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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縱野

境界晉階後,就有不少事情等著秋翊致去做。鞏固修為是已完成的其一,這境界進階,緊急首要的便是鞏固修為,才不會境界不穩,修為紊亂。隨後還有更高階的琴音功法、更多的新丹方,等著秋翊致去學。雖然繁雜眾多,光聽就知道之後肯定歇不下來,他也仍然對這嶄新的小世界感到無比期待。修真之途遙遠,如果能常駐此心,便也不那麼沉悶無聊了。

殿內,宛轉悠揚的琴音如行雲流水,後緩緩終止。

坐於琴案前的莫辭看向秋翊致,點點頭道:「學得不錯。你回去將這首音法練熟,三日後來,我再教你下一曲琴法。」

「是。」聽見不久後又有新音法可學,秋翊致心中喜悅,除了在琴藝上確有天賦造詣,他也是真心喜歡音律,當初才會選擇以琴為武器。

凌霄派中的主流是劍,卻也還有其他武器流派。而秋翊致的主武器為琴,副武器為琴中劍,如此搭配有別於孤琴獨劍,琴音偏柔,劍氣則厲;劍隱於琴,利刃暗藏,可作後手;而二者相和,則柔中帶剛,便自成一派。

師尊裴長清的劍法固然精絕,卻不通音律,因此秋翊致跟隨派中精通以音入武的長老莫辭學習琴音功法,多年下來,已熟悉得像秋翊致的第二個師尊。

不過如此一來,同時修習兩種武器,自然也比常人更耗費時間精力。加上之前開始習煉丹術,為了保持平衡,免得落得個多而不精的尷尬境地,秋翊致也得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同時維持水平。若只專精其一,必定更得成就,只是如此搭配與他武性相合,他也對丹術甚感興趣,如此放棄也實在可惜。

故而,他一天的多數時間都泡在修習中,餘下的時間還要指點師弟妹、為長老們跑腿。所以好不容易看一本閒書,卻偏偏逢上這種怪書,秋翊致都不知該感嘆自己的運氣是好還是壞。

這幾日,秋翊致腦海裡除了修煉,轉的幾乎都是蕭縱野那張如今稚嫩而日後桀驁的臉龐,幻影在腦海裡重合又剝離,憶起盯著山楂糕的臉頰,他怎麼樣都無法將如今的小蕭縱野與日後令人生畏的存在重疊在一起。

他想了許多,想了書中情節,想了自己下場,也想了真正的蕭縱野在來到凌霄派前的過往。

蕭縱野生於凡間世家,卻在家族中備受忽略,六歲那年父母雙亡,竟隨之被家族拋棄。小小的蕭縱野一夕之間流落街頭,遭受流氓混混和虎孩子們欺凌。後又被扔到荒山野嶺,遭野獸攻擊,被下山的師尊遇到時,已躺在血泊裡,奄奄一息。師尊當即解救,帶回派中好生照養,又領其入道,蕭縱野方重獲新生。

在遇到師尊前,蕭縱野一個小小的孩子,過著的是怎樣的過去,旁人都只能耳聞,無法真正感同身受地體會。即使除去在凡界城中每日被拳打腳踢,身上無一處完好,飢寒交迫的渾噩日子,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個小小身體,又要如何在弱肉強食的郊野獨自活下來?那樣的境況,他想都不敢想。

擁有這樣的過去,蕭縱野又怎麼可能是個開朗外向的孩子?如這般孤僻冷漠,雖令人婉惜,卻才是合理的。

況且,如今的蕭師弟也只是有些傲氣,不愛搭理人罷了。若秋翊致這種出身修真界,年幼便入宗門,好吃好喝的幸福之人,要去指摘蕭縱野的性格有所缺憾,才是埋沒天理了。

而秋翊致先前所憤慨的,也只是書中蕭縱野後來所為,對現實中什麼都還沒做的小蕭縱野並無半分厭惡。

仔細想想,蕭縱野被帶回派中兩年,自己這個作為師兄的無法親近,雖不知曉蕭縱野的心防幾許,是否也有放棄得太早的緣故?這麼想來,如今想盡辦法要對蕭縱野好,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日後能保住小命的原因。

秋翊致嘆了口氣,縱使對未來的蕭縱野抱持恐懼和防備,現下卻因過去放任疏離,對這可憐孩子生出幾分愧疚。

「徒兒不必過責。縱野的性子你我皆知,急不得。你有此心便很好了。」裴長清聽後,倒是勸慰秋翊致。

秋翊致心中鬱悶,他並不想視還是孩子的師弟為洪水猛獸,可奇書的內容只有他一人知曉,還寫不出說不得,他多麼希望那書只是某人一時興起所作的無稽之談。事關重大,一邊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警惕設防,一邊又覺得渾不對勁。

真希望有個出口能告訴別人啊。秋翊致暗自嘆了一口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這段時日逐漸恢復接送蕭縱野的習慣,倒是給了不少他放風的機會,得以欣賞沿途風景,放鬆心神。

秋翊致來得勤,蕭縱野不歡迎也不拒絕,反正自己走自己的,也沒礙著他的腳步。秋翊致剛開始還試著搭話,後來實在是被敷衍久了,一如既往地無話可說。日復一日的沉默之中,秋翊致習慣了多走一趟自己不上的早課,蕭縱野也習慣了身後多出一個安靜的跟隨者,偶爾蹦出一兩句無意義的話語,諸如天氣真好,地板真滑,也沒有人接,就如煙霧般溶入空氣,淡淡消退。

不知道第幾次同行,又是一日同樣的清晨,師兄弟倆一前一後地走著。看著不遠處蕭縱野的身影,秋翊致難得放空了腦袋,悠閒地邁步,前方的蕭縱野卻忽然轉過來,朝他道:「師兄打算這樣接送我到什麼時候?」

蕭縱野嘴上問著,腳步卻沒有停下,正在倒退走路。秋翊致不知蕭縱野在想些什麼,只是小心地看著蕭縱野腳後道路,應道:「到你不需要師兄的時候。」

「……我本來就不需要人接送。」蕭縱野嘟囔道,轉過身往前小跑了一段,過後卻又停了下來,像是等待秋翊致靠近。

「那師兄就不送了?」秋翊致順著話故意問道。

「哼。」蕭縱野不說話,順腳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秋翊致看著他這孩子氣的舉動,內心好笑,快步走了上去。

到了學殿門口,有眼尖的弟子看見秋翊致,雀躍地道:「大師兄,你今天又來啦!」

由於平日裡接人待物溫潤隨和,秋翊致在弟子們眼中並不是高高在上難以接近的宗門大師兄,更像是個和藹可親的大哥哥。或者,本就有不少弟子年紀大於秋翊致,只是較晚進門,表面上得稱一句大師兄,實際上自然不像年紀小的師弟妹們那般尊崇敬重,倒更像是會玩笑打鬧的一般同門。

在凌霄派中,秋翊致還是走到哪被看到哪的存在。此時又有弟子上前攀談,秋翊致都溫和對待,有些個年紀較大的弟子正笑說著什麼,還伸手拍了拍秋翊致的肩膀。

蕭縱野向來不喜人多,更不喜自己身邊的人被他人靠近,雖然秋翊致還沒被劃進自己人的範圍裡,但終究是比尋常同門要來得更多一點。如此一來,這般景象,落在蕭縱野眼中,可就有些許礙眼了。

被圍著的秋翊致並沒有忘記他的師弟,低頭看去,蕭縱野正不爽地哼哼,臉色雖不像其他人靠近師尊時那般深沉得像要殺人,卻也不太好看。

正要說些什麼,蕭縱野卻穿過人群走了,秋翊致只得向他的背影道:「師弟,師兄晚點再來接你下課,回見。」

蕭縱野頭也不回,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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