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外頭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那躺在床上的男子仍無動於衷。

    「煌哥哥!煌哥哥!」小男孩的聲音越來越急,敲門聲也越來越急促。

    不過,在這樣的急促聲下可以感受到那一絲戲劇演出的刻意。

    門外的聲音持續了大約三分鐘,就停止了。反倒是停止的太不自然,屋內的人緩緩睜開雙眼,頂著一頭凌亂,步履蹣跚的走去開了門。

    眼前是一位金髮小男孩,他鼓著一張紅通通的臉,雙眼盯著煌,甚是不滿地上下檢視著。

    「你又通宵啦?」這聲音雖不到穩重,但理應是一個已經過了變聲期的男人的聲音,與這金髮男孩的外表完全對不上來。

    煌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單手在男孩的頭上比劃著,吹了口氣,眼前的男孩周遭湧現一團霧,濃密地繚繞升上半空中,煙霧中的身影逐漸變大。

    「這次的藥劑還不錯,變成比較正常的小孩子模樣。」煌挑眉說道,慵懶地依靠在門邊,看著眼前的霧氣散開。

    霧散去後,眼前出現的是一位紅長髮的男子。他一臉嘻笑,對於剛剛聽到的稱讚甚是歡喜,雖然眼前的人依然冷淡無比,但男子知道這已經是最大的稱讚了。

    這位紅長髮男子名叫紀倪,是來自上界紀家的大少爺。紀家其實很龐大,身為如同富三代的他,整日無所事事,但唯一的興趣就是搗鼓一些藥劑。

    「如何呀!這可是我苦苦研究三個月,終於可以做到比較正常人形的樣子!下次我一定要來販賣這種藥水!」紀倪也不顧屋主有沒有邀請,直接走進屋內。

    「所以,讓我們紀倪『大人』一大早來找我的,到底是什麼事?」煌走到廚房中島吧台倒了一杯水,軟綿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不好的事。」紀倪看著那全身軟綿無力的人,搖搖頭嘆道「依目前的情況看來,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怎麼?難不成中樞要塌了?」煌冷冷地道。

    中樞是一個這樣的地方,靈魂的中繼站。

    煌是大約十年前來到中樞的,剛到的時候靈魂都是傷,因此被管理中樞的夙願長老帶到了紀家養傷。那時候的紀倪也剛從上界搬到中樞,沒什麼朋友的他,看到這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孩,甚是開心。每天渴望的就是希望他快點恢復元氣,一起出去玩。

    大約半年的時間吧,紀倪可說是無微不至地細心照料著這個凡間來的男孩。結果就被夙願長老告知,這男孩將成為中樞南區引路人。原本以為是一個可以陪他遊山玩水的家僕,結果變成中樞的打工仔,紀大少爺那種玩具被奪走的氣憤,直接衝到神木頂端找夙願老控訴。

    幾次的控訴無果他也明白了,引路人是他的命,要介入的話就是要搭上自己的命。煌當時也是被紀倪鬧到不得不盡快進入狀況,當時對於自己是誰、在哪、為什麼在這都不了解的他,第一次踏出紀家大門算是明白了。

    中樞是個多麼美的地方。

    不過中樞不只一個,若以凡間的角度看待,中樞就像一個行政機關,每隔幾個地方就該有一個。全世界的中樞唯一相同的是,每個中樞都只有四位引路人,負責的工作範圍則是以該中樞為中心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而煌待的這一個中樞是一個到處都是樹的地方,是巨大的神木群,遙望邊際還能隱約看到高山。神木群的每一個樹根厚實,若是站在那所謂的樹根旁邊,總會讓人誤以為是個山壁。直衝天際的樹幹還得是完全仰頭才能發現的,而那所謂的樹葉都不像是一般常識裡的大小。

    陽光從樹葉間的縫隙中灑落,明媚且舒適。腳下的道路是紅磚古風,紅色的蜿蜒直到遠端,路上間隔幾處的路燈、長椅,整潔可愛。

    而在中樞的房子,其實就是個「樹屋」,不是在樹上蓋間小木屋,而是以枯樹作為基礎,外頭加強保養,裡頭加強裝修,才會成為住家。

    在那年煌第一次踏出紀家大門,環顧四周許久無法從眼前的震撼中脫離。光是站在家門口,都覺得自己渺小,大自然的各種樣貌都在這個地方徹底展露,而這裡只不過是紀家的門口。

    「這裡到處都是樹嗎?」煌有點被眼前震撼到了。

    「也不全是,這邊算是中樞比較中心的地方,你看前面還有個巨大神木呢!那邊是中樞的重要機關都會在那,頂端就是夙願老那個老頭的辦公處!就是我上次衝過去的地方!」紀倪驕傲的說道。

    「中樞?」煌提出疑惑。

    「啊,這地方叫做中樞。依你們凡間人腦袋的理解呢,就是天堂和地獄,不過我們這邊是分為上界和下界。」紀倪看著煌認真說道,「啊,不過可別告訴別人是我這樣介紹的啊,我們上界人普遍來說不會懂那麼多凡間知識的,我是透過非常手段了解,不然上界人除了去渡劫沒辦法那麼了解你們的!」紀倪邊走邊道,語氣中帶有點驕傲。

    「總之呢,中樞就是一個中繼站,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在這個地方停留。簡單來說,逝去之人的靈魂基本上都會被引去轉生,無論是前往上界還是前往下界,他們最終會回到他們該有的輪迴裡。而當靈魂出現,就該被正確指引,這個工作就是引路人的工作。」紀倪看著煌,「就是你以後要做的工作,引路人。」

    「聽起來,挺輕鬆啊。」煌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跟著紀倪往前走。

畢竟好像也沒有什麼選擇權了。一醒來就在這,體力回復就被指派了個工作。先不說躺了半年才知道這邊叫做中樞,連自己這個名字都還沒熟悉呢,就被推上工作崗位。

    即便眼前這個人處處維護,但見他連三次被轟回來,煌也明白,這事大概就是這樣訂了吧。無奈,又能怎樣呢,反正都白吃白喝半年了,就當還人情吧。不過說這些凡間、上界的,自己倒是不怎麼排斥,感覺上也不意外,這跟在凡間的我經歷的大概是有關聯的吧⋯⋯

    「總之呢,替人引路就是你的工作,而中樞就是你的家,以後就是你的家。之後老頭應該也會配置樹屋給你,要處理公事什麼的會方便些。另外,除了像你這樣的引路人,我這樣的上界人,這裡還有普通居民、下界人、還願者等。」紀倪數著指頭,「大概就是還願者跟你會最有關係了。」

    「還願者?」

    「還願者最特別,他們是逝去之人,但並非在原定時間逝去,而且他們是含冤、有怨,如果是有這等狀態的靈魂就會逗留,無法順利引路。所以必須由你,引路人去照料他們。他們在中樞的地位是最低的。他們出現時有個最明顯的特徵是失憶,不是完全對自己毫無記憶,是大約對自己生前四十八小時內最重要的關鍵毫無記憶。」紀倪說道,「不過唯一慶幸的是,他會記得他這輩子最快樂的那段記憶。」

    「那我⋯⋯引路人是要幫他們⋯⋯恢復記憶?」煌思索著。

    「不錯啊,難怪老頭挑你當引路人。除了幫他們找到記憶,也要幫他們放下。整理完他們的資料,再上傳給長老們。並替還願者開門,就算是結案了。」

    「挺⋯⋯麻煩啊⋯⋯」煌更無奈了,內心抗拒著這種麻煩事。

「哈哈哈哈哈,你別抗拒,越抗拒越會出現。」紀倪笑的開朗,眼前的人臉就越黑。

    「欸!我在跟你說正經事,你有在聽嗎?」紀倪用手在煌面前揮了揮。

        煌抬起頭對上紀倪的雙眼,手裡依然不停地玩弄著那玻璃杯。

    「我說,你手上那個逃跑的傢伙,聽說跑到凡間了。那傢伙是要去報仇的。」紀倪坐到煌旁邊的椅子上激動地說道。

    「老頭子已經放話啦!抓到也要活抓,別又感情用事,不然到時候報告有得你寫。」

    所謂的活抓,就是要好好地將報告上傳後,才能將那名還願者該前往的門開啟。煌在多年前曾接到一名還願者,雖然大部分的記憶都找回來,但不到可以上傳的條件,但當事人痛苦無比,煌特例給他先開了門,資料也是隨意整理上交。結果,這導致當事人無法正常進入輪迴,而煌也被迫交了無數個補充悔過書。

    紀倪拿起桌上的蘋果咬了一口,比起預想的香甜可口,裡面卻腐敗無比。

「呃⋯⋯我說你家的能不能打掃一下?」紀倪吐出腐敗的蘋果,再環視周遭。

    沙發上臨亂擺放的衣物、眼前吧檯上發霉的麵包、長蟲的流理台,還有撒在地上的果醬已經成了螞蟻們的天堂。紀倪無奈地看著依然無動於衷的煌,勾指一撇,所有髒亂都被一股金光圍繞,髒亂的流理臺像是有了自我意識般,自主地清理。果醬像得了生命,與螞蟻們道別,自己滾向了垃圾袋中。

    衣物開始在家裡有意識的飄動,該進洗衣機的、該烘乾的、該掛吊的,都依序找回自己的位置,沙發上的餅乾屑、麵包屑都被金光趕至垃圾袋中。掃把、拖把也開始揮舞展示自己的用處。霉味散去,樹屋裡該有的陽光香氣撲來。

    「不是我在說,你堂堂一個引路人,活得像個廢人,也真了不起。」紀倪給自己到了一杯果汁,像是犒賞自己的辛勞。

    「打掃整理多麻煩。」煌終於有點反應。

    「你這話小心去凡間被揍,敲指一劃的簡單舉動能解決,你偏要像凡間人一樣,動手打掃?」紀倪鄙夷地看著他,「怎麼還想回凡間啊?」

    「我不是你,那裡才是我的家。」煌走向後頭的書桌前,拿起一本皮革記事本。

    「我不是掃你興啊,現在這裡才是你的家。」紀倪也跟著到了書桌,看著書桌後的巨大書櫃。

    「是是是,我就是個中樞打工仔,紀家最忠心的家僕,我熱愛我的工作,我愛我這個樹屋,我愛中樞。」煌一連串的馬屁話可讓紀倪聽著也不那麼悅耳。

    像是在口舌戰中勝利一般,煌笑了笑,拿著那本皮革記事本,走回電腦前,帶起了眼鏡,對照著記事本的資料和電腦的資料,敲打著鍵盤。

    「行吧,好好工作,我親愛的家僕。」紀倪甩頭往大門的方向去。

 

    「紀倪。」煌淡淡地抬頭盯著朝們走向的那背影,「三天,告訴老頭,三天幫他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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