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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末日的滋味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小強到底是什麼味道?它那光亮的外殼,看起來應該薄脆得像炸過的蝦殼,而那肥美的腹部,一口咬下去,或許還會噴出濃郁的汁液。雖然這念頭讓人毛骨悚然,但如果真的發生饑荒,家裡第一個被掃空的,應該就是這些頑強的小傢伙吧。

我有時候會想,要是明天一出門就遇上喪屍,那時候應該沒時間學抓小強,更別說研究它的烹飪方法了。所以,現在練習一下,未雨綢繆,也許是個好主意。我心裡響起一個輕輕的聲音:沒錯,你會是準備的最充分的那一個。

它被放在盤子中央,渾身黑亮,散發著一種略帶油脂感的光澤。腿部關節上的那些小刺像是在嘲笑我的膽怯。它已經死了,但我卻覺得它的觸鬚還在微微顫動,好似還在窺探我的恐懼。

心裡那個聲音催促我:你這個孬種,它只是小強而已。

我鼓起勇氣將它捏起來的瞬間,手指感受到了它堅硬的外殼,光滑又带著一點點黏膩,那股小強特有的味道也撲面而來,一種又腥又膩的氣息,再加上一絲無法忽略的霉臭。

我試圖分解它,從腿部開始。扯下它的腿時,那股微弱的反作用力,讓我的胃裡像是打翻了什麼東西,酸液湧了上來。我能清楚地看到腿部斷裂處流出了一點透明的汁液,带著膠水的質地,黏黏稠稠的,我想待會兒會不會黏在我的喉頭。

我深吸一口氣,先將剛剛那隻腿放入口中。

喀吱一聲,口腔瞬間被那股混雜著霉味和腥臭的氣息充滿,我的味蕾拼命尖叫,口水四溢的流出我的嘴角,似乎想稀釋掉這股令人作噁的氣味。我的胃也隱隱翻騰,但那個聲音說:這就是末日的味道,你得適應。

吞下去之後,我覺得也不難啊,雲南的一些地方不是都吃炸蟲子嗎?這是一個道理,別怕。另一個聲音說:炸的多無聊,活體才是

精髓。

接下來是它的肢體,這才是真正的挑戰。我捏著它,外殼比我想像中的堅硬一些,放進去的那一下是極需要勇氣的,可我必須吃下去。我告訴自己,這不是生理的挑戰,而是一場心理的修行--如果喪屍真的來了,它們撕咬我的肉時,又會有多少猶豫?想到這裡,我打了個冷顫,胃裡又翻滾了一下,但這次多了點決心。

我捏著小強,試圖避開那看似充滿敵意的觸鬚,遇擇從它的尾部屁股先下手。這絕對是個理性的選擇,至少可以暫時忘記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部分。

手上的它似乎更重了一些,我默默告訴自己:「它不過是一種食物,只要忍過第一口,剩下的就不那麼難了。」但這話並不能完全説服我,因為我知道,小強永遠不是「其他奇怪的東西」,它是所有恐懼和厭惡的頂峰。

我一鼓作氣的將它放入口中,用前面的門牙將它切開,外殼被粉碎的同時,裡面的內臟像拉肚子的肛門一樣炸開,噴射在我的口腔內。

味覺的衝撃幾乎讓我窒息。濃郁的腥臭混雜著黏膩,果然讓我猜中了,我的舌頭有一股強烈的黏著感。内臟的口感又黏又滑,但又沙沙的,它腳上的小刺,還時不時戳著我的口腔內膜,每咀嚼一下,都能感受到它還在爆汁,那個聲音又安慰我說:吞下去,讓它成為你的一部分。

我突然想看牠在我嘴裡被嚼爛的樣子,於是我張開嘴,調好前置鏡頭,螢幕上的畫面連我自己都感到反胃。被嚼爛的小強混合著黏稠的液體,黏在我的牙齒和舌頭上,外殼的碎片像玻璃渣一樣,嵌在那堆內臟的爛泥中。

我下意識的將鏡頭倍率調到最大,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那團爛泥中,隱約還能看到小強的頭部,它的口器好像還動了一下,腦中的聲音笑了:它在求饒?

可能出於某種變態的心理吧,我盯著這一幕看了足足10秒,還用舌頭輕輕的攪動了一下,胃裡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我決定將它咽下,我幾乎能感受到它那被咬碎的外殼,還带著稜角,緩緩刮過我的舌根,我努力呑咽,他腳上那些小刺似乎在我喉頭掛住了一樣,讓我的喉嚨好癢,而那些黏稠的汁液,也如我所料的黏在我的喉頭上。

我趕緊倒了一杯水,和著剩下的殘肢一股腦呑了下去,喉頭像被一大坨黏滑的痰液卡住,哽的我難以下咽。然後,我打了一個嗝,那股腥臭味又從胃裡反撲回鼻腔,熏得我眼角泛酸,喉頭發緊。我扶著桌子,感覺胃裡像有千軍萬馬在翻騰,幾乎要反悔這場實驗,但在那一瞬間,我抬起頭,看著桌上空蕩蕩的碟子,忽然産生了一種詭異的勝利感。

我呑下它了,那個長久以來一直讓我害怕的小怪物終於進了我的肚子,無論多噁心,我都做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爬上心頭--

或許,這正是我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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