。她比從前更仔細地打量了四周的裝飾,發現了沙發後的一角有點似曾相識。她心頭一震,忽然回憶起日本飯店平台上的小亭園,與這兒的擺設竟有九成相似!

柏克坐在另一端的大書桌後,還是有點一籌莫展,卻強顔笑了一下:「好消息、壞消息,你想先聽什麼?」

「壞消息吧!我喜歡先苦後甜。」

「路康要處理的項目,我希望你都參與。我需要時間觀察他,但盡量不會增加你的工作量......   另外,我希望安排五月底做一次歐美路演見一下投資者。暫定我和你兩個人一同出差,大約兩星期左右吧。」

子喬的心一直在沉......

不增加工作量,怎麼可能呢?但最要命的還是路演,兩天的日本之旅已經教人吃不消,如何跟他獨處兩個星期......   也就是說,她必須在六月份之前辭職嗎?倘若馬上離開,這一份只做了兩個月的工作又是否應該寫在履歷上?

見子喬沈默不語,柏克接著說:「好消息是,今天一早川崎有回覆。他們願意簽保密協議   (NDA),讓我們進一步提供更多資料。」

「真的嗎?大好了!」這一次東京之行總也算是有點成果,子喬忍不住喜上眉梢。她忽然發現,雖然對柏克有顧慮,心裏還是真心希望找到入股人,讓高貝爾的股價可以走回正軌的。

「但除了醫藥平台,他們想要多了解目前我們在擴增實境(AR)的業務及應用。」

「對了,他們上一次就有興趣。你覺得有問題嗎?我可以馬上跟律師草擬保密協議!」

「沒問題,只是目前AR新客戶的名單不可透露。我已經發一通電郵給蘇菲了。你去跟進吧!跟她多講解一下背景,尤其在有專利權的技術上要多加保密條款。」

「是的!我現在就去!」蘇菲是公司的律師,子喬聽到整個人精神為之一震,站起來就要走,然後回頭又問了一句:「還有其他事嗎?」

「有。」柏克唇邊掛著一個溫柔的微笑,就像一束陽光打入了房間一樣。他輕輕地拉開身旁的抽屜,拿出一個精緻的小茶包。淡黄色的小金字塔,頂尖的小繩子上系了一塊嫩綠色的小樹葉。「這個送給你提神,你好像挺喜歡喝茶的。」

「好漂亮的茶包!」

「Only   the   best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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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內疚又自責的心情,子喬悄然走到寫字樓的地面大堂。從側門拐到外頭較清靜的一角,這是通往後門和停車場的路,盡頭處放了兩套帶太陽傘的高桌椅,有幾個身影在抽煙。子喬沒走到人群處,只是停在小路旁,給獵頭公司的蔡小姐打了一通電話。

是的,機會來了,而且不只一個。有另外一間上市企業正在找投資者關係科(IR   –   Investor   Relations),與她現在工作的性質很類似。更令人興奮的是有一間歐資的投資銀行正打算增聘資本市場職員。能夠踏入投資銀行是子喬一直以來的夢想,她自然是對後者更有興趣,蔡小姐也答應嘗試安排見面。

電話掛掉,子喬滿心歡喜的表情,對上了不遠處正在側身抽最後一口煙的路康。他禮貌地點了一下頭,把煙熄滅了,走到她身邊,笑容一貫地親切。

「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沒法想到推卻的理由,子喬只好答應了。本來以為順利成章的走回大堂的咖啡店,他居然一手把她拉過了馬路的另一頭:「走這邊,我帶你去喝好喝的咖啡!」

過了馬路後,子喬表現得很不滿,故意停下來雙目狠狠地瞪著他的手,待他不好意思地鬆開了,她才轉身繼續向前走。

「噢!對不起!我沒想到......」

「請你不要再隨便拉我的手,否則我便回去了。」

在這高貝爾家,好像兩父子都不明所以就可以隨意地輕薄她,這種感覺馬上叫人很反感。不知道為何,在柏克面前不敢發的嘮叨,今天居然發在他兒子身上了。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路康被說得尷尬了。

子喬繼續往前走,但態度也軟化了:「是這邊嗎?」

「沒錯!」路康換上他的招牌笑容,走了不到半分鐘,卻忽然試探地問:「……   看你剛才好像神神秘秘的,不會是被我爸嚇著了,現在急著要找工作走人了吧?」

被一語道破了,子喬又有點惱羞成怒想發難:「你剛才在偷聽我的電話?」

「那又犯不著。只是我爸看你的眼神很特別,讓我想起他從前對卓雯的態度。」他居然出奇地坦白。「不過,你好像逃避比回應的多……   所以我在猜,你應該感覺不怎麼良好。心裏憋著不好受,我便剛好成了你的出氣袋吧!哈哈!」

這回該子喬心虛了,他似乎三言兩語間就敲中了重點。她只好輕輕地咧嘴問道:「那你可以替我保密嗎?......   我找工作的事?」

「找什麼工作?我怎麼都聽不懂?」路康俊朗的臉上忽然一臉儍氣,子喬忍不住笑了。他又接著說:「別擔心,其實你很快便有兩個多禮拜假期了。」

「什麼意思?」

「柏克四月下旬會回法國,入醫院做減肥療程。前幾年他已去過一次,兩星期只吃蔬菜跟喝水,瘦了十幾公斤!你等他回來吧,到時候也許眼前一亮呢!」

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柏克為何在這個時候要進行這樣的地獄式減肥?不過既然在醫院進行,療程應該也對身體無害吧。子喬忽然想起柏克那種堅定湛然的眼神,耳邊泛起了一陣赤熱,不敢再想下去了!  

二人走了兩條街來到一間家庭式的小咖啡店,茶楬色木框的玻璃門上掛著碎花棉布,一進門一陣濃郁又舒心的咖啡香,滿屋暖和。路康熱情地和老闆娘聊起來,就是說回來工作之類的,在西裝內掏出了一包看似很矜貴的咖啡豆,想是以前就與這店的人混熟了。

路康為子喬點了聽說是老闆娘拿手的榛子咖啡,又坐下來做了一個極為生動的自我介紹。他說話讓人感覺很誠懇,胸無城府,說兩句就只管笑,很能把氣氛帶得輕鬆,與柏克簡直是強烈的對比。  

過了一會兒,是時候離開了。在分手前,他忽然輕聲的說:「子喬,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他深深的眼睛片刻變得堅定無比,像是囑咐一個極為慎重的委託:「五月份的歐美路演,我想去。我會想辦法讓事情發生,希望到時候你可以幫我。」

子喬的笑容僵住了,心裏開始在自責。太容易受騙了吧!他既然是柏克的兒子,一個IQ200的學術天才自然沒有蠢鈍兒,剛才怎麼會以為他是沒心機的人?這一次他到底想讓什麼「事情發生」?

「請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壞心眼,我不是那種人。我只是,想找我哥哥.......   只有我爸爸知道哥哥的下落,而我媽己經等得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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